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萱顏 第三卷 雷霆出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冰冷的另一面

　　愛，分很多種。有人不計得失無私的奉獻只為心愛之人能夠永遠幸福，有人偏執瘋狂為愛不擇手段，見不得所愛之人另投他人懷抱，還有的人，儘管相愛，卻斤斤計較，總是認為自己的愛得不到相同的回報。這些得與失，愛與恨，算計與背叛，到頭來，丟失的唯有那顆愛人之心。何苦，何苦。

　　世上有人很幸運，他得到了一切，卻永遠不會失去。這個人，一直以來，辜彥萱認為就是他。辜擎天給予他的愛，時而無私，時而霸道占有欲強，時而又愛索求他的回報，又或者為了得到他一個嫉妒的眼神而無所不用其極，無論怎樣，在辜彥萱眼中，自己的爹地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不管他做些什麼，他從來不會有絲毫怨言。

　　或許換成了另外一個人，恐怕早已在辜擎天這種瘋狂偏執、霸道自私、冷血狠厲的愛情之下或痛苦，或瘋癲、崩潰，直至再無力承受靈魂煎熬煙消雲散為止。但是這世上偏偏出現了辜彥萱這麼個出人意料的人，雖然看似纖弱不堪一擊，卻有著一顆最堅強的心臟，他欣賞辜擎天所有的一切，不漏一絲一毫，不得不說，辜擎天也是幸運的。因為這個孩子，他幹涸了二十年的心得以救贖，保住了他心底最後一點愛人的溫柔。

　　辜擎天摟緊懷中絕美的孩子如擁至寶愛憐地輕點小人兒挺翹精緻的鼻子，換來熟睡中人兒不滿的輕哼，眼角劃過一抹得意，這個孩子在沉睡中最是敏感，也唯有自己的靠近才不會引起他分毫反抗，脣角寵溺，連帶著人兒身下的羽被，團棉花一樣將人橫抱在手，踏出輕緩富有節奏的步伐緩緩向著花園而去。

　　室外，空氣帶著冬日特有的寒涼和濕氣，迎面吹來的風帶著梅花的芬芳送入鼻中，經過被頑皮人兒弄得破敗不堪的草坪向著縱深處那數十株雪梅樹而去。

　　雪白剔透的玉色花瓣層層疊地綻放在眼前，花香四溢，這美好的景致映在辜擎天眼中卻是另一番景象。他看到了樹幹上細密的紋路，漆黑蒼老的皮膚代表著梅樹久遠的年齡。玉質花瓣裡脈絡清晰，甚至連花期、凋謝的時間都歷歷在目。他看到了梅樹的死！妖異的青藍色火焰吞噬了一切，美麗玲瓏的花、蒼老挺拔的樹無一倖免。火光中，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逝，快得抓不住痕跡，但是辜擎天都看到了那東西消失的方向，眼底一片沉靜。

　　一隻骨節分明、有力白皙的大手撫上眼眶，溫柔的指尖滑過眼眉最後落在眼角盡處，自這雙眼睛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之後，莊園裡所有人也唯有萱兒才敢正大光明四目相對地欣賞觀看，其他人無不是在接觸的那一瞬間斂眉低首，眼中有著詫異和恐懼。脣角邊諷刺的意味愈加濃厚，但是望向懷中人兒的眼神卻更加柔軟愛憐起來，唯有這個人的看法會在自己心底留下痕跡，其他人不重要。

　　回首間望見了副樓正中那扇直到現在都被厚厚窗簾遮掩的房間，辜擎天眼底醞釀著詭邪和狠厲，那個女人，一枚可悲的棋子，不過看在她意外引得萱兒在意吃味的功勞上暫且可以留著她，只是另一個人嘛！寒透刺骨的殺意從辜擎天身上傾瀉而出，那是毫不掩飾的冷酷無情，空氣裡傳來微弱的波動，很快收斂了全身的氣勢，不一會，辜傑出現在寬闊的花園內，同辜擎天四目相對眼底有著些微的詫異但轉瞬就不見了蹤影，臉上依然一副沒有表情的樣子。

　　“大人！”

　　“嗯，何事？”

　　“姬氏祖宅內我們找到了夜姬留下的力量波動，另外姬無殤的蹤影已經查明。”

　　“噢？說。”冷淡的語氣，不甚在意的詢問。

　　“是。姬氏，果然不出所料已經名存實亡了，所有的重要成員身上我們都發現了一種可以操控人神志和精神力的蠱，這種蠱陰毒無比，以消耗中蠱者的生命為代價，卻對施術者有著莫大的好處。夜姬善於用蠱，那些蠱身上都發現了微弱的夜姬遺留下來的力量痕跡，可以斷定，在背後操縱姬氏的人就是夜姬，至於為何還不清楚。

