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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初戀(年下健氣攻X醫生受)》第0章
每一次初戀 by 糖小川(年下健氣攻,有反攻,H)

文案:

傳說中的名器,

難道不應該風情萬種,傾倒眾生?

羅徹看上去卻像個羞澀的大學生,

最極品的妖孽,反而是返璞歸真吧?

溫馨治癒口味,微虐

內容標籤:都市情緣 情有獨鍾 歡喜冤家 年下

搜索關鍵字:主角:羅徹,陳永燦 │ 配角:袁德銘,齊濟歡 │ 其它:年下,醫生受

楔子

——選擇題:如果你所愛的人終將離你而去,你是希望他A變心?B死掉?

——我選B,死掉吧?

——選擇A,說明你愛他多過愛自己;選擇B,說明你愛自己勝過一切。

——這選擇題有意義嗎?

——沒有意義,就是隨便玩玩嘛!

羅徹怔怔地看著酒店房間的天花板,不知道怎麼的腦子裡想起那段對話,做這無聊選擇題的時候他還沒有認識曹維寧,所以回答起來不痛不癢。

「怎麼樣?」底下的男人柔聲問道,音色淳厚。

「嗤——」羅徹笑出聲來,好像怕癢,又像怕羞,他把手蓋到眼睛上,低聲道:「唔……感覺……很棒!」

他的聲音清朗,說話間不時笑場,好像第一次經歷419,拘謹而靦腆。

「他們說你閱人無數,我覺得不像。」男人充滿自信地評價。

羅徹不予評置,單是傻笑。

「哎,是不是真的啊?」男人幫他把半褪的長褲連同底褲一起捋下。

「你說什麼真的?」

男人跟著笑,「沒什麼,嗐,人云亦云,管人家怎麼說?」溫暖的身體覆蓋上來,隔著粗糙的牛仔布也能感覺到那硬挺的慾望,羅徹一手探進對方的底褲揉了揉,另一手幫著解開寬邊皮帶,一點一點拉出來。

那碩大的性器掙脫束縛跳出來,羅徹愣了愣,誇張地道:「你這兄弟真嚇人。」

對方被他這麼一說,喜滋滋道:「是嗎?不過你還別說,我真沒碰到過幾個比我還大的。」

羅徹低下頭,把前端含住套弄了兩下,舌尖舔過鈴口,對方「嘶……」地一聲,一臉陶醉。

「慢點慢點,別弄得射出來了。」

羅徹又忍不住笑,對方也意識到這話說得太聳了,顯得自己是個不經人事的雛兒似的,他拉起羅徹,一翻身把人壓到白色床單上按住,慾望壓在羅徹腿根,胯部相貼,以慣有的節奏噌了噌。

羅徹擁抱他,把腦袋扣向自己,他吻得很認真,絕對的深吻,濕潤柔軟的唇舌探入對方口中,這吻如此纏綿,好像他們是彼此深愛的戀人。

男人摸索著來到股間,用食指試探了一下插進去,那裡很緊,才進入一個指尖就把他吸附住了。他想起「藍顏「酒吧裡談論羅徹時那些繪聲繪色的描述,渾身打了個機靈,翻身從褲兜裡掏出保險套,迫不及待地要撕開。

羅徹笑道:「要我幫你嗎?」

男人把保險套遞過去,羅徹接過來,低下頭沿著缺口撕開,他做什麼事情都有一股認真勁,彷彿做手工的小學生,帶著一點無辜和單純。

仔仔細細地將保險套翻捲而上,一直裹到根部,羅徹用嘴含著又套弄兩下,在這場性事裡,他出奇地配合,但是又不顯得很飢渴,這讓另一方簡直有點兒受寵若驚。

在經過充分潤滑以後,男人抬起羅徹的腿扛到肩上,下面找準位置,一點一點頂了進去。

「哦……你真緊!」男人驚嘆,「疼嗎?」

羅徹的眉頭都絞在了一起,看樣子那碩大的性器簡直要把他撕裂,這樣的痛楚使對方不敢踰矩,只維持三分之一的深度等在那裡。

「真是太大了……」羅徹嘀咕了一句,惹得對方先不好意思起來,以前一直洋洋得意的事情,到這個時候讓他很難堪。

羅徹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著,「沒事,能忍住,你慢點來就好。」

男人於是小心翼翼挺進,到整個兒納入時,他簡直吁了一口氣,「嚯,大工程啊!我在實驗室裡終於把藥水打進細胞的時候,也是這感覺。」

羅徹噴笑,他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眉眼彎彎,彷彿月牙,嘴角翹起一個小小的弧度,牙齒特別白。

男人在他身上律動的時候,心裡突然一陣柔軟,他覺得這一刻的羅徹很迷人,讓人滿心地升騰起愛意,即使這只是他和他的一次臨時起意。

肉體拍打,發出「啪啪」的聲響,濕滑粘膩的水聲充滿淫邪之感,囊袋撞在穴口外,每一下震動都帶來顫慄的酥麻感。羅徹的胸膛在劇烈起伏,胸前兩個小點挺立堅硬,像兩顆小小的殷桃。男人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猶覺不夠,頗想含在嘴裡,可是兩條長腿架在肩膀上的動作,如果再經過摺疊,那就碰不到他的胸口了。

想也不想,把羅徹的腿放下來,粗魯地拉開,扣住膝彎的地方按到兩邊,一個深狠地挺入,現在他和他的身體無比貼近。唇舌裹捲住那兩滴殷紅,拚命吮吸咬齧,羅徹的喉間發出沉悶的呻吟,這聲音刺激人的耳膜和神經末梢,男人興奮異常,律動的節奏加快,發狠的衝刺。

而在這馳騁間,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抵著小腹,稍稍退開上身,他低頭一看,訝然發現羅徹下面硬如堅石。

羅徹的身體被推擠頂送,身體不由自主顫抖,他閉著眼睛彷彿難以呼吸般地喘著,前端有白濁的液體飛濺出來,一直淋到他自己的胸口,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男人跟著一洩如注,然後他整個身體彷彿虛脫了一般,軟綿綿倒在羅徹身上。

過了一陣,羅徹先恢復體力,他轉過來,替他拉扯掉保險套,一點也不嫌髒的,就開始親吻舔舐。

他又要硬起來了。

真是瘋狂、美妙、神奇的體驗!他想起酒吧裡的人對羅徹的評價,這個男人,雙向插座,遇強則弱,遇弱則強,彬彬有禮,斯文謙和,他和每一個人做都好像是第一次,又絕對經驗豐富體貼入微。MB不願意這樣投入地吻他的恩客,羅徹能;很多人被插入的時候前端都是萎靡的,於是那高潮是不是偽裝出來就很值得深究,但是羅徹往往不用借助手都可以在這個時候射出來。他的下面緊致而濕潤,顏色潔淨,恥毛疏淡,內裡光滑細嫩,讓人彷彿置身在熱帶的海水裡。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名器!男人心想。

從浴室淋浴完出來,羅徹擦乾淨身體,一件一件撿起四散掉落的衣服穿好。

「我感覺真棒。」男人忍不住說道。

「謝謝,你也很棒,這年頭能找一個你這樣的1號不容易。」

男人哈哈大笑,眼看著羅徹收拾乾淨,扣上襯衫下襬最後一顆紐扣,他突然衝動了,從兜裡掏出名片遞過去,「以後有空,再約你出來。」

羅徹正在整理衣領,低頭看了看名片,他笑著搖搖頭,「就這樣吧。」

「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嗎?我可以改。」

羅徹搖搖頭,「我有一個長期固定的炮友,如果兩個的話,我覺得忙不過來。」

溫柔而堅定的拒絕,羅徹抄起桌上的公事包提在手裡,拉開門揚長而去。

01.——羅徹其人

羅徹其人,不像是那種會出去濫交的混蛋,他與人為善,仗義疏財,說話的時候聲音總是很輕柔,從不口出穢言,連正常地發脾氣都極少。另外他有體面的工作,在全市最好的三甲醫院擔任普外科主治醫師,有房有車,最棒的是,父母雙亡,他具備一切可以安定下來的先天條件,但是他的確濫交,所以綜合起來講,他是一個文明的混蛋。

現在羅徹手一招,對酒吧老闆道:「再來一杯『初戀』。」

酒吧老闆齊濟歡咧嘴笑,「『初戀』不能再來一次的。」

羅徹下巴一抬,努努嘴示意端給旁邊一名陌生男子,「當然不是我喝,請這位新人。」

新人身材高大,但是長相平凡,額頭上還冒著幾顆痘子,受到羅徹這樣英俊的男子垂青,他簡直有點找不著北了。兩個人很快攀談起來,說了一大串沒營養的話,新人把自己的底全交了——

陳永燦,某財經大學研二學生,體育特招,校籃球隊隊長,聽說「藍顏」這裡GAY很多,他就來玩玩。

羅徹道:「財經大學還有體育特招生?」

「有啊,大學跟大學之間經常舉行籃球聯賽,我們是拿出去撐場面的。」新人不好意思地笑,「要不我那個分數大概是考不上N大。」

「你考了多少分?」

「才500多。」

「500多?研究生考試有500多分的嗎?」

「我說……我高考。」 陳永燦臉紅到了耳根,他知道自己穿幫了,趕緊補救,「我研究生考試三百出頭,考的校本部,有認識的人。」

「哦!」羅徹端著酒杯即不喝也不放下,作推算狀,「研二的話,你高考是哪一年,我記得有一年高考分數特別難,我侄子考完出來直接哭了,是不是那一年作文寫的是……什麼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

「哎,對,就是那一年,慘啊!」

「那你考500多已經不錯了。」羅徹真心誇讚,然後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新人胸中狂跳,覺得羅徹像是試探自己,如果真是,那他就徹底穿幫了,不過又不像,因為羅徹並不意味深長地笑,更加不拆穿他,兩個人很快把話題轉移到暑假旅遊出行的目的地上。

新人不知不覺又喝下了一杯「午夜飛行」,一杯「黑匣子」,小麥色的肌膚徹底變成赤紅,喝到這裡,羅徹抬手看了看表,「不早了,我該回家了,認識你很高興,下次再一起喝。」

「你經常來這裡嗎?」

「不上夜班就會過來。」

他結帳的時候,新人忙不迭地推辭,「該我請的!」

「你學生啊,又沒收入來源,等你賺錢的時候再回請我吧。」羅徹提上包,搖搖手,還跟酒吧老闆道了別,然後轉身走出去。

新人覺得機會稍縱即逝,大著膽子跟了上去,雖然可能很冒犯,但是他必須知道羅徹的電話號碼聯繫地址。結果他看見一輛白色雪佛蘭停在酒吧門口,羅徹大概和車裡的人認識,一句招呼都不打,他拉開門直接上車。

汽車絕塵而去,袁德銘看了看後視鏡,唇邊扯起一抹笑意,「又有人要為你心碎了,你小心點,早晚踢到鐵板。」

「他很快會清醒。」羅徹有些疲憊,閉上眼睛靠在車座上。

「今天工作很忙?」

「還好,忙就不約你出來了。」

袁德銘沒有多問,作為多年炮友,過多地干涉私生活是有違原則的,當初他們剛剛勾搭上的時候,他的確心動過。但是羅徹這個人就好像一團棉花,你一拳頭打過去輕飄飄,他無法給你任何明確的回應。他喜新厭舊,而且就喜歡那種雛兒,不是小正太,事實上比他矮的男人很少能入他的眼,羅徹自己一米七八,所以他喜歡的對象往往人高馬大。袁德銘猜測,他的初戀情人大概就是個高個子,這麼說羅徹還是挺痴情的。當然,也可能拿痴情當幌子,羅徹曾經親口承認,他喜歡找處男,開闢他們,啟發他們,引領他們,這讓他很有成就感。如果羅徹是上面那個,那還好理解,偏偏他被壓的情況屬於大多數,袁德銘想起他和羅徹的第一次,他搞不懂那樣慌亂緊張毫無技巧可言的自己,能給他帶來多少生理上的快感。或者羅徹是個追求柏拉圖式情感的人,他更喜歡那種心理上的快感。

袁德銘沒有問羅徹,為什麼他們可以做炮友,在兩個人都空虛寂寞有需要的時候,一個電話約好時間就可以一起回家滾床單。

他想,大概自己很像羅徹的初戀情人。

車子開到羅徹家樓下,他一個人住一套兩居室,不擁擠,也說不上多寬敞,裝修倒是很具現代風格,硬朗的黑色布藝沙發,原木風格的木藝家具,衛生間是黑白馬賽克拼成的幾何圖案。

嚴格來說,把炮友帶回家滾床單是不大合適的,但是一來羅徹家裡沒別人,適合瞎搞,二來酒店客房的費用不如拿來吃吃喝喝更實在,所以從實用經濟的角度講,還是回家最好。

袁德銘現在也是一個人住,他邀請羅徹到他那邊去,羅徹拒絕了。

袁德銘本想提出來,兩個人搬到一起住,想來想去,沒有開口,因為羅徹肯定拒絕,搞不好還會跟他說拜拜。他不想放棄羅徹這樣棒的炮友,也不是說自己有多愛他,這年頭愛這個東西對於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來說有點虛幻,總之就這麼著吧。

上樓開了門,羅徹並不是急吼吼脫衣服,印象當中他很少有那樣飢渴難忍的狀態,袁徳銘有,只是那個時候羅徹也不會拒絕就是了。

丟下鑰匙和錢夾,羅徹先去廚房泡了一杯紅棗茶解酒,然後進浴室簡單洗漱。

袁徳銘來之前已經洗過澡了,這當口他走進臥室,拉開抽屜取出套套和KY放到枕頭邊,再隨手抽了小書櫃上一本新的《國家地理》,脫了鞋襪,爬到床上,攤開雜誌接著上次看的地方讀了起來。

看完一種高山植物的生長環境,正要繼續看它如何繁殖,羅徹洗完澡赤條條地出來了。

熟悉到不需要多餘的語言交流,袁徳銘丟下雜誌,一把將羅徹拉上床,兩個人滾到一起,親吻,上下其手,他覺得褲襠裡硬得如同石頭一樣。

羅徹手法溫柔,一顆一顆地給袁徳銘脫下襯衫,再用手掏進褲子裡,握住那灼熱的慾望套弄兩下感受硬度,得,前戲都可以省了。

不過前戲還是必要的,兩個人合作愉快地把袁徳銘的衣服扒掉,褲子稍稍往下一拉,羅徹握住袁徳銘的性器上下擼動,前端被他含進嘴裡,他做這一切的時候並不屈辱討好,也不騷得一聲聲浪叫,就是單純地想取悅對方,使前戲更加溫情脈脈,充滿甜蜜的意味。

袁徳銘倒是很喜歡給羅徹含一含,別人的雞巴他不是沒含過,就是總有一種說不清的味道在裡面,只有羅徹的因莖給人潔淨的感覺,而且那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給人感覺很有肉的地方。

「你太瘦了。」

「你說過N遍了。」頓了頓,羅徹補充,「是N+1遍。」

所以,說了也是白說。

其實羅徹也並非瘦得過分,穿上衣服,他像是櫥窗裡的塑料模特,只是這樣的身材脫光了顯得可憐楚楚。

羅徹在袁徳銘胸口也親了一遍,到這個時候就差不多,再墨跡袁徳銘就該不耐煩了。羅徹撕開套套的包裝,幫袁徳銘戴好,袁徳銘手裡則握著KY,等羅徹幫他套好,就往上面擠了適量的黏液。

兩個人對這事已經熟門熟路,袁徳銘用手指抹開一部分潤滑液,等不涼了再給羅徹裡裡外外塗抹。完成所有準備工作,羅徹跪趴在床上,袁徳銘扶住他的腰,慢慢把性器頂進他的身體。

下面緊致的穴口包裹住袁徳銘,他「籲」出一口氣,才勉強沒有呻吟出聲。

02.炮友與家人

羅徹喜歡後背位,袁德銘一手掰著他的肩膀,一手掐著他的腰,哪怕粗暴一點都沒問題,他可以在整個過程中保持硬挺,有時候都無需用手擼動下身,就射出來。袁德銘看不見他的臉,總覺得這個時候的羅徹大概有點放縱的意味,所以也格外賣力地干他,聽他發出失控地叫聲。

羅徹在床上的時候極少說話,但是叫床叫得很好聽,抑揚頓挫又不過分誇張,他沒到的時候「唔」的那幾下就是為了鼓勵對方的,等有點意思的時候就開始急喘,如果爽了他就開始哼唧,爽翻的時候他叫得有點兒驚恐慘烈,爽過了之後還能拖長調子「嗯」幾聲。袁德銘很少碰到叫床都叫得這麼有特色的,於是有一次跟他交流心得就說起這事,結果羅徹聽後撓了撓額頭,「這樣會不會很套路化?」

袁德銘樂不可支,「你想成為性愛專家嗎?還研究這個東西!」

羅徹做愛的時候,總會給人這種感覺,好像他要把性體驗寫進醫學論文裡似的,所以往往不色情,然而很激情,學術層面的激情。

袁德銘有時候挺想勾出他的另一面,因為總覺得這樣的羅徹給人演戲的感覺,儘管看起來他演技高超。

袁德銘大抽大干地頂送,經過潤滑後的套子裹在因莖上,穴口不斷摩擦吞吐著,在燈光下泛出一片水色的晶亮,連帶根部都積起了白色黏液。羅徹開始驚呼起來,袁德銘彎下身,摸索著撈住他前面,用力擼動,讓高潮進行得完美無缺。

手上傳來灼熱感,濕滑粘膩,一股特殊的腥味瀰漫在空氣裡,袁德銘覺得自己也算體貼,每次都讓他先到了,再開始自己爽。

他喜歡站在床邊,把羅徹拖過來,腰臀以下懸空了面對面地干,為了保持平衡,還得扣住羅徹的腳踝舉高了。他挺送腰部張開雙臂站得筆直,彷彿跳華爾茲一般紳士,但是因為前面這一位並非女士,而且抓的是腳踝,所以有一種冷酷的下流感覺。羅徹一會兒就給頂得整個人回到床上,這時候袁德銘也該差不多了,他弓下身子發狠地壓住羅徹,稍微「嗯哼」兩聲就射了。

干男人就是這點好,雙方都可以很盡興,不用顧忌什麼,哪怕羅徹這樣溫文到有點禁慾氣質的人,首先他是個男人,不會跟女人一樣的假裝矜持。

兩個人就著相連的姿勢一起癱軟在床上,袁德銘休息片刻,慢慢拔出半軟的性器,套子的前端裝著乳白色的精液,他小心地捋下來,用紙巾裹上。

「嗐,又忘了!」羅徹正坐在那裡懊惱。

袁德銘偷笑,每次羅徹都記得要拿條毛巾墊在身下,這樣射出來的精液就不至於弄髒床單,可是每次渾然忘我地射完,他才開始低頭找毛巾。

「我給你洗吧。」袁德銘開始客串洗衣工。

「別了,你每次都是直接把床單丟進洗衣機裡。」

袁德銘愕然,「那該怎麼洗?」

「說了多少次,先到水龍頭下衝乾淨,再丟進洗衣機裡。」

袁德銘從地上抄起長褲,從褲兜裡摸出煙盒跟打火機,他正要點一支事後煙解乏,聽羅徹這麼說,倒是停下了手裡點煙的動作,「這都在水龍頭下洗乾淨了,還用放進洗衣機再洗一遍?窮講究啥呢,我都那麼洗,我看就是你有潔癖。」

羅徹下床,光著身子走過去拉開衣櫃門找乾淨床單,「那是,每次你都在我這裡干,你那邊的床單一年都不用洗的是吧?」

「讓你來你又不肯來。」袁德銘點上煙,剛抽了一口,因為急於說話,結果讓咽給嗆著了,他咳得眼淚汪汪,「我的床單哪有一年不洗,你別血口噴人好吧?我半個月至少換一次,我喜歡裸睡,床單不乾淨我睡不著覺。」

床單找到了,羅徹放在床邊的沙發椅裡面,拉起袁德銘的手,一把揭掉他身下的髒床單,「走了,一起去沖澡。」

「我煙還沒抽完。」袁德銘抱怨著,把煙頭按滅在床頭櫃上的煙灰缸裡,這只煙灰缸是他專用的,羅徹不抽煙。

羅徹新買了一種沐浴乳,清苦氣味的茄科植物淡淡的香氣,他擠了一點出來,幫袁德銘塗抹,蓋上熱毛巾,隔著毛巾按摩揉搓。袁德銘手撐著浴室牆壁,低下頭去,就衝著這待遇,不抽煙也值了。

「你別對我這麼好,我怕我會愛上你。」袁德銘背對著羅徹道。

羅徹笑,「我沒有不允許你愛我。」

「如果我愛你,我們的關係大概不能像現在這樣融洽。」

「說的也是。」

究竟袁德銘愛不愛羅徹,他也說不上來,不過他喜歡跟羅徹做愛,這是毫無疑問的。

羅徹伺候完袁德銘,轉過身拿起撒花對著臉靜靜地衝了一會兒。他憋著呼吸足有兩分鐘,然後深深吸一口氣,像只小狗似的甩掉頭髮上的水珠,「呵,爽!」

「你是說今天跟我乾得很爽?」

「那當然,人生在世經歷過這樣的樂趣,死了也值。」

羅徹總是不吝於讚美對方,不可否認,這種話聽了很入耳。袁德銘看著濕漉漉的羅徹,淫心大發,真想把他按在牆上再幹一回。可是羅徹是個注重養身保健的人,他在同一個晚上從不會連著幹兩次,袁德銘跟他這麼多年,從來沒能破這個例。

拿起幹毛巾擦去身上的水漬,兩個人先後從浴室出來,一起鋪好床單,然後相擁而眠。這其實也違反炮友的常規,哪有辦完事還摟在一起過夜的,不過羅徹斷不會在後半夜爽完以後將人掃地出門。

羅徹正開始犯困的時候,袁德銘道:「有個人,昨天突然跑來我辦公室,跟我打聽你,他好像知道你過去的事。」

羅徹剛剛射過一次,本來性愛就是很消耗體力的一件事,這個時候他的腦子就屬於放空狀態,只「哦」了一聲。

「他說你爸爸在找你,讓我勸你回去。」袁德銘看著他的反應,「你以前不是說你沒有家人了?」

羅徹閉上眼睛,半晌,又「哦」了一聲。

「你在聽嗎?」

半天沒聽到回應,袁德銘一看,羅徹早就睡死了。

第二天一早羅徹要趕去醫院上班,袁德鳴還在睡夢當中,他閉著眼睛聽見羅徹在衛生間刷牙洗臉的聲音,很想掙紮著爬起來跟他說昨天晚上沒有說完的話,掙扎來掙扎去,他沒能張開眼睛。

開玩笑,這是早上六點半!藍顏酒吧的老闆齊濟歡過去就是羅徹的同事,後來終於受不了非人的作息制度,辭職改行了。

外面的門碰上,袁德鳴翻個身繼續睡,心裡迷迷糊糊地盤算,等一下去上班前給羅徹發個短信,給他提個醒。

03.及時行樂

羅徹收到袁德銘的短信以後,心裡「咯噔」了一下,不過也就那麼一下而已,然後他把這個事情拋到了腦後,因為覺得不值得為此煩惱。

過了兩天,那個人聯繫上他了,先是打電話約見,在遭到羅徹的拒絕以後,他直接到醫院來找羅徹。

羅徹忙著給病人查房,準備手術,完全把那個絮絮叨叨的馬仔晾在了一旁,幾乎護士圍在那裡嘰嘰喳喳。

「羅醫生有家人的,聽那個人說的,好像他老爸是個有權有勢的高官。」

「大概他以前攪基,跟家裡人鬧翻然後才跳槽到我們醫院的。」

「嗯,他從醫科大學畢業以後,在原來的附屬醫院工作了一年才到我們這裡的。」

「以前還說是工資低才不幹了,我就說,應該是因為感情問題。」

「這麼帥一個男人,跟男人搞在一起,真是讓女人怎麼活哦?」

羅徹從這個病房到那個病房進進出出,耳朵裡面聽到她們高聲討論,他權當沒聽見。下班的時候,他沒有去停車場取車,直接跳上一輛出租車。

既然今天不開車回家,那就去喝酒,他到的很早,店裡還沒有什麼客人,剛剛坐定,就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他的視線,「羅徹,真高興又碰到你了。」

羅徹抬頭,一張陌生的臉,然後他使勁回憶有沒有相應的JJ與之配對,因為他記住別人的弟弟還更容易一些。上一次跟陌生人419,好像不是他。

「你請我喝過酒的,我在這裡等了你三天,就是想回請你。」

羅徹「哦」了一聲,有點印象,這個大男孩是籃球隊隊長,還騙自己已經研二,可是明明額頭上冒著不少青春痘。因為喝酒,他今天冒的痘痘就更多了,羅徹第一反應,就是在心裡開了一張清火退熱的方子,不過他對內科不是很熟,到底是一清膠囊,還是克林黴素,他記不太清,或者兩個應該結合使用?

