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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鬢鳳釵》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姑娘,他可有為難你?」

 春鳶終於遠遠看到明瑜回來,見她神色間一片平靜,雖猜不到方才二人到底說了什麼,卻也鬆了口氣,忙迎上來。

 「柳向陽被他放了,此時不定已到家中了。」

 春鳶聞言,輕輕啊了一聲,眼中露出驚喜之色。

 「他倒並未怎麼為難我,只往後……盡力便了。回去吧,出來有些時候了,怕媽媽們等急了。」

 明瑜又道。待她二人回到後殿,叫了還跪在佛像前唸唸有詞的柳嫂子出來,一道往靜室去,路上果然遇見兩個媽媽已尋了過來,便動身離寺返城。剛回榮蔭堂,門房過來相迎時,便報說柳向陽早間回來了。

 「大喜,大喜!竟說與到了江州的欽差裴大人路上偶遇,被相中叫隨他入京。前頭兩日被帶去校營中在考校功夫來著!」

 門房說得一驚一乍,便似親眼看見了一般。

 柳嫂子一時沒反應過來,待聽清了那門房的話,人便一下活了過來,嘴裡念了聲佛,也顧不得明瑜了,撒開兩腿便往裡飛奔而去。方才一路過來還在絮絮叨叨安慰著柳嫂子的兩個媽媽俱又驚又羨。

 明瑜方才只聽裴泰之說將柳向陽放了回來,卻未聽他提起過這個,也有些驚訝,看了眼春鳶,見她也睜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忙往裡而去。

 柳向陽此時正跪在阮洪天和柳勝河的面前,連連磕頭,結結巴巴道:「都怪我粗心,竟忘了傳個信回來報平安,叫閤府上下都被我攪得不寧!只管責罰我便!」

 阮洪天起初覺著有些蹊蹺。只又一想,柳向陽向來老實,這樣的大事怎麼可能會胡謅,何況還牽上了欽差裴大人,想來前兩日真被他相中帶走了,年輕人一時激動,忘了給家中報個信也在常理。又見柳勝河一掃頹喪之氣,也代他父子高興,點頭叫他起來,笑道:「你能平安回來便好,更何況還遇到了這樣好事,不止你柳家,更我榮蔭堂的大喜事。何時要隨那裴大人入京了,我必定風風光光給你置辦一場酒席相送!」

 柳勝河感激,急忙拉了兒子正要再躬身道謝,不想柳向陽卻又道:「我……我給拒了!」

 此言一出,不止他爹,連阮洪天也大驚,道:「為何?」

 「我本就阮家的人……我只想留在府中當護衛,護著一家平安便好。」

 柳向陽說話時,臉微微漲紅。

 柳勝河啊了一聲,大失所望,若非阮洪天也在,只怕就要扯他耳朵罵一頓不爭氣了。阮洪天又驚訝,又有些感動。看了柳勝河一眼,見他立在一邊,神色複雜。他亦人父,自然曉得望子成龍的道理,略想了下,便道:「你對我阮家這般忠肝義膽,我自然感激。只這樣的機會卻千載難逢,豈可輕易放過?裴大人既到了江州,這兩日謝大人想必會設宴,若我能得見裴大人,必定會代你兒子再向他說明下。」後面一句話,卻看著柳勝河說的了。

 柳勝河極感激,要朝阮洪天下跪磕頭,被他攔了,笑道:「大管家不必多禮。向陽留在我家,日後再出息也不過接替你的位置,或做個掌櫃。隨了裴大人入京,日後前途卻無量。該當如何,我心中自有數。」

 柳勝河大喜,忙朝兒子道:「還不快謝過的一番良苦用心!」

 柳向陽見阮洪天和父親說話間,已代自己又做了決定,這回卻不好再反駁了,只得朝阮洪天又磕頭道謝,心中也不知喜還愁,卻不敢表露出來。

 事既罷,阮洪天叫人去官府那裡趕緊撤案,榮蔭堂一掃前幾日的不安,柳家住的那院子裡更熱鬧,不斷有人過來賀喜,待聽到柳向陽自己竟拒了這機會,一個比一個吃驚。柳嫂子又得意又失望,背著人一遍遍罵兒子不爭氣,只盼著阮洪天真能見到那欽差,再幫兒子把那機會給要回來了。

