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十四章 暗算之迷霧

　　陰風卷地，夜幕低垂，烏雲將銀月掩埋在天空的最深處，看不見半點星光，空氣中氣壓又悶又低眼看著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窗外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即使關了窗也依然能夠感覺到順著窗縫擠進屋來的氣息，夾雜著泥土的味道濕氣滿身。

　　房間內，辜彥萱正滿臉擔憂的守在十三身旁，看著它已經恢復原身的巨大軀體在厚厚的絨毯上痛苦的扭動，翻滾，全身的鱗甲泛著奇異的綠色，那種綠仿佛是墳前鬼火一般，又像是屍身上的綠毛，恐怖驚悚泛著惡臭。

　　“十三，怎了了，告訴我，楚楚你過來。”

　　皺著眉，雖然擔心卻沒有上前碰觸十三的身體，從它身上的異變看來莫不是已經著了對方的道，一旁辜擎天看見辜彥萱滿心憂愁的模樣忍不住心疼的上前一把將焦急的不停繞著十三走動的辜彥萱抱起坐進了窗畔的金絲軟榻上。

　　擁著他，辜擎天低頭為辜彥萱整理凌亂的長髮，柔聲勸慰

　　“萱兒，別著急，先讓楚楚看看。”

　　“嗯。”

　　一邊難得默不作聲的胖娃娃不用吩咐早已經衝了上去，卻在要碰觸到十三時，脖子上那顆碧落石發出強烈刺眼的光芒阻擋了楚楚前行的路。

　　“綠綠，做什麼，幹嘛攔著我啦，快放開。”

　　小短腿不停的在地上劃拉著就是邁不出去一步，急得滿頭大汗，異香更濃。一隻手拉住了楚楚想要掙脫束縛飛撲上前的身形，回頭一看卻是辜擎天抱著辜彥萱站在自己身後，看到主人眼底的陰沉，楚楚低下頭輕輕說道

　　“主人，綠綠說我們不能上去碰蟲蟲，會被傳染的。”

　　“這麼說，碧落有救治十三的方法？”

　　眼底射出希冀的光，十三從那天玫瑰園回來後一直都是好好的，沒想到待到聚會的最後一天卻突生異變。

　　身體劇痛，竟然維持不住縮小的狀態，全身鱗甲半開，綠色的絨毛狀物質從它的身體裡緩緩長出，長的越多它就越痛，身體因為不停扭動摩擦已經鮮血淋淋慘不忍睹，

　　可惜任是辜擎天和辜彥萱再聰明和未卜先知也不明白此時所發生的事情，只能寄希望於戴著碧落石的楚楚。

　　為難的低下頭，大眼不時的瞟一眼憂心忡忡的主人，楚楚心中難過但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對不起，主人，楚楚沒有辦法，蟲蟲身上的東西楚楚從來沒有見過，綠綠說不能碰觸蟲蟲的身體就沒有辦法檢查所以不知道蟲蟲究竟怎麼了。”

　　“那就只能讓十三這樣痛苦下去嗎？”

　　眼神漸漸黯淡，辜彥萱心頭難受，沒想到事隔沒多久竟然再一次令自己身邊重要的人和事受到傷害，或許對方最終目的是想令自己遭殃但是這種殃及無辜的做法他不能苟同。

　　念海！除了你沒有別人！

　　“萱兒，怎麼了，嗯~”

　　焦急的看著懷中神智有些恍惚的寶貝，辜擎天擔心的出聲詢問，懷裡的人聽見他的聲音緩緩抬起頭神情哀傷痛苦的望著他，脣角抖動

　　“爹的，你說小萱是不是很沒用，明知道對方不會輕易的放過我們卻還是低估了他們的手段。或許早在那天晚上我發現他們的同時也早已經暴露了從而再一次落入了對方的圈套，爹的，小萱心裡好難受。”

　　“別怕，萱兒，有爹的在，放心，我會治好釋天，嗯~別擔心，寶貝。”

