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lis 發表於 2012-6-19 15:37
第九十六章 焉知天涯若比鄰
不過鳳宜說的話,倒也讓我明白一件事。
第九十七章 桃花美酒夜光杯
說實在的,躲了兩年,除了讓我的道行突飛猛增之外,沒讓我的膽量和腦容量增長多少。
也是,力量可以後天修煉,這個智慧……卻沒有辦法。生來就不是那種聰明人,再閉關,練的還是身體而不是腦子。
而且,我沒有想到,我閉關了兩年,鳳宜他竟然沒有走,反而在這兒長期據守起來了。
我想,我……閉關兩年,這個抉擇不見得就是對的。
也許一開始,我就應該和他開誠佈公的把事情都攤開來說。
是的,的確,他是我的天敵,我吃不了他,毒不死他。
但是我不愛他。
我……以前愛的是李柯,雖然他現在不在了,可以後我,也不會愛上一個讓我時刻畏懼的鳥啊。
我情願這麼孤單的過一輩子,就算沒有伴侶,我還有朋友,還有徒弟,還有同族。
沒有愛情,我有友情,親情……
我並不覺得我非得嫁人過我的下半輩子,尤其是嫁一個讓我渾身不自在的人。
我讓小耗子招待那隻灰眉吃了些炒花生。然後請它捎口信兒回去。說我明天就去東陽峰做客。
灰大毛才想起來問我:「師傅。我看你神采都不一樣了。那個……這次閉關是不是大有所得?」
「是啊。明天我從東陽峰迴來。就好好幫你梳理梳理。這次我悟出來不少東西。應該是對你有用。」
「那可挺好。不光我吧。洞裡其他兄弟姐妹也一起來聽吧。師傅多講些。」
「嗯。」
「對了。師傅。還有一件事……」
「什麼?」
灰大毛有點小心翼翼的說:「敖公子,成親了……」
我只覺得好像一把鎚子在胸口敲了一下,喉頭一緊。五臟六腑似乎都被震的移了一下位置。
「是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有半年前得的信兒,我……嗯,替師傅備了份賀禮,讓人捎去了,不過洞裡離不了人,我也就沒有能去恭賀。聽說。娶的是西崑崙一位仙姑,姓董的……」
「哦,那可真是名門閨秀了……」
一下子感覺……子恆的世界,突然離我那麼遙遠。
「還有,敖公子現在有職司了,似乎是什麼卯什麼的,我沒記清,反正是司雨的,以後要見他。就不能稱他敖公子,得叫他敖天官了……不過,我覺得。以後他就不是凡間地人啦,恐怕也不大會見面了……」
我覺得怪怪的,敖天官?
我認識,這麼一位敖天官嗎?
我沒再說話,灰大毛躡手躡腳的退出去了。我呆坐了一會兒,打開鏡盒,拿起一把梳子來梳頭髮。這個鏡盒也有兩年沒有動過了,雖然外面常拂拭沒有落灰,但是裡面還是可以看出許久東西都沒有移動過的痕跡。儘管以前我也不用……梳頭油揮發的還有半瓶。可是香氣卻越發濃郁。胭脂膏子幹掉了,我梳順了頭髮,給自己辮了條辮子。
髮帶都繫好了,卻發現我系的是那條鳳宜給我地髮帶。
金紅色的,滿是錦繡。
銅鏡裡的我手動了一下,想把那根髮帶扯掉,不過抬起來一些,又放回去了。
原來我這兩年都繫著這根帶子……倒沒有注意這事兒。
我張開手心,那四顆珠子一顆一顆浮起來。光芒融在一起,看起來渾然一體。
我合起手掌,那四顆珠子又隱沒了。
天黑了,屋裡也暗下來,小蜘蛛送來了晚飯,我沒有動。看著那些飯菜從熱氣騰騰,逐漸變的冰涼。
月光又隱沒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我換了件衣服,本來拿了件紫色的。後來想了想又換了件淡青的。衣裳很素。不過領子和衣擺上都繡著蓮花。繡線的顏色與衣裳的顏色太相近,坐著不動地時候那些繡紋都看不出來。不過走動的時候,會看到衣袂間翩然浮現的,淡雅隱約地花朵。
這是件新衣服吧?