陳永燦已經坐下來嘰裡呱啦表達了他的愛慕與相思之情,因為言辭過於幼稚而且肉麻,於是羅徹只好尷尬地笑。

「我那天看到有人來接你,他是你男朋友?」

「不是。」羅徹客氣地否定,不過也不多作解釋。

陳永燦拿習慣捅著杯子裡的檸檬片,事實上別人一早告訴過他,那個開車來接羅徹的男人叫袁德銘,是他的炮友,而羅徹,基本上屬於誰都可以上的公共汽車。這種描述起初使這個大男孩大受打擊,幸而酒吧老闆齊濟歡安慰道:「別聽他們瞎說,羅徹不想跟那幾個貨上床,結果他們就在背後造他的謠。」

陳永燦剛剛恢復一點美好的幻想,齊濟歡又給了他當頭一棒,「不過像羅徹這樣的人,也的確不是省油的燈,你想要開苞的話可以找他,他喜歡處男,談戀愛就算了。」

陳永燦氣呼呼的,「我像處男嗎?」

大抵處男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不啻於一種隱晦的侮辱,幾乎和沒有魅力,內有見識,天真幼稚之類的掛鉤。

「像啊!」齊濟歡想笑,趕緊又安撫,「我只是說像,又沒說你一定是,你是不是,也就你自己清楚,我是說羅徹喜歡那種看上去乾淨整潔的新人,你應該是他喜歡的類型。」

陳永燦不好意思了,「可是我一點也不帥。」

「男人要那麼好看幹什麼?身材好最重要了。」

陳永燦覺得這個酒吧老闆可以引為知音了,不過當天晚上看到一個高大英俊帥氣的男人過來接老闆打烊,他就覺得人家不過跟他說說場面話而已。

至於羅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決定還是要自己接觸一下才知道。

羅徹濫交是不爭的事實了,陳永燦願意相信,他有一段悲痛的過去,以至於自暴自棄,遊戲人間。

酒喝到一半,他把這個想法透露給羅徹,滿心期待地想得到羅徹的首肯。結果羅徹光是笑,笑得還「嗤嗤」地憋不住,他沒心沒肺地道:「孩子,你猜對了前面,沒有猜對後面。」

「哦?」

「我跟我第一個男人的確是掰了,不過我的傷心也就是幾個月,那幾個月裡我接觸了不少人,後來我漸漸覺得我找到了生活的樂趣。」羅徹把手掌按在陳永燦肩頭, 「我是真心喜歡現在這樣,我跟人上床都戴套子的,我惜命得很。而且這麼長久下來難免遇到變態,有時候也得跳窗逃跑,免得讓人給搞死。」

羅徹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噴笑,語氣是一本正經地開玩笑,故意忽悠人。陳永燦於是覺得,羅徹拿他當孩子耍,心裡有點不高興了,「那你跟我上床嗎,我想幹你。」

「噗嗤!」羅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行!夠乾脆!」

「那你到底行不行啊?」

「今天?」

正當他們討論時間地點的時候,就把門口又進來一個人,吸引了羅徹的視線。羅徹打斷陳永燦,「我去跟老朋友打個招呼。」

他端著酒杯就走過去了,穿著白底條紋襯衫,領口微微打開,羅徹知道自己這副樣子很迷人。

那個男人一早對上了他的視線,羅徹走到跟前了,他退了退,給羅徹讓了個位子。

「一個人?」羅徹問道。

「嗯。」

「來找樂子?」

「找人上床。」對方回答得很直白。

「那你看我行不行?」

男人終於吃不消,笑出一口白牙,「我是開玩笑的,我沒想到這裡的人這麼直接。」

羅徹微笑,舉起酒杯與他對碰,淺淺抿了一口,他難得用勾人的眼神看著對方,「我不是開玩笑。」

男人訝然,「我們才第一次見面,你不怕我是個變態?」

羅徹想了想,「有多變態?喜歡捆綁,還是道具?或者要用鞭子抽人,拿刀子割人?」

「我喜歡拿攝像機拍下來。」

「那還不算變態。」

「我在一家同志論壇混了蠻久,經常把視頻傳給別人看,我喜歡找漂亮的男人一起拍,我和上一個男朋友分手了。因為我和他的視頻讓他高中同學認了出來,後來他跟他家人出櫃了,我們卻鬧翻了,所以現在我又出來物色新人選。」

羅徹仰起頭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你拍視頻沒有第三人在場吧?」

男人笑起來,「沒那麼專業,不過我還真想過做GV明星。」

羅徹湊過去親吻他,「你叫什麼?」

「華又彬。」

「真名還是藝名,冠希哥?」

華又彬讓他給逗樂了,「要不,你給我起個花名?」

一個小時後,兩個人已經躺到床上,羅徹起初以為華又彬說他愛拍視頻是開玩笑的,沒想到冠希哥是當真的,他從包裡拿出了心愛的索尼DV,把酒店房間裡的一個小圓桌子挪到合適的位置,把DV擺了上去。

這下羅徹有點騎虎難下,說實在的,他沒想過有一天要把自己跟男人做愛的過程拍下來,而且放到網上去。

「會把臉也拍進去嗎?」羅徹問道。

華又彬道:「如果你不喜歡的話,那就不拍了,我不勉強。」

羅徹點點頭,幫著他調整了一下角度,「沒問題,那就拍吧。」

「哈哈,看你的臉都發青了,放心,我不會真把他放到網站上去的,我也就是自己欣賞一下。」

羅徹揶揄,「冠希哥也沒有想到要放網上。」

「可是我真的很想拍,有攝像機在旁邊我會很興奮,好不好?」

羅徹還是有點膈應,華又彬搖晃著他的胳膊,近乎撒嬌,「好不好?好不好?「

羅徹被晃得沒辦法,勉勉強強笑著,他即沒回答好,也沒回答不好,就這麼半推半就地默許了。

兩個人一番親吻愛撫,很快進入正題,華又彬用手指給羅徹開拓一番,而且他絲毫不嫌髒,直接用舔的,舌頭進出鑽研,很快把羅徹下面弄得濕淋淋,潤滑劑摩擦過後,加上一些唾液,羅徹的穴口裡外滿是淫褻的白沫。

羅徹有一點迫不及待,催促道:「進來吧。」

「看你斯斯文文的,原來這麼浪!」華又彬拍了拍他的屁股再向兩邊掰開,檯燈下羅徹的穴口對著攝像機鏡頭大大地暴露出來。

「我真的不會放到網上的,我發誓!」

「嗯……」

羅徹剛剛點頭表示相信,下面就感覺到一陣鼓脹,那根陽物撐開他的身體捅了進來,一下一下搗在他最敏感的某一個點上,他的表情痛苦而內心歡愉得幾乎要爆炸。華又彬把他翻過來,掰開雙腿,換了個姿勢重新插進去,這一次幹得狠了,羅徹閉上眼睛仰起頭,感覺到眼角有淚水不可抑制地流淌出來。

這一晚上,他射了三次,最後一股股飛濺出來的,已近清水樣。完事了以後,華又彬收拾好DV,抱著羅徹去衛生間洗漱。羅徹感覺到自己跟死了一樣,爽極以後就是厭倦和空虛,他想他今後一個月裡都不再需要男人了。

第二天早上,華又彬沒有給羅徹留聯繫地址,羅徹也沒有想跟他來第二次,露水姻緣不過如此。那不是他心目中喜歡的對象,不是說他們在床上配合得不好,而是作為伴侶,畢竟不能只在床上配合良好。

袁德銘那樣的都只能作炮友,而華又彬帶給他的感覺,還不如袁德銘。

羅徹不是不想定下來,他知道是自己太挑了,有的人潔身自好,等待真命天子的出現,有的人一路玩一路走,也許眼睛一眨,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今天下午死在手術台上的病人也不過二十出頭,他連人生都沒有享受過,多可惜!

所以還是及時行樂好了。

04.碎成一片片的玻璃心

陳永燦的心都要碎成一片片的了,因為羅徹一直對他視若無睹,這不是問題的關鍵,而是就在這天晚上,羅徹在他跟前走開了,走到對面那個男人跟前,搭訕,然後兩個人一起離去,不用猜了,肯定是去開房間滾床單。

那個男人高大英俊,長得有點像吳彥祖,儘管他一直不覺得吳彥祖有多帥,但是有一點不得不承認,吳彥祖比他帥。

原來那些傳說都是真的,羅徹的確是個濫交的人。

陳永燦坐在那裡傷心難過,到現在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像羅徹這樣彬彬有禮的君子,乾淨的眼神,剃得短短得近乎貼頭皮的毛碎,白色襯衫下是勻瘦的身材,他怎麼就會濫交呢?

那些刺滿紋身,髮型奇特,服飾怪異,化了濃妝,玩音樂吸食大麻,戴著耳釘鼻環舌環的人,不是應該這樣的人才濫交嗎?反正電影裡都是那樣演的。

「他以前是不是被人騙過,傷得很了,所以自暴自棄?」他不死心地問酒吧老闆齊濟歡。

齊濟歡充滿同情地看著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沒聽他怎麼說的?沒有,人家就喜歡這樣。」

「聽說外科醫生是很淫亂的。」陳永燦把問題歸咎於職業。

齊濟歡怒道:「放屁,我跟我家小武一直安分守己!」

齊濟歡也是外科醫生過來的,他以自己作為反證,堅決駁斥了陳永燦的謬論。

「你真的很喜歡他?」齊濟歡見他在那裡嘆息,就故意逗他。

「也不是啦,就覺得好好一個人,非要那麼過日子,可惜了。」

這個時候羅徹推開酒吧門走了進來,他看到陳永燦旁邊有個空位子,就徑直走了過來。

齊濟歡端上羅徹常喝的酒,衝他道:「老羅,這個孩子在為你可惜呢,說你好好一個人,非要過那樣的日子。」

「過哪樣的日子?」

齊濟歡拔高了嗓門,「你老是跟陌生人上床,小心艾滋。」

「不是誰都可以跟我上床的。」羅徹笑眯眯地看著齊濟歡,就差說我才不跟你上床,「話說我這樣過日子,有什麼不好的?」

「總之不好。」

「什麼叫好,什麼叫不好?」

「齊老闆跟小武那樣,有什麼不好?人要有個心靈的港灣,沒有固定伴侶的人,內心都是一片沙漠。」

「你去過沙漠嗎?」

「厄……沒有。」

「在西北躲到背風地,聽狂風從石縫裡刮過去,像孤獨的靈魂在哭泣。」羅徹抬頭,目光閃爍,燦亮如星,「那也是一種很美的風景。」

齊濟歡插進話來,「別聽他吹噓,他也就是多看了幾本《國家地理》。」

羅徹被揭穿,一點也不生氣,咧開嘴笑起來,他一笑,眼睛眯成了彎彎的月牙,顯得睫毛特別濃黑,一排整齊的牙齒露出來,白得跟做牙膏廣告的模特兒。陳永燦又心軟了,一個笑得這樣沒心沒肺的人,不可能縱慾,他只是有難言的苦衷或者不足為外人道的理由。

坐了一會兒,就有人上來跟羅徹搭訕,羅徹和人家打著哈哈,不過並沒有同意出去。齊濟歡道:「老羅,這個孩子還是個處男,不如你帶他去開苞吧。他想你都要瘋魔了,真睡一覺,也就絕了他的念頭。」

羅徹笑得憋不住,拿手指點了點齊濟歡,「我算是知道了,我的名聲都是讓你給搞臭的。」

「真的,我想跟你……交往!」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羅徹是什麼樣的人,陳永燦覺得必須要他自己接觸才能知道,也許羅徹跟別人脫了衣服就是蓋棉被聊天呢?玩塔羅牌也可能啊?或者他有劉謙那一手,可以表演魔術。

這下羅徹真的被說得囧了,他無言以對只好「呵呵呵」陪笑。

「我是說認真的,我第一次看見你就喜歡你了。」

「哦……」羅徹點點頭,開始品酒。

「你大概不記得了,我去年打球的時候,因為扣籃太狠抓著籃球框,結果籃球架倒了砸到腦袋上,那個時候你是我的主治醫生。」

「是嗎?」羅徹想來想去,搖搖頭,「我現在管幾十張床,真記不住病人的名字。」

「後來複診,我還專門到門診去看你,我在你跟前晃來晃去好幾次。我在醫院外面還看見過你幾次,你脫了白大褂很不一樣,不過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有的人穿了白大褂人就精神,看著氣質好了不止一點點,白大褂一脫也就很平常了,但是你穿普通的衣服看著更加和氣一點。」

他絮絮叨叨在那裡表白,羅徹簡直要找個地洞鑽下去,想到病區裡那麼多病人,其中有人這麼YY他,他就覺得心裡發寒。這小子不是偷窺狂吧?

齊濟歡也聽了不少去,這個時候簡直樂得前仰後合,「老羅,這孩子真痴情啊,都追到這裡來了,你就收了他吧。」

羅徹白了他一眼,這下終於正眼打量起陳永燦,孩子的確是孩子,一個很銼的平頭,額頭上此起彼伏地總有幾個痘子,因為多戶外運動,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呈現小麥色,他穿的衣服式樣簡單,綠色T恤藍色牛仔褲,一看就是廉價的專賣店大路品牌。也虧得這樣穿,如果是廉價的襯衫和西服,那簡直恐怖。

「我最近戒色了。」羅徹悠悠然道。

「真的假的?」齊濟歡不信。

正在這個時候,羅徹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了音樂鈴聲,他看了看,是個陌生號碼,於是接起來,「喂?」

「我是華又彬。」

羅徹眼神柔軟,「找我有事?」

「上次拍的視頻,你要過來一起看看嗎?」

「不了,我沒空。」

對方頓了頓,突然道:「我知道你其實是有錢人家的少爺,這樣,你跟你爸爸要五百萬,不然我就把視頻刻盤寄給你爸爸。」

羅徹要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華又彬在電話裡露出得意的笑聲,「羅徹,老人家經不住刺激,要有孝心啊。」

陳永燦不清楚這個電話在說什麼,從羅徹的眼神裡也看不出端倪,只聽羅徹輕輕一笑,「是用快遞還是電子信箱郵寄?如果是後者的話,麻煩你也發給我一份,臉不清楚的不要。」

說完這句,不等對方回應,羅徹就掛了電話,他的臉色有點差,明顯是不高興。

陳永燦道:「怎麼啦?」

「沒什麼,上次在酒吧裡碰到的那個男人,他偷了我的錢包,我的駕照身份證都在裡面,那人問我還要不要,如果要就再加點錢讓快遞送回來。」

齊濟歡大呼,「老羅,你還能碰到這樣的,騙財騙色啊!」

「滾你的,就當是找高級鴨了。」

陳永燦坐不住了,一蹦三尺高,「太過分了,我去替你出頭。」

他吼得聲音極大,酒吧是個靜吧,平時來這裡的客人也就打打桌游聊聊天什麼的,經他這麼嚎一嗓子,所有人都朝這邊看了。

羅徹慢慢把椅子往後挪,別過頭去表示不認識這個愣頭青傻貨。

陳永燦道:「你等著!」

說完,一溜煙似的跑出去了。

齊濟歡道:「他想幹嘛?」

羅徹聳聳肩膀:「不知道,大概是準備破案吧。」

05.豔照門

羅徹一早開門,就見一個打扮入時,三十出頭的女子站在門外。

「早。」對方彬彬有禮。

「早。」

羅徹早上七點半交班,從家裡出門則不到七點,所以現在的確很早。

「你上班真早,我來了兩次都沒截到你,等你下班又等到過晚上12點,醫院是你工作的地方,我覺得不方便去打擾你,所以只好趕在這個時候來。」

羅徹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我只能給你五分鐘,或者我們另外約個時間。」

「不耽誤你上班,我們上車再說。」

羅徹看著她一身高級套裝,道:「我晚上要去喝酒,今天不開車,坐地鐵的。你不知道,現在的一號線能擠成什麼樣。」

其實這是很委婉的拒絕了。

「我開車過來的,正好送你上班。」

「可我喜歡坐地鐵。」

她尷尬地笑,總不能把人綁上車,「你回去吧,老爺子昨天收到一張光盤,氣得住院了。」

羅徹想了想,劈頭問道:「你也看那光盤了?」

女子略施脂粉,這個時候臉上也隱隱現出一絲紅暈,「我沒看。」

羅徹心裡道:「撒謊!」不過他不戳穿她,「既然他都氣得住院,現在就更不適合到他跟前去討嫌了。」

「他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只要肯認他,殺人放火的事他也給你兜著。」

「噗嗤!」一聲,羅徹苦笑出聲。

女子自知失言,將對話回到正題,「阿徹,我們的關係一直不算僵,是不是?我知道你爸爸有做得過分的時候,可他實在是出於保護你的心態。可憐天下父母心,所以……」

「你還有別的話要說嗎?」

羅徹是很平靜很堅決地問她這句話,所以再囉嗦也無益,她深吸一口氣,道:「你可以不履行做兒子的義務,但是這麼家大業大的羅家,不能後繼無人。就是找代孕母親也行,你得為羅家留個後。」

「比爾蓋茨都把家業捐掉了,你告訴他中國紅十字會很歡迎他。再不濟,你還年輕,可以再給他生一個。對不起,我上班要遲到了。」說完這句,羅徹走向電梯,留下繼母在那裡氣得直跺腳。

羅徹剛剛下班走出醫院大門,就見陳永燦站在街對面向他拚命揮手。

羅徹裝沒看見,逕自向地鐵口走去,他走得極快,想甩掉陳永燦,他心裡也不是真討厭他,就覺得這個傢伙很難纏。

陳永燦是打籃球的,腿有多快,馬上衝到他跟前,「羅徹,我剛剛叫你呢。」

「找我有事嗎?」

「給!」對方拿出一個SONY獻寶似的拿給他看,「那傢伙讓我發現在西塔橋,我胖揍了他一頓,他嗎的,原來他還拍……拍你們上床的視頻。我一揍他就老實了,東西全交出來了,我看他還準備再訛你一筆呢。不過你放心,我把他電腦都砸了。」

羅徹看了看那個DV,沒有接過來,這可憐的孩子難道不知道視頻可以複製?大概華又彬知道敲詐他無望,所以心懷怨恨,把視頻寄給羅老爺子,反正為了給羅家遮醜,他應該能得到很大一筆封口費,前提是他有命花那筆錢的話。

「你怎麼找到他的?」

陳永燦見羅徹不肯接,把SONY就貫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抽出記憶棒,掰碎成幾片。

「上次你們離開的時候,我……我跟出來,後來跟到他住的地方了。」

羅徹臉色大變,「你跟蹤過我?」

「沒有沒有,我怕你不高興,每次你一出醫院大門,我也就站在那裡看看,我不跟蹤你。」

「那你怎麼知道我經常去『藍顏』那邊喝酒?」

陳永燦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羅徹覺得頭疼,他以前不是沒碰到過死纏爛打的主,可是這樣貼身緊跟,只讓他產生反感。

「你以後但凡出現在我家範圍500米內,我就報警。」

陳永燦一臉挫敗感,「要不要這樣啊?我還幫你教訓那個混蛋,你這樣對我?」

羅徹已經往台階下走,這個時候重新折返,他點點頭,「說的也是,我不喜歡欠人情,你說吧,我怎麼報答你?」

「我不要你報答我,我那麼做都是我願意,就是你別再這樣下去了,下次碰到個更混蛋的,恐怕不是偷你錢拍視頻那麼簡單。」

「我見到了活的耶穌基督!」羅徹翻白眼,「我說你是聖父嗎?」

「沒有啊,我喜歡你,當然不想你這樣。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過這沒有關係,反正你也阻止不了我喜歡你。」

羅徹笑著搖搖頭,「幼稚!」他上前拉住陳永燦的手,「來吧。」

「去哪裡?」

「開房間。」

「啊?」

羅徹促狹道:「怎麼,你還想繼續做處男?」

「可是,兩個人在一起做那種事情,不應該互相喜歡嗎?」

「我也喜歡你啊,既然你喜歡我,我喜歡你,不可以嗎?」

「啊?」陳永燦瞪大了不是很大的眼睛,「這……這也太快了吧。」

「對,我的喜歡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我現在的確是喜歡你的。」羅徹不由分說拉他往地鐵口走去,「我知道一家旅館,我辦了會員卡,房間乾淨舒適又便宜,走吧。」

陳永燦呼吸急促,腎上腺激素飛快分泌,理智告訴他不可以這樣隨便,但是一聽羅徹說去開房間,他襠裡已經硬得跟石頭一樣。

羅徹掃了一眼,故意別開臉去看別的地方,心裡已經憋不住要內傷了,這愣頭青真是一點也經不得撩撥。也罷,睡一次,讓他死了那條心。

羅徹一直拉著陳永燦的手,好像怕他隨時跑掉似的,陳永燦的確很緊張,他看起來簡直要跳地鐵鐵軌了。

在街邊的便利店裡買了套套和一瓶潤滑油,店員付賬的時候看到羅徹還拖著陳永燦的手,便意味深長地打量他們兩個。接觸到這樣好奇的目光,陳永燦反而一挺胸,沒那麼害臊了,跟羅徹在一起被人猜測,他覺得竟然也很幸福。

兩個人來到一家連鎖經營的旅館,付完押金,拿了門卡就逕自上樓了。

羅徹熟門熟路地打開房門,插上房卡,丟下手裡的包,「先去沖個澡吧。」說著他回過頭來,面對著陳永燦,自上而下解他的襯衫紐扣。

陳永燦「咕嘟」吞了一口口水,盤絲洞已經入了,羅徹會不會化身妖怪吃了自己,那就拭目以待了。

他剛要走進衛生間,羅徹又拉住了他,「你傻啊,在外面把衣服脫了,不然淋濕了衣裳,你等下穿什麼出去。」

羅徹三下五除二就脫了個精光,他身材瘦削,但是正因為如此,脫光了也沒有太猙獰的感覺,細緻的腰線反而顯得流暢優美,兩腿間恥毛疏淡,那個東西松垂著耷拉下來,如同少年一樣給人潔淨感。

陳永燦橫下一條心,把自己的褲子衣服也脫了,短褲還沒扒下來,就見下面支了個高高的帳篷。他不好意思再脫,誰知道羅徹突然跪了下來,把臉貼到他襠裡。

陳永燦嚇得往後一跳,「你……你想幹什麼?」

「給你舔舔,不喜歡嗎?」羅徹抬頭笑笑地看他,彷彿鄰家哥哥,只是溫柔,卻並不魅惑,多奇怪,這樣的他,嘴裡說的是「給你舔舔」。不等陳永燦回答,羅徹已經隔著內褲親了上來,他沿著那陽物的輪廓一點一點小心遊走,只是用嘴唇去擠壓,並不伸出舌頭,以免弄濕底褲。

「別緊張,享受就好。」羅徹說著,手伸進底褲往下一掏,把那個碩大的玩意兒掏了出來小心套弄,這樣擼動兩三下,他又用另一手稍稍拉下皮筋,漲成紅色的性器跳了出來,羅徹「噗嗤」一笑,仰視著陳永燦,目光明亮,「你的臉很一般,這兄弟倒是非常標緻。」

「啊?」

「你看,又大又直,形狀也好,粗細均勻,還沒有太猙獰的血管分佈。」

陳永燦被誇得漲紅了臉,羅徹握著他的性器上下揉搓,他低垂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形成陰影,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有一種特別順從而俊秀的感覺。濕潤溫暖的嘴唇眼看要貼上去。

「哎呀!」陳永燦一聲哀嚎。

羅徹本能地閉上了眼睛,鼻尖頓時聞到一陣濃烈的腥味。

06.菜鳥

陳永燦好像痙攣了一般,全身僵硬著往後退了兩步,靠著牆慢慢地滑到,最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羅徹有點無奈,不過照顧到他的自尊,他忍著沒有笑,閉著眼睛用手抹了一把,左眼當中還是濺了一點進去。

一手揉著眼睛轉身走進衛生間,在水龍頭下洗了一把臉,當羅徹擦乾臉出來的時候,陳永燦還是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副沒有回魂的樣子。

「第一次難免緊張,沒關係的。」羅徹半蹲下來,把手壓到對方頭頂揉了揉,「傻瓜,還愣著幹什麼,快起來,地上涼。」

「我是不是特別聳?」

羅徹抿了半天的嘴,最後還是「噗嗤」一聲噴笑,他搖搖頭,溫柔地親吻陳永燦,從嘴唇到耳垂,「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傻得可愛。」

陳永燦惱羞成怒,「取笑我!」

羅徹生拉硬拽地把人從地板上拖起來,「走,先去沖澡,你這個年紀生龍活虎的,躺一下就有精神再來一次了。」

他走在前面,陳永燦走在後面,兩個人先後進了浴室,防水簾子拉開來,擁擠的空間裡一下站了兩個人,尤其陳永燦人高馬大的,簡直手腳都放不開的感覺。

羅徹摘下撒花噴頭放了點水出來,調整好溫度,這才給陳永燦前胸後背沖了沖,打濕皮膚。

「你有多高?」

陳永燦胸一挺,「一米九!」隨即又不好意思起來,「我還不是籃球隊裡最高的,其實我已經過了最佳年齡,這輩子也就是業餘玩玩,職業籃球是打不來的,體能速度技巧都跟不上,這個身高在男藍裡只能算中下。」

羅徹仰頭看他,「沒事長這麼高幹什麼,浪費衣料!」

「你這是嫉妒!」

「上面氣壓太低,不覺得胸悶氣喘?」

陳永燦深吸一口氣,說了個經典冷笑話,「上面空氣新鮮啊。」

羅徹把撒花噴向他,害得他嗆了一口水,陳永燦也不生氣,嘻嘻哈哈傻笑起來。他擠了點沐浴乳,幫羅徹塗抹,指尖一接觸到前面那一顆小小的粉紅豆,彷彿過電一般,兩腿間一緊,那碩大的陽物又翹了起來。