　　圈著懷中有些顫抖的小身子，輕輕的搖晃，辜擎天仰起頭看向釋天的方向，若有所思，手指一下下溫柔的拍撫著辜彥萱的後背。

　　一旁擔憂主人的楚楚在見了辜彥萱消沉的樣子後，奔到主人身邊，伸出小手拉住辜彥萱露在外面的手指晃動，

　　“主人，你放心好了，楚楚和綠綠可是很厲害的，蟲蟲死不了的，嘻嘻。”

　　臉色放柔，辜彥萱看著瞪著大眼安慰著自己的楚楚還有那顆發著綠光也像是在安慰自己的碧落石，心底劃過感動，至少還有這麼多關心自己，愛護十三的善良，足夠了。

　　■■■，緊閉的窗戶外一陣敲擊聲吸引了屋內眾人的視線，不像是風聲，透過窗簾看到映照在窗戶上的黑影，好像是人，但是會是誰竟然能夠在不引起辜擎天和辜彥萱兩人注意的前提下潛行到這裡。

　　抬頭相視一眼，從彼此的視線裡了解到對方的想法，辜擎天將辜彥萱放做到一邊的躺椅上，起身輕輕的靠近，大手一揮窗戶砰的一下打開一個黑影滾了進來，隨即在瞬間又合攏來。

　　“你是誰？”

　　注視著趴在地上一時爬不起身的人，靜靜的觀察著，身形擋在辜彥萱前方將他護在身後，辜擎天冷聲詢問

　　緩緩抬起頭，夜明珠的光芒映在來人臉上，辜彥萱看清了來人，竟然是那天花園中拼死護著十三的少年。

　　一身布滿油污泥土的衣服，骯髒的臉上除了一對褶褶生輝的黑色眼睛看不清其他五官，瘦弱不堪一擊的身體，從裸露在外的皮膚看來只剩下一張人皮了，沒有半兩肉，果真是皮包骨！

　　少年支起自己髒污的身體緩緩站起來看著辜擎天，眼中坦然，

　　“我沒有名字。”

　　辜擎天也認出了少年就是那天花園中的人，那天他就站在園外將一切都收歸眼底，當然少年和念海的舉動也沒有逃過他的雙眼，除了十三是在什麼時候被暗算的之外。

　　“到這來做什麼？”

　　“我是來同你們交換條件的。”

　　少年的聲音清亮，眼神明淨，說出的話雖然突兀但是反而讓辜擎天對他放下了一部分戒心，能夠坦然說出目的的人是可以給予一些信任的。

　　“說。”

　　無懼於辜擎天冷酷狂霸的氣勢，少年調轉視線看向靠在躺椅裡抱著楚楚也在觀察著他的辜彥萱，眼神忽的一亮，回頭向著辜擎天說道

　　“那位少爺真是您的兒子嗎？”

　　聽後詫異的一挑眉，辜擎天看向少年，點點頭

　　“你認識我？”

　　“不，我不認識您，但是下人們都傳族長大人就住在這幢閣樓裡，這裡的人只有您有上位者的氣勢，那天這位少爺走後念海大人對小姐說了少爺的身份所以我知道。”

　　少年■裡啪啦說了一堆，雖然有些言不達意，但是辜擎天還是了解到少年之所以會認定他們多半是靠聽說和猜測，不由得對這少年生出少許讚許。

　　身後，辜彥萱在聽了少年的話後從躺椅上下來走到辜擎天身邊，大手很自然的摟上小人的肩膀將他圈在身邊，懷抱著楚楚，拍拍娃娃的後背，一陣濃郁的香氣溢出，漸漸彌漫了整個房間。

　　紫菱花，其花研美可以制香，五十年以上的紫菱卻會散髮出一種令人致幻甚至被催眠的氣味，楚楚身上散髮的香味就是這五十年紫菱的味道。

　　香氣散去，由於楚楚的關係，辜彥萱和辜擎天並沒有什麼大礙，但是反觀少年，原本清亮的眼神已經呆滯死板沒有焦距，愣愣的看著幾人，顯然已經進入催眠狀態。

　　滿意的點點頭，辜彥萱緩緩出聲開始詢問

　　“你是誰？”