　　另外，在距離維農市五十公里，維亞平原的正北方向，發現了姬無殤的氣息，那裡是從維亞平原通向入海口的唯一通道，地底有一口溫泉眼，靈氣充沛。”

　　“知道了，通知下去，原本在外執行任務的人全部返回自己所屬小隊或地區待命，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能擅自離開。還有，招辜寅返回飛羽，辜鳳亦同樣回利斯履行職責。我這裡暫時不需要你們跟隨，都回去吧。”

　　伸手招來一朵含苞待放的雪梅將它插在懷中小人兒蓬鬆的鬢角上，清冷配嬌弱倒是說不出的匹配。脣角蕩出柔和的淺笑，眼神斜睨卻見辜傑依然靜靜站在一邊不曾動作，薄脣輕抿不悅道：

　　“還有什麼事？”

　　“大人，你？沒什麼，我這就回去。”

　　辜傑在辜擎天冷漠的眼神下頓了頓，但是木訥的個性讓他問不出口中的詢問，只好咽了回去。再次望一眼辜擎天那雙變得更加妖異冰冷的眸，斂下擔憂，最後回覆到漠然的神色。他知道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問，憑藉幾人幾十年的交往，他了解辜擎天，那個人有著自己的驕傲，容不得他人觸碰。

　　點點頭，眼神掃向辜擎天懷中兀自熟睡的辜彥萱，神色柔和了下來，

　　“大人，厲薇兒的處罰已經結束，是否派她到這裡？”

　　“可以。”

　　辜擎天不置可否地揚眉看去，淡淡應著，察覺到辜傑眼底的疲倦，眼神犀利，“傑，這麼多年，你還是忘不了嗎？”

　　脊背一挺，辜傑臉上閃過痛苦、無奈等種種情緒，進而全部吸入平靜無波的眼瞳中不見蹤影，轉過身背對著辜擎天，辜傑低低的聲音傳來：“大人，有些事怎麼可能說忘就忘，如同你。”

　　身形微動，揮袖之間，辜傑的身影漸漸淡去直至化成了空氣裡的塵埃，辜擎天望著辜傑消失的方向，眼底涌動著無聲地情緒，憎惡著，寡情的薄脣抿成一條直線，墨色的黑髮在風中搖曳，是啊，怎麼能忘，那些造成傷痛的罪魁禍首怎麼可能會忘。只不過，這一次，他不會再姑息，因為他有了想要守護終身的人兒。

　　日頭西沉，冬日的陽光早早地消失在地平線以下，暮色沉沉。

　　像是經歷一場痛快的沐浴，辜彥萱渾身舒坦從睡夢中甦醒了過來，還沒有睜開眼就嗅到了空氣中那道濃淡適宜的清雅香氣，閉著眼，綻開一抹甜蜜的笑，柔暖地叫道：

　　“爹地。”

　　“萱兒，醒了？”

　　冰沁冷寒的聲音蘊含著無限溫柔在耳邊響起，一個溫暖的懷抱襲來，身體落入其中，睜開雙眼，淺笑著凝望辜擎天柔和的鳳眸，軟軟的甜甜的：“爹地，你一直都陪著小萱嗎？”

　　“當然，爹地的寶貝，睡得好嗎？”

　　輕柔地撫摸著人兒睡得紅彤彤的小臉，柔軟的觸感令人心神盪漾，俯身親親心愛寶貝嫣紅的小嘴，愛憐地笑開顏。

　　“爹地，小萱睡得很好呢！肚子好餓哦。”

　　白玉小臉上揚，愛嬌地撲進辜擎天堅實的懷抱裡，辜彥萱伸出小手摟住爹地的脖子，身子晃晃地說著。“萱兒餓了嗎？好，爹地這就帶你去吃飯，睡了一天是應該進食了，小懶蟲，呵呵。”

　　起身抱起柔軟的小身子，辜擎天快速地為辜彥萱換好衣服，期間還不忘對小人兒上下其手惹得小人兒怕癢地咯咯直笑：“嘻嘻，爹地，好癢哦。”

　　“好了，萱兒，我們走吧。”

　　餐廳內，壁爐裡燃燒著橘色的火焰，將一室染上溫馨的色彩。傭人們手舉著一盤盤精緻的菜肴在廳堂內穿梭來往。辜擎天抱著辜彥萱端坐在主位上，右側下首是被辜彥萱硬拉來湊數的辜雲。

　　只是向來大大咧咧的辜雲此時卻是坐立不安，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從上方不斷向自己射來的冰寒目光，如坐針氈。辜雲抹一把腦門上莫須有的冷汗，在心中暗嘆。