這下他不敢大意了,急忙放開羅徹,背過身去只管自己洗。

羅徹從後面靠過來,在他下身一撈,「呵,你可真行啊!」

「哎,別!」陳永燦哀求。

「不至於碰一下就射吧?」

「至於!」他簡直快哭了。

羅徹放棄了逗弄他,這小子經不起一點撩撥,還是悠著點吧。他背過身給自己擦洗,漫不經心問道:「你自己沒打過手槍?怎麼這麼敏感?」

「我也不知道,平常也不這樣,我有時候一硬能硬幾個小時。見了你就不行了……我這是不是毛病啊?」

「沒事,多來幾下就好了,等下戴了套套,敏感度會降低一點,能堅持久一點。」

羅徹沖洗乾淨身上的泡沫,率先拉開簾子走了出去。

陳永燦急忙取過撒花,調低水溫,對著自己的二弟一陣猛衝,以期可以降降溫,哪裡曉得這股邪火如今是遇上冰山也壓不下去了。他將三角地帶重點清掃一遍,這才關掉水龍頭,剛剛拉開簾子,羅徹就把乾毛巾遞了上來。

「真的是第一次?」羅徹笑問。

「我跟我一個堂弟在家互相擼過,算不算?」

羅徹靠在洗手台上,雙手交抱胸前,「堂弟帥嗎?」

「得了吧,那廝滿臉疙瘩,醜得一斃,這不是找不上別人,也不敢。又實在想試試別人給擼是怎麼樣的,騙著哄著讓他給我弄的。」

「你可真下流啊,堂弟多大歲數?」

「他就比我小了兩個月,我們從小一塊兒玩到大的。」陳永燦抬頭想了想,「那還是高一那年的事了,我從那個時候起就知道自己沒辦法喜歡女人。」

「美女也不行?」

「美女也不行。」

「你覺得演藝圈哪個女明星漂亮?」

「深田恭子吧。」

「深田恭子那樣的美女跟堂弟比,還是要堂弟?」

「那…… 還是深田恭子吧。」陳永燦痛苦糾結,隨即一臉驚悚,「不是,你別誤會,我跟堂弟就是小時候不懂事,鬧著玩玩的,他給我擼的時候我可是想著別的男明星。再說他是個直的,到現在已經換過好幾個女朋友了。說來也奇怪,我們寒暑假經常碰到的,但是他好像忘了那個事一樣,也沒多尷尬,還跟以前那樣跟我打招呼,叫我孱頭。」

「孱頭?這個綽號有趣!」

陳永燦急了,「別那麼叫我,傻透了,我恨死這個綽號了。」

羅徹把他的頭按下來用力揉搓,「好,我不叫,我摸!」

陳永燦突然使了大力氣,一下抱住羅徹的腰,把人扛到洗手台上坐好,氣氛重新變得曖昧,他彎下腰來,把羅徹的性器含進嘴裡。幾下深入淺出地吞吐,羅徹閉上眼睛抬起了頭,按在陳永燦頭頂的手慢慢放下,摩挲著一路滑過脖子,肩膀,最後停在肌理勻稱的脊背上。

陳永燦其實毫無技巧可言,不過毛片一定看過不少,至少有模有樣學了個十之八九,內力不一定身後,花式繁多,一下舔,一下吸,從鈴口到根部到陰囊,無一不照顧到。羅徹偶爾睜開眼睛看他,他還討好地笑笑,諂媚一如大型犬科動物。

羅徹一時性起,扣住他的腦袋一個挺身,結果進得過頭了,陳永燦「嘔」一聲,眼淚都要出來了。

深喉有待訓練,不過也算可造之材。

「別用嘴了。」羅徹把他拉起來,低頭握住陳永燦襠裡的大傢伙,故意欠了欠身,張開腿往自己的穴口噌了兩下。

陳永燦哪經得住這種刺激,全身幾乎抽搐著打了個機靈,那陽物又脹大幾分,簡直硬得跟石頭一樣。

「我不行了……」他帶著哭腔道。

羅徹難得狠厲地凶了一句:「忍著!」

陳永燦嚇了一跳,結果這下加上剛剛打乾嘔,果真是眼淚汪汪,一副委屈的樣子。

羅徹知道小處男受不得刺激,湊近他耳朵柔聲道:「咱們去床上。」

陳永燦只覺得耳邊一熱,心猿意馬起來,他突然發了牛脾氣,等不到去床上了,一下子把羅徹按在洗手台上,下身一拱,也沒找對地方,胡亂戳在羅徹股間。

羅徹扣住他的手,兩個人幾乎以蒙古摔跤的手勢抱在一起,他呵斥道:「你急什麼?」話音未落,只覺得小腹處一陣熱流,陳永燦抱著他,僵住了。

羅徹默然,心裡道:「不會吧……」

陳永燦已經快哭了,他直接哀嚎出聲,「不會吧……」

「你還有力氣射第三下嗎?」羅徹竭力忍著,但是開口時仍然帶著一點點憋不住的笑意。

陳永燦喘著粗氣,紅著臉,不吭聲。

羅徹用毛巾簡單擦了擦身上的白濁液體,「去床上躺會兒,沒事,第一次都這樣。」

他轉身走了出去,陳永燦簡直無地自容,太聳了,太衰了,丟死人了!他默默轉身擦淨自己,探出頭偷看時,只見羅徹正歪在床上,拿起手機在打什麼簡單的遊戲。

陳永燦沒臉回床上去等「休息夠了」再來第三次,搞不好第三次又這樣,那他就不活了。小小心心地縮起龐大的身軀,他跟一條大蟲似的爬到床尾,將自己隨手丟在那裡的衣褲收過來,也不等穿上,抱著衣服奪門而逃。

07.走投無路

陳永燦覺得在羅徹跟前丟了大臉,無地自容之下,他沒敢再去打擾對方。

羅徹其實也不是第一次碰上這樣的慫貨,所以並未放在心上,起初幾天他還想等有機會的時候安撫一下陳永燦,無奈陳永燦不來找他,他也不知道這小子在哪個學校讀書,聯繫電話QQ號碼都沒有留下。時間一長,他就把這個事情和這個人都忘了,倒不是說他有多薄情寡意,而是他實在沒有閒工夫去照顧一名相貌平平的懷春少男。

無他,羅家老爺子似乎終於失去了耐性,採取了高壓政策逼迫他就範。首先,他被醫院以莫名的理由解聘了,他不服,向院方提出申訴,這下好,一個月前一位搶救無效死在手術台上的病人,其家屬突然懷疑病人是死於醫療事故,連院方出面調解的過程都省略了,直接向法院遞交了訴狀,而這台手術的主刀醫生當然是羅徹。

這種事情對於一家大醫院來說也不算稀奇,奇怪的是院方這一次在背後捅了他一刀,把所有責任推到他頭上。羅徹有點懵了,他無所事事地坐在辦公室裡發呆,好心地大外科主任勸他,「別糾纏下去了,不然弄得行醫資格都要失去了。小羅,其實你家裡那麼有錢,讓你爸爸辦一傢俬人醫院都不在話下……」

話沒聽完,羅徹站起身收拾東西,正式遞交辭呈。

在官司纏身的同時,他的車給盜了,他的家門鑰匙突然打不開門鎖了,找來物業撬鎖,人家抱歉地道:「對不起,請證明你是這個房子的業主。」

羅徹掏出身份證,對方一臉狐疑,正在這個時候,有陌生人從裡面開門出來,說這房子是他的,他有一切相關證明。

羅徹探頭進去,一應軟裝修一夜之間全部被撤換,沙發是新的,餐桌是新的,牆上的婚紗照是陌生人的,他不由分說闖進去,終於失去了風度,「我的書櫃呢?」

書櫃第二個抽屜裡有重要的私人物品,其他的東西沒了就沒了,但是那些東西不行。

「什麼你的東西,你再這樣我報警了!」房子的「主人」威脅他。

羅徹知道爭吵於事無補,老頭子狠起來他不是沒見過,一件行李都沒收拾,他就告別了那個曾經的小家。出了小區左轉就是24小時服務的銀行ATM機,他把銀行卡往裡一插,屏幕顯示賬戶已凍結,如有疑問請聯繫銀行櫃檯。

把錢包裡的卡全部拿出來折斷扔進旁邊的紙簍,走到外面,天色已經黑透,肚子餓得咕咕叫,他裹緊身上的薄外套,到臨街的麵店吃了一碗蘭州拉麵。坐在那裡老半天,他心裡空蕩蕩的,已經由最初的憤怒到最後的淡然。

要憤怒也早就憤怒過了,當初也沒有大吵特吵,現在吵有什麼意思呢?

天無絕人之路。

從衣兜裡掏出錢包數了數,口袋裡只有兩百多塊錢的現金,付了晚餐的錢,他算了算下一步該怎麼計劃安排,算不出個所以然來,這點錢不夠旅館的押金,只能到火車站旁邊的招待所對付一晚上。

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句話還是對的,側躺在招待所裡看著枕頭上來歷不明的污漬,他坐起身,對自己嘆了口氣。

首先打電話給袁德銘,多年炮友,讓他收留自己幾天總還是可以的,反正天氣轉涼,正好可以給袁德銘暖床。

結果電話剛打通,袁德銘甕聲甕氣地「喂」了一聲。

「在幹嘛呢?」羅徹故作輕鬆地問道。

「辦事。」

「能打擾五分鐘嗎?」

「辦正事呢。」

「得,那你繼續辦著,回頭打給你。」

「明天我有空。」

「好。」

羅徹掛掉電話,想來想去住袁德銘家裡還是不妥,畢竟兩個人只是炮友,人家還有正常生活,而且連累得對方也一夕之間一無所有,那自己的罪過就大了。反正也睡不著,他穿好衣服晃到招待所樓下,下意識地手一抬叫了輛出租車,結果剛剛報出「中山北路藍顏酒吧」的地址,司機把空車牌往下一翻,計價器跳出10:00,他一下子愣了愣馬上反應過來。但是面皮薄,沒好意思跳下車去,得得,這下至少三十塊錢又該沒了。

羅徹坐在出租車裡看著眼前霓虹閃爍一一晃過去,沒來由地笑了笑,這個笑容帶著一種自暴自棄心懷叵測。

他從來不和人爭吵,周圍的同事朋友都以為他是個好脾氣的人,其實他們還不夠瞭解他,他倔起來的時候什麼都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齊濟歡看到羅徹走進門,立刻一臉關切地把人招到吧檯跟前,「老羅,聽醫院的老同事說,你出大事了?」

羅徹搓搓手,「看來我要跟你一樣,改行了。」

「不是吧?真是啊?」齊濟歡把一整瓶的酒拿了過來,給羅徹滿上,「你跟我不一樣,我是不愛這一行,我知道你喜歡做醫生。」

羅徹勉勉強強給了個笑臉,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再說吧。」

齊濟歡見他沒有猛灌,就不是那麼擔心了,看來羅徹無論如何都是很冷靜的。「他們說你有一個暴發戶老爸,錢多得不行,一下就把南面舊樓的裝修給包下了,所以院長二話沒說把你炒了。」

羅徹冷笑,「你聽說書呢,我要有錢還不趕緊滾回家當我的闊少爺去?」

齊濟歡看不出他說這話的真假,不過跟羅徹相處那麼久,有時候有錢人的王子氣質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羅徹就是那種坐在公交車上也讓人感覺得出風度很好的人。另外他對錢看得很淡,自己要開酒吧缺錢,他二話不說掏出五萬塊積蓄借給他,那時候他們也不是多麼親密的朋友,只是很偶然的情況下羅徹發現齊濟歡是他的 「同類」。

「老齊,我最近手頭緊,你能不能借我點錢?」羅徹問道。

「說什麼借呢,你當初借我的五萬塊錢,一分利息也沒要。」

「你不是馬上就還我了。」羅徹用指腹下意識地摩擦著酒杯杯沿,「不多,就是兩千塊。」

「那你等一下,我手頭大概就有。」

齊濟歡拉開抽屜開始數錢,羅徹趕緊制止,「你店裡要記賬的,這麼亂七八糟的怎麼行?」

齊濟歡停下數錢的動作,「你好像真的遇上麻煩了,我能幫你什麼忙?」

羅徹本來想說「收留我在你這裡擦桌子洗杯子什麼的,還有後半夜我想睡這裡。」這話在喉嚨裡打了個轉,還是吞下去了,他自己已經夠倒霉了,不能拉著朋友一起倒霉。這件事,還得靠自己才能解決。「真沒什麼,最近玩股票不太順利,錢都套在裡面了,還有一個神經病纏上我,諾,就是跑到醫院投錢讓院長炒了我的那個。想佔我便宜,冒充我老子!」

齊濟歡大驚,「我就說嘛,原來是人家看上你了,追求不成玩這一手?那他還真夠大手筆的!」

羅徹想了想,撇撇嘴苦笑,「他投資肯定是有利可圖,咱也別太自作多情。」

「老傢伙了吧?」

「哎,不提也罷。」羅徹繼續喝酒,把話題扯到齊濟歡的男友小武身上,正說著,齊濟歡的手機發出「滴滴」的企鵝呼叫聲,他就撂下羅徹低頭開始打字了。羅徹看他一臉的笑意,屏幕的螢光照著一張藍幽幽的臉,因為手機聊QQ費電,他乾脆插著充電器在打字。無聲地注視了幾秒鐘,羅徹別開頭去故意不看,在酒吧裡掃視一週,他走到隔壁一個落單的男人跟前。

「我能坐下嗎?」羅徹問道。

「喲,老羅啊!以前請你喝酒都不賞臉,今天這麼給面子?」

「我不倒貼的!」羅徹故意走到和他並排的位子,擠進卡座,「我最近手頭有點緊,睡一個晚上,一千塊怎麼樣?」

對方本來正低頭喝酒,冷不防羅徹來了這麼一句,他「噗」一口酒噴出去老遠。

羅徹趕緊抽出桌上的紙巾給他擦,然後幫忙拍著背,「別激動,別激動!」

「你跟我開玩笑吧?」對方好不容易才緩過一口氣來。

羅徹扯扯嘴角,「不開玩笑。」

「一千塊?」

「我不太清楚行情,如果你覺得貴,打個八折也行。」

屁股上被捏了一把,男人露出猥瑣的笑容,「你怎麼墮落到這種程度?」

08.越墮落越快活

羅徹把手機用酒店服務單的硬殼本夾住了側立起來,「不介意我拍下來吧?」

「啊?」男人一愣,隨即用手摸了摸他的臉,「你不是想借這個訛我一筆吧?」

「你周嘉冶是什麼人?還怕我訛你?」

周家冶噴笑,「也是,你除非是小命不要了敢訛我。」

羅徹擺弄好手機,轉過身跪坐在床沿上,給周家冶解開襯衫紐扣,脖子裡小指粗的金鏈子露出來,他忍著笑,親吻了對方的胸膛,再一路往下,八塊緊致發達的肌肉顯露出來。

「你每天都鍛鍊?」羅徹好奇地問道。

「跟幾個手下煉煉,出門在外,保鏢不是萬無一失的,還得靠自己。」

襯衫全部脫下,羅徹看到周嘉冶手臂上左右各自紋了幾行豎排的字,但是看不出是哪國文字。他親吻舔舐,邊問:「這寫的是什麼?」

「這是殄文,給死人看的,煞氣重,百鬼勿近,是問一個風水師父討來的字,他說那上面的意思是天道輪迴,善惡有報的意思。」

羅徹聽到這裡,用手摸了摸,「你信這個?」

「信一點。」

羅徹抿嘴笑。

周嘉冶不高興了,「你笑什麼,我跟你講,我出來混這麼久,對得起兄弟對得起仇家,我沒傷害過無辜。」

「我知道,要不周大哥看上我,我還能夾緊腿活到現在?」羅徹說這話的時候,已經一手掏出了周嘉冶褲襠裡的大傢伙,正準備低頭含住。

周嘉冶雙手扣緊他的腦袋,「我不強迫人,沒意思。」

「一千塊,不勉強。」

「操!你不要說這麼煞風景的話好不好,我養在金都水岸的小妞都是拐彎抹角地跟我要錢的。」

羅徹一邊給他舔,一邊含混不清地道:「你以前沒玩過男人?出來賣還是明碼標價得好。」

周嘉冶仰起頭舒服地哼哼了兩聲,腰部不由自主地挺送起來,他低頭去看羅徹,這個角度看過去,羅徹的睫毛黑而濃密,鼻尖蹭在毛從裡,像一隻無辜的小動物。

「你真缺錢的話,我在百墅花園還有一套空房子,一個月我再給你一萬,我養著你。」

羅徹笑得不行,停下來抬頭看他,「我搞零售,不批發的,怕一下子供貨沒有那麼充裕,會惹你不高興。」

「把我當什麼了!你要走要留還不是隨便你,難道我還纏著你不放?」

「一次一千,賺一萬塊的話,我還有二十天可以休假。」

「操!」

羅徹扶住他的性器,幾下深進深出,周嘉冶舒服地「噢——」了一聲,終於不再廢話,決定專心致志地享受高質量服務。

羅徹讓他在嘴裡釋放了一次,那些濃白的液體射到裡面,羅徹一點也不嫌棄地吞了下去,表情毫無勉強。周嘉冶心裡一蕩,把人扯起來壓到床上,三下五除二將羅徹的衣服褲子扒了個精光。他發了狠似的啃咬親吻,唇舌舔到羅徹胸前那小小的一點,「嘖嘖」有聲地吸吮兩下,他放開羅徹低頭揉搓自己的性器,一邊咒罵,「他嗎的,你不是故意的吧,剛剛的不算,我要干你屁股。」

羅徹扶額,「知道我過去幹什麼不喜歡你嗎?你能不能文明一點兒?」

「裝你嗎個……」那一個B字眼見著要吐出口,周嘉冶還是硬生生忍住,他抱怨道:「對不起,我是個老粗。」

「話粗不一定人粗,人粗不一定話粗。」

「我不粗?」周嘉冶張開腿,握著自己的性器甩動著,試圖立正站好。

他那姿勢頗像一隻大青蛙,尤其配上一身腱子肉,羅徹笑眯眯地,「大男人不是要靠罵粗話體現男子氣概,我喜歡文明的粗男人。」

「嗎的,好為人師,書讀多了就是這一點上酸得人牙疼。」

「你這麼一說,我的確有點多管閒事了。」

周嘉冶搖搖手,「別,我還挺喜歡你這調調的,等一下幹得你嗷嗷叫的時候,你就忽略我的髒話,只喜歡我下面的粗玩意了。」

羅徹伸過手去撈住對方的性器,輕揉慢按地,沒一會兒一根紫紅色的肉棒果然直撅撅挺立起來。

羅徹從床頭櫃上拿過套套,手法熟練地幫周嘉冶戴上,又在手心裡擠了一點點潤滑劑,雙手抹開,一手握住周嘉冶的性器揉捏,一手抹向自己股間。

「要怎麼來?」他問道。

周嘉冶冷酷地笑笑,「都來一遍,老子今天干死你。」

羅徹無奈地笑,一個人滿嘴髒話不可能一夕之間進化為文明人,再說他以前也碰到過斯文人到了床上粗野得瞠目結舌,嘴裡不僅把他幹了,連他祖宗十八代都幹了一遍。羅徹翻過身跪趴在床沿,把後面正對著手機屏幕,結果周嘉冶貼心地說道:「我在你後面一站,就只能拍到我兩片屁股。」

羅徹偷偷瞄了一眼他的屁股,猜測那上面紋了什麼,等一下抖動起來,別太有喜劇效果。

「你不是說什麼都來一遍嗎?」羅徹刁難似的道。

周嘉冶一聽,手指下意識地蹭蹭鼻子,然後撲了上去,他抓著羅徹的臀瓣揉搓擠壓,再往兩邊掰開,下面那個穴口在眼前暴露無遺。

亮晶晶的潤滑劑還浮在表面,一個粉紅色的密閉小口微微收縮兩下,周嘉冶嗓子一緊,欺身上前,將自己硬如鐵鉗的陽物一寸一寸頂進去。

「操!這他嗎的才是操!」他舒服地罵了一連串髒話,然後挺動身體抽插起來。

羅徹起初閉著眼睛忍耐疼痛,等最初的脹痛過去,體內那一點被一下一下地頂送,快感蔓延開來,從下身直衝頭頂。兩個男人低沉的喘息非常合拍地在屋子裡迴蕩,周嘉冶幹了足有十分鐘,突然抽出來,把羅徹翻了個身,他回頭看了看手機攝像頭,還刻意把羅徹擺到另一個角度,好讓鏡頭側拍過來,使整個畫面盡收眼底。

「你的手機能連續拍多久?」

「一個小時吧。」

「好,看我能不能干那麼久。」

羅徹捂著眼睛笑起來,「大哥,差不多就可以了!」

周嘉冶把羅徹的雙腿扛上肩,下身發狠似地往裡搗,羅徹很快哀號起來,不過這哀號也不全然就是痛,要真痛,他就該求饒了。

「老子幹得你爽不爽?」

羅徹「噗嗤」一聲笑起來,隨即他為這笑付出了代價,周嘉冶一下頂得狠了,他的腦袋「咚」一聲撞到木製的床靠背上。

周嘉冶把人往下一拖,就著相連的姿勢,抬起羅徹的一條腿抱住,性器更往裡捅,飽滿的囊袋一下下撞擊在羅徹的腿根處,這個角度下,相連的地方一覽無遺地拍攝進畫面裡。

羅徹彷彿不經意又彷彿刻意地回頭去看手機,然後衝著鏡頭露出了笑容,這笑容是一種藐視和挑釁,充滿了報復的快感。

09.掃黃先鋒

羅徹躺在床上,胸口淋淋瀝瀝的全是白濁精液,十張粉紅色的鈔票甩下來,有兩張貼在皮膚上,他並不在意,閉著眼睛摸索著把鈔票揭下,不管髒不髒一起收到枕頭下面。

男人想了想,又抽了一張信用卡出來,拍了拍他的臉,「出來的時候沒準備,那一千塊還是問人借來的,這張卡拿去,隨便刷。」

羅徹睜開眼睛看了看,眼睛笑得像月牙,「我只收現金,不提供刷卡消費。」

「收著吧,也許有急用的時候。」

「你怎麼不說包我?」

男人把床頭正拍攝著的DV翻過來按了停止鍵,然後坐下來穿褲子穿衣服,他抬起一條腿套襪子,漫不經心道:「包你?給你吃給你住,回頭還去找野男人,划不來啊。」

羅徹苦笑,「我現在真有那麼爛?」

「你現在是臭名昭著的公共汽車了。」男人穿好衣服站起來,「袁徳銘到處找你呢,老齊也說你怎麼不去『藍顏』了。」

羅徹翻了個身裝睡,沒有答話。

「羅徹,你就沒有想過找個人定下來?」

羅徹睜開眼睛發了一會兒呆,「想過,定不下來。」

男人拍了拍他光裸的背,「這樣下去真不行,圈子亂,有人不愛戴套,都脫個精光了你想跑還跑不了。」

「謝謝,我會小心的。」

「那我走了,明天早上你去前台結賬,記得把剩餘的押金收著,別這邊兒賣肉掙錢,那邊兒不把錢當錢。」

「你可真老了,囉嗦得跟我媽似的。」

對方揉了揉他亂糟糟的短髮,半是懲罰地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接著皮鞋無聲地踩過地毯,房門輕輕撞上,他回家了。

屋裡只剩下羅徹一個人,他懶得起床洗漱,睜了一會兒眼睛又閉上,閉了一會兒眼睛又毫無預兆地睜開,如此反覆許久,睡意好不容易襲來,手機鈴聲想了。

他摸索了半天沒撈到丟在地板上的外套,好不容易撈到了,倒提衣服的時候,手機偏偏從口袋裡滑出來滾到床底下了。本想掙紮著等鈴聲過去,結果才停了十秒鐘,鈴聲繼續鍥而不捨地唱著「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麼捨得我難過」。

把腦袋掛下來,伸出手去夠手機,結果他光著屁股,差點摔斷脖子,從床上掉到地板上。

「喂?」

「阿徹,是我。」繼母的聲音冷冰冰,帶著一絲慍怒。

「啊,怎麼?」

「你別再往他辦公室寄光盤了,他老了,受不住你這麼刺激。」

羅徹想抬腿上床,結果脖子後面疼得厲害,他懶得動,就將床上的被子扯下地,把自己跟條蠶蟲似的團團圍住,他做這些的時候嘴裡一點不受影響地回嘴,「行啊,那我就改寄U盤吧,雖然成本高了點。」

「你!」

「總不至於發郵件吧,我會忍不住打包群發到公司的每一個員工手裡。」

繼母似乎在嘆氣,「阿徹,你過去不是這麼刻薄的人。」

「如果你一夜之間房子車子工作都丟了,你也會這麼刻薄。」

「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你心裡還有那麼多氣嗎?人死不能復生,曹維寧跟你也就處了三年,可他畢竟是你爸爸,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你就不能……」

「停下!」羅徹打斷她,「我以為當年我離家出走的時候已經說得夠明白了,殺人要償命,他能逍遙法外,一是因為我沒有證據,即使我有證據也不一定能告倒他,二是……他是我爸爸,我沒有大義滅親的覺悟。所以,麻煩你告訴他,我們最好老死不相往來,拜託他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羅徹越說越激動,最後狠狠按掉了通話,一手甩開手機。他把腦袋縮起來,覺得自己像一條冬眠的蠶蛹。

電話一聲短促地「叮鈴」,一條短信發過來。

羅徹好半天,才抖抖索索地伸出手去

——他其實已經接受現實,你好好找個人定下來吧,折磨他大家都不會快樂。

羅徹握著手機,無聲地大笑,他知道自己終於取得了這場戰役的勝利,他笑得停不下來,最後變成無聲的哭泣,眼淚橫流趟到耳朵裡。他想起來今天是一個人的忌日,本來他都要忘了,可是她特意選在今天打這個電話過來,目的不言自明。

龜縮在黑暗的酒店房間裡整整一個晚上,他不知道是不是挨得過去。

快過午夜12點的時候,房門外突然有人「梆梆梆」大聲敲門,不像客房服務。

「誰?」

「警察!」隔著房門,有人用低沉的嗓音吼道。

羅徹沒顧上穿衣服,裹著一床被子就跑去開門,結果門外站著一個高大的年輕人,一臉的慍怒。

「你?」羅徹訝異,他記得陳永燦不是警察。

陳永燦推開他一腳跨進門來,他氣沖沖地扭頭到處亂找,「你的姦夫呢?錯了,不是姦夫,是嫖客,他娘的,在衛生間?老子抓住他,非把他往死裡揍!」

羅徹裹著的被子滑下來一半,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看著他,一屁股坐到床上,他歪著頭打量陳永燦,「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

「我舅舅是個刑警,我讓他幫忙查,你的身份證一在酒店登記他那邊就知道了。」

羅徹目瞪口呆,「你把我當犯罪分子追查?」

「人呢,跑了?」陳永燦搜過衛生間,殺氣騰騰地瞪著羅徹,「怎麼不用那龜孫子的身份證登記房間?他是不是已經結婚了,有妻有子?」

「他都奔五十去了,真讓家裡人知道也沒什麼。」羅徹想,也虧得用自己的身份證登記,不然陳永燦怎麼找到他?

