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害羞與靦腆的詮釋
我羞,我羞,我羞羞羞!
……
「你當……」秋公猛地朝少年看過去,『心』字還沒說出口,人已經不見了。
不過僅僅一兩個呼吸的時間,季子木又跳了出來,表情赦然,「差點忘了我易容了。」
「……」秋公子,彤月一時無語。
「秋意?」越上勾雲推開門,原本有些急躁的神情在看到裡面毫無異樣的時候就緩了下來,轉眼他又換上一副深情款款的表情,拉起秋公子的手,旁若無人的說道:「秋意,真是太好了,還好你沒事,府裡來了個偷東西的小賊,你這裡有沒有丟什麼貴重的東西?如果有,記得告訴本王,到時候讓人重新給你添上。」
有沒有丟東西才是重點吧?
秋公子表情笑意盈盈,實則已在心裡冷笑不已。
他終於確定自己不再喜歡這個男人了,同事也開始後悔,自己竟然為了這個男人浪費了幾年的大好年華,真是不該啊!
「多些王爺關心,秋意無事,至於小賊,到現在秋意都還沒瞧見個影,如果可以,秋意倒想見識一下所謂的小賊是長什麼樣子的,竟然如此膽大包天,闖到雲王府來偷東西。」
秋意原本只是懷疑,不過看到越上勾雲這般緊張的模樣,他已經完全確定,那個裝銅鑼的盒子有古怪。
「哈哈,沒事就好,秋意若是想見,等本王把人抓起來後一定讓你見上一見。」越上勾雲絲毫不懷疑秋公子會對他說謊,秋意對他的迷戀程度他是最清楚的,這也是他最自豪的一件事。
能擄獲世家之中第一公子秋意的心,並且讓他心甘情願的退隱,從此當他後宮之中眾多男寵的一名,這是一件多麼有面子,大快人心的事!
秋家是四雀國最清明亮節的世家,同事也是歷代先王最放心的家族,因為先帝們從來不用擔心秋家會背叛皇家,所以到秋家這一輩,更是人才輩出,雖然不是第一世家,但是秋家七子,除了最小的子秋意,其他六子皆是赫赫有名的戰將和謀臣。
不過子秋意也不可小覷,文武雙全的他有第一公子之稱,與自小便有『神童』之稱的娑並稱為四雀國『雙傑』。
然而,秋意的志向卻不在朝堂之上,他過慣了寫意的生活,嚮往的是飄渺的山水和自由不受約束的生活。
由於秋家已經有六子忠於朝廷,所以越上陌離並沒有強迫他,最主要的是秋家第五子秋琅和邪王有金蘭之交,所以越上陌離大概也是看在秋琅的面子上才放過秋意這根好苗子。
不過,越上勾雲卻如何都不甘心,先王在世時,他曾經親自上秋家暗示過,最終卻不得果,而且還被秋家的家主諷刺。
這口氣他無論如何都嚥不下去,直到他遇到人稱第一公子的秋意,他終於想到了一個報復秋家的主意,那便是勾引秋意,讓他從此對他死心塌地。
事實上,越上勾雲也的確是成功了,秋意被他幽默的談吐和俊美的外表所吸引,最後為了能和他在一起,更是與秋家斷絕來往,如今僅僅成為他後宮中的一員,如果不是他還有利用價值,越上勾雲早就把他踢開了。
秋意和他那麼柔弱的男寵不同,『第一公子』可不是說著玩的。
越上勾雲知道他的五弟是個很聰明的人,他應該早就發現自己當年給他的『雲石』其實是用母石仿造的,所以他一定會派了眼線潛伏在雲王府裡,試圖找出那塊被他藏起來的真正雲石。
雲石是他謀反成功後的最大助力,只要擁有了雲石,他就能名正言順的繼承王位。
這麼重要的東西,不管藏在哪個密室,他都覺得不安全,所以後來他就想了一計。
那就是把雲石當作普通的東西,送給閣園裡的某個男寵,但是又不能隨便送,後來他便想到了秋意,秋意不像其他男寵喜歡金銀財寶這種東西,不過他相信只要是他送的東西,他都會當成寶一樣的收起來,所以他把雲石放在盒子的暗層中,然後又讓人精心製作了一面銅鑼送給他。
果然,如他所料的,秋意一直把他送的銅鑼當無價寶般收藏著,而盒子地下的雲石亦從未被發現。
不過,他還是不放心,畢竟他能想到的,越上陌離也可能想得到。
所以他又布了第二道防線,把秋意晾在閣園裡,然後專寵另一個,作出一副凡事都百依百順的樣子,不過他並不會冷落了秋意,而是每隔一個月就會來看他一次,今天正好的那一天,所以就算他現在過來也不會顯得太突兀,引起那個人的懷疑。
秋意之所以有『第一公子』的稱號,文和武是一個原因,最主要的還是他有一顆玲瓏七巧之心,他的一雙慧眼可以看穿你的所有心思,但是表面上他卻絲毫也不透露出來,讓人以為其實他什麼也沒發覺。
如果這麼想的話,那就大錯特錯。
以前是因為他愛慕越上勾雲,失落了自己的心,自然什麼也看不到。
然而現在他終於醒悟,越上勾雲的一切陰謀和謊話便青衣的被他洞悉。
表面上深情款款,好似真的很擔心他一般,實際上只是借口,他關心的不過是盒子裡的秘密。
想到了這一點,秋意更加對他感到不屑,自己以前當真是瞎了眼,不過……做戲,誰不會呢?
