第213章 隱傷

　　幽冥煉獄，猶如地底深淵的極暗之地，腐毒黑霧形如火焰繚繞於一片天地，墮落的靈魂在這裏永遠得不到救贖，唯有永世掙扎，徘徊在刀山火海上嘗盡碎魂之苦。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不知是誰在捶打著門扉聲嘶力竭的咆哮嚎叫，嗓子都幹啞了卻依然無人理會，在這四周都是死寂的可怕地域裏，黑暗很快就會腐蝕掉一個人所有的心智，不是發瘋死掉就是心智扭曲成爲別人手中的棋子。

　　韋恩斯自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被帶到了這個地方，這裏什麽也沒有，沒有人，沒有水，沒有食物，甚至連光明都沒有。他只記得那一場像是在夢中的顛鸞倒鳳，頭腦中盤旋的是紫色月莧命令他記下的虛妄回憶，他不記得任何事，包括曾經的那五個侵犯之人，也包括後來被仁所救吞下並蒂的花汁成爲魔仆的事實。

　　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不知呆了多久，什麽也看不見，甚至連自己的樣子也瞧不見，韋恩斯幾乎被這樣暴虐而殘忍的折磨弄得自殺，就在他的精神接近崩潰的前一刻，他終於聽見了類似於人類腳步的聲音。

　　咚咚咚，像是在長長的旋轉樓梯上行走，一步步都敲打進心裏，他激動的坐起身，雙手在身下摸索試探，他不懂爲什麽在這呆了那麽久卻沒有饑渴的感覺，現在，他只想從這個鬼地方出去。

　　當腳步聲站定在黑暗的對面，那些纏繞在四周的黑霧向百葉窗的葉片被緩緩打開一樣，刷拉拉掀開了一條條縫隙，微弱的光線從外面透射進來，眼睛不適應突來的光明，韋恩斯擡手蒙住雙眼，好一會，才眨掉了眼底的乾澀，放下手看去，在確定了來人後，韋恩斯驚喜的放聲大叫

　　“父親，快放我出去，我再也不想在這裏呆著了。”

　　手腳並用爬過去緊緊揪住來人的衣擺祈求著，可惜，令韋恩斯失望的是父親沒有像從前一樣對自己寵愛有加，有求必應，這一次，卻只是冷冷的站在那裏任憑他哀求卻無動於衷。

　　難以置信的擡頭望去，卻在見到父親那張隱藏在兜帽下冷凝的臉孔時，心中的希望被一點點打碎，韋恩斯調轉視線眼神緊緊盯著父親身後的另一人，

　　“仁，你幫我求求父親，放我出去好嗎？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但是我一秒鐘也不想在這裏呆了，求求你。”

　　“唉，少主，你這是何苦呢？”

　　見到從前意氣風發，天不怕地不怕的少主此時被折磨的幾欲瘋癲，仁眼底流露不忍，斜睨身前一側一言不發的主人，心中著實擔心，卻又不敢隨意開口。

　　“爲什麽，爲什麽，你們要把我關在這裏，父親，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要這樣懲罰我？”

　　對兩人的態度失望透頂，韋恩斯憤怒的質問，雖然早已知道隱門有這麽一個懲罰犯錯之人的暗堡，也曾經毫不猶豫的將人丟進這裏，但自己進來還是第一次，那種被整個世界抛棄只剩下自己卻不知身在何方的恐懼感，孤獨感時時刻刻折磨著自己，韋恩斯已經變得有些失常了。

　　“阿克，你辜負了爲父對你的期望。”

　　冷峻寡言的男人在看見自己的兒子盈滿憤怒，憎恨，不信的眼神後，施恩一般緩慢開口，手指將衣擺輕輕一提，韋恩斯就像是沒有重量的皮球被他遠遠的抛到一邊跌坐下去，仁見了更是心疼，連忙上前制止，一把拉住賽揚凱利還欲出招的手，急聲哀求。

　　“揚，不要，他是你我的親生兒子，別這樣對他，我只有這麽一個孩子，你打他就等於打我。這一次，是我沒有照顧好阿克，讓他落入敵人的圈套中了暗算，還暴露了我們這麽多年來辛辛苦苦爲他隱瞞下來的身份，但是，事已至此，要打要殺你都沖我來，我願意代阿克受刑，請你放過他。”

