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rara 發表於 2012-6-20 16:15
第十七章 往日歡
翌日天濛濛亮,小小村落裡公雞的打鳴聲此起彼伏,酒兒被擾醒,還未睜眼便感覺 ...
第十八章 雨中傘
轉眼快到清明,春雨綿綿,下得人整日昏昏**睡,南宮霖也好幾天沒出府了,只是窩在書房裡看書。酒兒燒了個小暖爐,在書房外的迴廊上暖了水,隨時給他沏熱茶。
這日清晨沒有下雨,可是天空陰霾,冷風陣陣,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泥土濕氣。酒兒瞅了瞅天色,估計一時半會兒這雨還下不下來,於是趕緊拿著籃子去了城東集市。
連日春雨,河水漲了不少,所以今日賣河鮮的人特別多。酒兒見之欣喜,趁便宜買了好些新鮮魚蝦,直到竹籃裝得滿當當,她才美滋滋地往回走。
天色愈發陰沉了,原本應是**明媚的早晨,這會兒看著卻像是快要天黑了一般。
青石板路有些濕潤,前幾日的雨水都還沒有乾透,酒兒挎著籃子吃力地走在路上,小心翼翼,生害怕一個不慎便跌倒在地。
陸嘉宜碰巧這天也出了門,近些日子她都鬱鬱寡歡,心情欠佳。
前幾日陸老爺舊事重提,說是過段日子等逸王來到潼城,便會請知府為他們陸家引薦。陸老爺千叮萬囑,叫她一定要盡力給逸王留下一個好印象,其餘之事他這個做父親的會替她辦妥。
陸嘉宜默許了這樣的安排,她沒有足夠的勇氣反抗。前些日子心裡的那一點點希望,卻在杏花林聚會之後消然殆盡。
她一人努力又能怎樣?南宮霖對自己無心無情,再說,就算他二人真的情投意合,以南宮府如今的狀況,陸老爺是決不可能答應這門親事的。
可是,她陸嘉宜真的此生就只能作為家族一顆棋子,用來攀附結交權貴?誰不想只為自己而活?她不甘心。
逸王王妃?說笑而已罷了,她陸嘉宜要是真的「有幸」被看上,最多也只是做一名側妃而已,搞不好僅僅能成為一個侍妾。王侯將相,從來不是她之所願,可是她的選擇又只能如此。
越想越鬱結難當,陸嘉宜一人默默走在街上,心中彷徨。
冷不丁有人撞了陸嘉宜一下,她腳下一顛差點摔倒,好不容易穩住身子以後才看到撞自己的不過是一個五六歲的孩童,早已經撒丫子跑遠了。她無奈搖搖頭,理理裙擺準備繼續走路。
「小傢伙,把東西拿出來!」
「什麼東西?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陸嘉宜走了兩步,便看見酒兒堵住了剛才撞人的孩子,攤著手掌要那孩子拿出什麼東西來,而那小孩兒一臉懵懂,嘴裡只道聽不懂酒兒說什麼。
酒兒笑了笑,指著小男孩兒背在身後的手,道:「你撞了別人不道歉便罷了,還順手牽羊,小小年紀怎的這般不學好?」
陸嘉宜聽到酒兒說的話,趕緊一摸腰間,這才發現荷包不見了。原來剛才那小孩兒是個小賊,故意藉著撞人,順手偷走了她的荷包。
那小孩眨著眼,嘴硬不認賬:「你胡說!我才沒有偷荷包!」
酒兒「撲哧」一笑:「呵呵,我只說你順手牽羊,並沒說你偷了什麼,你怎麼不打自招了?」
「呃……」這小孩兒這下詞窮了,眼神閃爍,作勢就想逃。
酒兒上前一步堵住他:「吶,快把荷包還給這位小姐,不然我便要抓你去見官,到時候通判大人一準兒把你押進大牢,同那些殺人犯關在一屋!」
一番恐嚇把這小男孩兒嚇得夠嗆,他趕緊把荷包拿出來遞給酒兒:「喏,給你!但是說好了,不准報官!」
「當然,你與我方便,我自然也與你方便。」
酒兒接過荷包還給陸嘉宜:「陸小姐,你看看東西少沒?」
「謝謝。」陸嘉宜接過荷包打開一看,道:「東西都在。」
「嗯。」酒兒點點頭,順手從籃子裡摸出一小包用紙裹住的麻糖,遞給那小男孩兒。
「給,請你吃糖,算是獎勵你知錯能改。記住以後別再做這樣的事兒了,回去好好唸書,別讓家裡人擔心。」
那小男孩兒一把抓過酒兒手裡的糖,一溜兒煙就跑遠了,最後還不忘回頭朝著酒兒做了個大大的鬼臉。
酒兒見狀笑著搖搖頭:「這調皮搗蛋的小傢伙!」
這時,陸嘉宜出口向酒兒道謝:「易娘子,多謝了。」
酒兒滿不在乎地揮揮手,笑著說:「陸小姐別客氣!叫我酒兒就好了。這些小孩調皮得很,以後你一個人上街當心些。」
「唉,」陸嘉宜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這些孩子小小年紀便這般,長大怎麼得了?」
「呵呵,其實也沒什麼啦,他們就是圖好玩,看著陸小姐你漂亮,想著逗逗你,實際上孩子們也沒什麼壞心的,被人多說教幾次就會改了。」
陸嘉宜聞言點點頭:「嗯,原來如此。我平日不大出門,不太懂這些。」
二人一路隨後便一路閒聊,結伴而行。
陸嘉宜想知道南宮霖的近況,可又不好直接問,於是便想著法子從酒兒嘴裡打探消息。
「酒兒娘子,那日在杏花林,我怎麼後來沒看見你了呢?」
酒兒回想起當日情景,呵呵笑了兩聲,看著陸嘉宜有些俏皮地說道:「我跟公子去了後山,結果不慎惹到一窩蜜蜂,我們便逃命似得先跑了。哈哈,你沒看見公子被蜂蟄了以後的模樣,臉腫的像包子!」
南宮霖本來長得就俊美,而且他素來都是清冷的模樣,一貫給人高高在上難以接近的感覺。難得碰上他狼狽的時候,酒兒一想起那日他腫得不像話的臉,就止不住發笑。
陸嘉宜一聽,卻是緊張了起來,急切問道:「南宮公子沒事?」
怪不得這麼多日沒有見到他,原來是被蜂蟄了,也不知道傷得重不重……
「沒事兒呢!隔天就好了,現在生龍活虎的!」
不僅生龍活虎,而且成天在府裡作威作福,一會兒叫她做這樣,一會兒叫她幹那樣,煩死了!