我扯著袖子看看,大概是我閉關的時候小蜘蛛們替我新做的。我的衣裳不多,而且我平時換來換去就是那麼兩三件,更多的時候只是用個清潔的法咒把衣裳變乾淨,這樣連換衣服都省了。
忽然想起頭一次在鳳凰坡,我從蜘蛛變成人形……
低下頭,原來鳳宜還是我以人形面對的第一個呢,隔的太久可都想不起來了。
我第一次變成人形,那會兒身上的衣服可是夠難看地,而且還不合身。就跟偷了一件不是自己的衣服胡亂改小了套在身上一樣……
呃……
我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我招招手,彈了一下牆邊的蛛絲。過不多時,灰大毛來了。
「師傅,你要動身了嗎?」
「不,你先叫小玲來。」
小玲是盤絲洞的小蜘蛛裡面進境最快的一個,她可以短短的化成人形然後再變回去,維持的時間不能長久。
「三八姐姐,你叫我有事做?」
「小玲,你第一次化成人形的時候……穿衣服了嗎?」
「啊?」她顯然沒料到我問了這麼一個問題:「沒有呀,光溜溜的!幸好旁邊都是自己姐妹,要不多窘啊。」沒有嗎?」
「嗯!」她用力點頭:「雖然三八姐你教我化形地功法什麼的時候說過如何變化出衣服來,可是那時候我渾身的力量都不受約束,慌亂的要死哪還顧得上想衣服的事兒啊!我只想著別變成了四隻腳四隻手的人的樣子,沒顧上衣服……」
我有點愕然,小玲說還有事情,就先出去了。
我出了盤絲洞,抄最近的一條路去東陽峰。一路上我都在琢磨一件事當初我化形的時候,身上地衣服……
到底,呃,是我自己變出來地。還是後來有人給我硬套上的呢?
我以前竟然從來沒有想過還有這個可能性。
可是今天卻突然覺得,這件事,不是沒可能。
太可怕了。
東陽峰遙遙在望,隔著一座木橋,橋那邊地河岸開滿了菊花。
已經到了深秋時節了吧?山上的葉子有的還是深青,有地卻已經轉黃。還有零星的楓紅色,五彩斑斕的。從這裡望過去,河向下游流淌,在前面不遠繞過一個淺灘,上面的蘆葦也已經飄起白色的蘆花,被風一吹,絨絮四下揚散。
「又是秋天了。」
我不太意外,轉頭看到了鳳宜。
他從橋那端緩緩走來,仍然是一襲白衫。感覺……他看起來比從前溫和了不少。
「恭喜你出關。」
「多謝。」我頓了一下:「當時沒有和你說一聲,是我的不對。」
「我早就習慣了,你什麼時候做事都沒譜。」
他和我並肩站在橋上向遠處眺望。
「鳳宜。你是真的喜歡我,才要和我成親的嗎?」
我沒再拐彎抹角,直接就問了我心頭最大的疑問。
鳳宜沒說話。
我轉過頭看他地時候,他的臉龐上,有一抹奇異的,我從來沒見過地暈紅。
他的眼神也沒有那麼傲然了,倒是有一些……無措。
「還是你只想找個人作伴,打發漫長的時光?而我正好在你旁邊,所以就是我了?」
山風呼呼的吹過。橋下河水嘩嘩的流淌。
可是他沒說話。
我在心裡嘆氣。
我和他,連基本的溝通都沒有,怎麼可能像他說的那樣在一起生活?他需要一個完全不理解他,畏懼他的妻子嗎?我又需要一個整日需要我戰戰兢兢去小心提防小心應對的伴侶嗎?
所以他地那個提議,真的是……
「我想,也許兩樣都有。」
他的聲音很輕,一不當心,也許就漏聽了。
我要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他是在回答我的問題。
「你呢?」
「嗯?」我轉過頭看他。
我從來沒這麼近的。這麼直接的和他的對視過。
他的眼睛顯得比天空還要晴朗,裡面看不到一絲陰霾。
「你是還喜歡以前的那個道士,或者,你現在喜歡地,是子恆?」
我也愣了。這個問題,同樣難以回答。
似乎很平淡並不尖銳,可是卻像是紮在耳鼓上一根針一樣。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歡子恆。可是。不管我喜歡誰。不喜歡誰,還不都是一樣?就算喜歡。也不能夠和對方在一起。」
「不,現在不就不一樣了麼?」鳳宜聲音回覆清朗:「我們……以前都沒有過這樣的經驗,可是以後我們可以一起,慢慢的,我想……」
「不,鳳前輩,承蒙你錯愛。但是我們,不合適。我對你又敬又畏,卻沒有那種男女間的仰慕愛戀之情。我這個人很懶散,喜歡過平靜的日子。而你太優秀,光芒四射,你身旁的位置,不適合我。對不住,這番話本來兩年前就該和你說,可是那時候我六神無主,嚇的躲了起來……耽誤你這麼久的功夫,真是很抱歉。你有更好的選擇,而我,還是想要過我已經習慣了地生活。其實真地說出來,並沒有那麼難。
只要我心裡沒有那麼畏怯心虛和自卑,我在鳳宜面前也是可以表達出自己的意見地。
並不難。
因為以前一直的習慣是仰望他,所以在開口之前,已經開始膽怯。
關於我那個衣裳的疑問,我還是就埋在自己心底吧。就算當時第一次變成人形我是光溜溜的,被他看了,可我也沒少一塊肉,算不上什麼大損失。
「既然來了,進來坐坐吧,我釀了酒,今天正好可以開壇。」
我想想,點頭說:「好。」
酒是埋在松樹底下的,現挖出來。
琉璃酒盞剔透晶亮,玫紅色的酒液,就像天邊最嬌艷的一抹霞光的光彩,被擷了一片,釀進了酒裡。捧起酒盞來,手指被映成了淡淡的桃粉色。
「嘗一嘗。」
「嗯。」
酒未入喉,香已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