　　說到急處，仁再也藏不住這麽多年埋在心底的秘密，就這樣當著韋恩斯的面全部說了出來，他不敢看自己辛苦呵護的孩子此時的表情，只是緊緊盯著賽揚凱利，拉著他的手希望他大發慈悲饒過阿克。

　　“仁，你這是爲了什麽，這個逆子這些年來都做了些什麽，你知我知，二十多年跟在他身後幫他擦屁股，到頭來，還是闖出了這麽大的禍，早知現在，當初我就不應該聽你的讓他生下來，早應該讓他做了花肥，也好一了百了！”

　　“不，不要，揚，求求你，別難爲阿克。”

　　被眼前一幕驚呆了，韋恩斯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聞，這麽多年以爲自己是沒娘的孩子，所以父親對自己千依百順，原來都是假的，他竟然是一個男人所生的種，而這個男人就是跟在自己身邊任勞任怨，也是父親的左膀右臂的仁。

　　“這不是真的，父親，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急欲甩脫那些不好的感覺，韋恩斯盯著賽揚凱利顫聲道，誰知，賽揚的下一句話卻生生將他打入地獄裏不得翻身。

　　“阿克，你身爲我賽揚凱利的唯一繼承人，個性卻急功近利，貪圖享樂，從小到大，凡是你看上的東西，用盡了手段你都要弄到手來。我一次次對你容忍，一次次幫你解決麻煩，如果不是仁一次次拜託我放過你，你以爲你能夠活到現在？”

　　這些話，無疑證實了仁在父親心目中難以替代的地位，韋恩斯渾身一震，眼神呆呆的，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突然他渾身一震咯咯大笑著臉上露出神經質的表情對著兩人說道，

　　“父親說我冥頑不靈，殘忍狠毒，那父親呢？原來我小時候看到的都是真的，那些你壓倒仁爲所欲爲的畫面，那些凡是接觸仁，同他多說幾句話的下屬都被父親殺掉或者就是扔到這裏讓他們瘋狂。每一次，我見到那些情景後，第二天一覺醒來都會忘記，原來是父親用了手段消除了我那時的記憶。”

　　好啊，很好，瞞了我這麽多年，在我的眼皮底下暗度陳倉，呵呵，現在我終於瞭解，你們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所見所聞的最噁心，最卑鄙，最可憐的人，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要防著，我沒有你這樣的父親！

　　從小到大，父親就教我要不擇手段，無論是對待下屬或是敵人都要使用絕對手段，不能讓他們心生一絲一毫的反叛心理，這麽多年，我按照父親的教導一步步成長，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勢力，可是，僅憑你的一句話就要否定我所有的努力，我不服！ ”

　　似乎要將心中的不滿一次發洩個夠，韋恩斯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深深紮進了兩人心裏，看見賽揚凱利雪白的臉孔，他發出暢快而得意的笑聲。

　　啪！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響徹整個暗堡，韋恩斯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對自己溺愛非常的仁竟然會出手打他，而仁亦是一副後悔的樣子緊緊盯著自己的手掌，被遮住半邊臉，兜帽外的嘴唇顫抖著，仁痛心疾首的說道

　　“阿克，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錯怪了你的父親。這些年，我們之所以放任你爲所欲爲就是希望你快樂，不希望你捲進某些事情中，可惜，現在說什麽都來不及了，無論是你想要的那個少年身後的辜氏，或是這麽多年來都在控制我們的另一夥人，因爲你遭了暗算喝下並蒂花汁，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

　　“仁，你在說什麽，爲什麽我一句都聽不懂。”

　　面對總是寵溺自己的仁，儘管知道了他同自己的關係，韋恩斯心底還是信任著他，說話的語氣也不禁放柔了一些。

　　“揚，該是告訴阿克的時候了，反正這三年來他所做的事情早已讓他自己深陷其中脫不了關係，索性就都告訴他吧，也好叫他不再埋怨我們。”

　　“也罷，就照你說得辦吧。”