「五十了?你跟一個五十歲的糟老頭上床?」陳永燦痛心疾首,掐著羅徹的肩膀大力搖晃,「你究竟在想什麼東西啊?啊?好好的醫生不做了,房子也轉手了,跑出來做這種事情?」

羅徹突然「噗嗤」一笑,「想不到你生氣的樣子很好看。」

「滾!」頓了頓,陳永燦反應過來,語氣放軟,不好意思地問,「你是說真的?」

羅徹抬手用食指點在他的眉心,笑得孩子一樣,「你這麼在意自己的外表嗎?」

「本來不是很在意,不過你每次看著我的時候,就差舉塊牌子寫上『醜八怪』三個字。」陳永燦在他旁邊坐下來,異想天開地做夢,「我想我要是有袁徳銘一半的英俊,你大概就對我青眼有加了。」

「你又不醜。」

「是嗎?你這是場面話吧?」

「我覺得你挺可愛的。」

陳永燦一副苦瓜臉,「我不以為用『可愛』形容一個男人是種稱讚,聽著很諷刺。」

「我就喜歡可愛的。」

陳永燦不信,斜睨著他,「那你喜歡我嗎?」

羅徹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角,「喜歡。」

陳永燦憋不住笑意,簡直要心花怒放,隨即他又想到了什麼似的,臉一沉,「別他嗎的扯開話題!我問你,你在這裡幹什麼?」他抽動兩下鼻子,「做過了?」

羅徹滿不在乎,「我跟人419也不是第一次了。」

「419我管不著你,可是你出來賣,這……這是違法的!」

「那我沒錢怎麼辦?我工作丟了,車子偷了,房子出了點問題,也沒了。」

「這……這麼說是真的?原來他們說的是真的?」陳永燦嘴巴一癟,要哭不哭的樣子,「你出了事來找我啊,有什麼難關過不去的?我……我養你啊!」

「我一個大男人,用得著你養?」

「你一個大男人,去建築工地賣力氣都可以,怎麼出來賣肉?」

「我懶。」羅徹說到這裡,似乎真的有氣無力,仰頭倒下。

「你給我起來!穿上穿上!」陳永燦使勁拉扯著他。

「幹什麼幹什麼?」羅徹裹在身上的棉被給扯掉,就這麼赤條條地暴露無遺。

陳永燦有點不好意思,低頭撿起衣服,然後看也不看羅徹,把衣服往羅徹懷裡一塞,「穿上!」

羅徹看看長褲,忍著笑接了過來,「我的底褲呢?不穿底褲我不習慣。」

陳永燦臊紅了臉,他一早看見了枕頭邊的底褲,指尖掐著褲腰邊沿遞過去。他其實也不是嫌髒,就是不好意思,於是拿得很小心,結果太小心了,小拇指竟然翹了起來。

羅徹看到一個一米九零的籃球隊隊長翹著蘭花指給他遞內褲,簡直囧得風中凌亂,他一邊噴著笑接過來,一邊道:「你等下怎麼回學校去睡?」

「反正不睡這裡!」陳永燦沒好氣地說。

「好,你等我五分鐘。」

羅徹拿了衣褲走進衛生間,陳永燦聽到裡面撒花龍頭嘩嘩地響,知道他是去沖澡了。

五分鐘後羅徹穿戴整齊走出來,「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走吧!」

10.圈養

「先對付一晚上,明天我去找房子。」陳永燦把羅徹拉進屋裡,「我可跟你說好了,不能嫌棄我找的房子破,我現在還在上學,平時訓練緊張,也沒時間出去打工,所以只能在大學門口找房子,環境是差一點,勝在很便宜。沒事你可以到學校裡逛逛,拿我的學生證去圖書館借書,重溫一下學生時代。我把電腦搬過來,拉根網線,你想宅著打遊戲也可以。」

羅徹環顧四周,這裡的房間遠遠不及他剛剛住的那一間,陳永燦一見他面無表情地光是看不說話,立刻拔高了嗓門,「看什麼看,快進來!」

羅徹也沒發表反對意見,順從地走進來,徑直爬上床拉開被子準備睡覺。

陳永燦看他脫鞋脫襪子解開皮帶扣,吞了吞口水,轉身即走。

「哎!」羅徹叫住他,「你去哪裡?」

「回宿舍。」

「現在宿舍大門早關了。」

「沒事,我腿長,爬牆就行。」

羅徹皺著眉頭疑惑地看住陳永燦,「這裡還有一張床,馬上就該天亮了,對付一晚上吧,還爬什麼牆回什麼宿舍?」

陳永燦看了看另一張床,再看看羅徹,他已經脫掉長褲,裡面是一條淺灰色CK內褲,上床坐好,繼續解著襯衫紐扣,薄薄的棉質衣料下是白色純棉背心隱約的輪廓,他再一次吞了吞口水,「我怕我控制不住,要禽獸。」

羅徹笑開了,露出一口白牙,「我以為你帶我來開房間就是準備禽獸一把。」

「我不是禽獸。」陳永燦忿忿不平地強調,「我警告你啊,讓我知道了你再出去賣,我就用針線把你下面縫起來。」

羅徹脫得只剩下背心,胸前兩點隱約可見,陳永燦盯著那裡看,心中一再吶喊,「還愣著幹什麼,危險!危險!趕緊閃人啊!」繞是如此,腳卻是跟生了根似的走不動路。

羅徹對他的威脅毫不動容,慢吞吞用一種溫和平淡的敘述口吻道:「前兩天我碰上一個男的,一米八八,結果到了床上,他要我幹他,別人一晚上給一千,他給兩千。」

陳永燦視線往下,「前面也給我管牢,不然我……」

「不然怎樣?」

「我就找個籠子把你關裡面,我讓你再出去浪去!」

羅徹先是悶悶地笑,然後點點頭,「好。」

陳永燦見他也不反對,竟然倒頭就睡,一時還有點摸不著頭腦。

「你要爬宿舍圍牆還是在這裡睡?」羅徹在被窩裡問。

陳永燦經過一番思想鬥爭,慢慢慢慢把門關上了。

羅徹豎起耳朵聽,腳步聲向這邊過來了,這小子果然把自己關在了門內,他面帶笑意,閉上了眼睛。

陳永燦在床前停留三秒鐘,又艱難地邁開步伐走過去了,終於走過去了,走到對面床上,拉開被子。

「嗐!」他懊惱地跺腳,「我打了一天的球,腳還沒洗呢!」說著噔噔噔跑進衛生間裡洗漱。

羅徹實在困得厲害,他不記得陳永燦什麼時候出來的了,總之等他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對面床上已經沒有人了。

他摸了摸肚子,覺得有點餓,正準備起床出去覓食,然後就看到電視機旁邊放著奶油麵包和橙汁。因為無所事事,羅徹打開電視,伴隨著中央五台的一場籃球比賽刷牙洗臉,一口一口吃掉早餐。

他過去很少看籃球,看足球還多一點,認識的籃球明星無非喬丹和姚明,對,還有一個易建聯,陳永燦說過他喜歡易建聯多過姚明,因為易更帥,更年輕,有潛力。這一場比賽上場的籃球運動員,羅徹一個都不認識,如果是動畫片《灌籃高手》,他倒是對劇中人物瞭若指掌。當年電視台熱播的時候,他還在高中唸書,每天跟同學溜出去到小麵館吃飯,坐滿二十分鐘,他對籃球所有的熱情都是那部動畫片培養出來的,也幻想過扣籃,無奈個子最後停留在178CM。到了醫學院,基本就跟運動場絕緣,最多週末出去,不是玩籃球,改踢足球。

比賽結束,下面現場直播澳網男單,羅徹興趣缺缺,走到窗口拉開窗簾,外面的陽光照進來,暖暖地撒在身上,前方不遠處就是財經大學的校門,校門內外大樹參天,綠茵如蓋,陳永燦這個時候不知道在幹嘛,上課還是訓練?他念的好像是市場管理,還是財會?不記得了。反正他一年到頭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校隊訓練,羅徹估計他肯定掛科掛得血肉橫飛,因為能代表學校出去打比賽,又不是在高中,所以誰都沒拿這個事當事。

正坐在窗檯上發呆,有人敲了敲門,沒等羅徹應答,陳永燦已經打開門走進來,「起來了?走,我帶你去看房子,不遠,就在對面五百米的地方,有一對情侶剛好搬出來,隔壁住了一個男的準備考研,這樣好,安靜。」

「這麼快!」

「那是!」陳永燦的得意沒有維持多久,當他打開那扇半舊的房門時,心裡到底還有點虛,偷偷瞥了一眼羅徹,還好,羅徹沒有高貴冷豔地表示鄙夷。

「我知道舊了點,這牆,我會弄好,還有窗簾布,換新的,還有陽台,陽台上種一盆花好不好?廚房是公用的,不過隔壁室友一個人,他說他懶得開伙,所以其實廚房也歸我們用。」

羅徹看了看所謂的廚房,瓷磚都沒貼,毛坯房表面,一個電腦桌上擺著個單灶,砧板掛在牆上,不知道切菜的時候要放哪裡切。

陳永燦的聲音越說越低下去,「你不滿意的話,我們再找找,看房子嘛,哪有第一個就滿意的。」

「不,這裡挺好。」羅徹由衷道。

「啊?」

「這樣收拾出來,比較有成就感。」

「真的啊?」陳永燦簡直樂開了花,比撿到五百萬都更加興奮,「那……那下午我們去買材料,把房子收拾收拾!」

「你下午不用上課?」

「沒關係的,系裡老師一般都知道我去訓練了,同學會給我請假。」

「不用訓練?」

「這個……我晚點去沒關係。」

「那行。」羅徹點點頭,「你有紙筆嗎?」

陳永燦抓耳撓腮,最後跟室友借來了紙筆,羅徹坐在屋中的空電腦桌前,「唰唰唰」寫起來,「你去購買單子上的這些東西,我去買另外的東西,買完了拿回來,就可以動手佈置房間了。」

陳永燦看到紙條上龍飛鳳舞寫著一個個物品名字,除了頭一個「釘子」,其他都認不出來。

「這寫的是什麼啊?」

羅徹一愣,心想不會吧,隨即他明白過來,醫生病歷寫多了,他的字跡龍飛鳳舞除了相熟的幾個護士,其他人基本都認不太出來。

「厄……」羅徹拿回來,在紙的背面重新寫了一遍,這回認認真真一筆一劃,寫得跟小學生練習生字一樣。

陳永燦這回看明白了,看得樂不可支,「你的字真夠難看的。」

11.青蔥歲月

羅徹沒有急著去找工作,他現在正享受被一個窮學生「包養」的感覺。

兩個人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斷斷續續把房子收拾出來,牆上糊了淺綠色的牆紙,門後貼著若干NBA明星的海報,窗簾是夢幻的粉紫色。

羅徹找了個泥水工砌出一個灶台,把廚房四周貼上廉價白瓷磚,陳永燦回來一看,簡直有眼前一亮的感覺。「哎喲,這真是個過日子的樣子了,你看你多賢惠!」

「拿來!」

「什麼?」

「泥水工,紅磚黃沙水泥白瓷磚,一共一千一百二十三塊。」

「厄……」

羅徹身體後仰,咬著陳永燦的耳朵低聲道:「要不你問問泥水工師傅,我陪他睡一覺,這錢是不是可以省了?」

陳永燦白他一眼,「人家是個直的!」

「你怎麼知道?」

「就是個彎的,也不許!」陳永燦把背上的書包解下來,翻遍每一個口袋湊出500多,他從錢夾裡抽出銀行卡,「我去樓下找ATM取錢。」

等他取完錢回來的時候,泥水工已經收拾東西下樓了,陳永燦道:「你付過錢了?」

「我跟他睡過了。」羅徹半真半假地說道。

陳永燦罵了句髒話,低頭從錢包裡抽出一千塊遞過去,「收好。」

羅徹看著錢,並不接,「憑白無故的,不敢收。」

「怎麼叫憑白無故的?我喜歡你,要跟你好好過日子,以後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你哪哪兒都是我的,你要存了外心跟別人搞不清楚,我肯定會揍你,不信你試試!」陳永燦不由分說把錢拍進羅徹手心裡。

羅徹笑著搖頭,「拿父母的錢來充大爺?」

「誰說這是父母的錢?這是假期打工掙來的。」

「喲,長本事了啊,自力更生自己賺錢了!」

「沒有大醫生掙得多!」陳永燦很得瑟,「你有失業金吧?一個月多少?」

「不知道,沒去社保領過。」

陳永燦並不意外,他拉著羅徹到臥室裡,從他的書包裡一樣一樣地拿出各種零食和幾本國家地理,「趁著有空,寒假我們去旅遊吧?」

羅徹算算日子,「離寒假還早著呢。」

陳永燦放下東西,去衛生間沖了個澡,把訓練時的一身臭汗洗掉,「年底要打CUBA,現在是選拔賽,我這段時間會很忙,學校裡準備封閉式集訓。」

「封閉式?」

「沒關係,我可以溜出來,就是白天不上課了,但是問過學院裡,考試還是要去的,愁死我了。我的英語就沒及格過,還有那本統計學,裡面從來沒有印過我的指紋,我這個年紀是不可能去打職業賽了,我覺得還是考試更重要一點,怎麼辦啊?老羅!」陳永燦隔著簾子洗澡,一邊跟外間的羅徹說話。

羅徹翻著新雜誌,一邊看一邊挑眉毛,「作為英語六級九十分過的人來說,你的問題我沒有經歷過,無法給你做出參考。」

「九十分?你們考四六級那時候都是100分制的吧?現在英語計分都不一樣了。我說你是怎麼考出九十分的啊?」

「努力考的。」

「操!」

羅徹笑著把乾毛巾從簾子上方遞過去,陳永燦手一伸就接了。

「那你晚上回來,我給你補英語。」

簾子後面一陣稀里嘩啦翻塑料袋的聲音,陳永燦非得全身上下穿戴整齊才敢出來,羅徹突然惡作劇地「刷」一聲拉開簾子,手臂伸過去把陳永燦的腦袋勾下來,柔軟的嘴唇貼上去。

陳永燦把乾毛巾擋在腰間,他下面幾乎是軍訓聽到教官口令似的,立刻就立正站好了。

「想不想幹我?」

「想!」陳永燦老實交代,「但現在不是時候。」

羅徹簡直服了他,「磨磨唧唧別彆扭扭,你是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會知道的。」陳永燦推開羅徹,背過身去低頭穿褲子。

羅徹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又捏了捏,嚇得陳永燦幾乎跳了跳,他回頭看看羅徹,發現羅徹微笑地看他,真奇怪,這個男人做出這樣挑逗的動作,臉上也沒有猥瑣之色,反是一種很由衷的讚賞。陳永燦想,我是不是看錯了,為什麼他覺得羅徹這麼看著他的時候,好像是愛著自己的,那是一種戀人間的近乎於痴迷的注視,所以一點也沒有色情猥瑣的感覺,真要有,也是一種情色和旖旎。

他的心柔軟得如一攤水,雙臂情不自禁地摟住了羅徹。

「想不想幹我?」羅徹再一次問道。

陳永燦簡直想哭,「我他嗎的當然想!可是不行……我不想跟你那麼隨便,就跟別人一樣。」

羅徹的唇舌貼到他胸前,含著一邊的小顆粒輕輕吸吮著,溫暖而柔韌的觸感傳導過來,陳永燦閉上了眼睛。他是經不起撩撥的,又不能太過,否則……

羅徹本來想說:「我都已經習慣這樣了,怎麼可能一昔之間為你改變。」不過還是算了,這種話有什麼好說的,煞風景。

陳永燦不記得從浴室到臥室那幾步路是怎麼走回來的,如果不是隔壁室友剛好在那個時候回來,搞不好他們要在浴室裡上演肉搏戲了。

當外面的門鎖咔噠一聲響時,他的頭腦立刻清醒。

羅徹也急忙退到安全範圍外,他不是那種隔著一道簾子在裡面行苟且之事的色膽包天之徒,因為嚇著室友並不好。

他先轉身走出浴室,室友跟他點了個頭就進屋去了。

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差,稍微大點的咳嗽聲就能清晰地傳過來,同理這邊要是有特殊響動,也能傳到隔壁去。

陳永燦進臥室的時候已經穿戴整齊,只一頭短髮還濕漉漉的,像只小狗似的搖頭猛甩。

羅徹翻著新買的雜誌,頭也不抬,「你準備跟我這麼耗多久?當心憋出病來。」

陳永燦也覺得有些自虐了,這會兒如果回宿舍躺床上,想著想著也就睡著了,羅徹就睡在身後卻忍著不碰,這感覺別提多燒心燒肝了。但是相比之下,能摟著羅徹睡覺,那種幸福興奮的感覺,已經比自己窩在床裡打手槍要美妙一千倍,堪比高潮。

「哎,你第一次跟別人幹,是什麼樣的?」

羅徹眼皮沒抬,不過目光已經不是聚焦在書頁上,「很疼,很慌亂,也很幸福的感覺。」

「那一定是你喜歡的人吧?」陳永燦招他說話。

羅徹笑笑,沒有答話。

「跟我說說他。」

「有什麼好說的,你也不嫌聽了心裡有疙瘩。」

「我吸取經驗教訓,跟前輩多多學習嘛!」

羅徹「噗嗤」一聲笑,「別打聽這種事,聽我的準沒錯。」

「男人跟女人又不一樣,我也沒有處那什麼情結,只要你以後別亂來,你過去是什麼樣的,我有什麼資格好介意的?」

羅徹覺得他這話挺新鮮,「可是,你怎麼那麼肯定,我跟你上床以後,就不會再跟別人好了?」

「你!」陳永燦一臉受傷害的表情。

「袁徳銘認識吧?」

當然認識,袁徳銘那麼帥那麼優秀的一個人,羅徹跟他也就是床上來床上去,這中間和別人就沒斷過。「你為什麼喜歡這樣?新鮮,刺激?」

「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樣,你有權利選擇自己的,沒權利約定別人的。」羅徹放下雜誌,關掉床頭燈,向被窩裡滑了下去。

陳永燦順勢一起躺下,他翻了個身背對羅徹,身體接觸的地方有溫暖的感覺傳過來,那是屬於羅徹的體溫。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伸進底褲裡,握著那勃發的性器,小心翼翼又悄無聲息地擼動,因為怕被子抖起來會引起羅徹的警覺,所以幅度特別小。這樣其實是很不盡興的,不過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快感,如果羅徹能夠每天晚上像這樣陪著他,而不是爬到陌生的床上和毫無感情可言的路人擁抱,那麼他可以永遠不碰他。

「下周是華東區的小組賽,我們和N大的,你來看嗎?」陳永燦問道。

「沒興趣。」羅徹含含糊糊地應道。

12.告別處男時代

袁德銘打電話找羅徹,「你到底在哪裡?」

「我讓人包養起來了。」羅徹很認真地回答,語氣裡帶著一絲甜蜜。

「我要見你。」

「過幾天吧。」羅徹把電話掛了。

袁德銘不甘心,火急火燎地找他,都找瘋了,羅徹彷彿閉關修道的高人,徹底沒了蹤影,找了一段時間,羅徹換了手機號碼——又換了。上一回丟了工作的時候,他換手機號碼還告訴了袁德銘,這一回他跟袁德銘徹底斷了聯繫。

袁德銘想,他們的炮友關係,大概至此結束,結束得莫名其妙,狠心絕情。

他跟新男友的關係維持了不到三個月,他想他心裡還是放不下羅徹,儘管過去他們約會的唯一目的就是做,做做做,做多了,他發現自己已經做出了感情。只是羅徹沒有跟他做出感情來,羅徹好像是沒有心的,他的溫柔像是在演戲,他無辜的眼神,認真執著的態度,全都直奔一個主題——做。做在羅徹那邊大概跟吃喝拉撒是一樣的,你今天在這家館子吃飯,明天在那家館子吃飯,因為袁德銘這家館子廚藝精湛,所以他成了老主顧,然而有一天,他突然覺得膩了,要換換口味,從此他愛上了別的菜系。

袁德銘繼續打電話,聽到一聲提示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他把手機砸到辦公室牆上,從椅子裡站起身來,狠狠地跺了兩腳,秘書很沒有眼力見地走進來,敲了敲門,「袁總,二樓會議室。」

袁德銘吸了吸鼻子,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知道了。」

羅徹已經兩個多月沒有開葷,陳永燦躺在那裡夜夜天人交戰的時候,他其實看有趣的心態更多一些,陳永燦堅持不做,他也不勉強,甚至打手槍都很少。

陳永燦很好奇,試試探探地來摸他的襠裡,摸到的是一個半軟半硬的性器,「你多久沒有放掉了?」

「很久了,不知道。」

「你都不想那事?」

「不想。」

陳永燦覺得他是個奇怪的人,再一揉搓,羅徹下面就硬了。

「一個禮拜至少應該放掉一次,我要不那麼做,幹什麼事都沒精神,注意力不集中,反應慢半拍。」陳永燦幫羅徹打手槍,羅徹也能很享受,「你看,你不是也挺快活。」

「自己做沒意思。」羅徹如是說。

陳永燦已經很熟悉羅徹的身體,但是他還是死死守著那一步,他的意思是,等這次的比賽打完,帶羅徹回家讓媽媽見見,確立了關係,再將關係深入。也就是堅持先買票後上船,杜絕婚前性行為。

羅徹覺得這基本上是鬼扯,他不會去見陳永燦的媽媽。

一個單身母親,老公跟著別的男人跑了,好不容易把兒子養大了,結果還是去攪基,羅徹替陳永燦的媽媽覺得冤,同時擔心真見了面,不出十分鐘就會發生流血事件。

「我媽知道我的事,她一早有心理準備了,而且我也跟她說過了。」

羅徹沒有說什麼,只打哈哈,他心中另有打算。

這一天他無所事事地在校園裡溜躂,經過體育館,心血來潮走了進去,室內的籃球場上有人在訓練,年輕高大的男孩子們穿著綠色球衫在奔跑追逐,羅徹一眼就在人群裡認出了陳永燦。他搶斷了一個籃板,大叫著同伴的綽號,把球傳給對方,那一身運動服已經濕透,汗津津貼在後背,露出肌理分明的輪廓。

吃素兩個多月的羅徹第一次感到飢渴。

陳永燦一個回傳,突然就看見了在看台高處的羅徹,因為場中並沒有多少觀眾,而氣質年齡與這班學生娃不同的羅徹坐在那裡,實在太顯眼了。

一個籃球砸到陳永燦頭上,他立刻清醒了,帶著一種打了雞血般的興奮加人來瘋,他衝過去搶斷了球,接連兩個假動作,隊友的呼喚也被他拋諸腦後,他就是要起跳,上籃,漂亮的扣球!

球被撞飛了,沒有進。

對方打手犯規,裁判判了兩個罰球,陳永燦走到罰球線那裡,側對羅徹,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又要努力裝出一副很酷的樣子來。

結果,第一個罰球論姿勢無懈可擊,偏偏沒有進,他眉頭一皺,立刻就著急起來。

也不是什麼正式的比賽,但是羅徹暗暗捏緊了拳頭,第二個罰球終於正中目標,在籃筐上滾了一圈落了下去。

「好球!」來圍觀的愛好者們大力鼓掌。

陳永燦咧開嘴開心地笑,羅徹向他豎了豎拇指。

晚上回到住的地方,陳永燦還在興奮不已,「你怎麼過來了?下禮拜的比賽你來看嗎?我幫你說說,放你進內場,就坐我們教練邊上看,怎麼樣?」

「我怕影響你發揮。」

「怎麼會,我這個人越有人看,發揮就越好,我需要一點激情啊!」

羅徹看他利索地扒光衣服,也忘了害羞,擰開水龍頭就衝起了淋浴,「你來不來啊?」

「內場,坐你們教練邊上?」

「那是。」

「萬一人家問我是誰,我怎麼說啊?」

陳永燦想了想,「這倒是,咱們趕緊想個說法。」

對於同租一間房的隔壁室友,羅徹對人家說自己是準備考研的校外人士,陳永燦的一個親戚,但是對著籃球隊的教練,也要這麼說嗎?