「王爺您待秋意真好。」秋意『嬌羞』,將臉頰埋進越上勾雲的胸前。
越上勾雲被他蹭得下腹驟然升起一把慾火,若是往常他一定會不論場合的把人壓在身下好好的疼愛,不過現在情況特殊,他只能強忍了下去。
在幾人沒注意的時候,黑髮的少年看著這一幕,嘴角突然抽動了一下。
為什麼?他總覺得眼前其實是一隻笑得很假的狐狸跟吃不到肉的老虎相依偎的畫面。
越上勾雲走後,秋意轉眼間就恢復成原來的樣子,變化之快,季子木看得眼睛眨也不眨,他突然發現,周圍會變臉的人好多,多得十個人中最起碼有九個人懂得變臉的技術。
他還發現,自己的技術真的是太遜了,他只會易容,卻不會變臉……
由於現在處於敏感時刻,所以秋意不方便把人現在帶出府,而且走啊上他讓彤日出府辦事的時候,門口的守衛親眼看過,所以接下來就要想個瞞天過海的方法。
不過幾人還未想出辦法,一道急召就敲在眾人心頭上。
原來侍衛在王府搜了大半個時辰,幾乎每個角落都搜遍了,結果不要說彤四的人影,連鬼影都不見一個,倒是發現一對正在偷情的下僕,這對情人平時偷偷摸摸,偶爾在公眾場合旁道的時候都不敢看對方一眼,結果鼓起勇氣在王府約會時卻被一大批侍衛抓個正著,實在是有夠倒霉。
越上勾雲本來就一肚子火氣,乾脆發洩在兩人身上,正想叫人把他們拖下去亂棍打死,卻又被越上陌離一句話給阻止了。
人家是邪王,四雀國最大的最尊貴的王者,他越上勾雲不過是一個被軟禁的王爺,不乖乖的領命,難道讓他抗旨不成?
等於自己挖個坑讓他把自己給埋了。
都忍了這麼久,若是連這一刻都忍不了,他這些年來就白過了!
