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雷霆出擊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步，試探與測試

　　夜色如墨，莊嚴肅穆的教堂內，一抹小小的身影靜靜跪伏在告慰室的窗口前，輕輕的，惴惴的，滿懷著虔誠真心禱告著，希望仁慈的祖父能夠指引自己解除心中的迷惘。

　　“祖父，這樣上天真的能聽到我的禱告嗎？”

　　“當然，孩子。”

　　“那我真的能找到媽媽嗎？”

　　“當然，孩子，只要心懷慈念，來，到這裡來。”

　　渾身裹在黑色的斗篷下，蒼老的聲音隨著胸前不停晃動的十字架迴盪在空曠的大堂內，從斗篷下伸出一隻乾枯布滿了青筋的手向著下首跪伏的孩子輕輕召喚：“過來，孩子，伸出你的手讓我感知你心中所想，相信神父，上天會通過我們心音的傳遞傾聽到你我的祈禱。”

　　“好的，神父爺爺，真的只要這樣就能快些找回媽媽了嗎？”

　　“向神帝發誓，孩子。”

　　瘦弱的纖細小手緩緩伸出，眼中流露著對美好未來的憧憬，虔誠的孩子緩緩站起身來到那神父面前，當那隻蒼老的手碰觸到自己的一剎那，頭腦閃現出無數從前同母親溫馨生活的場景，媽媽溫暖的懷抱，媽媽溫柔的笑容，媽媽溫馨的飯菜，還有最後媽媽出門之時對自己說著寶貝再見。

　　眼前光芒閃動，耀眼的彩色深處，媽媽就靜靜的站在那裡微笑著對自己招手，“孩子，過來。”

　　“媽媽～”

　　綻放出驚喜的笑聲，小手緊緊的向前擁抱，眼角滲落的淚水一滴滴劃過漆黑的夜色，留下了最後一幕絕唱。沉醉在幻象中的孩童到死也不知道，那慈祥的摟抱著自己的手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際伸展出無數條枯萎的灰黑色荊棘，黑色的斗篷在背景中飄散開來，向著純淨的靈魂伸出了罪惡的手，四周逐漸被腐蝕不斷向外噴發著粘稠的氣泡，被緊緊束縛住的靈魂隨著那些伸展的斗篷和荊棘條緩緩下沉，直至覆滅。

　　鐺鐺鐺！遠方悠遠的鐘聲響起，晨陽劃破升空灑下萬點金光將整座教堂籠罩其中，白色的大理石散髮著聖潔的氣息，只是誰又能知道在那小小的告慰室前曾經消失過多少條純潔虔誠的靈魂。教堂的頂角上，一枚被鎖鏈緊緊束縛的反轉十字架，一縷幽光一閃而逝。

　　白色的雛菊開滿了山野，隨著山風徐徐擺掀起了層層波浪，清新的香氣四散在空氣裡，令人的神情為之一振。一條清幽的石板小路就建在這空靈暖香的花海中央，筆直的通向山頂上方莊嚴的白色教堂。

　　一陣清脆軟糯的笑聲迴盪在山中，小路上兩個同樣纖細的身影　在石板上來回蹦跳著，一點點向著山頂移動，“嘻嘻，快點啊。”

　　有著一頭銀藍色長卷髮的少年身披寬大的毛絨大衣，頭戴可愛的小兔子帽，懷中更是抱著一個半人高的橘色布偶熊，站在半山腰上衝著下方那個氣喘吁吁的金髮少年不停的招手示意他快些。

　　“呼呼，小萱，等等我，不行了，好累啊！我們休息一下好嗎？”

　　裘依抹一把額前的汗水，將纏在脖子上的灰色圍巾摘下來搭在手臂上，弱弱的對著前方距離自己十幾級台階上的小人連聲告饒，他不知道那看似孱弱的身體竟然在連走了幾千米的路程後連口氣都沒喘，依然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位於維農市郊外優美的青色山包上，瑪爾法大教堂在這一帶極富盛名，時常有許多虔誠的教徒不辭辛苦從各地趕來這裡朝拜祈禱，祈求著一年的平靜和幸福。