「我就說是一個籃球俱樂部的經濟人怎麼樣?想挖你去職業籃球隊。」

「哇,那太誇張了吧?」

「我不像個經紀人?」

陳永燦打量他,「像,不過不是籃球隊的,是演藝圈的。」

羅徹笑著用毛巾抽他,兩個人鬧來鬧去,沒一會兒羅徹的外套也弄濕了。

「水夠熱,一起洗吧?」

他脫掉外套搭在牆上的掛鉤上,也沒問陳永燦同意不同意,就一腳跨了進來。

「啊?你……你……」

羅徹的襯衫和長褲還穿在身上,撒花淋下水簾子,很快把他全身都打濕,白色襯衫的布料貼在皮膚上,顯出淺淺的粉色。羅徹瘦歸瘦,骨架勻稱,皮膚緊致,腰線以下,臀部微微翹起,身材彷彿櫥窗裡的模特一樣標準。

陳永燦半張著嘴,傻乎乎地看著羅徹一顆一顆打開紐扣,最後跟鮮嫩的水果一樣剝光外皮,露出裡面誘人的果肉。

他的臉漲得通紅,背過身去,「你故意招我的,是不是?」

羅徹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在嘩嘩的水聲中,他低聲道:「今天晚上,不是你幹我,就是我幹你,你想清楚了。」

袁德銘打電話找羅徹,「你到底在哪裡?」

「我讓人包養起來了。」羅徹很認真地回答,語氣裡帶著一絲甜蜜。

「我要見你。」

「過幾天吧。」羅徹把電話掛了。

袁德銘不甘心,火急火燎地找他,都找瘋了,羅徹彷彿閉關修道的高人,徹底沒了蹤影,找了一段時間,羅徹換了手機號碼——又換了。上一回丟了工作的時候,他換手機號碼還告訴了袁德銘,這一回他跟袁德銘徹底斷了聯繫。

袁德銘想,他們的炮友關係,大概至此結束,結束得莫名其妙,狠心絕情。

他跟新男友的關係維持了不到三個月,他想他心裡還是放不下羅徹,儘管過去他們約會的唯一目的就是做,做做做,做多了,他發現自己已經做出了感情。只是羅徹沒有跟他做出感情來,羅徹好像是沒有心的,他的溫柔像是在演戲,他無辜的眼神,認真執著的態度,全都直奔一個主題——做。做在羅徹那邊大概跟吃喝拉撒是一樣的,你今天在這家館子吃飯,明天在那家館子吃飯,因為袁德銘這家館子廚藝精湛,所以他成了老主顧,然而有一天,他突然覺得膩了,要換換口味,從此他愛上了別的菜系。

袁德銘繼續打電話,聽到一聲提示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他把手機砸到辦公室牆上,從椅子裡站起身來,狠狠地跺了兩腳,秘書很沒有眼力見地走進來,敲了敲門,「袁總,二樓會議室。」

袁德銘吸了吸鼻子,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知道了。」

羅徹已經兩個多月沒有開葷,陳永燦躺在那裡夜夜天人交戰的時候,他其實看有趣的心態更多一些,陳永燦堅持不做,他也不勉強,甚至打手槍都很少。

陳永燦很好奇,試試探探地來摸他的襠裡,摸到的是一個半軟半硬的性器,「你多久沒有放掉了?」

「很久了,不知道。」

「你都不想那事?」

「不想。」

陳永燦覺得他是個奇怪的人,再一揉搓,羅徹下面就硬了。

「一個禮拜至少應該放掉一次,我要不那麼做,幹什麼事都沒精神,注意力不集中,反應慢半拍。」陳永燦幫羅徹打手槍,羅徹也能很享受,「你看,你不是也挺快活。」

「自己做沒意思。」羅徹如是說。

陳永燦已經很熟悉羅徹的身體,但是他還是死死守著那一步,他的意思是,等這次的比賽打完,帶羅徹回家讓媽媽見見,確立了關係,再將關係深入。也就是堅持先買票後上船,杜絕婚前性行為。

羅徹覺得這基本上是鬼扯,他不會去見陳永燦的媽媽。

一個單身母親,老公跟著別的男人跑了,好不容易把兒子養大了,結果還是去攪基,羅徹替陳永燦的媽媽覺得冤,同時擔心真見了面,不出十分鐘就會發生流血事件。

「我媽知道我的事,她一早有心理準備了,而且我也跟她說過了。」

羅徹沒有說什麼,只打哈哈,他心中另有打算。

這一天他無所事事地在校園裡溜躂,經過體育館,心血來潮走了進去,室內的籃球場上有人在訓練,年輕高大的男孩子們穿著綠色球衫在奔跑追逐,羅徹一眼就在人群裡認出了陳永燦。他搶斷了一個籃板,大叫著同伴的綽號,把球傳給對方,那一身運動服已經濕透,汗津津貼在後背,露出肌理分明的輪廓。

吃素兩個多月的羅徹第一次感到飢渴。

陳永燦一個回傳,突然就看見了在看台高處的羅徹,因為場中並沒有多少觀眾,而氣質年齡與這班學生娃不同的羅徹坐在那裡,實在太顯眼了。

一個籃球砸到陳永燦頭上,他立刻清醒了,帶著一種打了雞血般的興奮加人來瘋,他衝過去搶斷了球,接連兩個假動作,隊友的呼喚也被他拋諸腦後,他就是要起跳,上籃,漂亮的扣球!

球被撞飛了,沒有進。

對方打手犯規,裁判判了兩個罰球,陳永燦走到罰球線那裡,側對羅徹,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又要努力裝出一副很酷的樣子來。

結果,第一個罰球論姿勢無懈可擊,偏偏沒有進,他眉頭一皺,立刻就著急起來。

也不是什麼正式的比賽,但是羅徹暗暗捏緊了拳頭,第二個罰球終於正中目標,在籃筐上滾了一圈落了下去。

「好球!」來圍觀的愛好者們大力鼓掌。

陳永燦咧開嘴開心地笑,羅徹向他豎了豎拇指。

晚上回到住的地方,陳永燦還在興奮不已,「你怎麼過來了?下禮拜的比賽你來看嗎?我幫你說說,放你進內場,就坐我們教練邊上看,怎麼樣?」

「我怕影響你發揮。」

「怎麼會,我這個人越有人看,發揮就越好,我需要一點激情啊!」

羅徹看他利索地扒光衣服,也忘了害羞,擰開水龍頭就衝起了淋浴,「你來不來啊?」

「內場,坐你們教練邊上?」

「那是。」

「萬一人家問我是誰,我怎麼說啊?」

陳永燦想了想,「這倒是,咱們趕緊想個說法。」

對於同租一間房的隔壁室友,羅徹對人家說自己是準備考研的校外人士,陳永燦的一個親戚,但是對著籃球隊的教練,也要這麼說嗎?

「我就說是一個籃球俱樂部的經濟人怎麼樣?想挖你去職業籃球隊。」

「哇,那太誇張了吧?」

「我不像個經紀人?」

陳永燦打量他,「像,不過不是籃球隊的,是演藝圈的。」

羅徹笑著用毛巾抽他,兩個人鬧來鬧去,沒一會兒羅徹的外套也弄濕了。

「水夠熱,一起洗吧?」

他脫掉外套搭在牆上的掛鉤上,也沒問陳永燦同意不同意,就一腳跨了進來。

「啊?你……你……」

羅徹的襯衫和長褲還穿在身上,撒花淋下水簾子,很快把他全身都打濕,白色襯衫的布料貼在皮膚上,顯出淺淺的粉色。羅徹瘦歸瘦,骨架勻稱,皮膚緊致,腰線以下,臀部微微翹起,身材彷彿櫥窗裡的模特一樣標準。

陳永燦半張著嘴,傻乎乎地看著羅徹一顆一顆打開紐扣,最後跟鮮嫩的水果一樣剝光外皮,露出裡面誘人的果肉。

他的臉漲得通紅,背過身去,「你故意招我的,是不是?」

羅徹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在嘩嘩的水聲中,他低聲道:「今天晚上,不是你幹我,就是我幹你,你想清楚了。」

陳永燦穿戴整齊了才走進臥室,他看見羅徹盤腿坐在床上,是一副觀世音的模樣,聽說觀音其實原本就是個男的,所以他這個聯想不算過分。羅徹的皮膚很白,白得晃眼,白中又帶著一點粉色,看的人頗想撲上去咬一口。

羅徹見他襯衫長褲全副武裝地走進來,憋不住笑開了,他笑得時候總是試圖抿嘴,又抿不住,露著一口白牙,還要拿手去擋,於是看著更加誘人。

擺在陳永燦跟前的是兩條路,奪門而出還是迎難而上。

前者太難了,而後者又不是他想的,想起羅徹剛剛半是威脅半是誘惑的話,其實他也不介意讓羅徹上,喜歡一個人,無論對方在床上提怎麼樣的要求他都會答應,他只想和他親近。

「要不,你上我吧。」陳永燦建議。

「你明天還訓練嗎?」

「訓練。」

「那不行,第一次被上,你明天會下不了床的。」

「不是吧?」陳永燦難以想像如此溫柔的羅徹如何化身鬼畜,或者他其實暗藏人間凶器?也不是啊,他那個玩意自己也是見過的,並沒有到很誇張的程度,至少跟自己的比起來,還更加玲瓏一些。

「雖然不一定受傷,但是你明天想生龍活虎地去打球那是萬萬不可能的。」羅徹以手肘撐著膝蓋,掌跟抵著下巴,歪著頭打量了陳永燦一番,接著招招手,「過來。」

陳永燦不敢抬腿上床,只走到羅徹跟前,直挺挺地站著。

羅徹挪了挪位置,貼近陳永燦坐好,一腿放下來搭在床沿,他抬手解開陳永燦褲子上的搭扣,拉鏈「嘶」地一聲輕響,褲子被扯下來一點點,裡面灰色底褲下,小帳篷一直支著。羅徹微笑著,彷彿對待害羞的大姑娘,細心耐心地把手掏進去握住梆硬的性器,慢慢揉搓,再一點點拉下平角短褲。

他脫衣服的手法並不著急,甚至可以說是慢條斯理的,這慢條斯理中又隱隱含著一種不容反抗的氣勢。陳永燦現在覺得,辛辛苦苦穿得那麼整齊,好像就是為了讓羅徹再一件一件地脫下來。襯衫紐扣全部打開,衣襟被撥開到兩邊,羅徹貼近他,一點點親吻腰線上的腹肌,他半跪著坐起身,吻順著胸口往上,最後四片嘴唇貼合到一起。

羅徹的吻技高超,不光如此,總讓人覺得前一刻禁慾寡淡的男人,突然變得激情四射起來,一簇火苗被點起來,熊熊燃燒。

陳永燦一個沒留神,已經給帶倒在床上。他全身繃緊了仰躺在那裡,任憑羅徹的吻像雨點般落下來,全身的海拔制高點,被羅徹捏在手心裡擺弄。

羅徹不敢折騰得太久,生怕這青瓜蛋子撐不住,他欠了欠身從抽屜裡拿出套套和潤滑劑。陳永燦只覺得下身一空,翹起腦袋看了看,剛好羅徹撕開粉紅色杜蕾絲的刺激畫面落入他眼中,他閉上了眼睛重新躺好,表情已經是要哭的樣子。

羅徹隔著一層乳膠薄膜舔舐陳永燦的性器,這種間接接觸降低了皮膚的敏感度,即舒適,又不會刺激過頭使他一下子射出來。

羅徹擠出潤滑劑在手指上,先試著自己開拓了一番,他已經很長時間沒做,把後面就那麼交給一個新手,那後果一定相當慘烈。

陳永燦在羅徹的嘴裡已經欲仙欲死,皺著眉頭閉著雙眼,他的髖部不由自主地往上頂送,幾次都要戳到羅徹的喉嚨眼去。羅徹趕緊一手壓制住他,過分深入還是可能嗆到他,給整得淚流滿面就不好看了。

羅徹一看差不多,就跨坐到陳永燦身上,扶著那跟大傢伙,一點一點小心納入。

「嘶……」地一聲,他嘀咕,「怎麼那麼大?」

陳永燦再次翹起腦袋,眼前是羅徹光裸的背,雪白飽滿的臀瓣,已經隱約可見正吞吐他的粉紅色穴口。他腦子裡嗡嗡直想,趕緊再次躺好,緊閉雙眼,如果就那麼看下去,難保他再一次「哎呀!」

羅徹艱難地坐下去,中途幾次停下來適應,搞得陳永燦都羞愧起來,「疼嗎?要是在太疼就別做了。」

羅徹笑著搖頭,「還好,怕痛就不做了。」

陳永燦雙手扶住羅徹的腰,因為那劇烈的疼痛似乎要使他突然癱瘓似的。他不知道羅徹究竟有多疼,不過他卻是舒服得快要死了,嘴巴都成了圓形,幾乎就要「嗷」一聲驚叫出聲。

連接兩人的那跟肉玩意還是太碩大了,羅徹沒能整個兒坐下去,直覺自己的腸子都要被攪爛了。試著律動了兩下,陳永燦卻彷彿被人拿刀子捅了一刀,不,是捅了十幾刀的樣子,「厄……嗷……」慘呼出聲。

羅徹要停了一下,才確認他那麼嚷,不是疼的,絕對是舒服的。

噴笑出聲,羅徹放鬆身體,覺得似乎那種疼痛感減輕了不少,只是為了維持適當的力度和角度,他幾乎騰空著騎跨在陳永燦身上,這麼來幾下也相當消耗體力,自己也舒服不到。

小心地拔出來,連接處發出響亮的一聲「啵」,刺激得陳永燦幾乎彈跳了一下。

這孩子是個反應激烈的雛兒,稍微一個小變化一點小狀況,都能讓他大驚小怪一番。

羅徹仰躺下來,用腳踢了踢陳永燦的屁股,「上來,幹我。」

就這麼簡單的四個字,陳永燦立刻如猛虎下身,勇敢地撲過去,那些過去發誓賭咒一再告誡自己的話,全部成了狗屁,被風吹散吹遠了。陳永燦扶住自己的性器一點點插進去,呼吸短促急迫,斷斷續續地說道:「過年,我一定要……要帶你回家,讓我媽見……見見。我已經跟她提……提過你了。」

羅徹沒理他,他雙手舉起來,抓著頭頂上方的床單,整個人正在海浪中起伏徜徉,一切的語言都是囉嗦而煞風景的。

陳永燦越頂越快,驚恐地叫起來,「啊,羅徹!啊……要射了!」

「忍著!」

「不行了!啊……讓我射!讓我射!」

羅徹哭笑不得,「噗嗤」一聲,「好,那你射。」

「啊……啊……嗷……」陳永燦全身抽搐著,他彎下腰來,完全不受控制地抖動身體,當下身那一陣貫穿他頭頂的電流穿過以後,他就那麼跟個弓著身子的大龍蝦一樣趴在了羅徹身上,不動了。

13.二戰告捷

陳永燦默默地從羅徹身上爬下來,默默地滾到一邊去,低著頭用紙巾包裹住半軟的性器,他捋下套套,隨手一團丟到床下的復合木地板上。心中說不出來的羞愧與懊惱,說好了先見家長再上床的,他想我怎麼就沒有一點定力呢?雖然羅徹的確誘人,讓他無法抗拒,可是就這樣隨隨便便的,在這樣廉價的房子裡,這樣破舊的老床上,他就這樣把他給上了。他跟那些經過他身上亂七八糟的男人有什麼兩樣?他憑什麼能讓羅徹把自己放在心上,過不多久羅徹就會膩歪,開始尋找新的目標。

感覺到羅徹在背後有動作,他偷偷扭頭去看,隨即更加羞愧與懊惱,羅徹正閉著眼睛打手槍,他把人家弄硬了,卻不給人家高潮,這是怎樣的失職。帶著視死如歸的勇氣和決心,陳永燦跟條巴兒狗似的撲上來,跟揮趕似的推開羅徹的手,他一口叼住羅徹的囊袋,羅徹還想把自己的手放回原位,陳永燦彷彿護食似的,一手和羅徹推來推去,另一手猛地握住羅徹的性器,用力上下擼動。

羅徹「呼」了一聲,小聲抱怨,「你輕點。」

陳永燦不敢造次,馬上放柔了動作,他手口並用地幫羅徹舔弄,輕一陣緩一陣,一邊注意著羅徹的身體反應,讓他維持在一個舒適快活的境地。少許津液從前端流淌出來,不是白色的,甚至不渾濁,完全晶瑩剔透,彷彿眼淚似的,舔到嘴巴裡,也沒有腥臊的氣味。陳永燦覺得羅徹大概是不愛掉眼淚的,因為他的眼淚都從這個地方流走了。

羅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仰著頭享受了一會兒,只是這種伺弄總是不得要領,花樣手法大概是跟著GV學了個十成十,然而實戰總歸欠缺了點什麼。當然也或者,兩個人還沒有達到很合拍的地步,彼此對身體的敏感點還有待開發探究。另外,羅徹最適應的高潮,仍是貫穿身體的那種方式。

他翻身坐起來,要給陳永燦也套弄幾下,讓他下面再次硬起來,二十出頭的小年輕,一晚上來上個三五次的不成問題。然而陳永燦會錯意了,他以為羅徹賢惠至極,又準備讓他舒服舒服。

陳永燦扭動著身體後退拒絕,羅徹看他這樣,也不勉強,跪坐在床上問道:「怎麼啦?」

羅徹說話的聲音總是帶著一種近似於羞怯的溫柔,彷彿經歷第一次的不光是他,羅徹自己也是,有點拘束,還有點疏遠的禮貌。陳永燦心中湧起一陣暖流,他把羅徹結結實實壓回去躺好,「我來!」

羅徹不好意思地笑笑,囁嚅著道:「你硬了嗎?嗯……來幹我。」

陳永燦的驚愕維持了三秒鐘,羅徹也有些尷尬,一個男人,體體面面斯斯文文的,從他嘴裡說出「來幹我」,這真是……太他嗎的刺激人了!羅徹的尷尬還來不及反應到臉上,陳永燦已經撲了上去,他熱烈地親吻羅徹,嘴裡還帶著羅徹剛剛流出來的津液,好在味道寡淡,完全淹沒在熱吻的甜蜜中。

陳永燦沒有戴套子,在穴口噌了兩下就準備頂進去。

羅徹翹起腦袋,確認他忽略了這一步,「厄……套套。」

「沒事,我又沒病。」

羅徹又好氣又好笑,「你不怕我有病?」

「有病也不怕。」

「這樣不衛生,還是戴上吧。」

「我不!」陳永燦固執己見。

「你是真不明白還假不明白啊?」羅徹都有點急了,雖然做了一定的清理工作,畢竟不是徹底的灌腸。

「我就喜歡這樣,兩個人沒有阻隔,這才是做愛。」

羅徹無奈,「傻瓜,到時候尿路感染別跟我哭。」

「你不是醫生嗎,你給我治。」

「我不是男性專科。」

「我不管。」陳永燦沾了點唾液到下身,舉起羅徹的兩條腿,一個深狠的頂入。羅徹眉頭都皺成一團了,低啞地「啊……」了一聲,陳永燦弓下身子吻住他,讓這一聲哀嚎吞到肚子裡去。

他奮勇衝刺,羅徹的嘴裡斷斷續續傳出呻吟,全部被陳永燦吃進肚子裡去,這感覺如此美好,以至於他覺得他幾乎是把羅徹真的吃下去了。羅徹小小的舌尖被他吸出來,含在嘴裡,吸吮是一種最原始的動作,羅徹的身體彷彿是甜的,也不是真的那種甜,因為甜會讓人發膩,羅徹的甜是一種抽象的味道,百嘗不膩。

經過剛剛的釋放,這一次陳永燦的身體沒那麼敏感了,但是沒有了套套的阻隔,性器直接被羅徹的身體包裹住,這種感覺,太過強烈刺激。在沒幹過羅徹以前,他總覺得一個經歷過很多性事的男人,下面多多少少有點鬆弛了,而現在濕潤緊致的甬道層層箍住他的每一處皮膚,無一絲一毫的空隙,內壁的觸感嬌嫩,而力道柔韌,皮膚與皮膚摩擦,濕滑粘膩,身體結合處發出淫褻的水聲,「嘖嘖」而響,那是另一種形式的親吻,連聲音都類似。

兩個人的身體泛起細細密密的汗珠,在暖色調的燈光下閃閃發亮,羅徹本身很白,情動之後全身就顯出一片潮紅,尤其是臉,紅得開出了桃花一般。他情不自禁地用手套弄自己的性器,那形狀姣好的肉棍夾在兩人之間,被推擠按壓,陳永燦本來舉著他的兩條腿,這個時候就恨自己騰不出另一隻手來幫羅徹套弄。他把羅徹的腿掰了掰,就著相連的姿勢讓他微微側身躺倒,然後一手環抱住羅徹上面的腿,另一手伸過去撈住羅徹下身。

前後夾擊之下,羅徹的表情陷於痛苦和爽快之間,當然他其實不痛苦,他的手舉過頭頂,抓著身下的床單,攥成了兩個拳頭。

舊床墊發出「嘎吱嘎吱」的巨響,陳永燦來不及想隔壁是不是有人,是不是會聽到。這個時候他只想幹,只想爽,什麼都顧不得,聽到又怎麼樣?管他娘的!

「啊……啊……啊……」羅徹終於哼出聲來,這幾聲節奏分明拖長了調子的「啊……」對陳永燦來說簡直是最好的讚美,他挺動身體,每一下彷彿都搗入一個新的深度,破記錄的深度。

手上傳來濕熱感,羅徹已經釋放了,半透明的白色黏液噴灑在床單上,陳永燦有一種大功告成的興奮,高潮是需要互動的,他抽出性器,跪坐在床上提槍瞄準,想讓自己的萬千精蟲也噴灑在同一片國土上,這樣才彷彿有了交合的意義。他腦子裡炸開了一朵一朵的禮花,眼睛變成了顯微鏡,好像看見濃稠的精液混合在一起,屬於自己的和羅徹的小蟲子們親切友好地擁抱在一起,他們幸福地游動,快樂地交談。當然這種冒著傻氣的想法是不能告訴羅徹的,會被笑死。

羅徹撐起上半身,用自己還沒有軟化的性器撞了撞陳永燦,帶了一點兒挑逗的意思。

結果這一下彷彿觸電一樣,陳永燦打了個激靈,他把自己連同羅徹的性器一起握進手掌心裡,因為平時打灌籃球,他的手掌寬大,手指修長有力,將兩根肉棒握住毫無難度。

「噢!噢!羅徹,天啊!」陳永燦激動地叫起來,他每到快射的時候,就激動得不行,羅徹總覺得那個時候的陳永燦彷彿被刀子捅了十幾二十下,一副快要交代的樣子。

小腹上一波波的熱流衝上來,羅徹低頭一看,陳永燦終於射出來了。

射完以後的陳永燦就是被刀子捅死的模樣,而且那刀子還插在他肚子上似的,他維持著弓身子的姿勢,無力地向後慢慢倒下去,等到躺平了,才恢復呼吸有氣無力地喘著。

瞧這孩子激動成什麼樣了?羅徹想笑,本來可以憋住的,結果「噗嗤」一下,就真的笑出聲來。

陳永燦很不好意思,他看看床單上的地圖,還有點兒失望,準頭沒把握好,真正交融在一起的不多,

「你還好吧?」羅徹要笑不笑地問道。

「他嗎的,爽死我了。」結果,陳永燦「嗯哼」一聲,居然一副哭腔,「完了!」

「啊?」

「我還說要帶你見過我媽媽再跟你……跟你……可是今天這麼一來,我……」他竟然真的抽抽搭搭哭了。

羅徹徹底囧了,「你哭什麼啊?」不是因為被開苞了,所以哭了吧?可是這算哪門子的事啊?有處男做完以後這麼哭的?又不是給強暴了。

「我是想,既然這麼爽,那以後肯定是忍不住,老要做老要做,那我不是成畜生了?」

羅徹扶額,悄悄地溜下床去準備溜之大吉,「我……我去沖個澡。」

14.一而再,再而三

羅徹溜到衛生間沖澡,剛剛打開撒花的水龍頭,陳永燦就挨挨蹭蹭地要往裡擠,空間狹小,本來勉強夠兩個人淋浴,偏偏經歷剛剛的性事以後,羅徹有點尷尬,陳永燦更是羞愧萬分。羞愧歸羞愧,擠在一起洗澡,幫羅徹敲背擦肩遞毛巾是理所應當的,不然自己爽完了就睡,顯得太沒有人情味,太不是東西了。

羅徹想緩和一下氣氛,沒話找話地說起剛剛陳永燦在床上的表現,一個勁兒誇他,「平時多運動的話,體力果然是不一樣的。」

陳永燦半是謙虛半是吹噓道:「我平時自己弄的時候可以硬很久的,跟你的時候挺激動的,以後慢慢會好的,我能硬一個小時不射。」

羅徹只好配合著笑,還裝出吃驚的樣子來,「哦,一直硬著啊?」

「那當然。你剛剛『啊……啊……」那麼一叫,我就不行了。」

陳永燦模仿得惟妙惟肖,弄得羅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他想我難道真有那麼叫?「其實你叫床也挺好聽的,真的。」

「哦?我叫了嗎?」

「噗嗤!」羅徹笑道,「對,你叫了。」

「我……我怎麼叫的?」

羅徹模仿不來,形容道:「好像……好像讓開水給燙了似的。」

這個形容非常有喜劇效果,可是性愛這麼浪漫的事如果有喜劇效果,那就徹頭徹尾成了悲劇。陳永燦把羅徹翻過去,幫他擦著背,一邊漲紅了臉,被開水燙了的感覺,那該是叫得多狼狽多慘烈?