　　哎，大人，屬下不過就是那天沒有經過您的允許而擅自同小萱有了身體上的接觸嗎，您不至於一副欲除之而後快的表情吧？再說，屬下也很為難啊，要知道，如果惹得小萱不高興，那屬下未來的日子會更難過，唉，真是左右為難。為什麼偏偏讓小萱看見剛剛從外面回來還沒有吃飯的自己呢？沐浴在那冷冰冰的眼神下，我怎麼吃得下去。

　　“雲哥哥，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是不是肚子痛啊？嘻嘻。”

　　舒服地靠在爹地懷裡，絲毫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潮涌動，辜彥萱一臉好奇地詢問，身子向前傾就要去抓辜雲的衣襟細看，卻被辜擎天大手一撈阻住了去勢，“萱兒，聽話，乖乖坐好，不許打擾人家吃飯，知道嗎？來，這裡有你最喜歡的香草甜湯，多吃一點。”

　　“好，謝謝爹地。”

　　成功地阻撓了辜彥萱的心思，辜擎天脣角含笑細心地一勺勺喂食著懷中挑嘴的貓兒，眼角余光不著痕跡地掃向一旁呆坐的辜雲，發出警告。

　　哭惱地皺皺眉，辜雲一臉哀怨，捧起面前的飯碗，可憐兮兮地就著眼前唯一一盤可以下筷的炒青菜悲慘地吃著飯。他怎麼會不理解辜擎天那一記眼神的含義。不就是不許動那些小萱愛吃的菜麼？可是那些也是自己愛吃的啊！

　　正吃著，突然一大塊魚肉猛地出現在碗中，竟然是最鮮活的中段，辜雲感動得眼淚汪汪，看過去卻見辜彥萱一臉燦爛笑意期待地望著他，軟糯的聲音傳來：“雲哥哥， 這是小萱很喜歡吃的香蔥桂魚哦，哥哥也喜歡吃吧？快吃啊！”

　　“小萱……”

　　辜雲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覺得纖細秀美的人兒在自己眼中突然之間變得高大起來，還是有人體諒自己啊！飽含著熱淚在辜彥萱期待的眼神之下，辜雲張開嘴一口吞下那被剔了刺的鮮美魚肉。

　　美味啊！呃……

　　突然，辜雲像是被誰掐住了喉嚨一般，整張臉瞬間變得紅似火，就要噴出煙來。他大張著嘴，喉中發出嗚嗚聲，眼角流下眼淚，“小萱，你，你給我吃了什麼？”

　　刺鼻的氣味充斥著味蕾，那股霸道的辣直衝腦門，太過刺激，辜雲口中熱燙，幾乎不能言。

　　“雲哥哥，不好吃嗎？可是爹地說這個桂魚如果沾上芥末醬或許能更美味，從前小萱都沒有這樣嘗試過，所以先讓雲哥哥試試，看起來應該是不好吃咯！爹地，你騙人。”

　　大眼疑惑地看著辜雲痛苦不堪的表情，那臉上細密的汗水顯然是被辣的，因為不察，整塊魚肉已經被吞入肚中，此時辜雲只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沸水之中快要蒸發了。心內哀叫著，上當了。

　　辜擎天滿意地欣賞著辜雲蝦米似的蹦跳，溫柔地拍拍辜彥萱的小腦袋，眼底滑過精光，“萱兒，看起來是真的不好吃啊！爹地這才想起，那位對爹地提過這道菜不同吃法的客人，口味有些特別，大概很少有人能夠欣賞吧，既然這樣，萱兒還是不這樣吃好了。”

　　“嗯，爹地，雲哥哥好像很難受。”

　　仰起頭，眼中帶著愧疚衝著辜雲露出憐憫的光，辜彥萱回頭向著辜擎天看去，在某些方面異常遲鈍的他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一次辜擎天針對潛在假想敵的清洗行動，只單純地認為，由於自己想要與人分享爹地難得創意的心思而害了無辜的雲哥哥，自責不已。

　　“萱兒，不必自責，總要有人嘗試不是嗎？”

　　“嗯，爹地說得對，雲哥哥，對不起哦，都怪小萱，你不要怨爹地哦！”

　　不怨才怪！

　　辜雲被芥末折磨得頭暈眼花，就差撞墻了，扶著快要爆炸的頭，掙扎著衝出餐廳奔向清水的懷抱，現在的他急需降火！

　　而從此之後，辜雲再也不敢輕易碰觸辜彥萱了，因為他知道等待自己的絕對是天崩地裂難以想象的陷阱圈套！

　　“萱兒，再吃吃這道菜。”

　　“爹地，雲哥哥會不會有事？”

　　“不會，寶貝，吃飯的時候要專心。”

　　“嗯，爹地，你也吃。”

　　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以辜擎天的絕對勝利而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