 到了晚間,春鳶從外回來,見了明瑜,便跪了下來。倒把明瑜嚇了一跳,忙扯她起來。春鳶搖頭道:「姑娘,他叫我代他在姑娘面前磕頭賠罪。道自己無用,這才累及姑娘。」

 明瑜這才明白過來,道:「你叫他無需多想,我並沒什麼。那個裴大人既教他回來這樣說,想必真看中了他。我爹若能見到那個裴大人,再替他把機會求回的話,你叫他往後努力便。他的心思,我多少也能猜到些,大約不想離了你吧?」

 春鳶臉微微飛紅,忸怩道:「確像姑娘說的。他倒有些躍躍欲試,只又不捨離了我獨個去京中。我說姑娘往後嫁了謝公子,我遲早也會跟了姑娘去京中的……他這才說自己笨,怎的沒想到這個。」

 明瑜笑了起來,春鳶又有些苦惱道:「只姑娘,他太過老實了,我倒有點怕他真跟了裴大人去的話,日後會被人欺負……」

 明瑜搖頭道:「他雖老實,人卻不真的愚笨。一直在我家的話,日後最多也就個有些功夫和力氣的管家之子。他自己既有想法,正得這機會出去錘煉下。且那裴泰之……也算不上卑劣之人。跟了他去,倒也未必壞事。」

 春鳶方才那苦惱之色這才漸漸消了去,又說了幾句新得來的關於胡半仙也回家了的消息,這才叫了人進來服侍著明瑜歇了。

 第二日,江州的坊間又有新消息傳得飛快。胡半仙放出了話,說上蒼有好生之德,天象大變,原先的大災已消弭了去,叫人不必驚慌。江州百姓見他果然回了廟街,連官府衙門外也貼出了安撫民心的告示,一傳十,十傳百,籠罩了江州城小半個月的恐慌情緒才漸漸消散了去,滿城又恢復了原本的舊模樣。

 這幾日裡,江州城中最快活的人,當屬謝如春了;但最傷心的人,卻也出在了他府上,就他家的公子謝翼麟。

 謝如春快活,因為欽差裴泰之帶來了京中表彰他去年八月治水功績的聖旨,照這勢頭,下任高昇板上釘釘的事了,原本的江南總督正巧也到任,他入京後再打點下,坐上這把夢想已久的椅子也不不可能。自此對助了自己一臂之力的阮洪天更另眼相看,二人於私下無人之時,俱以兄弟相稱。

 老子剛得意快活,便輪到兒子傷心了。謝翼麟傷心,卻因為剛從得來的一個不啻於晴天霹靂的消息。

 他自去年八月中秋在王母廟前見過明瑜後,便一直都未再有機會碰面,卻時刻留意她的消息。聽說她隨父親北上探望舅公,年前才回來的。前兩年入了正月,托自己妹子謝銘柔的福,因女孩間來往頻繁,運氣好的話尋些藉口,不定還能見上幾回面。今年謝銘柔入京春選了,弄得他至今都尋不到什麼機會靠近。所謂少年懷春,大約便他這樣了。越見不到,竟越相思難耐。那日他與父親一道跪迎聖旨之後,見全家喜氣洋洋,母親又特意差人送了請帖到榮蔭堂,邀阮過府吃酒慶賀,曉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尋了個空溜到母親身邊,紅著臉磨了半日,卻說不出自己的心思,只不住朝她迂迴打聽明瑜的消息。