兩個人簡單沖洗了一番,回到床上的時候,羅徹已經很疲倦了,陳永燦也有點兒疲倦,然而生命中第一次徹徹底底真真正正的性愛,還是跟夢寐以求的對象做的,這種刺激感使他興奮得睡不著覺,拉著羅徹一再聊天,以確認今天的表現是不是真的好,羅徹還有哪裡不滿意的。

羅徹困得不行,耳朵邊有人嘰嘰咕咕說個不停,他怎麼都睡不著,以前在醫院裡值夜班,外頭護士一叫,他就閉著眼睛摸衣服穿上,所以睡眠質量一直不算好,稍微有一點響動就會被驚醒。這下好,陳永燦越說越激動,他恨不能拿兩個棉花球塞耳朵裡,又體諒對方是第一次,不好掃了興,於是有一搭沒一搭,打著哈欠聽陳永燦作總結報告。

「你是不是很困了?」

「唔……有點。」

「噢……那你睡吧。」陳永燦終於察覺到羅徹的心不在焉。

「沒事,我反正不上班,明天睡到幾點都行。」

「也是哦!」陳永燦咧開嘴笑,他把鼻尖蹭到羅徹的脖子裡嗅了嗅,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綠茶清香。嗅著嗅著,慢慢嘴唇也貼上去,就變成了親,親還不夠,加了力度,親著親著最後變成了吸吮。

羅徹感覺到小腹上一根硬邦邦的肉棍捅來捅去,他閉著眼睛笑,「你不是吧,還來?我吃不消了。」

陳永燦跟一條犯了錯的大狗似的,羞愧得低下頭去,不過依然在拱,反正已經做了,做一回也是做,做兩回也是做,索性做到盡興為止。他過去憋了太久,就為了一個宏偉的目的,先見家長再上床,現在破了戒,又完全是破罐子破摔,或者也不能叫破罐子破摔,是上了癮,跟毒似的,戒不掉了。

「喔……呼呼……」羅徹苦笑,被折騰得沒辦法了,「一晚上不要做太多,還是應該愛惜身體啊,不然等四五十歲的時候就沒得爽了。」

陳永燦覺得自己的確是個畜生,他也知道人應該有理智,可是下面急切地頂送著,是一副不得入門的焦急。哪哪兒都是羅徹的睡衣和結實的底褲布料,這也沒什麼,想得要命,羅徹就是穿著盔甲,他覺得他也能頂穿了,刺破了。

陳永燦的臉埋在他肩胛處,不停地蹭來蹭去,呼吸急促,帶著一點哭腔。羅徹打開床頭燈,推開他一點,再掰過他的臉來,只見陳永燦的眼睛濕濕亮亮的,他著急,又不敢硬來,生怕羅徹生氣,於是只好這樣用哀求的眼神看羅徹。

「真是奇了怪了,你剛剛還不是這樣的,怎麼放了兩炮,反而這副德性了?」羅徹百思不得其解。

「我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吃過肉,突然嘗到味兒了,你說你限量供應,這不是坑人麼?」

「這還是我的不對了?」羅徹訝然。

「再來一次,好不好?反正都這樣了,我保證輕點,輕得你能睡著。」

羅徹摀住了臉,「吭哧吭哧」地笑。

「好不好,你給個話啊。」

羅徹下意識地摸了摸後面,那裡長久不用,陳永燦的大傢伙幹得他一片紅腫,「要出人命的。」

「試試,試試吧,要真疼得厲害就不做了。」

都到這份上了,不做能行嗎?羅徹搖著頭翻著白眼,自暴自棄地背過身去,「做做做,你快著點,我真的困死了。」

「快,很快的。」

「戴套!萬一射在裡面麻煩死了。」

「好!好!戴!戴!」陳永燦如蒙大赦,興沖沖拉開抽屜,趕緊把套套和潤滑劑取出來。

羅徹趴在那裡,臀部微微撅起,本來側躺更省力氣,不過碰上陳永燦這樣的,羅徹擔心腿會給他掰折,人都要給撕成兩半。索性這樣後背位入,自己還能趴著休息休息。

陳永燦一雙大掌蓋在羅徹左右臀瓣上,他以前拿慣籃球,可是籃球怎麼能和羅徹的屁股比,這樣滑嫩,這樣雪白,這樣結實有力,狠狠地捏了兩把,再掰開,燈光下羅徹的穴口像一張小嘴在微微喘息,粉嫩的,豔麗的,濕漉漉的。雖然陳永燦生平見過的實體菊花只羅徹這麼一枚,然而閱片無數,他敢說眼前的就是極品中的極品。

手忙腳亂地給自己戴好套套,抹上潤滑劑,他心中也知道對不住羅徹,羅徹下面都有點腫了,不過做完這一回,今後幾天都有大強度的訓練,也許又要禁慾很久。索性一次做夠本,這樣在很長時間裡,都可以把今天晚上經歷過的拿出來慢慢體會細細品味。

潤滑劑在手掌心裡暖好了,陳永燦小心地用手指抹進羅徹的穴口,「要是真的受不住,你說,我能停下來。」

羅徹無奈地笑,「做吧,我沒那麼嬌貴。」

經過剛剛的抽插,羅徹的穴口內外柔軟而濕潤,簡直無需更多的準備工作,陳永燦塗抹完畢,用紙巾擦了擦手,然後扣住羅徹的肩膀,緩慢但堅定地插入。

羅徹忍過最初那一陣疼痛,「籲」出一口氣來,「我要死了。」

「別死,要死也得是舒服死的。」

羅徹聽他這麼說,忍不住笑罵,「舒服死?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陳永燦聽了這樣的鼓勵,哪還肯留力氣,他挺送身體,一下一下搗進緊致的甬道內,髖部撞在羅徹的臀上,這個體位進入得很深,而且隨著律動,肉體拍打發出響亮的「啪啪」聲,這聲音如此清晰真實地傳進陳永燦耳朵裡,充滿了淫褻和情色意味。

「啊……」羅徹哼了一聲,體內那一個敏感點被碾壓過,充盈下身的快感直衝頭頂。

陳永燦感覺到他特殊的反應,順著那個方向繼續抽插,一下一下打樁似的釘進去。

「還痛嗎?」

羅徹搖頭,疼痛感已經麻痺,所有的感官只導向一個去處。高潮是這樣一種體驗,它總有相似,而每一次,和每一個不同的人,經歷總是略有差別。陳永燦並非性愛高手,他有時候甚至毛手毛腳,雖然一再試圖照顧羅徹的感受,難免快感狂潮衝擊之下,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其實做愛的過程中,過分關注對方或者完全不關注對方都不對,都會使整個過程失去交合的意義,變成單方面的服務或者發洩。不過羅徹在腦袋裡昏昏沉沉的時候,什麼都不想了,他很少這樣心無旁騖地享受快感,過去在最極致的高潮中,他的眼前也總是浮現出一張臉,這一次他只有一個想法,「我要死了。」

陳永燦又開始標誌性地抽搐,身體平衡都要控制不好,羅徹隨著那幾下衝擊,身下的性器摩擦著床單,在一陣緊似一陣的揉搓中釋放了。隔著套套他感覺不到陳永燦是什麼時候射的,不過那時間應該趨向同步,因為陳永燦要射的時候,那反應實在是太明顯了,他抽得跟個羊癲瘋病患一樣,就差口吐白沫了。

羅徹趴在那裡不想動,但是陳永燦湊上來,掰過他的臉,熱烈地親吻他。

「羅徹,我……我求你一個事行不行?」

「什麼?」

「咱們就這樣過一輩子,好不好?」

羅徹笑而不答,只揉了揉他一頭濕漉漉被汗水浸透了的短髮。

15.提起褲子不認人

陳永燦和他的球隊一路過關斬將,在華東區小組賽積分排名中位居第二得以出線,接下來南下打全國比賽,就要真正的封閉式訓練。

他希望羅徹能來看一場,可惜羅徹總是敷衍他。羅徹開始找工作,到各大醫院投送簡歷,他這樣忙,陳永燦也不好堅持,畢竟他不是打職業籃球,有國家隊來的人真打算要他,想來想去,跟家人商量過後,他還是打算大學畢業找工作,成為一個普通上班族。想想未來,如果進入國家隊,他跟羅徹大概就要玩完,比賽東奔西跑,十天半月都不在家,羅徹能為他守身如玉,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一有空就給羅徹發短信打電話,羅徹變現得有點冷淡,短信發十條回一條,通話的時候三次接通一次,就是接通了,也在電話裡嗯嗯啊啊的,他沒說找工作找的怎麼樣了,陳永燦就不好問他。

臨近年關,比賽打完了,陳永燦和他的隊友止步八強賽,他心裡有點失落,覺得如果羅徹在場邊,自己的表現還能更好一點。可他愛羅徹多一點,現在人家能接受他就好了,不能強迫人家也接受籃球。況且對於他打籃球,羅徹至少在精神上是支持他的,比賽以前還會發短信讓他加油!

估計以後拉幾個哥們兒出去玩兩把,羅徹興致來了,能到場邊給他鼓鼓掌,看看熱鬧。

他們是志同道不合的兩個男人,各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妄圖干涉對方,最後只能死路一條。陳永燦在小小的糾結之後想通了這個事情,提著兩大口袋土特產,他先回學校附近的那個租住房,然後準備帶羅徹回家過年。

但是推開門來,羅徹沒了!

桌子上積了一層灰,灶台上的鍋碗瓢盆一看就是很久沒用了,羅徹已經很長時間沒在這裡住了。

他打電話給羅徹,結果接電話的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喂?」

「我找羅徹。」

「他在洗澡,要不你等一下打電話過來。」

陳永燦彷彿被一箭穿心,痛得胸口猛然一縮,「等一下!他……你……你是誰?」

「我袁德銘。」電話隨即被掛斷了。

陳永燦聽出來了,此人的確是袁德銘,羅徹啊羅徹,他果然是耐不住寂寞的,不過他們倆是多年炮友,好吧好吧,只要不是出去賣,找袁德銘只不過是身體上的需求。

不對!自己的一片真心給當成了驢肝肺,羅徹對他根本就是玩玩而已的。絕對不能原諒,這種事情,開了個頭不拾掇利索了,以後就會接二連三,他不是袁德銘,不會願意跟羅徹保持炮友關係,他是要跟羅徹正經過日子的。

等一下!陳永燦在心中腦補了韓國經典偶像劇的段子,不死心地繼續打電話過去,不問清楚他是不甘心的。

袁德銘有點不耐煩地道:「都說了,他在洗澡。」

「你叫他接電話,洗澡就不能接電話了?」

袁德銘聽出來他口氣不善,笑嘻嘻地應了一聲,他以瞧熱鬧的心態安慰:「小孩,你太不瞭解羅徹了,他就是那樣一個人,別難過,啊?」

「滾你嗎的,讓他聽電話。」

「凶什麼?」袁德銘走到衛生間門口敲了敲門,陳永燦聽到遠遠地一句,「你電話。」

隔著門聽不清羅徹說了句什麼,袁德銘道:「人家說了,一定要你現在接。」

過了幾秒鐘,果然聽到羅徹「喂」了一聲。

陳永燦聯想到他下身裹一條浴巾,光著膀子坐在抽水馬桶上的樣子,他的心簡直在滴血。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羅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孱頭,我想你有點誤會了。」

陳永燦心道,是啊是啊,我誤會了,所以你不是回去跟袁德銘睡覺的,他憋著眼裡的兩泡淚,狠狠心道:「我誤會什麼了,你以為我在想什麼?」

「那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跟袁德銘又上床了,你根本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你把性看得跟吃飯睡覺一樣平常,是不是?」

「性本來就是跟吃飯睡覺一樣平常的。」

陳永燦覺得自己的心不是被插了一把劍,是讓錘子狠狠錘爛了,搗碎了,「這麼說,你找袁德銘,真是為了那檔子事?」

「……」羅徹頓了頓,非常平靜清晰地說道:「是的。」

陳永燦覺得在電話裡說也好,眼淚嘩啦啦流淌下來也不會有人看見,只好忍住不抽泣,「那我們說的一輩子的事情。」

「孱頭!」羅徹打斷他,「是你說的一輩子,其實我簡直嚇到了,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所以沒有反駁你。我不喜歡跟人吵架,我也不會吵架,我只是想維持我現在的生活狀態。我和你,不可能。」

「你以前也是這樣對別人的?」

羅徹猶豫著措辭,他不說重話,然而開口即有內力深厚的殺傷性,「以前他們都把我看得很透,沒人會想跟我這樣的談一輩子。他們對我沒有這種幻想或者奢求,我不值得。」

也就是說,是他陳永燦拎不清,傻乎乎地說什麼一輩子。

「羅徹,我跟你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你自己要是鬧不明白,我會讓你明白。」

羅徹本來還神閒氣淡,聽陳永燦這麼惡狠狠來了一句,他什麼也沒說,直接掛斷電話。在浴室裡擦乾身體,套上浴袍走到臥室裡,袁德銘已經暖好了床,笑眯眯地等著他。

屋裡空調打得很高,羅徹解開睡袍的帶子,全身上下光溜溜只一條褲衩就鑽進了被窩裡。

「那小孩被你傷透了心吧,這恐怕是他的初戀。」袁德銘「嘖嘖」兩聲。

羅徹的頭鑽下去,含糊地說道:「初戀麼,傷心一下也沒什麼。」

過了一會兒,羅徹有點兒惱火地一把掀開被子,「搞什麼?」

袁德銘雙手提著褲頭,在羅徹的幾番努力下,內褲終於給扯下一條,可是他裡面至少還穿著七八條,總之他幾乎把抽屜裡所有的內褲全翻出來穿上了。

「很簡單,我現在不想跟你做。」

羅徹有點兒掃興,不過他除了臉有點臭,也就那樣了,斷不會撲上去強暴袁德銘。

「你有喜歡的人了?」羅徹問。

「對,我發現我很愛他,所以不能再隨便了。」

他那麼說,羅徹也不好意思了,他起身開始穿衣服,「這樣的話,我還是去睡客房吧,你那位知道了恐怕不好。哎,你怎麼不早說,我今天晚上就不住你這裡了。」

袁德銘趕緊把他按回床上,「我是說,我愛上的那個人,是你。」

「啊?」羅徹愣愣地看著他,看了很久,他咧開嘴「呵呵呵」地笑起來,「逗我玩呢?」

袁德銘深情款款地看著他,情不自禁之下,又湊上前親了親羅徹,「你看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

羅徹捂著嘴盯了袁德銘很久,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以後,他趕緊退了退,用力過猛,幾乎滾到床下去,幸而袁德銘手腳麻利,一下將人撈回來,「你不用嚇成這個樣子吧?」

「老袁,我們認識五年多了吧?」羅徹一邊推搡袁德銘,一邊扭頭到處找衣服,以前兩個人可以裸裎相對,現在光著膀子他就覺得不好意思了。

「嗯,五年多。」

「你跟我五年多,一直都好好的,怎麼突然要跟我談感情了?」

「你前陣子跟那個打籃球的小孩黏糊得厲害,我以為你認真了,我心裡就慌得不行。於是我發現其實我對你是有了真感情。」袁德銘抬手撫摸羅徹濕漉漉的短髮,帶點兒軟軟的涼意,並不扎手,「老羅,我們這麼多年過來了,知根知底,在一起的把握更大,一晃眼,又一個五年過去,一晃眼,一輩子都過去了。只是我希望我們能更親密一些,而且,我可以單方面向你保證,以後只跟你上床。至於你,我不知道一下子改變是不是做得到,不急,慢慢來。」

羅徹扶額,「我對你,其實……」

「你對我沒有那種感情,我能感覺得出來,說實在的我不清楚你對誰有這種感情,不過我們可以試試。」

羅徹認真地想了想,然後笑著點點頭,「好,我們試試。」說著就去剝袁德銘的褲子,而且是從內到外攥在一起剝。

袁德銘趕緊提住褲子,「老羅,老羅,你沒明白我的話。」

「你不是要跟我柏拉圖吧?」羅徹終於受不了,苦哈哈地問。

「談感情,然後再上床。你跟我做了那麼多年也沒做出感情來,所以我覺得有必要換一個相處方式。」

羅徹哭笑不得,他擺擺手,「談感情就談感情,談感情卻不上床,老袁,你跟我玩什麼純情?」

「我覺得,你對純情好像有點招架不住,而且專門喜歡招惹那些純情的小孩子。」

羅徹搖頭,「那你就錯了,我喜歡的口味很雜,只是我最近跟陳永燦處在一起,他剛好是這種類型。不過,我已經不喜歡他了。」

他翻身下床開始套衣服。

「你幹什麼,大冷的天還出去?」

「嗯。」羅徹淡淡應了一聲。

袁德銘開始求饒,「好!好!不談感情,就上床!你別走啦,外面那麼冷,你還找旅館住不成?」

羅徹把袁德銘按回床上,「老袁,我們不適合再做炮友了,對不起。」

袁德銘沒有想到,這一步變成了偷雞不成蝕把米,他不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求羅徹留下來,丟不起那個人,大家都是要講風度的。羅徹把話說到這份上,那是再明白不過,心有不甘,袁德銘在羅徹出門之前喊住了他,「你在怕什麼?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就不和別人談感情,以前也有過這種事情,我當你是玩心重,不肯定下來。可是這麼多年了,你身邊就沒什麼人打動你嗎?你跟那小孩分了,也是因為他要和你談感情,是不是?」

羅徹不想和他爭辯,他從來不和人吵架,一有苗頭,他就立刻閃人,因此也落下了個好脾氣的印象。不是他沒有脾氣,而是下一刻他可能就要爆發。

見鬼的,怎麼突然人人要和他談感情了,煩不煩?

16.壞習慣

羅徹的確有點後悔了,當他在深夜12點的街頭,裹緊到處漏風的長風衣,瑟瑟發抖地暴走時,他想真在袁徳銘那裡睡一晚也不會怎麼樣嘛,他們過去把該干的事都幹過了,就是半真半假地柏拉圖一回又怎麼樣?

「你在害怕什麼?」他問自己,然後嘿嘿嘿地對自己笑,「你是個傻瓜,永遠沒有進步。」

有一會兒他懷著一點兒少女式的浪漫,幻想袁徳銘從家裡追出來,兩個人在街上狗血地拉扯,一個扭捏著掙脫,一個堅持著擁抱,最後他被攔腰扛上肩,扔回那暖融融的被窩裡。

想到這裡他自己都打了個寒噤,索性加快腳步免得袁徳銘真的追上來跟他演起瓊瑤戲來。

好不容易攔上一輛出租車,他幾乎要抱住那司機大哥親一口。

「去哪兒?」

「火車站。」

他在另外一個城市的三甲醫院找了一份新工作,本來可以留在這邊的,甚至原來那家醫院也一直說讓他考慮考慮回去,年底給他升副主任沒問題。想來想去,還是決定開始新生活,不然以後收治新病人進來,抬頭一看,喲,昨天晚上壓過這人,他其實面皮挺薄,還真不知道怎麼應對。袁徳銘跟他真不適合再在一起了,本來還想可以休息天約出來幹一炮,結果人家要和他談感情了。

凌晨四點,他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跟一隻蝸牛那樣縮成一團。屋裡的空調壞了,溫度打不上去,被子裡冷得四處漏風,他在全身僵硬麻木中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好不容易把被窩捂暖一些,鬧鐘響了,七點半就要交班,他在黑暗中摸到牆上的電燈開關,現在是六點,起床洗漱擠地鐵再換線,半路上吃掉早餐,這樣勉強能準時到達醫院。為了那一個小時的睡眠,他必須盡快找新住處,房租貴點就貴點吧,

靠著扶手邊吃雞蛋灌餅邊看手機裡的短信,袁徳銘問他現在在哪裡,求他不要再玩失蹤了,事不過三,他威脅著別讓他找著了,不然就把他關進籠子養起來。然後陳永燦給他發了十條笑話,他不時噴出笑聲,另外一些不知道是誰沒來得及輸入手機的號碼給他發了一些無關痛癢的約會邀請,最後兩條短信是移動提醒他餘額不足請充值。

等這張SIM卡里的錢用完,還是換一個本地號碼吧,新生活,真好。

這一次該怎麼開始?

羅徹趕到辦公室套上白大褂,跟夜班的同事交班,一圈人圍在那裡開小會,突然有人在門口探了探頭,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沒看清那人是誰,就覺得眼熟。

不會吧?他對自己說。

十分鐘後,也沒有眼熟的人走進來,他想一定是眼花了,陳永燦總不至於追到這裡,他現在應該在家過年,明天就是年三十了。

忙完上午的活,因為過年輪值,他可以休息半天,才走出電梯,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在跟前一晃而過,羅徹搖搖頭,老還沒老,眼花得厲害了。

直到等公交車的當口,在車門玻璃裡面看到陳永燦站在他身後的影子,羅徹還在苦笑,我不會真的愛上他了吧,怎麼一直看到他。以前他有一陣幾乎發了癔症似的,滿眼睛看到的是曹維寧,微笑的,生氣的,無奈的,深情的,漸漸的,曹維寧就不太出現了,睡的人多了,慢慢成了習慣,非要找陌生人不可。

如果是和同一個人長久保持關係,像過日子那樣地生活,已經做不到了。

羅徹預備上車,突然身後那人猛地拉了他一把,這樣大的力道,這樣凶悍的姿態。

「你……你幹什麼?」虛像變成了屍體,陳永燦陰魂不散地跟著他。

「你怎麼到這裡工作了?」陳永燦表情詭異。

「我在原來那邊,名聲太臭了,想到這裡換個環境。」

「我還以為你不在乎。」

「我是不在乎,不過名聲臭,很難找到喜歡的對象。」

「那怎麼到這裡來?因為這裡有你喜歡的?」

「因為這裡的醫院要我。」

陳永燦點點頭,「我還以為是為了我,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啊?」

「我跟你說過的,我家在這裡,你好像沒放在心上。」

羅徹尷尬地笑笑,「絕對是巧合。」

「那就是緣分了!」陳永燦自我安慰。

羅徹「呵呵」笑,開始眼觀六路尋找撤退方向。

「我早上到的,因為太早,不想回家,路過醫院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就下車了,我拖著行李在電梯口的長椅上坐著,也沒什麼事情,就是喜歡看見穿著白大褂的人走來走去,想像你要是在這裡工作該多好。然後你就真的出現了,雖然沒有穿白大褂,不過你走進電梯的時候,我簡直傻了。我都不敢相信,直到看見住院部的牆上貼著你的新照片,我……我……」陳永燦激動得要跳起來,羅徹見勢不妙,轉身就要跑路,結果陳永燦撲上去一把將他攔腰抱住。他個子高,要弓下身子才能扣住羅徹,醫院門口人來人往,羅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你說你這樣撞上門來自投羅網,我怎麼能放過你!」陳永燦露出勝利的笑容。

論力氣,羅徹不是他的對手,他幻想過袁徳銘把他抗上肩一路背麻袋似的扔到暖和的床上,結果這麼做的是陳永燦。

「孱頭,你不能這樣做!」羅徹哀嚎,「我……我跟袁徳銘在一起了。」

「哦,是嗎,你昨天晚上還說跟他在一起,我追到他家裡砸門,結果他一個人出來的。」

「你……你去他家砸門了?」

「差點跟他幹了一架,不過反正你也不在他家睡著,就不值得拚命了。你跟他也就是炮友,睡了那麼多年也沒睡出感情來,我怕什麼?」陳永燦嘿嘿笑,露出傻乎乎的白牙,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最佳典範,「不過我可告訴你了,以後什麼炮友一夜情的,統統不可以有。」

羅徹這回就是冷笑了,「你憑什麼……」

他很快為這句話付出了代價,陳永燦一把將人撲倒,激烈的熱吻鋪天蓋地落下來,幾次要掙脫都沒能成功。陳永燦的臂展超過他的身高,打籃球的一把好手,防守網那是密不透風的,還有假動作和反制,羅徹就覺得自己給籠罩起來了,衣服瞬間給扒了個精光。

「你瘋了?」羅徹完全動彈不得,就感覺一個碩大堅硬的玩意兒不停往裡捅,他「嘶」地痛呼一聲,表情痛苦。

陳永燦本來要跟他玩一回強姦遊戲的,可是羅徹一露出那種表情,他就慫了,他沒敢再硬頂,光是壓著羅徹不放。

「我就問你,跟我過一輩子,行不行?」

「不行。」

「怎麼就不行?」

「我就喜歡……第一次的感覺,我跟你已經有過了,所以不行了。」

「我操!」陳永燦吼道,「處男終結者,他們說的還真沒錯,你他嗎的這是什麼毛病?」

「我不知道。」

「你知道!」陳永燦呸了一口唾沫在手心裡,然後一指插入羅徹兩股間,「我今天一定要你知道!」

17.合奸

羅徹知道他今天無論如何跑不了了,如果激烈反抗,搞不好會弄傷自己,他看看陳永燦壓抑著憤怒和痛苦的臉,這種微微的扭曲反而使那張娃娃臉顯出一種殘忍的英俊。如果反抗到底,其實他不會真的亂來,如果亂來,那他們以後就真可以斷得乾乾淨淨。

一瞬間晃過一個想法,他覺得這個時候,也僅僅是這個時候,他很愛他。

只要是自己願意,強姦就不能叫強姦,不管怎麼說強姦都是太悲慘了,他想起那個時候和曹維寧在一起,為了什麼已經忘了,曹維寧也這樣很生氣地把他按倒。起初他反抗了一下,後來就半推半就了,只是曹維寧最後沒有壓上來。

「你在想誰?」陳永燦突然問道。

羅徹心裡一驚,「沒想誰。」

「你就是在想誰。」陳永燦掰過他的臉來,羅徹反抗到中途,徹底放棄,就這樣躺平了任他為所欲為,他反而下不去手了。

「你別停啊,今天可以玩強姦。」

陳永燦氣哼哼地,「你沒玩過?」

「玩過。」

陳永燦的心裡又開始躺血,他發誓以後不問這種白痴問題,無論真假,羅徹的回答都能刺傷自己,太自虐了。他的過去擺在那裡,有什麼好追究的,那是因為他過去沒遇上自己。

陳永燦雙手扣住羅徹的腰,把他的下身抬高,直接用唇舌往那穴口外塗抹唾液,羅徹驚得直抖,不是說他感覺髒,而是這種程度的舔舐,那不是強姦該有的樣子。

「告訴我,你在想誰?」

下身傳來酥酥麻麻的快感,陳永燦手口並用,前前後後全都照顧到了,羅徹的意識渙散,曹維寧的臉在慢慢模糊,「說了你也不認識。」

「他是不是死了?」

羅徹的心一揪,反問,「為什麼你這麼想?」

「如果不是死了,很難讓人一輩子去想念,只有死人能夠永生。」陳永燦舉起羅徹的雙腿,一個挺送,性器慢慢擠進甬道。

很好,這種緊致的感覺,可以證明羅徹這斷時間沒有出去亂搞,至少昨天晚上跟袁德銘沒有。

愛一個人,就會有佔有慾,希望他整個身心都是自己的,羅徹對他是有好感的,只是這好感稍縱即逝,他必須把握住。

羅徹繃緊的身體全然放鬆,伴隨著一聲嘆息,他把雙手蓋在了自己的臉上。

陳永燦不允許他逃避躲藏,他湊上去吻他,用自己的臉蹭開羅徹的手,「我允許你有性幻想,可是不停重複地想一個死人,你會快樂嗎?」

羅徹的眼睛裡閃過危險的光芒,這是代表憤怒的意思,陳永燦七手八腳地才能制住他不停扭動的手腳,「哎!哎!斷了斷了!」

羅徹應該繼續憤怒的,可是聽到這樣的慘叫,他第一反應還是爆笑。

陳永燦能從連接的地方感覺到噴笑時身體的震顫,羅徹面對不能面對的狀況時,就開始這樣笑,不是歇斯底里的笑,很溫柔,很控制,很斯文,簡直有點苦笑的意味。他心有不甘,今天一定要衝破這層堅固的防禦。

下身被粗硬的性器不斷進出突入,羅徹被快感包圍,同時理智又讓他拒絕這種侵犯,不是生理上的,而是這個黃口孺子竟然企圖剝開他的內心。

他以為他是誰?

