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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下流胚!》第4章
第四章

  如玉在院外磨蹭了許久才是壯著膽子飄到了屋門口,只怕再撞見什麼不該撞見的,便輕咳了兩聲才飄了進去。

  時邵寂言只穿了件單褲在屋中擦身,聽了如玉的輕咳之聲還不及反應,便見她一臉扭捏地闖了進來。

  邵寂言深歎了一口氣,苦著臉無可奈何地道:「鬼大姐,你縱真是個急色鬼也別只纏著小生一人好不好,如今趕考的舉子多,比我俊俏的有的是。」

  如玉乍見又撞了邵寂言洗澡已覺羞臊尷尬的很,聽了邵寂言這話一時惱羞成怒,脫口道:「呸!你才是急色鬼,只你這種淫亂書生下流胚才會自己做那下作之事。」

  邵寂言也是瞬間掠過一絲尷尬之色,隨即只做輕鬆之態回道:「食色性也,情欲一事同吃喝坐臥一樣乃人之常情。我看你也不似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了,死前也必為人婦,何必做那矯揉造作之態,難道你家相公在這方面就異於常人不成?」

  「呸呸呸!」如玉氣道,「你才嫁人了,你這個不長眼的下流胚!」

  邵寂言這才留心,只見她果真是本朝未婚女子的髮飾打扮,不禁嘖嘖低喃道:「難怪對我又看又摸的,原是個沒男人的老姑娘。」

  如玉又羞又氣又急,一張胖嘟嘟的小臉蛋兒又憋成了粉紅色,罵道:「你這個黑心的下流胚,爛了嘴的壞書生,你才是老姑娘,誰又稀罕看你了,我才沒看呢,我才沒摸……」

  邵寂言忍不住哼笑出聲,如玉只覺被人抓了不堪提及的小辮子,羞臊難堪得很,羞惱得大哭起來:「我才沒摸……嗚嗚……你這個壞書生,下流胚……嗚嗚……」

  邵寂言見勢不妙只得自認倒霉,作揖哄道:「鬼大姐莫哭了,是小生說錯了話,辱了大姐,全是小生恬不知恥,行那猥瑣之事污了大姐的眼,髒了大姐的手。小生罪該萬死,求鬼大姐寬恕則個。」

  如玉憨直得很,竟全沒聽出邵寂言語中暗諷,真就揉了揉眼睛,吸吸鼻子不哭了。

  邵寂言心道:原是個憨傻的,難怪嫁不出去。如此更不願與她糾纏,只道:「大姐是規矩女子,小生不敢唐突怠慢,小生這會兒要脫褲子了,大姐能不能迴避一下?」

  邵寂言本欲以此打發走這個臉皮兒薄的女色鬼,未料如玉只是臉上一紅轉過身去,卻毫無離開之意。

  邵寂言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兒,索性不管不顧地脫了褲子。

  如玉聞得身後動靜,扭捏低喃:「說你是下流胚一點兒不假,竟當著女人的面脫褲子……」

  邵寂言無語,歎道:「鬼大姐可要講個理,這屋子原是我的,是大姐你三番兩次地不請自來,怎麼反成了我下流無禮了?」

  如玉理虧,垂頭扯了衣角不說話了。

  邵寂言隨便擦了兩把,一邊穿衣裳一邊沒好氣地嘲諷道:「這位大姐若真是規矩人家的姑娘怕早就羞臊得衝出去了,還說不是女色鬼?」

  如玉氣得跺腳,背著身嚷道:「呸呸呸!你才是色鬼!誰稀罕與你在這兒耗著,我是好心告訴有危險,你倒來消遣欺負我!若早知道我就不來了,讓你被惡鬼纏死才乾淨!」

  邵寂言念了聲阿彌陀佛,又道:「惡鬼小生沒見,色鬼卻見了一個,只要大姐不要再來糾纏小生,就再沒什麼惡鬼了。」

  如玉羞惱怒道:「壞書生!下流胚!合該你被惡鬼纏死!」說完滿面漲紅地衝了出去。

  邵寂言搖搖頭歎了口氣,只盼這女鬼此去再不要回來。他收拾了一下,才要端了臉盆出去倒水,只聽門口又起了輕咳聲音,卻是那女鬼又折返回來。

  邵寂言不禁頭大,然對方卻並未進屋,只帶了氣惱地在屋外道:「我才沒騙你,這房子原住著惡鬼,最是狠厲的,專纏你這樣的讀書人。這幾日出門去了,很快就回來。我話說到了,要不要搬走你自己拿主意,將來若被惡鬼纏死,可別怪我沒早告訴你。」

  邵寂言沒回聲,靜立了一會兒,推門出去,早已沒了人影。他心中生了顧慮,心道她才這話認真地很,未必有假。可這一時半刻也難尋新的住處。況且他已與馮、陳二人放了話,若這會兒因避鬼搬走了,那才真是失了臉面。

  邵寂言在門口蹙眉怔怔站了半刻,只安慰自己,她雖不似騙他,卻未必沒有誇張。這世上哪兒來那麼些惡鬼?自小大大他見了無數冤魂亡靈,也沒見個作惡的,可見惡鬼纏人多半是誇張了。

  再者……既有惡鬼如何他沒見到?難不成真似她說的出門去了?