 自家兒子對阮家的女兒有意,謝又豈能看不出來?從前一來覺著年歲小,二來也確實因了阮家行商的緣故,有些猶豫不決。此時見兒子紅著臉到自己面前這般小心翼翼搖頭擺尾,又好笑又好氣,裝作不曉得,虎下張臉給打發走了,自己心裡卻暗暗盤算開來,細細想了下,覺得這門親倒也不不可結。阮家雖行商之家,卻有敵國之富,在江南也算名門,聲譽極好。若娶了明瑜進門,往後雖少了個能在官場相互扶持的親家,只自家丈夫正值壯年,以他如今政績和交際人脈,再加上阮家的財富鋪道,未必就不如結一門官道上的親。即便結了官道上的親,從來都高嫁低娶,若多了個門第低過自己的親家,於丈夫的官道其實也沒什麼大的裨益。此其一;她與江氏遠親,兩家關係本就親厚,知根知底,明瑜那女孩,她確實打心眼裡喜歡,有個這樣的媳婦,也不錯。此其二;此番自家能因治水得皇帝賞識封賞,去年八月裡阮家功不可沒,甚至若沒阮家出大力,只怕江州早也與別地一樣成洪澤了,她也不不曉得,可見阮家不定就與自家投緣。此其三。

 謝雖仍覺娶個商家之女入門有些勉強,只世事從來都無十全十美。既然兒子也有這心思,不如等江氏應邀過來了,問下她口風,想來必定會歡喜應下的,到時要了明瑜的生辰八字,與自家兒子的一道送去叫胡半仙合下。若真上上,兩家親上加親,倒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謝思量完畢,越想越覺有理,只等著江氏次日過府敘話了。不想待她過來,剛問及明瑜幾句,江氏卻實在忍不住多日來心頭的喜憂,先把自家女兒在余縣時被抬為秀女,皇帝要賜婚給謝醉橋的事給道了出來。

 「……姐姐,我從前便做夢也沒想過會有這般的好事。按說該放心了,只一天未等到你伯爺家來過大禮,我這心總懸著一日,如今應正春選之時,路又遠,也不知的婚賜下來了沒有。我如今一睜眼,一閉眼,滿腦子想的便都這事,心頭便似揣了七八隻兔子,沒一刻安寧的……」

 謝目瞪口呆,片刻後才明白了過來。

 人的心理都很微妙。謝起頭還覺著和阮家結親,自家放低了姿態在屈就。如今曉得他家竟會和昭武將軍府結上了親,心裡竟十分惋惜,彷彿被搶走了個好兒媳,又止不住有些發酸,忙擠出笑,拿話寬慰江氏,說皇帝既應下賜婚,必定金口玉言了。又恭賀道:「我一早就覺著我那侄兒與瑜丫頭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只從前也不過在心中想下而已,不想竟成了真,真當恭喜了。」話說完,到了最後心中又暗呼僥倖。幸而自己方才沒搶過她開口在先。若自己先挑了話頭,後才被告知這事,豈不被掃了臉面?

 江氏哪裡曉得謝那七拐八繞的心思,自己堵在心裡多日的話倒了出來,這才覺得舒心了許多,又得她寬慰,也覺有理。那謝醉橋看起來也不個沒譜的人,如今自己只管放下心等著嫁女兒便。興致一來,便扯住謝談起了明瑜的嫁妝之事。

 謝那酸楚的心思也不過轉瞬即逝。婦人家大多喜好談論這些,何況自家也有個女兒在,遲早有這一日。如今先練手,就當查漏補缺。當下便撇開了心思,與江氏一道說了起來。

 她二人在屋子裡說得興致勃勃,哪裡會想到此刻門外卻正貓了個人在偷聽,正那謝翼麟。原來他曉得自己母親今日邀了江氏過來,實在想知道明瑜的近況,忍不住便摸了過來,叫門廊外的丫頭噤聲,自己躲了過去,想著她兩人說話時總會提起明瑜的。此刻話果然偷聽到了,卻萬萬沒想到竟會這樣一個消息,當下如遭了雷劈,臉色大變,也不管邊上丫頭們的詫異目光,失魂落魄地遊蕩回了自己屋子,迎面正撞上了出來的靈犀。

 「公子這怎麼了?」

 靈犀見他目光發直,嚇了一跳,忙上前扶他,被他繞開了去,直登登到了桌前,嘩一聲拉開了抽屜,盯著匣子裡的那

 從自己堂哥處得來的軒轅銃,腦子還在嗡嗡作響。

 自己的堂哥……明瑜……

 就打死他,也不會想到這兩人怎的竟會被湊到了一塊!