舊床鋪發出「嘎吱嘎吱」的脆響,羅徹被一點一點頂到床頭,他夾緊雙腿,還把腳上沒來得及捋掉的襪子扯去了。

陳永燦見不得他這副享受的模樣,果斷地撤離,然後把羅徹翻了個身,讓他跪趴在床上,再一次從後面頂入,羅徹好像沒有骨頭般,身體很快要攤下去。陳永燦索性反扣了他的雙手,他抓著他的手腕,如同抓著韁繩,上身後拉,而下身被性器頂送向前,羅徹的腰都要斷了,他開始抑制不住地呻吟,「放……放開……我不行了。」

陳永燦將上半身貼向羅徹,掰過他的臉,尋找他的嘴唇親吻,「你跑不了!」

羅徹配合地回應他,「我不跑。」

「以後也跑不了。」

羅徹心道那由不得你,雖然他此時雙手被扣到後面,除了支撐身體的膝蓋,整個人重心不穩,彷彿被反剪翅膀的鳥,但是陳永燦不可能永遠制住他。

律動的節奏越來越快,羅徹感覺到身體被衝撞碾壓,那個敏感點引燃了全身,他情不自禁地想用手去擼動自己的性器,但是手腕失去自由,脹痛的性器隨著自身的重量在晃動,扯動下面的囊袋,在這種晃動中,他的聲音都開始發抖,「我要射了!」

「射吧。」

下面是新鋪的床單,如果是在酒店房間也罷了,可這裡是陳永燦家裡,他媽媽知道兒子要回家過年,特意鋪上了乾淨床單。

「毛……毛巾,衣……衣服,隨便……隨便什麼,墊一下……」

陳永燦空不出手,索性抬起一腳,把扔在旁邊的毛衣踢到羅徹身前。

羅徹幾乎在毛衣還未落定之前就射了出來,白濁的精液斑斑駁駁撒在黑色毛衣上,格外顯眼。

陳永燦越過他的肩膀看到這刺激的畫面,律動更加迅速。羅徹被帶著一起抖動,幾乎覺得這不是人類該有的速度,他的高潮慢慢在退卻,但是陳永燦還抓著他不放,他聽到陳永燦在後面不停「嘶嘶嘶」地吸氣,又忍不住樂開了,這聲音簡直跟犯了牙疼似的。牙疼結束後,陳永燦張開嘴習慣性地哼哼唧唧,嗯嗯啊啊,羅徹感覺到體內有異樣的熱流,正要開口咒罵,陳永燦已經倒下來,沉重的身軀壓著羅徹,兩個人一起倒在床上。羅徹趴在黑色毛衣上,陳永燦趴在羅徹背上。

呼吸慢慢平復,羅徹挪了挪身體,陳永燦也跟著挪了挪,不是讓出空間,而是更緊地攔腰抱住羅徹,肋下不停傳來濕漉漉的吻,羅徹癢得要噴笑。

「別親那裡。」

陳永燦跟著發笑,「你居然怕癢。」

羅徹意識到他惡作劇的心思,下一刻他爆發出尖叫,陳永燦伸出大舌頭,跟一條大狗似的自上而下,自左而右反覆舔,滑溜的舌面引起羅徹神經質的抽搐。

這樣鬧了一陣,陳永燦還是不松手。

「鬆手,你再不讓我去衛生間,你留在裡面那些東西會讓我過敏。」

「啊?還會這樣?」

「拉肚子,臉上起紅斑,醫學上過敏嚴重會鬧出人命的。」

陳永燦嚇壞了,趕緊放開羅徹。

羅徹頗想一骨碌跳下床奪路狂奔,不過也就想想而已,他還光著呢!外面又是大冷的天。

陳永燦生怕他從窗口跳出去,其實他家的衛生間窗戶上也安裝了防盜欄杆,不過沒準羅徹會變成一隻鳥飛走。無論如何,他硬是擠了進來。

羅徹覺得很難堪,他不想在他跟前蹲下來清理下身。陳永燦完全沒意識到著一點,他把羅徹翻過去,讓他雙手撐著淋浴房的瓷磚牆壁,然後用食指插入,一點一點導出剛剛注入身體深處的精液。

羅徹環顧四周,隔著毛玻璃,衛生間裡一片混沌,「這就是你家?」

「不要擔心,這會兒我媽上班去了,她明天才休息。」

「我擔心什麼,我是替你擔心,你媽回來要看見咱倆這樣,大概要暈過去。」

陳永燦沒動,身體沒動,心也沒動,「不會,我已經跟她說了咱倆的事,再說她進我房間之前都會敲門。」

羅徹想了想,不禁搖頭嘆息,「你媽可真夠倒霉的,讓一個GAY騙婚,好不容易養大兒子,又去攪基。」

陳永燦斜睨他,「你又不認識我媽,憑什麼胡亂揣測,她才不是你想的樣子。」

「那她是什麼樣子的?」

「對未來婆婆好奇啊?」

羅徹抬頭望天,「這只是一般人都可能有的好奇。」

「我媽是個獨立意識很強的女人,可能外面都會同情她,覺得一個被老公甩了的女人,還拖著個孩子,很可憐。其實她活得挺自在,業餘生活很豐富,喜歡旅遊,攝影,跳舞,談過幾個男朋友,不過大多令她很失望。我想她還是很愛我爸的,後來沒那麼愛,至少也是比較欣賞的,她說找不到合適的,寧肯單著。當初他們離婚,過程也是比較複雜的,我爸那邊給的經濟補償還可以,家裡的房子,我的學費,都有負擔,逢年過節我們也會見個面。」

羅徹注意到他說的是「我爸那邊」,所以陳永燦是把自己和母親劃到同一陣營的。爸爸跟別的男人跑了,大概對於兒子的撫養權,也不好意思再爭取了。

「你媽對你的事,怎麼看?」

「這是一個很長期的過程,每個階段看法不一樣吧。」陳永燦一邊給羅徹擦背,一邊回憶,「我青春期的時候,我媽就特別敏感了,所以當時別人的父母都提防著孩子早戀,她卻是非常歡迎女孩子到家裡來玩。結果跟我玩的女孩子都成了我哥們兒……」

「不是姐妹嗎?」

「滾你的。」陳永燦在羅徹屁股上響亮地「啪」了一記,「總之,那時候她就看出了一點苗頭,而且我暗戀隔壁班班長,她也發現了。」

「怎麼發現的?」

「日記啊。」

「哎,全天下的父母都這樣嗎?」

陳永燦苦笑,「大概是吧。我本來也不記日記,一個男人成天在日記裡傷春悲秋的,想想就恐怖,但是沒辦法,太想了,也沒有宣洩渠道,就在抽屜底寫日記,不是正式的日記本,就是信箋,裝著在通信的樣子給班長寫信。那時候被她發現了,狠狠地挨了一頓揍,把那些信全燒了,跪著發誓什麼的,我爸都被招了回來,負責跟我談話,引導。引導到一半,我媽又把他趕走了。那時候籃球隊也被禁止了,不讓打,不過我媽打聽到班長不是籃球隊的,又同意了我繼續打,她就跟保姆似的,天天接送我上學放學,就怕我和那個班長有接觸。她其實不清楚,我早就不愛班長,改我們一個語文老師了。」

「語文老師?!」羅徹驚訝。

「三十好幾啦,年紀夠當我爸了,不過很有風度,脾氣很好,說話聲音特別好聽,我最喜歡他給我們朗讀古文,其實他自己也滿意自己的聲音,有點小臭屁。我覺得你還有點像他。」

「哦,原來是戀父呢!」

陳永燦這次不呸他,反而大聲婉轉著調子叫道,「嗯,爸——」

羅徹給雷得風中凌亂,陳永燦哈哈大笑,「什麼戀父?我爸根本不是你這一型的,他是個……怎麼說呢,反正以後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繼續說語文老師。」

「語文老師啊?沒啦,就是暗戀,人家很直,我總不好學著別的小姑娘去夾紙條表白,太嚇人了,他還沒我肩膀高。我的身高離開籃球隊,在普通高中會顯得怪異,再有這毛病,那就整個一變態了,所以當時其實很壓抑的,我媽也給搞得神經兮兮,還跟她當時的男朋友吹了。」

「再然後呢?」

「再然後體育特招,進了財經大學,離家遠行,我媽起先還管我交友的事,後來好像慢慢想通了。對了,她最近可能要結婚。」

「她如果再生一個孩子,可能會好一點。」

「我也這麼跟她說過,但是她說她再生一個,她的愛就會分給弟弟或者妹妹,那她就更加不可能愛我了。」

羅徹想像著陳永燦的媽媽說那句話的時候是什麼樣的神態語氣,「你真幸運,有這麼好的媽媽。」

「我也這麼想,我爸爸其實也很好,他當初不是故意騙婚的,如果不是遇上安叔,他大概一輩子都是個稀里糊塗的本分男人……我心裡已經原諒他,不過我媽對他很冷淡,我也只好避免跟他私下裡接觸,畢竟這個事,他總是對不起我媽。所以我跟我媽說,我不能再去禍害女孩子了,更加不能生出一個痛苦糾結的小孩來。」

「這個理由的確容易說動你媽。」

「得了吧,我第一次這麼跟我媽說的時候,她嚎啕大哭啊,把我嚇死了,從來沒見她那麼哭過。」陳永燦把乾毛巾遞給羅徹,「哎,說說你父母吧,從來沒聽你提起。」

羅徹正要開口,外面房間有了響動。

陳永燦「噌」地跳起來,躥到衛生間門口,反鎖,確認安全後,才試探地喊了一聲,「媽,你回來了?」

18.裸體見面會

關於見家長,陳永燦曾經做過N多美好的幻想,設計出ABCDEFG套方案,包括裝病帶媽媽去醫院看門診,讓其傾倒在風度翩翩的白大褂之下。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第一次見面是這個樣子的——

兩個人剛剛打完一炮,臥室裡被縟凌亂,毛衣上精斑點點,兩個男人在浴室裡赤條條來去一絲不掛。

「衣服呢?」羅徹用口型問道。

「不是在臥室裡,你先進來的你沒拿?」

「我拿沒拿你沒看見?我以後你會給我拿過來的!你不是說你媽去上班了不會這個點回家?」

陳永燦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終於悲慘地發現,除了抓在手上的毛巾可以遮羞,他連一條把自己整個兒圍起來的長浴巾都沒有。架子上掛著的毛巾絕對不行,那是媽媽用的,哪有丈母娘的浴巾給女婿用的?

「那個,媽,你怎麼現在回來了?」

「你不是說你今天回來,我怕你沒帶鑰匙就過來看看,小區門口早點鋪的老闆娘說看到你了。」

「哦,我帶了鑰匙,沒事了,你下午不忙?」

「還忙什麼,明天年三十了,單位裡沒什麼事情,幾個同事都溜出去採購年貨了,你陪我去趟超市。」陳母在外似乎忙碌了一番,然後又道:「你是不是帶朋友回來了?人呢?」

「啊……這個……在……在洗澡。」

陳母的腳步聲接近浴室,在門外站了一下,她不帶感情地說道:「換洗的衣服帶了嗎?」

「啊……這個……這個……」

陳永燦等了等,聽不見任何動靜,他咬咬牙,打開房門探出頭去,結果陳母彷彿觀音像似的矗立在跟前。

「媽,嘿嘿……要不你先去超市吧,我跟羅徹一會兒就來找你。」

陳母往門縫下面掃了一眼,只看到陳永燦的身後,淋浴房裡站著兩隻光溜溜的腳,皮膚是白的,不過依稀可見淡淡的腿毛,那無疑是男人。她的眼簾下垂,看著自己的拖鞋腳尖,並沒有給台階下,「把衣服穿上。」

她從身後拿出一疊乾淨的睡衣,一共兩套,都是陳永燦平時穿的。

陳永燦穿衣服的手都抖了,羅徹也覺得非常尷尬,心裡隱隱覺得陳母很嚴厲,並且有點故意刁難的意思。否則剛剛早該採納陳永燦的建議,一個人先去超市了。他自己並沒有打算去見陳永燦的家長,別說見面禮,就是穿戴也沒考慮過,這不賴他,當然這也不代表他願意這樣光溜溜地見人,怎麼說都太失禮了。

在浴室裡磨蹭了好一會兒,兩個人才穿戴整齊先後走了出來。

羅徹有點狼狽,他沒有陳永燦高大,所以袖子褲腳管都是捲起了一大截,本來偏瘦的體型看著更顯單薄。

陳永燦高,自然是遺傳自父母,陳母也高,至少一米七八,跟羅徹平起平坐,她身材瘦削,相貌端莊,如果年輕二十歲可以上T台走秀了。她站著,羅徹也不敢坐,垂首而立接受掃瞄,心裡非常非常怨恨陳永燦。

「阿姨好。」羅徹點點頭,作為晚輩當然要主動打招呼。

陳永燦急得抓耳撓腮,屋裡就數他最高,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規模,不過感覺到前方火花劈啪作響,他頓時矮了半截,「媽,你要喝茶嗎?坐,都坐啊!」

他上前一個虛扶,陳母才跟慈禧太后似的坐進客廳沙發裡。

羅徹沒穿內褲,下面空蕩蕩的,覺得風從睡衣各個空隙漏進來。陳永燦走上前來,拉住他的手,兩個人並排坐到陳母跟前。

「我來介紹下,這個是羅徹,他現在調到我們這裡第二醫院普外科做醫生呢。」說到後半句,神情已經很雀躍。

陳母臉上看不出表情,她語氣淡淡的,是一種很疏遠的禮貌,「羅醫生讀書讀得好,不像我們家阿燦,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喂!」陳永燦抗議。

羅徹回頭瞥了一眼陳永燦,也是一副疏遠的禮貌,「還好,應該說他是文武全才。」

「羅醫生老家在哪兒的?」

「北京。」

「北京人你跑我們這裡來,真是……」說著看了看陳永燦,「你小子有福氣啊。」

陳永燦嘿嘿傻笑,羅徹想解釋清楚,又覺得很多餘,很不應景,乾脆默認下來。

陳母看見羅徹穿著一身大衣服正襟危坐,相貌談吐都不凡,而且人家能為了陳永燦跑到這裡來工作,於是神色稍霽,氣氛剛剛緩和一些,陳母又問道:「羅醫生今年貴庚?」

「我二十八。」

「那過年就二十九了?」

「厄……二十八是週歲,我九月生的。」

陳母點點頭,「哦,我們這裡都按虛歲算年紀的,這麼說過年就……就三十了。」

陳永燦看出苗頭不對,趕緊打斷,「我過年也二十四了,差六歲不算多啦。」

羅徹暗地裡白了他一眼,陳永燦當初跟他自我介紹的時候說自己研二,根本就是放屁的,這小子本科都沒畢業。當時他也套出話來了,對於兩個人的年齡差,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因為沒打算長久相處,這下子被陳母放到檯面上來講,心裡就很不舒服了。好像自己已經大叔級別,老牛吃嫩草,跑出來禍害人似的。

「羅醫生家裡還有什麼人?」

「哎喲媽,你怎麼跟查戶口似的,以後大家熟了慢慢就知道了。」

羅徹站起身來,裝著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想起來醫院裡還有點事情,我得先走了。」他幾乎轉身就要走,想起來自己還穿著一身睡衣,於是又換方向進了臥室。

陳永燦那個急啊,趕緊跟進來,「你怎麼啦?我媽沒有盤問的意思,這不是第一次見面,沒話找話。」

「我不習慣這樣交流,好像我們要確立關係一樣。」

陳永燦臉一沉,「我們當然是要確立關係,今天碰面的不是時候,不過這樣子也沒什麼不好,一家人,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你都說了,今天碰面的不是時候,我換個時間再登門拜訪。」

陳永燦知道換個時間,就不知道是什麼時間了,所以堅決不放羅徹走,搶著那件外套不給,「別這樣,我媽其實也很緊張,我第一次帶回個人給她看。」

羅徹笑笑,「對,以後多帶幾個人回來,你媽媽就習慣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啊,那她不是更加鬧心?一次搞定,一次搞定,來來來!我倆一起陪她老人家逛超市去。」陳永燦說著幫羅徹套上那件外套,牽著他的手不由分說拉到門外,「媽,羅徹那事已經讓單位同事幫忙了,他不用去了。你不是要去超市嗎,正好,我們一起出發,兩個大男人,可以扛不少年貨回來。」

陳母看看羅徹,又看看他,點點頭,「也好。」頓了頓,她道,「你還不趕緊去換件衣服?」

陳永燦得了母命準備換衣服,又怕這當口婆媳相處會出問題,於是嘴裡答應著,手還抓著羅徹遲遲不放。

陳母把他推進臥室,「好了好了,換衣服去,我不會吃了羅徹,也不會讓他跑路,行了吧?」

羅徹扶額,這回真是騎虎難下。

19.不爭氣的兒子

陳永燦急急忙忙穿衣服的當口,突然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他心裡暗叫不妙,奔到客廳一看,羅徹果然走了。自己的媽媽赤紅著一張臉坐在沙發裡,顯然是給氣著了。

「怎麼回事,怎麼他走了?」陳永燦都快急哭了,撒腿就要往外跑。

「站住,不許追,你給我坐下,我有話問你。」

「媽,你跟他說了什麼啊,他怎麼就走了。」

「我一句話也沒說,都是他在說。」

這下陳永燦噤聲了,羅徹本來就不願意到他們家來,如果找藉口走掉也是可能的,問題是他究竟說了什麼,以至於當媽的氣成這樣。

「他究竟說了什麼?」

「他就說了三句話,第一句,他說他不愛你,今天是給強拉過來的;第二句,他說他交朋友很隨便,沒有定下來的打算;第三句,他說他不會再跟你來往,對不起。」

陳永燦聽了,要哭不哭,頹然坐倒在沙發上。

「他說的都是真的?」

「他說什麼你都信?」陳永燦開始掉眼淚,「你今天也看到他了,你覺得他是那種隨便的人?」

「他是什麼樣的人我不瞭解,只聽你一個勁兒讚他好,這個暫且不論,他既然不愛你……」

「他以前談過一個,傷得很深,所以成了現在這樣,可是他會慢慢好起來的,他跟我一直處得挺不錯。你沒見你一問他家裡人,他就開始含糊其辭,他家裡的情況肯定比我們家複雜,他這一走,又不知道會怎麼樣,我好容易才把他帶咱們家來的,你不是說你不讓他跑嘛……」

陳母見不得一米九的大個子哭成這副樣子,氣哼哼地站起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有本事自己追回來,難不成還讓你老娘給你去追?打你十五歲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跟你爸一個毛病,我也不多想了,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找個人安安分分過日子就好。可是這個羅徹,不行!」

「怎麼不行了?」

「你嫩著呢,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你會讓他給玩死。」

陳永燦急得要飆淚,「哎喲媽,我有什麼值得人家圖的啊?你一看他談吐舉止就該知道這個人教養良好,他真沒那個打算要玩我。」說到這裡,陳永燦脖子一挺,身體往後一仰靠進沙發裡,「總之沒有他,我就不活了。」

陳母一巴掌在他後腦勺狠拍了一記,「我養你到這麼大,你才談個戀愛就不要活了,你去死,死了乾淨!」

陳永燦看到當媽的眼淚汪汪,終於知道剛剛過分了,「對不起,我不該那麼說。」他想當年自己那個老爹估計也這麼淚流滿面地說過一樣的台詞。

陳母恨鐵不成鋼,「好了,反正這個事,我反對不反對沒什麼意義,你能不能跟他成,還是個未知數。」

「那你是不反對了?」

「我反對有用嗎?」

「沒有用。」

陳母想也不想,一個耳光甩過去,不重,就是為的出氣。

陳永燦感覺到臉上的力道不大,知道當媽的沒有那麼堅決,於是好言相勸,「你看,你要強烈反對,我就跟他私奔了,那多不好?你要同意,咱們兩個都是你兒子,虧不著你。」

「你威脅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跟他躲遠點,不招你煩。等你氣消了,我就跟他回家。」

陳母臉色灰敗,嘴唇抖著抖著,要哭不哭的樣子。

陳永燦趕緊遞紙巾,「媽,我跟老陳不一樣,我是你兒子,一輩子也跑不了。我不會真的離開你,可是羅徹,我離開他,他就找別人去了。」

陳母冷笑,「你走你走!你當我沒了你就活不下去啊?我過了年開了春就打算結婚了。」

「真的啊?第二春啊!恭喜恭喜!」陳永燦趕緊上前拍馬屁,「是汪家叔叔,何家伯伯,還是那個人武部的老軍醫?嘿嘿,媽,我發現你桃花挺多呢!」

「別扯開話題!」陳母用紙巾按了按眼角,正色道:「我問你,羅徹家裡到底怎麼回事?他父母知道他有這個毛病嗎?」

「你別毛病毛病的,多難聽,社會變啦,這個只是另外一種性取向。」

「說重點!」

「重點就是……」陳永燦換了個姿勢,給老媽垂背揉肩膀,「舅舅幫我查過羅徹的底細,他媽早沒了,他也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不過他爹可了不得,以前當過官,後來下海經商,反正很有錢。不過不知道為了什麼,父子兩個鬧翻了,他一直在外面飄著。我估計就是為了他喜歡男人,家裡沒同意吧。這個家庭矛盾的具體原因,實在不清楚,我也不好問他,得他自己樂意說。」

「家裡很有錢?」陳母沉吟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哪天他跟他父親和解了,或者妥協了,乖乖回去娶妻生子,你怎麼辦?畢竟錢是個好東西。」

陳永燦搖搖頭,「他如果為了錢妥協,那我跟他就散了唄,我認識的羅徹不是這樣的人。要妥協,他也不至於在外面漂這麼多年了,我看他對於物質享受根本不感興趣,很開通的。」

「你這麼說,我就更擔心了,這簡直不是個正常人了,他又大你那麼多,你降不住他的。」

「我幹嘛要降住他呢?我寵他疼他都來不及。」

陳母幾拳頭砸下來,敲在他肩背上,「我真是要被你氣死了!」

「彆氣,彆氣,兒子不爭氣,心裡向著媳婦,這不是每個婆婆都要經歷的嗎,你就這麼氣死了,多不值?」

陳母砸拳頭不夠,只好上腳踹,「你給我貧!」

20.萬家團圓除夕夜

沒人喜歡在大年三十這天上醫院,不過對羅徹來說,身為醫者,大年三十值班是一個非常好的藉口,可以不用面對家庭的團圓。他印象裡,已經有好多年沒有跟家人一起守歲,這一天給不少急著過年回家的人辦理提前出院,或者簽發請假單,至少讓病人能回家吃頓團圓飯。

他在醫生辦公室裡寫病歷,房間裡靜悄悄的,只有鍵盤噼裡啪啦響著。

有人敲了敲門。

「請進。」羅徹頭也不回。

「羅醫生。」

乍一聽到這聲音,羅徹敲鍵盤的手立刻停了下來,他訝異萬分,「阿姨……你……你怎麼來了?」

陳母提著一個保溫瓶站在門口,她的大衣還沒有脫下來,圍巾上沾了一點點薄雪。「聽說北方人過年喜歡吃餃子,我就包了點,水煮的怕糊了,是用蒸的,帶來給你嘗嘗。」

羅徹簡直手足無措,趕緊拖了一張椅子過來讓陳母坐下,然後轉身到飲水機前泡熱茶。

「你今天值班?」陳母環視了醫生辦公室一週,接過熱茶,就在羅徹對面的椅子上坐了。

「過年大家輪著休,家在外地的醫生請了假,我反正沒什麼事,就頂上了。」

「吃過了嗎?」

「吃過了,晚上院長在職工食堂請夜班的醫生吃飯的,還挺豐盛。」

「哦。」陳母說著將保溫瓶往前一推,「那這個就當宵夜吧。」

人家一番心意,還是親手包的餃子,羅徹也不好推辭,說了聲謝謝就收下了。他心中忐忑,不清楚陳母此番前來有何貴幹,所以低著頭準備洗耳恭聽。

「你不問問阿燦去哪裡了嗎?」

羅徹抿緊嘴唇,吞吞吐吐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我以為昨天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我知道你看不上他,覺得他是個愣頭青,長得也一般。」

「我沒有……」

「沒有看不上他?」

羅徹覺得這對話很不對路,「阿姨,我跟他不合適。」

陳母點點頭,「我也覺得不合適,你看不上他,我還看不上你呢。」

「……」

陳母笑笑,「自己的兒子總是最好的,誰跟他在一起我都覺得配不上。可是……」說著他再次盯著羅徹看,如同要給他打分,「可是他要死要活地非你不可,我有什麼辦法?誰家吃年夜飯都是歡歡喜喜的,他倒好,一邊吃一邊掉眼淚,我簡直看都不要看了。」

「他年輕氣盛,等過了這一陣懂事了就好,阿姨您不用理他。」

「在你眼裡,他大概也就是個孩子吧?」

羅徹附和著笑,「他不是孩子心性,就是為人單純一點,他值得更好的人對他。你說的對,我配不上他。」

陳母持保留意見,並未發表看法,「羅醫生,能否冒昧地問一句?當然你可以不回答。」

「你問。」

陳母並沒有糾纏細節,只道:「你跟你家裡的矛盾有沒有和解的可能?」

「沒有。」

「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你怎麼那麼狠心……」

「阿姨!」羅徹打斷她,他抬起頭來,眼睛紅紅的,顯然有點激動,「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請不要隨便揣測別人。再說,您不是也沒有原諒阿燦的爸爸?」

陳母彷彿被說中了心事,臉色也不太好看起來,兩個人各自平復了一下情緒,陳母起身道:「不早了,你忙。」

「這個時候不好打車,要不我找人送送你。」

「不用了,有人送我過來的。」她看著羅徹略有動容,趕緊解釋,「不是阿燦,他不知道我來醫院,這會兒窩在被子裡生悶氣呢。」

她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阿燦七歲那年離家出走過一次,因為聽到別人說閒話,說他是個拖油瓶,帶累得我不能再嫁個好人家,所以他覺得我的不幸是他造成的。這麼多年來他比別的孩子都懂事,家裡的家務都搶著做,不敢累著我,我每次談對象,他比我還熱心。他一直都很孝順,可是今天大年三十的,跟我發了脾氣。兒子養那麼大,我也不圖著老來有個依靠,當初死活把他帶在身邊,就是指望他好。結果……我養他出來做什麼啊?」

羅徹覺得這事不賴自己,可多多少少也成了幫兇,他大氣都不敢出,聽著陳母在那裡倒苦水。

陳母用手背壓了壓眼角,「羅醫生,我是以一個母親的身份來跟你談話的。我愛我的兒子,無條件的,我知道他早晚要離開我,跟另一個人在一起,我不管那個人,是男,是女,只要能讓他幸福就好。我的確不太喜歡你,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喜歡。至於你們能不能在一起,也看你們自己,不過有句話我要先說在前頭,你不能玩弄他的感情。」

送走了陳母,羅徹坐在椅子裡發呆,他面前的桌上,印著杜鵑花圖案的保溫瓶靜靜地豎立著。

手機上不斷有短信提示音,新年祝福被傳來傳去,其中並沒有陳永燦發來的,看起來今天他跟母親吵過架,心裡也很不好受,都沒有心情來跟他調笑了。

老實說陳母今天晚上能給他送餃子,還說了那麼多話,已經擺低了姿態,並且不反對他們兩個在一起。這是羅徹想都不敢想的,這世界上怎麼真有這樣的母親?