　　這是裘依在與辜彥萱漸漸熟識之後唯一想到的能夠作為外出郊遊的最佳地點，因為他對這裡也不熟悉。看到上方蹦蹦跳跳的小身影，裘依碧綠色的眼瞳裡流露出一種不可捉摸的光彩，脣畔掛上了一抹淺淺的微笑，為著能夠同這絕美精緻的弟弟打好關係而高興著。

　　這不是很好嗎？這是通向自己渴望的幸福生活的第一步。

　　“在想什麼？”

　　被近在耳邊的軟糯聲音嚇了一跳，裘依立刻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轉頭就見到辜彥萱睜著一雙清澈的桃花大眼好奇的打量著自己，懷中抱著的尼克小熊，那雙璀璨的黑鑽石眼睛也在陽光中放射出不一樣的光彩，迷花了人眼。

　　“裘依很喜歡尼克嗎？那我借你抱抱好了。”

　　純潔的小人輕輕的咬著嘴脣，狀似不捨的將懷中奢華的小熊遞給裘依，大眼一眨一眨　的，十分可愛，感激的伸出手接過布偶，小心的感受著陷入掌中那不可思議的柔軟，手指劃過那些鑲嵌在布偶身上的精緻昂貴的珠寶，眼底有著深深的艷羡，“它真漂亮！”

　　“是嗎？爹地也這麼說呢！尼克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貴的布偶熊也說不定，嘻嘻。”

　　嫩白的小手收回布偶熊不甚在意的拉扯著布偶熊鼻尖上那顆碩大的黑色珍珠，狠狠的揉搓著臉頰上那兩團紅色胭脂，單純的模樣令人愛憐。將玩具抱在懷中，辜彥萱對著裘依招招手，“裘依，快點走哦，好不容易撿到爹地外出的時候偷偷出來玩，不能回去晚了。”

　　“好。”

　　輕輕的應答著，緊了緊悵然若失的雙手，裘依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十分珍惜的整理著有些翻卷的大衣，深綠色天鵝絨大衣還是在他同辜彥萱漸漸熟悉之後，應小萱的要求辜擎天命人量身定做的，他十分喜歡，也很愛惜。

　　一切都仿佛是在夢中一般，裘依不敢相信不過是短短十天的時間，他的遭遇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次花園中的偶然相遇，他鼓起勇氣同那絕美嬌弱的小人打招呼，本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卻迎來了小人異常熱絡的款待，他受寵若驚。從開始的驚疑，到後來的忐忑，再到現在的安然處之，裘依覺得這十天就仿佛在雲霄中飛行一般，暈沉沉的，總覺得不真實。

　　只是，面對著自己渴求了許久的華衣美食，優雅高尚的上流生活，以及被人尊重敬畏的生活就這樣擺在眼前，他的心動了，面對著唾手可得的幸福生活他陶醉不已。

　　不過，在這些幸福的背後，他總是在那雙幽深莫名，青色中重疊著暗的紫，墨的黑的狹長鳳眸冰冷的注視下膽戰心驚，脊背發涼。每一次當他沉浸在那些奢華和瑰麗的享受中無法自拔之際，總有一雙鳳眸在暗處靜靜的觀察著，那種時刻被人監視的錯覺令他坐立不安。

　　難道就要這樣一輩子，不，他絕不甘心。好不容易得來的美好生活怎麼能如此快的歸還回去，他並不覺得認回親人有什麼意義，而且還是那個冷酷的並不想承認自己的所謂的父親。

　　真的是親人嗎？只有天知道。

　　抬起頭望向前方跳躍在石板小路間的纖弱身影，裘依那雙翡翠色的眼瞳不斷加深，翻滾著勢在必得的決心。母親做不到的，那麼，就由他來完成吧！

　　直起身，整理好儀容，裘依握緊拳頭抬頭仰望著山頂白色的尖塔，脣角勾起一抹詭異，殊不知，他這些隱秘的思想和動作早已落入前方狀似悠閑的辜彥萱眼中。

　　細白的小手輕輕梳理著懷中尼克熊柔軟的先進性，紅潤小嘴嘟嘟的，銀藍色長髮飄飛，眼角掃過身後那一汪看不見盡頭的雛菊，帶著一絲詭譎默默說道：“知道嗎？尼克，雛菊的隱含深意？嘻嘻，白色的小小的柔嫩雛菊那是魔鬼張開在人界的眼，所有被它美麗弱小外表矇騙的人們啊，問題逃不過魔鬼的鉤鎖，成型在地獄之門上的花朵。”