 「公子,公子,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靈犀拿手到他面前晃了幾下,見他木然沒有反應,被嚇住了,慌忙轉身要去尋謝,袖子卻被謝翼麟一把扯住了,聽見他絮絮叨叨道:「他……他以前還幫我朝堂妹打聽她喜歡什麼……,他……他還拍著我肩,說不必對女孩多費心思,日後我若出息了,女孩自然會看中我……,這如今……他和她,又到底怎麼回事……她怎的就成了我堂嫂……」

 這一大堆的他她,繞得靈犀糊裡糊塗,只見他哭喪著臉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又不忍心,忙握住他手道:「公子莫非不舒服,要不我叫來……」

 「不許叫曉得了!你出去,我一人靜靜。」

 謝翼麟終於有些清醒了過來,心頭一陣煩躁,脫口道。

 靈犀見他臉色難看,雖還不放心,只也得出去了。

 「好你個親堂哥,好堂哥……原來我還在犯傻的時候,你就開始挖我的牆角。莫非從前我辛辛苦苦弄來的那中秋香囊,最後也落到了你手上?……我……我……」

 謝翼麟又羞又惱,噌一把抽出那軒轅銃要摔地上,手都高高舉起了,卻還無力地垂了下來,噗一聲丟回抽屜匣子裡。

 「我真當傻,明明處處都比不過他,卻回回要與他一道現在她面前,她會看中我才怪……」

 謝翼麟忽然像明白了過來,臉一陣紅一陣白,只到了最後,終不過抱頭蹲在了地上,在心裡哀嚎一聲:原來最親的人,傷我最深!此仇不報,枉為堂弟!

 京西定武門外的桑榆官道上,昭武將軍謝南錦正帶了一行護衛,風塵僕僕往城門趕去。

 小半年前,正值朝廷與西廷邊境的武順又起異動,他奉召執印帶兵往西北趕去。因素有聲威,指揮得當,兩個月不到便平定了河西,將西廷軍隊打得潰不成軍,聞風喪膽,被逼得退回了河西三百里,形勢暫定,當地百姓無不歡欣鼓舞。他往朝中送去了初捷趣書,等待後命而動。春暖花開之時,終接到正德的親手所書之嘉獎令,前頭那些洋洋灑灑的話都罷了,他只被後面的一段給震驚到了。

 他的老泰山何時與江南名士江夔一道,將自己兒子和榮蔭堂阮家的女兒訂了口頭婚約?且看正德的意思,他的兒子到了御前說自己知道並默許了這門親事的,所以皇帝甘當媒人,要給他個天大面子,金口大開,替他兩家賜婚!末了又道,河西既定,兒女婚事亦不可馬虎,作為恩賞,他若願意,命他將軍中事務暫交副帥梁夏,准他回京掌禮。

 河西確實已定,副帥梁夏亦隨他多年,乃心腹悍將,他暫時離開並無大礙。這才按捺不住,簡裝而行,日夜兼程往京城趕回。

 江南榮蔭堂,他從前也聽過,只不大關心而已。這回竟突然冒出來成了他的親家,到底怎麼回事?

 謝南錦隱隱覺得自己被老泰山和兒子聯合起來給耍了。老泰山倒罷了,他奈何不得,只謝醉橋卻他兒子。兒子竟耍到老子頭上,世上哪裡有這樣的道理!他脾氣本就火爆,越近京城,心頭那怒氣就愈發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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