陸嘉宜心裡懸著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了下來,輕聲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一陣雨說來就來,嗒嗒雨滴落下,打在地面啪啪作響。酒兒和陸嘉宜趕緊跑到街角一處涼亭避雨。
「呼——」
酒兒把菜籃子擱在地上,掏出手絹擦了擦臉,抬頭一望。只見天色暗沉入夜,烏雲滾滾,怕是這崗雨要下上好一會兒了。
陸嘉宜也用繡絹擦了擦頭髮,抹去上邊的水滴,她動作輕柔,捻發拂眉非常優美,舉手投足間盡顯大家閨秀的風範。
「看來這雨一時半會兒恐怕停不了,怎麼辦?我得盡快回去呢!」
酒兒有些憂心,要是耽誤了午膳,那可如何是好?公子鐵定會罵她的!
陸嘉宜倒是無所謂,她要是沒有及時回去,又青肯定會出來尋她。於是她出口安慰道:「等等再,興許一會兒就好了。」
原本以為雨勢會逐漸減小,誰知卻是越下越大,密集的雨點打在瓦上辟里啪啦,青石地上的水都匯成了小溪,潺潺流入河裡。
瓢潑大雨中,一人執傘而來。素衣不沾塵土,若雪驚鴻。足下一雙錦靴,被濺起的泥水沾濕,卻依舊未阻他優雅的步伐。
陸嘉宜遠遠看著來人,有些挪不開眼。這通身的氣派,與生俱來,好似這人天生就是這般高貴雅然。
酒兒也看見了白衣人,她高興地揮揮手:「公子!」
南宮霖循聲抬眸,看見酒兒在涼亭裡朝他笑著揮手,於是提步走了過去。
「公子,這麼大的雨您怎麼出來了?」酒兒用手絹給南宮霖擦了擦袖子上沾到的雨水。
陸嘉宜適時開口,主動招呼:「南宮公子。」
南宮霖淡淡頷首:「陸小姐。」
接著他看著酒兒,似有不悅地說道:「我隨便出門逛逛,沒想到在這裡碰著你了。出來買個菜也不帶傘,還好有個亭子給你避雨,不然我看你怎麼辦!」
「呵呵,我早上出門還好好的嘛!誰知道這麼快就下雨了,天氣真怪!」
南宮霖手中還有一把多餘的傘,他遞給酒兒:「給,我們回府。」
酒兒一臉欣喜地接過,有些不解:「公子你怎麼會有兩把傘?」
出來閒逛居然隨身帶了兩把傘,公子真是個怪人!
「嗯嗯……」
南宮霖臉色有些不自然,瞪了酒兒一眼:「管這麼多幹什麼?!快點隨我回去,府裡那麼多事不做,就想跑出來偷懶!」
酒兒撅著嘴反駁:「哪兒有嘛!我出來買了好多菜呢!不信你看。」
南宮霖順著酒兒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慢慢一籃子河鮮堆得冒尖,透明的蝦還活蹦亂跳的,蹦出來幾隻。
酒兒急忙蹲下抓起那兩三隻小蝦塞回去,自言自語:「看你們往哪兒跑!」
陸嘉宜見狀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順手用手絹摀住鼻子。這些活物髒兮兮的,看著就噁心,酒兒居然拿手去捉,實在是……
「快點!跟我回府。」南宮霖倒是無視酒兒的動作,只是不耐煩地催促她快些離開。
酒兒看看天色,依舊黑壓壓一片,看來這雨恐怕得下上好一陣了。她把手中的傘遞給陸嘉宜:「陸小姐,你打這把傘回家。」
陸嘉宜沒料到酒兒會把傘給她,有些詫異:「那你呢?」
酒兒歪頭笑了笑,杏眼彎彎,指著南宮霖說道:「我可以跟公子打一把呀!公子您說好不好?」
「嗯。」南宮霖瞅了酒兒一眼,表情看不出喜怒,淡淡應了一聲。
每次都是決定好了才來問他,到底誰是公子?!
愣怔中,陸嘉宜手上一沉接住了傘,油紙木骨,傘面繪有青葉,而且隱隱約約帶有一種獨特的馨香,似墨又似竹。
「走了。」
南宮霖拽著酒兒就出了亭子,一聲「陸小姐再見」飄進耳中,陸嘉宜抬眼一看,才發現兩人已經走遠。
傘小遮不住兩人,於是南宮霖一手撐傘,一手提籃,酒兒則靠在他的身旁,依偎相伴。青傘紅裙,雨影疏疏。兩人這般動作,倒像是情意繾綣的少年夫妻一般。
陸嘉宜定定地看著二人身影遠去,直到消失在濛濛雨中,才轉身出了涼亭。
她沒有撐傘,任由這場大雨,澆了個涼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