越上勾雲又哪裡知道,越上陌離就是要看他氣得跳腳卻只能隱忍的樣子,就像一隻被氣得炸毛的貓,卻懾於比它更強大的存在,只能咬著自己尖尖的牙齒,暗地裡也許在等待著反撲的機會。
由於找不出彤四,所以越上陌離讓越上勾雲把王府所有人的主要任務都叫出來,對方極有可能會易容術,所以偽裝成其中一個人的樣子,魚目混珠也說不定,不過一般的僕人是沒有自由出入的權限的,所以彤四極有可能易容成有著一定身份的人。
越上勾雲也不得不承認,的確有這個可能,所以他下令讓閣園所有的男寵,還有北廂幾個有正式名份的妾室把身邊的男僕都帶過來。
不愧是都城第二的雲王府,一大群人站在庭院裡,竟然也不顯得擁擠。
「啟稟大王,王爺,所有人都已到齊了。」一名灰甲侍衛在下面稟報道。
越上陌離望著下面黑壓壓的一片頭頂,似笑非笑的瞥了越上勾雲一眼,「王兄真是好威猛,這群人若真數起來恐怕比本王后宮三千佳麗只多不少啊……」
越上勾雲皮笑肉不笑,猜不透他這麼說是何意,便所幸不接話。
見他不答,越上陌離略斂臉上的笑意,淡淡的對底下的人說道:「人太多了,把最不可能的去掉,剩下的再來慢慢人!」
灰甲侍衛根本不敢去看越上勾雲,聽到邪王平淡的話,心中一緊,立刻著手讓手下的侍衛把人都清掉一些,憂鬱對方是男子,所以辦成女人不太可能,有沒有喉結一看就知道,所以女的紛紛被去掉,剩下的都是老老少少的男人。
於是,人就去掉了一半。
越上陌離再次掃了下面的人一眼,又下令道:「把老的去掉,看手。」
一句話簡潔明瞭,如果對方易容成老人,絕對無所遁形,因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方如果真易容成老人,那麼除了臉,其他地方絕對沒有時間做的一模一樣,畢竟要模仿出真正的皺紋來,是一件很費時間的技巧。
於是,人又去掉了一小半。
秋意不緊張,彤月卻緊張的直冒汗,因為假扮成彤日的少年正在下面的人中。
彤日跟季子木的個子差不多高,但都不高,所以站在下面,很快就被其他高大的給擋住了。
季子木知道坐在上面的男人很厲害,所以他盡量保持耳聽八方和不動聲色的警覺,不過腦中卻想起來之前秋意跟他說的話。
「你要記住,彤日的性格有些靦腆害羞,他不善於與人溝通,而且也很少離開院子,所以他結識的人很少,到時候你只要安排的呆在原地不動,裝出一副害羞不言詞的樣子就行了,剩下的就交給我,明白嗎?」
最後一個問雖然是在問他,但是季子木還沒點頭或搖頭,秋意就轉過去同樣對驚慌的彤月囑咐了幾句。
後來他有問題也沒時間問了,因為已經有侍衛來請他們去大廳。
其實季子木想問,靦腆和害羞到底是什麼樣子。
實話說,季子木還真沒遇到過有哪個性格是靦腆害羞的人,像灰網那種地方,這種人是絕跡的,就算有,不出兩天也沒有了。
所以,到底要怎麼樣裝才叫靦腆害羞?難道是低頭不說話?
季子木猶如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若是被秋意知道,十之八九會氣得吐血。
不過他現在這副茫然的表情倒是很符合現在的狀況,所以連秋意在上面看了,也覺得他裝的真像。
大誤會啊!
灰甲侍衛清清點點的剔除,最後整個王府符合條件的人竟然從兩百多人跌到了二十人,足足減少了二十倍多,季子木赫然還在裡面。
在閣園裡,尤景最討論的人其實是秋意,因為不管他如何的得寵,王爺每個月卻總會有一天會固定去秋意那裡過,一直以來都不曾改變過,無論他如何撒嬌,王爺也不曾改變過這個習慣。
這件事是他在王府最大的敗筆,所以他一直都把秋景視為敵人,沒事的時候就會去秋意的房裡炫耀一番,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就大感快意。
此刻看到他的僕人竟然也在下面的二十人中,不由得齊了諷刺的心思。
「秋公子,想不到你身邊那只木訥的賤僕人竟然也在下面的人當中,一個什麼都不會做的賤僕,現在可好了,如果他是假的,你啊也要被拖累,早叫你把他給趕走,偏偏你不要,這是不是叫活該?」尤景走到秋意身邊,輕輕的說道,話裡幸災樂禍之意尤顯。
秋意不冷不淡的瞥了他一眼。「我的人是我的事,與你何干!」
「你……」尤景取笑不成,反被將了一軍,頓時氣得咬牙切齒。
秋意才懶得跟這只只會賣弄風騷的狐狸精說話,他現在最擔心的是少年會不會被拆穿,上面坐著的人可不是普通的男人。
因為五哥的關係,秋意曾經與這個男人有過幾面之緣,他也曾聽說過他的傳聞,據說是個殺人見血,手段極其殘忍的人,但是他看到的卻是個和五哥談天說地的好友一面。