　　“什麼，尼克說雛菊是神的招引使者？哼，才不是，這可是爹地說的喲！你敢不同意。”

　　扼著尼克的脖子，辜彥萱惡狠狠的反駁，其實就是在自言自語，花語，說穿了就是人類根據自己的想法和願望為這些大自然的美麗精靈賦予的含義。只是這一片生長在瑪爾法大教堂山下的雛菊花海，倒真是魔鬼的眼也說不定。

　　不算短的時間，兩個人終於來到了山頂教堂門前，高高的白色大理石修建的教堂，正中央的尖頂之上豎立著一枚巨大的被黑色鎖鏈束縛的倒轉十字架，復古的設計，拱形炫彩玻璃和大門，中間木質的門扉合攏著。因為不是禮拜日，所以幾乎沒有看見什麼人影。

　　繞著教堂，辜彥萱細細打量著這座重新在未來世界復興的神殿教堂，靜謐的山巔確實有幾分神聖和莊嚴，只是那枚十字架還真是眼熟啊！

　　眼角輕輕上挑，粉脣綻出一朵笑花，回頭看向身側默然無語的裘依，“裘依，這裡真漂亮。你是怎麼知道這座教堂的，爹地說你們之前並沒有在維農居住過。”

　　“是莊園裡的傭人們告訴我的，聽說這裡風景很美，所以想帶你來這裡看看。小萱不是一直都說沒有機會出去走走嗎？”

　　“嘻嘻，謝謝裘依，我很喜歡這裡呢！”

　　大眼彎彎的，辜彥萱望著裘依露出真誠的微笑，那笑容太刺眼，裘依不得不調轉了視線抬頭看向教堂上方的那枚十字架，“小萱，你真的不會告訴大人是我帶你來的這裡嗎？”

　　“當然，裘依放心好了，要是被爹地發現我們偷跑出來，我就告訴他是我自己要來這座出名的教堂玩玩的，裘依不用擔心，爹地不會懲罰你的，我保證！”

　　見到裘依一臉擔心的神情，辜彥萱阿沙力的舉起右手對天發誓，臉上稚氣一片，活脫脫一個不解世事的溫室中長大的富家小少爺。那滿眼的單純使得裘依心底涌生出一絲不忍，卻最終被壓了下去。

　　“謝謝你，小萱。”

　　“嘻嘻，不用謝，我們快走。”

　　抱著尼克小熊，辜彥萱當先一步來到教堂門口，身後，裘依脣角上揚，露出一抹就快得償所願的興奮。

　　是啊，可憐的小萱，感謝你如此愚蠢，也感謝你為我將來的美好生活鋪平道路，我謝謝你。

　　眼看著那雙白嫩的小手就要推向大門，突然，身後一道尖細的聲音傳過來制止了小萱的行為：“哎呀，竟然有人先來了，啊，好可愛的弟弟。”

　　聽見來人，辜彥萱背對著眾人的絕美小臉上，立刻升起一道道黑色的十字，不停的跳動著，脣角的笑容僵硬了，暗罵一句，該死！

　　代表著墮落的罌粟花的味道從背後襲來，不著痕跡的向旁一閃，緩緩轉過身來，不意外的看見一張帶著大大的假透頂的可惡笑容的女人臉！

　　精緻優雅的白色風衣敞開了懷，露出裡面貼身輕薄的裸肩駝色羊絨毛衣，一條黑色的緊身皮褲，火紅色的長筒靴，削尖的鞋跟踩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

　　脣畔那顆再熟悉不過的勾魂美人痣，紅脣邀吻一般向上翹著，短發削薄，耳垂上帶著一對碩大的看起來十分沉重的鑽石吊墜，辜彥萱懷疑那對小巧的耳垂在經過如此殘酷的折磨之後還能不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熟悉的人，熟悉的欠揍的語氣，大大的桃紅太陽鏡遮住了半張臉，辜彥萱仰望著叉著腰身向前的嬌媚女人，眼波盪漾間，勾脣淺笑，愉快的打起招呼來：“阿姨！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