　　“我是千水山莊念海大人玫瑰園裡一名園丁。”

　　“你真的沒有名字？”

　　“是的。”

　　“你到這裡究竟幹什麼？”

　　“我知道了念海大人的秘密，差一點被發現，但是遲早會被念海大人抓住，我不想死，所以我來找大人。”

　　“什麼秘密？”

　　“一個計劃，一個墮天計劃、、、、、”

　　“今晚來這裡，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沒有，我是偷偷出來的。”

　　“告訴我，在你眼前你看見了什麼？”

　　“我，我看見八年前我的父母被那些可惡的黑衣人殺了，父親母親為了保護我託人將我送走，那些人不停追殺我，我無路可走只能隱藏身份來到這裡代替了原本的園丁。”

　　“你殺了他？”

　　“是，沒錯，是的，我殺了他。”

　　“你的父母是誰？那些人為什麼追殺你？”

　　“我的父親才是水系真正的追命聖手夜闌。”

　　真正的夜闌，後背一驚，辜彥萱停止問話看向辜擎天，眼中驚疑，如果真正的夜闌真的是眼前這男孩的父親，那麼現在這個夜闌又是誰？

　　錯綜複雜，漩渦越卷越深，看不見底。一個響指，少年從深度催眠中醒來，完全忘記了之前的事情，看到辜彥萱一臉笑容看著自己，臉色一紅，只是因為被油污遮擋看不清楚。

　　已經基本清楚了少年的目的，沒有名字也可以說是不得不拋棄名字，父母被殺躲在仇人的莊園裡苟延殘喘，苦苦熬了八年如今終於等來了機會，並沒有為少年眼中的疑惑做出解釋，辜彥萱看著少年點頭說道

　　“好，我們同意與你交易，你先說說你想要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

　　“我想讓你們幫我離開這裡到一個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就好。”

　　“哦，為什麼是這個條件，我以為你會提出將你帶離這裡給你晉升的機會或是別的什麼。”

　　雖已經明了但面上仍然做出一副不解的樣子問道，

　　“我，反正就是這樣，放心，我不是那些貪圖享受，為了權利可以不擇手段的人，我只想平平安安過完一生算是完成父母最後的期望。”

　　因為辜彥萱的質問有些受傷，少年憋得臉紅脖子粗不停的解釋，眼中對那些人的厭惡自然流露倒是情真意切。

　　“嘶嘶。”

　　之前因為緊張，少年並沒有注意到寬敞的房間內還有其他東西的存在，現在看到地上那條巨大的銀蛇，渾身泛著詭異的綠，眼中射出恐懼和驚異，卻並不是因為蛇的巨大猙獰，指著那些綠毛失聲叫道

　　“鬼蠱！”

　　驚訝的抬起頭大步上前一把揪著少年的領口，辜彥萱湊近他急聲問道

　　“你說什麼，你認識那些東西？”

　　“是，是的，那些東西我再熟悉不過，每天都有一些人因為這歹毒的東西而喪命。”

　　顫抖著，眼中含淚，少年看向辜彥萱緩緩說道

　　“好，只要你告訴我如何解那個什麼鬼蠱，你的要求我一定滿足。”

　　鬆開抓著少年的手，辜彥萱鄭重承諾，眼含期冀，卻在聽見少年接下來的話時暗沉了雙眼

　　“鬼蠱，無解，那是念海大人用來懲罰不聽話或是惹惱她的下人的手段，重者前幾天沒有任何感覺但是過了幾天癥狀開始顯現，逐漸從身體上長出如屍體身上的綠色屍毛一般的東西最後全身腐爛痛苦到死，而且凡是碰出過那些綠毛的人也會感染，沒有任何辦法解除。”

　　沉痛的看著十三痛苦的模樣，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嗎？懷中楚楚聽了少年的話探出頭默默的環住辜彥萱的脖子湊近他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眼前一亮，辜彥萱臉上乍現喜色拉拉一旁沉默的辜擎天，等到他低下頭對他說了一通，言罷，辜擎天點點頭，