不過他知道,這樣的男人才是最危險的。
彷彿感應到他的視線般,隨意把弄著手中的扇子的越上陌離突然朝他的方向看了過來,兩人的視線一對上,秋意立刻莫名且心虛的移開,越上陌離的眼神似笑非笑,如海一般深沉,秋意卻知道,他定還認得他。
接下來的事無須越上陌離再說,越上勾雲也知道要怎麼做。
他讓人一個個來,一個個的詢問今天所做過的事,並且有沒有證人可以證明之類的問題。
差不多查了十五個僕人,結果彤四還沒找出來,倒是找出幾個偷懶的。
隨著認輸越來越少,越上勾雲的臉色就越發的難看,額頂如果籠罩著一層黑氣,煞氣十足,若不是越上陌離在此,恐怕他會直接讓侍衛把人殺光。
剩下的五人反應不一,齊排的站在下面,有驚慌的,有震驚的,有無助的,有哭泣的,也有茫然的……
「你,上來!」灰甲侍衛一手指過去,指中表情茫然的……季子木。
茫然的,果然是茫然的,因為季子木從頭到尾都微垂著頭,而且對方也沒指名道姓,所以他根本看不到灰甲侍衛在叫他。
就在一名侍衛即將一腳提過去的時候,上位的越上陌離突然懶洋洋的開口了,「沒名沒姓,在叫誰?」
灰甲侍衛一愣,他哪裡會知道區區一個下僕的名字,不過能當上侍衛的領頭,怎麼說也是一把老手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最右邊低頭的那一位,輪到你了。」
這下子,季子木終於有反應了。
他看到灰甲侍衛正朝著他的方向看過來,他想了想,朝左右兩邊看了看,但就是不動,但是他卻看到灰甲侍衛正惡狠狠的瞪著他,眼神像是要宰他幾千幾百次般。
「還不快過來。」灰甲侍衛看他還呆愣在那裡,不由得氣急。
「可是我沒低頭啊。」季子木小聲的說了一句,不過他還是乖乖的走過去。
好幾個聽到他說這句話的人瞬間瞪大眼睛……
「你叫什麼名字?」輕快的語聲甚至帶著一絲笑意,越上陌離竟然親自詢問了起來。
驚呆的人不止是一干侍衛和其他人,包括秋意,他只覺得眼皮跳的厲害,內心不安的成分越來越大。
季子木沒有抬頭去看他,只是低聲的回道:「彤日。」
「抬起頭來,而且……本王問的是你進府之前的名字。」越上陌離搖晃著扇子,傾身向前,眼底閃過一道銳光。
季子木驚訝的朝他看過去……
別懷疑,他不是真是詫異對方的文化,而是在想要不要告訴他,貌似,好像有人說過不可以……
季子木望了眼越上陌離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此刻正饒有興趣的看著他,過了一會他才說:「我叫……玉青嵐!」
秋意聽到這句話,頓時在心裡大叫不妙。
彤日的真名雖然沒有幾個人知道,但是但凡是王府的下人,男的必須自稱為『奴才』,否則便是壞了府裡的規矩,是要受處罰的,邪王是何等聰明的人,以他的精明一定會參透其中的奧妙的。
然而未聽到邪王開口,他身邊的尤景卻像逮到他的辮子般大聲的喊了出來。
「大膽奴才,區區一名下僕,竟然敢自稱為『我』,你的主子難道沒教你這些規矩嗎?」
尤景便是打定主意要把秋意也拉下水,不過大家原本還真沒注意到這個字,直接尤景說出來,他們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越上勾雲皺了皺眉,雖然沒說話,不過他卻朝秋意偷取一個責備的眼神,大意可能是想責任他連個下人也教不會規矩,若是換在今天之前,秋意一定會大受打擊,不過他的心已死,越上勾雲就算是說再多難聽的話,他也不會有絲毫動容。
越上陌離冷冷的朝尤景瞥去一眼。
可惜如此冷厲的眼神,尤景卻為終於吸引到邪王的注意力而沾沾自喜,沒有發現底下是深深的厭惡,不過他還沒高興多久,就被越上陌離身邊的護衛喝住。
「大膽奴才,這裡豈有你說話的份,看清自己的身份。」
尤景臉色咻的一下變得蒼白,之前的得意早已不復存在,他低下頭,將眼裡外洩的怨毒之色隱藏了起來,心裡暗暗的發誓,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加倍的奉還今日所受之恥。
「玉青嵐?」越上陌離念了一遍,突然勾起唇,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意,「名字雖然好聽,卻與你不太相配。」
季子木低著頭沒反應,他要害羞,他要靦腆。
不過他倒是很贊同這句話,因為本來就不是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