  這鬼也有出門走親戚的?!

  邵寂言搖頭笑了笑,轉身回屋了。

  只說邵寂言雖未理如玉的警告,但多少提高了警惕,只接下來的三五日安安穩穩,沒見半個惡鬼的影子他也就漸漸放下心來,更不考慮搬走之事了。

  這一晚,他如尋常一樣伏案讀書,窗外月明星稀,蟲鳴簌簌,晚風透過微敞的窗子吹了進來,更顯愜意。

  忽從屋外傳來一陣不尋常的寒意,及有微弱聲響在屋門徘徊。

  邵寂言抬頭,立時想到如玉的話,心道莫不真被她說中,那出去串門的惡鬼回來了?這麼一想便覺汗毛直豎。擱下書,一手按在硯台之上。屏氣細聽,但聽門口隱隱傳來女子輕歎淺吟之聲。

  邵寂言露了笑容,暗道必是那女色鬼被我調侃打趣得惱了,她懷恨在心故意來說些什麼惡鬼纏身的話,再尋了今晚跑來作弄我。他鬆了氣,不理屋外之聲,繼續讀書。

  然好一會兒屋外聲響仍未消減,邵寂言無奈,心道看來今日不與她消遣一會兒她怕不能安心離開了。想著也不抬頭,一邊看書一邊玩笑道:「幾天不見,大姐可是惦念小生了?既然來了又何必扭扭捏捏地躲在門口。」

  話音才落,便有飄渺之影穿門而過。邵寂言彎著唇角轉頭看去,卻是愣住,眼前這個哪兒是那個憨憨胖胖的女色鬼,女鬼卻也是女鬼,卻是一位婷婷裊裊,姿容絕代的佳人。

  那佳人看了邵寂言一眼,款款地欠了下身,柔聲道:「公子有理。」身形言語道不盡的清雅嬌柔。

  邵寂言心坎兒一顫,他今年二十有四,不論大家閨秀的賢淑端莊,風塵煙花的嫵媚多情,還是鄉野村姑的豪放潑辣,多少都見識過些,然姿容氣質能比得上眼前這一位的卻是鮮有。

  佳人只似被邵寂言看得羞澀一般垂了眸子,又不顯嬌柔造作,只輕聲道:「冒昧打擾,公子可是等人呢?」

  邵寂言回過神,忙道:「小生失禮了,才聽小姐在外淺歎,誤以為是位舊識,言語中有所冒犯還望小姐見諒。」

  佳人抬眸道:「如此,公子等的那位舊識是女子了?」不等邵寂言答話,又淺淺一笑道,「公子那朋友既是沒來,那小女子自請陪公子坐坐,權且打發下時間可好?」

  邵寂言雖是驚於佳人美色,卻未被迷得失了心智,暗道莫不是眼前這位美人便是那女色鬼口中的惡鬼不成?他也看過些龐雜閒書,聽過些香艷故事,有不少便是惡鬼化做美女謎樣纏惑書生的。只他眼見佳人柔柔弱弱的模樣姿態,終不願相信她存了如何歹毒噁心。可不論如何美艷不可方物,到底是鬼非人。邵寂言定了定心思,客客氣氣地回道:「小生粗俗之人,不敢有勞小姐。」

  佳人聞言,竟然淒淒落下來,低聲泣道:「公子這話可是送客之意?小女子如何得罪了公子,引得公子如此厭嫌我?可是怕我害了公子?小女子雖是鬼魂,卻絕不敢存有惡意傷人之心,縱有那等歹毒心腸,我一介弱女子,又能將公子如何呢?」

  邵寂言見佳人梨花帶雨,不禁有些無措。他素懼女子落淚,早時如玉被他打趣得哭了,他便無法,這會兒眼前佳人可比如玉姿容嬌俏惹人憐愛得多,他著慌的同時更生憐香惜玉之心,忙道:「小姐莫哭,是小生言語不當,冒犯了小姐,實是罪該萬死。小生絕非厭嫌小姐,更非心有恐懼。你我雖是人鬼殊途,到底男女有別,這會兒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確不好同處一室,只恐輕辱了小姐,壞了小姐聲譽。」

  佳人抽泣著擦著眼角兒,軟語道:「公子是好人,是君子,實令小女子愧悔。不瞞公子所言,小女子被個惡鬼脅迫欲要加害公子。適才小女子在外徘徊就是心存猶豫,實不願做那害人的勾當。適才公子這番話,更令小女子羞愧難當,這會兒斷不敢有加害之心了,還望公子莫要怪罪。」

  邵寂言只覺了悟,暗道這佳人口中的惡鬼怕就是那女色鬼口中的惡鬼,看來那女色鬼並非誆我。再抬頭見佳人楚楚可憐的模樣,心道自己適才卻是誤會她了,心下也覺過意不去,忙又安慰了幾句。