　　“好，萱兒，我們這就動身。”

　　拍拍手，找來隱身的朔影吩咐

　　“朔一傳令下去收拾停當，半小時後離開這裡，通知辜翼做好準備。”

　　“是，大人。”如來時一樣無聲無息消失，

　　辜擎天將辜彥萱摟進懷中開始為他穿衣，少年看著幾人忙碌的身影，心中忐忑，以為他們要反悔，連忙出聲詢問

　　“大人，你們要走嗎，不帶上我嗎？”

　　“呵呵，放心好了，當然會帶上你，謝謝你提供的信息，十三有救了。”

　　不解辜彥萱的說辭，鬼蠱不是無解嗎，還有自己還沒有說出交換的東西呢，搓著手，猶豫一會咬咬脣，

　　“你，你們不想知道我要交換的消息嗎？或許很有用。”

　　唰，一片白色鋪天蓋地向著自己扔了過來，連忙從頭上拉下一看卻是一套嶄新乾淨的衣褲，不解的看向哈哈直笑的辜彥萱，

　　“去屏風後面的浴室裡洗洗澡吧，既然要跟我們走至少要將你的真面目示人不是嗎？動作快些，你只有十五分鐘的時間，爹的向來不喜歡不守時的傢伙。”

　　臉不紅心不跳的對著少年說教，卻忘了自己就是那最不守時的一人，辜擎天看向自己的寶貝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眼底含笑縱容著，也不說話只是冷冷的看向少年，滿意的看到那人收回瞭望著辜彥萱的痴迷視線，轉身連忙跑進了內間。

　　大步走向辜彥萱扯開空間一個手風將楚楚和十三都捲入其中，空間漩渦逐漸擴大，楚楚蹬著小腿抗拒辜擎天的暴力，

　　“先回去，十三的救治務必盡快，明白嗎？否則我可不管是不是有萱兒寵著你，你同樣要受到懲罰。”

　　“唔，壞人，主人，救救楚楚啦~~~~~~~~”

　　隨著楚楚的大哭聲，一人一蛇被扔回了鈴蘭島，空間漩渦消失，好笑的看著一臉陰沉的辜擎天，走進他張臂柔柔的環住辜擎天精壯的腰身埋入他胸前低聲問道

　　“爹的你在生氣還是吃醋？”

　　“萱兒，今後不要再抱著那小鬼，按年齡他比你我還大，知道嗎？還有不要隨便碰觸陌生人，嗯~”

　　修長手指挑起懷中人兒細膩的下巴印上一吻，沉沉的要求到，

　　“好，知道了，爹的。”在心間大大的翻了個白眼，辜彥萱暗暗埋怨爹的吃醋都吃的不爽快，

　　大手習慣的一撈將辜彥萱抱起，接到屬下的通知轉身順著窗口飛出閣樓，半空中，辜彥萱緊緊摟著辜擎天的脖子，迎著風長髮飛揚，兩人的發勾纏，小手不停歇的理順著，

　　“爹的，我們不等那個男孩嗎？”

　　“自會有人接應，我們先走。”

　　“嗯，反正他要交換的東西我們已經知道，爹的要將他送到哪裡？”

　　“一個安全的地方，方便監視。”

　　“知道了，爹的。”

　　點點頭，不再提問，任辜擎天抱著，幾個起落間已經來到了千水山莊門口，那裡辜翼等早已等候著，看到辜擎天也不答話微一點頭各自上車，啟動引擎風馳電掣離開了山莊。

　　不一會已經駛出了不短的距離，吱！、

　　一陣氣促的剎車聲從前方几輛領隊車上傳來，車廂內響起了辜傑低沉的聲音

　　“大人，有埋伏。”

　　“嗯，處理掉！”

　　穩穩靠坐在寬大的軟椅上，辜擎天抱著辜彥萱沒什麼反應，輕拍著小人的後背，冷酷下令。

　　夜，還很長，一場血腥搏殺即將開始，敵人的面紗即將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