　　深深的歎一口氣，賽揚凱利伸手細細描摹著仁的臉頰，眼神愛憐卻又盈滿無奈，他知道這個人有種強烈的母性意識，爲了孩子，他可以做任何事情，也可以犧牲任何人，包括他和仁自己。

　　兩人四眸交彙，千言萬語都在那眼神相觸的一瞬間盡皆知曉，仁淡淡的笑開來，注視著賽揚凱利逐漸消失的身影，眼底的愛意就那樣凝結了。

　　“阿克，我知道你不會輕易原諒我，但是請你相信我永遠不會害你，接下來我要對你說得事情一定要牢牢記住，還有請你記住一點那就是我和你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

　　黑霧漸漸包攏，將一切都隱藏其下，那些隱瞞了多年的秘密將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全數曝光。

　　……………………

　　“爹地，小萱餓了。”

　　又是晴朗的一天，掃除了所有干擾，辜擎天端坐在書桌前靜靜處理著手中的文件，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在不知不覺中緩緩流走，若不是這突然撞入懷中的小人提醒，辜擎天差些就忘了午餐時間。

　　愛憐的抱起賴在自己腿上撒嬌耍混的小東西，辜擎天笑著輕點他挺翹的小鼻子，柔聲道

　　“萱兒，餓了嗎？爹地馬上就好。”

　　“恩，爹地要快些哦，聽克隆管家說今天準備了小萱最喜歡的菜色，所以要趁熱吃。”

　　“呵~好。”

　　萱兒愛吃的菜不就是自己愛吃的嗎？辜擎天斜睨鬼頭鬼腦古靈精怪的小人，也不點破他那點小小心思，只是微笑著點頭允諾，加快手中的速度。

　　一時間，書房裏只剩下辜擎天在紙上走筆遊龍的沙沙聲，辜彥萱雙手撐著下巴趴在桌子上歪著頭盯著爹地辦公時正經嚴肅的樣子看得出神。

　　刀削的完美側臉，斜飛入鬢的長眉，堅挺的鼻梁，淩厲鳳眸上市長長的睫毛，緊抿的薄唇看似冷清卻總在親吻的時候溫暖沁心讓人神醉。想到那時爹地的樣子，辜彥萱不由得漲紅了臉龐，暗暗敲打著小腦袋責怪自己實在是放蕩。

　　“萱兒，怎麽了？爲什麽虐待自己，嗯？”

　　瞧見寶貝紅著腮不停敲打頭頂的動作，辜擎天奇怪的詢問，大手抓住施虐的小手將辜彥萱可憐的腦袋解放出來。

　　“沒什麽，爹地，弄好了嗎”

　　不好意思告訴爹地剛才自己的不良企圖，辜彥萱眼神閃爍著轉移視線，辜擎天挑挑眉亦不再多問撈起身上柔軟的小身子起身離開書桌。

　　“萱兒，走吧，去吃飯了。”

　　“好！”

　　興奮的彎開眼眸，辜彥萱抱著爹地的脖子笑得一臉甜蜜，一路上兩人甜甜蜜蜜，偶爾貼著臉頰交談一番，溫馨的模樣實在沒有其他人插足的餘地。

　　不過一會便來到飯廳門口，還沒有進到門裏便聽見裏面發出的辜寅那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伴隨著金子充滿敵意的低吼，整個飯廳乒乒乓乓好不熱鬧。

　　“該死的人妖，你是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滾出我的地盤。”

　　“哎呀，寅寅，不要這麽小氣嘛！人家已經在你的隔壁另開了一間房，我們以後可是鄰居了，請多多關照。”

　　“啊！誰允許你這麽做的，我不同意，該死的，給我拆掉。”

　　“不要，除非你親人家一口。”

　　“呸！要我親你這個不男不女的人妖，我寧願去死。”

　　“嗚，人家好傷心，寅寅不喜歡嗎？想當初你可是。。。。嗚嗚，你做什麽，想要抱人家就明說嘛，何必強來？”

　　“閉嘴！你這災星，好，你不是要親嗎？我現在就親，你等著！”

　　待在門邊聽了好一陣壁角，當辜彥萱笑咪咪的打開飯廳大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辜寅鐵青著臉不情不願的抱著笑得賤賤的烈玉作勢親吻的尷尬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