  佳人破涕為笑,緩緩給邵寂言講了自己的身世,只說自己生於書香門第,後嫁一書生為妻,適逢科舉,相公進京趕考,未料一去兩年竟杳無音訊。有從京城來的鄉鄰說她相公高中之後改娶了大官之女,她憂憤之下一病不起,未果多久便就香消玉殞。然死後化作鬼魂仍不能死心,只往京城來尋夫,她不信恩愛夫妻會如此絕情決議,必要親眼見了才甘心。只可惜她一縷芳魂千山萬水才至京城便被惡鬼相纏不得脫身,無奈之下才有今晚之舉。

  邵寂言聽了不免心生同情,只聞這佳人字字句句情真意切,不信相公會拋棄糟糠。只他心道這實非什麼稀罕事,十年寒窗苦,縱是金榜題名,又要多少年苦心鑽營才得高官厚祿,只得娶了高官之女那卻真是乘上了東風登堂入殿。

  佳人訴了往事,不免復又落淚,邵寂言連忙好言相慰。

  佳人抹著眼淚兒道:「公子可有成親?」

  邵寂言道:「小生來去一人。」

  佳人點了點頭,只似放了心的喃喃道:「這便好……」

  邵寂言不解道:「小姐何意」

  佳人怔了一下,略帶了些歉意地解釋道:「不瞞公子,公子的容貌與我家相公有幾分相似。適才我不忍心加害公子,也有這個緣故。由是公子亦是趕考的舉子,只看公子儀表堂堂必能高中,小女子一時小人之心,只怕……」

  邵寂言會意,道:「只怕我同你相公一樣為攀龍附鳳而棄了原配?」

  佳人道:「公子莫要怪罪。其實小女子也清楚,那人怕真如鄉鄰所言迎娶新歡了,只我這心裡始終接受不了……也只自欺欺人罷了……」說完復又淒淒地落下淚來。

  邵寂言忙安慰道:「姑娘莫哭了,既然如此,還不如早些投胎去吧,來世再遇良人。」

  佳人泣道:「公子實是至情至性的真君子,只怨小女子命薄不得遇見公子這般的好人,白白糟蹋了一生……」說著,這淚水便如斷了線地珠子似地掉個不停。

  邵寂言愈發憐惜無措,隨手掏了巾子遞了過去,佳人伸手去接,不小心碰了他的手。

  邵寂言一愣,佳人也似吃了一驚似地縮了手,一臉驚奇無措地望著邵寂言,片刻之後,好似試探似的竊竊地伸了手去摸邵寂言的手背。

  雖然被鬼摸的觸感涼涼的令人生寒,可如此絕色佳人的纖纖玉手搭在自己的手背之上,卻讓邵寂言心中難免蕩漾,尤其佳人這會兒美目盈盈,溫婉之中隱隱透出幾分媚態,素手撫在他的手背之上溫柔地婆娑,冰涼的指尖雖沒有一絲溫度,卻是摸得他心口發熱。

  不容邵寂言做任何反應,佳人便柔柔地靠了上來,幾分嫵媚幾分柔弱地道:「公子,小女生前未遇良人,死後卻得幸遇見公子,是上天對小女的憐憫恩賜,也是小女與公子的緣分。」

  邵寂言眼望佳人嫵媚風情之態,心知此女絕非什麼溫婉閨秀,剛剛那些楚楚可憐之態或是有意做出,那些什麼淒楚身世也未必不是編。可他腦子裡雖是漸漸明白,卻竟如何也控制不住心裡生的雜念。

  「公子……」佳人盡顯媚態,整個兒靠在邵寂言身上,一手仍是握著邵寂言的手,另一隻手卻是摸上了他的腿,一點點撓癢癢似地往他襠部摸去。

  停住,推開她,推開她!別被她迷惑了!

  邵寂言心裡不停地對自己說,可身上就跟被人定住似地動不了,可也不是動不了,卻是他內心深處徐徐燃起地慾望將他定在了原處。

  絕色佳人在懷,縱知紅顏枯骨,然血氣方剛,仍難擋誘惑。

  邵寂言眼神發愣直直地盯著佳人,只覺口乾舌燥呼吸困難。

  只一次……或許……不礙得吧……只這一次……

  心裡一個小小的聲音,一點點地瓦解著他的理智。

  他胸口起伏,顫微微地抬了手,反握住佳人的手。

  佳人抿嘴一笑,吻了上來。

  邵寂言閉了眼,情不自禁地擁了佳人的腰,慾火焚身之際只一個念頭衝上大腦:完了完了,邵寂言,你完了!

  「住手!」

  只在邵寂言險要徹底淪陷之際,忽地一聲大喝只若當頭一棒將他敲醒。他週身一顫,立時將懷中佳人推了出去,及後只若大難不死般粗喘著,待定下神來轉頭一看,卻見站在門口怒目瞪著二人的,可不正是那個女色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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