他挪了挪椅子坐到桌子跟前,慢慢打開塑料袋,袋裡有一雙筷子包在紙巾裡,另有一小袋用保鮮袋裝起的醋,準備真是充分。旋開保溫瓶,上下兩層整整齊齊擺放好的餃子,半透明的餃子皮內,隱約可見粉紅的肉和淺綠的菜葉,光餡料至少有三種。

他用筷子夾了一個,也不蘸醋,直接吃到嘴裡慢慢咀嚼,餃子還是燙的,吃得胸口都暖暖的。

外面燃放煙花爆竹的聲音一陣緊似一陣,很快就要到12點了,這是他離家在外多年,第一次在除夕夜晚吃到手工餃子。

餃子還在嘴巴裡,羅徹握著手機,開始低頭髮短信。

——「在幹什麼呢?」

——「想你。」

——「除了想我呢?」

——「在想怎麼跟我媽道歉。」

——「那就趕緊去道歉。」

——「不在家,跟一位帥叔出去風流快活了,有人安慰她,沒人安慰我,人生寂寞如雪啊。」

羅徹拿手機敲著下巴,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把陳母送餃子的事情告訴陳永燦,也許人家並不想讓兒子知道,如果有必要,以後找個機會再說好了。

他按了撥號鍵,電話在三秒鐘內被接了起來。

「今天不忙?」陳永燦馬上喜氣洋洋。

「病人也會儘量避免在年三十上醫院,好在我這裡不是燒傷科,我看到大門口急診室裡有幾個放煙花受傷的。」

「我剛剛就想給你打電話,怕妨礙你工作。」

「打歸打,我要有事頂多不接。」

「那我會傷心的,還可能胡思亂想,不知道你是真忙還是假忙。」

羅徹笑,「原來你還這麼細膩敏感?我以為你就是個二愣子。」

「去你的!」頓了頓,陳永燦放低了聲音,柔情蜜意地道:「羅徹,我很想你。」

羅徹猶豫了一下,終於沒能柔情蜜意地回他一句「我也想你。」他一瞬間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心裡覺得應該跟陳永燦好好地談一場戀愛,可是多年以來習慣了擁抱陌生人,他竟然愛不起來了。

「外面護士在叫我,好像有病人,我掛了。」

「哦……那你去忙吧,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陳永燦眼見他要掛電話,趕緊道:「明天我過去找你。」

羅徹看著窗外綻放的煙花,因為離得遠,聲音倒不是很響,火光映在他臉上,他努力控制著音量,用平靜溫和的調子道:「好。」

21.拜年

大年初一的早上,羅徹同往常過年那樣,在值班室裡安安靜靜地起床洗漱,到外間披上白大褂,然後打開門準備去辦公室。

結果一個人影杵在跟前,把他嚇了一跳。

「這麼早,你發什麼神經?」

「拜年要不要早啊?過年好哪!」陳永燦穿了一身鮮紅的羽絨服,醫院內暖氣足,他敞開著拉鏈,露出裡面藏青色的T恤,就這麼喜氣洋洋站在門口。

「可我都沒有備好紅包。」

「長輩才給紅包,你是嗎?」

羅徹煞有介事,「我一直以大叔自居的。」

「叔,您太客氣了,紅包什麼的,隨便給點就成!」陳永燦說著雙手一拱,真的要起紅包來了。

羅徹見他這麼一搭一唱的,給逗樂了,他笑著搖搖頭,「給你幾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來了,怎麼,昨天跟你媽鬧彆扭?」

「哎,別提了,你那麼一說我就覺得特別不是個東西,大年三十的,把她給氣哭了。可我也是真難受,我以為注定要失戀了,你沒失戀過嗎?失戀的時候還不准人耍耍性子?主要是我過去一直都順著她,這麼一來她就有點吃不消了。」

「攪基也是順著她?」

「這個我也想改啊,改不了,她知道我一直在努力,不過想到我跟女孩子將來結婚離婚的,她也就不堅持了。我顧唸著她,所以一直不敢真的跟別人有什麼,直到遇上你,我覺得我不能錯過。」陳永燦眼睛裡含情脈脈,痴痴地看著他。

羅徹受不了這種注視,他手插口袋故意側過身去,「早飯吃過了嗎?」

「還沒。」

「走,去食堂吃點吧。」

陳永燦跟條哈巴狗似的緊緊跟上來,羅徹扭頭看了看他,苦笑,「你媽真夠倒霉的,生出你這麼個兒子來。」

「你不要這麼說,你這麼說我就覺得我做什麼都是錯的。她半輩子都為了我操勞,也沒能再婚,我大概只好孤獨終老才對得起她了。」

「你這不是抬槓嗎?」

兩個人經過醫院的綠化帶,走進職工食堂,羅徹掏出飯卡,「想吃什麼自己點。」

於是陳永燦自己點了,羅徹看見他端過來的盤子裡堆著如山的食物,共計兩個茶葉蛋,四個肉包四個菜包,一個花捲,一碗牛肉粉絲湯還有一份炒年糕。

過去兩個人同居過一段時間,因為他運動量大,所以食量也驚人,這一點羅徹知道,可是今天再看到他吃這麼多,不禁感嘆,「你媽養你,光吃這上頭,就能讓你給吃窮的。」

陳永燦無地自容,剛剛剝好的茶葉蛋又小心翼翼放回了碟子裡。

「吃啊,也不能把自己給餓死。」

陳永燦食不知味,機械地咀嚼著。

羅徹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七歲的男孩,他穿著單薄的衣衫穿過大街小巷跑到自以為很遠的地方,天黑了,他蹲在牆角飢腸轆轆,冷風吹過來,他害怕得要哭。那個幻想中的男孩和眼前高大挺拔的陳永燦重疊在一起,竟然沒有多少違和感。

「你媽……你沒為她考慮過嗎?她離婚帶著你,本來生活壓力就很大,現在你又這樣,她會覺得自己的人生很失敗。」

陳永燦瞪大眼睛,詫異道:「你為什麼這麼覺得?」

「難道不是嗎?」

「她一早就跟我說過,她自己的人生,不是寄託在我爸或者我身上的,她有自己的生活。」

羅徹搖頭,「這話說是這麼說,聽著好聽,事實上是,她過去二十多年都在陪伴你,如果沒有你,她大概早就再婚,孩子都上高中了。你總不能利用完了她,再一腳丟開。」

陳永燦皺緊眉頭想了想,隨即抿著嘴笑起來。

「你笑什麼?」

「我笑,咱倆還沒成呢,你就站在她的角度上考慮問題了,所以我以後大概不用像一般男人那樣為難婆媳問題了。」看到羅徹迅速沉下臉來,陳永燦作了個投降的姿勢,「好好好!說正經的。其實我當然有想過將來,如果我們倆在一起,我覺得你跟她相處不會太難,她等於是有了兩個兒子,她不用頭痛婆媳問題,也不用辛苦給我們帶孩子。她結婚也可以,不結婚也可以,能夠隨心所欲過自己的生活,這樣不好嗎?她才四十出頭,等她跟男朋友周遊世界而不必跟媳婦鬥嘴慪氣的時候,別人就不會用同情的目光看待她,而是羨慕她的瀟灑浪漫。」

羅徹愣了愣,這宏偉藍圖展現在他跟前,他還是搖搖頭,「太理想化了。」

「怎麼理想化了?經濟上不能實現還是我媽接受度不高?」

「後者更多一點吧,他們這個年紀的人,很少想得開花錢出國旅行,都是想著存錢買房子。至少也覺得身邊要留點錢防身用,有個小病小災的能不牽累你。」

「老羅啊!」陳永燦幾乎要拍桌子,「我覺得你完全就是站在我媽的角度考慮問題,我跟她提出國旅遊,她就那麼跟我說的。」

「所以嘍……」

陳永燦搖頭,「我還有個爸爸啊,爸爸還有男朋友,我的學費他們一直在負擔,我媽就是把錢存起來等貶值的。她要一早想通,現在歐洲都遊遍了,下一步可以把足跡踏到美洲或者非洲去。你沒聽一個旅遊公司的廣告嗎,一個衛生間能讓你遊遍世界,等你走過這些地方,世界觀都會改變。」

羅徹莞爾一笑,「我以前……倒是走過很多地方,也沒覺得世界觀有多大改變。」

「我恰恰覺得你的經歷是一個很好的證明,你一早走過那麼多地方,所以現在可以瀟灑地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從不理會別人的看法。我覺得我媽要達到那個境界,客觀條件充足,就看她主觀努力了。」說著他把手越過桌面,握住羅徹,「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羅徹把手抽回來,「關我什麼事,那是你媽。」

「以後都是一家人,怎麼不關你的事?」

羅徹無奈,「你是不是覺得,我答應你今天來找我,就表示我同意咱倆要發展下去?」

「要不是什麼?你跟我尋開心?」

羅徹被問得噎住,低頭端起碗來喝稀飯。

陳永燦的手遊走過去,重新去拉羅徹,「哎,怎麼樣啦?下班以後跟我回家拜年,怎麼樣啦?」

「公共場合,別拉拉扯扯的。」

陳永燦撅著嘴,一副哀求的模樣,「行不行,給個準話,我出門的時候,我媽特意交代把你帶回家吃飯。」

「孱頭……我覺得我對你,沒有那種……那種叫做愛的感覺。」

陳永燦深受打擊,嘴裡嘰裡咕嚕了幾句,他一拍筷子,上前拉起羅徹,「跟我走。」

「干……幹什麼?」

「我讓你產生叫做愛的感覺啊!」

「搞什麼,我還沒交班。」

22.什麼叫做愛的感覺

「那你什麼時候下班?」

正拉拉扯扯間,值班護士把電話打到了羅徹這裡,羅徹聽了不到十秒鐘,神色凝重地道:「好,我馬上過去。」

於是羅徹在大年初一的上午也沒能得閒,急診室接了一個嚴重車禍的病人,這還是120分批送來的,車禍中另外的傷者已經送去別的醫院,因為人手不夠,在住院部值班的他給拉去手術室協助了。

手術忙到午後,羅徹飢腸轆轆地回到辦公室,就見桌上擺了一盆小小的綠色植物,每一片葉子都是圓圓的,下面貼了一張紅色的紙條,喜氣洋洋寫著:「恭喜發財,萬事順心。」

他正拿著紙條看,陳永燦就從外面跑進來了,手裡提著打包好的飯盒,「我一聽說手術做完了就跑去給你帶飯,今天外面的餐館都還沒營業,只能吃食堂。」

羅徹打開飯盒,裡面是熱乎乎的炒年糕。

「這個點,菜也沒了,新年吃炒年糕,大吉大利。」

羅徹抿著嘴笑,坐下來開始吃中餐。

陳永燦拖著下巴看他吃,「怎麼樣?」

「餓了,什麼都好吃。」

「我是問你,有沒有體會到愛的感覺?」

羅徹故意拿筷子撥拉幾下,「愛呢?沒找見啊?」

「下回我親自炒給你吃!」陳永燦說著把辦公桌上的小花盆端過來,「你做手術的當口,我跑外面去準備給你買一份新年禮物,可是不知道要買什麼,這個是銅錢草,我家裡挖來的,很吉利的植物。這樣你每天寫病歷很累了,一抬頭就看見這盆植物,就進一步聯想到我。」

羅徹一邊吃一邊抬抬眼皮,然後滿臉慈愛地摸了摸陳永燦的腦袋,「好孩子,你為我做的這些我很感動。你讓我回憶起了我美好的高中時代,那時候我追我們班的班花,也是施展出這些手段。」

陳永燦一臉挫敗,「我還跟病人家屬聊天,代替他們給急診室的醫生們寫了一封感謝信咧。我小學作文水平,能寫兩千字的感謝信,我容易嗎?」

羅徹差點噴笑,捂著嘴才勉強維持了風度,「感謝信?虧你想得出來!」

「我舅舅以前受傷送到醫院去治療,完了他寫了封感謝信給科室,醫生們可高興了,因為據說一封感謝信一個月可以加50塊錢的獎金。不曉得你們醫院有沒有這個制度。」

「這個……我還真的不清楚。」

「如果真有這個50塊,你請我吃飯吧?」

羅徹想了一圈,覺得大概是要吃虧,依著陳永燦的食量,50塊錢能吃到的東西,除了夜排檔真想不出別的。

「你下班了沒有啊?」

羅徹一邊吃一邊搖頭,「春節值班是24小時的,五點才下班。」

陳永燦點點頭,「那還有三小時,我可以等。」

剛剛放下筷子,紙巾和漱口的溫開水就遞上來了,羅徹一臉驚悚,「你準備寒假都蹲我這裡了?」

「當你小蜜啊,要不要?」

羅徹扶額。

好不容易到了五點鐘,羅徹脫掉白大褂,半推半就地跟著陳永燦出了醫院大門。

「新年上門,要不要帶禮物啊?」羅徹問。

「不用了不用了,我媽交代過,人到就好。」

「場面話麼總是這麼說的,還是要帶吧?」

陳永燦是個沒腦子的,堅持不用買禮物,而羅徹堅持要買,不然他就不去陳家了。最後折中一下,進了商場,羅徹挑禮物,陳永燦付賬。

好在大年初一各大型商場還開門營業,羅徹在底樓化妝品櫃檯選了一套佰草集的護膚品,陳永燦掏錢的時候才發現現金沒帶夠。

「要不要這麼奢侈啊?」陳永燦問。

羅徹沒理他,取出錢包抽出信用卡劃賬。

「哎,說好了我付賬的。」

羅徹拍拍他的肩膀,「行啦,學生娃,你的錢不就是你媽的錢?」

「太傷自尊了,我也有打工掙的錢。」

「嗯,肯德基站櫃檯?」

「去,籃球社里拉贊助,兼推銷體育用品。」

兩個人提上包裝好的禮物,一起坐上地鐵往家趕,冬天日頭短,進屋的時候外面已經黑透,屋子裡瀰漫著煎炸烹煮的味道,餐廳頂燈暖洋洋的橘色光芒照下來。

陳母已經在佈置碗筷,下廚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大概就是陳永燦嘴裡念叨的「帥叔」,看樣子長相的確很體面,瘦瘦高高一派斯文。

四個人坐下來東拉西扯地把這頓飯吃完,收拾完碗筷,陳母解下圍裙,說是跟「帥叔」出去,到未來婆婆家趕場子吃飯。

羅徹這才意識到這頓飯是專為自己準備的,心中一陣惶恐,他稀里糊塗地跟著陳永燦一起送別了「叔叔阿姨。」

大門一關,陳永燦沖羅徹眨眨眼睛,「現在,有沒有感受到愛啊?」

羅徹想了想,「你小子幾輩子休來的福,有這麼好的媽?」

「羨慕吧,你要點個頭,這就是咱倆共同的媽。」

「那不一樣,咱倆打起架來,她肯定幫著你。」

「那咱就不能不打架?」

「難說。」

陳永燦腦海中浮現出兩個打架的小人,隨即搖搖頭,「我不會跟你打架。」

「我要想打你呢?」

「你有暴力傾向?」

「我不知道,也許有。」

陳永燦把他攬進懷裡扣住,「我怎麼沒看出來。」

胯部相貼,這是一個很曖昧的姿勢,羅徹幾乎是立刻就感覺到了陳永燦下面的蠢蠢欲動。家裡只剩下兩個人,想到前天晚上剛剛在陳永燦的床上幹過一架,羅徹微微一掙。一般說來,他如果得到過一次高潮,那麼此後一個禮拜都不會想那事,可是陳永燦年輕氣盛,簡直每時每刻都在想。

「你不想知道,什麼叫做愛的感覺嗎?」陳永燦啞著嗓子道。

羅徹笑得直搖頭,小聲哀求,「你饒了我吧。」

他這低低的一句,讓陳永燦柔腸百結,他沒有急吼吼地撲上去壓住羅徹,而是更緊地抱住他,繼續剛剛的話題,「我說不來,總之,愛就是細水長流,慢慢的體會,你即便現在不愛我,我也相信日久生情——我的意思就是那個純潔的意思,你別想歪啊!」

羅徹沒法接話,他不相信陳永燦那個所謂純潔的意思,可他也不能表現出那個不純潔的意思。

陳永燦把他拉到沙發上坐好,換了好幾個姿勢,最後美滋滋的把腦袋枕在羅徹的大腿上。

「你在這邊工作,那我找工作就不多想啦,本來還頭疼到底該留在哪邊好。」他仰頭看看羅徹,笑得眼睛都彎了。

羅徹抬手揉了揉他的短髮,又用手掌蓋住了他的眼睛,這是一個溫馨的時刻,陳永燦撅起嘴,等待著一個甜蜜的吻蓋下來。

結果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是袁徳銘打過來的電話。陳永燦看著手機屏上顯示的名字,心裡酸溜溜的,不想羅徹接這個電話。

「喂。」羅徹還是接起了電話。

「你去哪裡了?我到你醫院問到了地址,你不在家。」

陳永燦頗想搶過電話代為回答,不過這就太失風度了,現在人在他這裡,他有底氣。

「你在我家門外?」

「是的。」

羅徹看了看陳永燦,換到右手接電話,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轉到陽台上去。

三分鐘後,他打完電話回到客廳,「老袁他到這邊來找我了,大年初一的……」

「他要是個投奔你而來的小姑娘,我就放你回去,可是他一個三十出頭的大男人,你怕什麼?讓他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唄。」

「怎麼說我跟他也是朋友。」

陳永燦點點頭,乾脆拿起沙發上的外套,「那我跟你一起去。」

羅徹一句話堵在那裡,最後哭笑不得,「你等一下。」他重新走回陽台,這次打電話花了更長的時間,十五分鐘以後,他走回客廳,把電話往沙發上一丟。

「得,我跟他五年多的交情,徹底玩完,以後身無分文離家出走,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

陳永燦簡直樂開了花,執起羅徹的手抱到胸前,「這麼說,你把這裡當咱們家了?」

「……」

「你放心,真要鬧矛盾,也是我走,我才捨不得你走。」說完還不忘記詆毀袁徳銘兩句,「唉喲,分個手就說什麼老死不相往來什麼的,太沒風度了。」

羅徹瞪他,「他才沒那麼小氣,客客氣氣跟我說他家大門永遠朝我敞開,只是我不好意思再去招他了。」

「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鬧矛盾歸鬧矛盾,不能跑去他家落腳,不然我還去他們家砸門。」

這話說的孩子氣十足,羅徹頗不以為然,只是這當口也懶得去教育陳永燦。

羅徹坐回沙發裡,沖陳永燦招招手,示意他還枕到自己腿上。

陳永燦不依了,這回他直接撲向羅徹,「不行了,不等了,我現在就要告訴你什麼叫做愛的感覺。」

沙發很軟,羅徹給撲得整個人都陷進海綿裡。

「喂!」一聲抱怨。

陳永燦瞭然,轉身又跳起來,先是反鎖了房門,再是拉上了窗簾,然後跑進臥室拿套套和KY。

「忘了說,今天上午趁你做手術的時候,其實我還買了這個。大過年的,一般的店都不開,我跑了好幾條街才找著呢!」

難怪一回家先是跑臥室裡藏東西,羅徹還當他準備了神秘禮物。

茶几上凌亂地放著一些糖果瓜子蜜餞,陳永燦舉起空調遙控板,把溫度打高,再舉起電視機遙控板,調到電影頻道,裡面在播放一部喜氣洋洋的賀歲片,這樣即使再大點的動靜也不怕了。

一切準備就緒,他回頭看羅徹,發現後者正歪著腦袋好笑地看著他。

羅徹見陳永燦回頭看自己,終於爆發出笑聲,「我以前養過一隻薩摩,經常叼著我的拖鞋跑來跑去,那樣子就跟現在你的一個樣。」

「嗎的,罵我是條狗!」陳永燦並不真的生氣,啊嗚一口,叼住羅徹的衣服拉鏈就往下扯。

「唔,還是發情期的。」隔著褲子都能感覺到腿根處被一個灼熱的物什頂著。「那隻薩摩是公的,經常有事沒事噌我的褲腿。」

陳永燦有樣學樣地噌起來。

「後來……」羅徹的聲音變柔,而說出的話非常驚悚,「後來我就把他……閹了。」

其實狗是曹維寧牽去寵物醫院閹的,為此兩個人還慪了一陣子的氣。

陳永燦開始動手解開羅徹的皮帶,他抬起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羅徹,「你捨得把我閹了?」

羅徹的呼吸變得急促,他突然情不自禁拉下底褲,然後抱住陳永燦的頭往下壓去。

23.感覺愛

陳永燦含著羅徹勃起的因莖,吸得「嘖嘖」有聲,彷彿在舔冰棍,他深入淺出地吸,不時抬起頭來衝著羅徹笑。一雙手上上下下,忙碌得跟小蜜蜂似的,把羅徹的襯衫鈕子一個一個解開了,隔著背心摸進去,羅徹胸前兩點硬硬地挺立起來,指尖相碰,觸感良好。

羅徹仰起頭靠在沙發靠背上,頭頂是掛在客廳裡的一副風景畫,在一望無際的油菜花甜裡,遠處有一顆巨大的榕樹,綠意蔥榮,生機盎然。

他不知道怎麼的就來勁了,頗為急切地把陳永燦拉起來,剝掉了對方的牛仔酷。冬天天冷,不過陳永燦是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裡面只一條灰色的平角短褲,小帳篷高高地支起著,羅徹把手按上去一翻揉搓,那帳篷的規模愈發客觀。

陳永燦吃不消了,哽著嗓子道:「羅徹……羅徹……」

羅徹知道他著急,他越著急,他越是起了逗弄的心思,把陳永燦一把推倒在沙發裡,剝去上身的束縛,再捋下短褲,羅徹站在他跟前,卻並不急於脫下自己身上的束縛。

那粉紅色的性器從半敞的褲子拉鏈間探出頭來,羅徹自己給自己擼動兩下,一抬下巴,「給我再舔一下。」

陳永燦毫不猶疑,他上面含住羅徹,下面用手給自己套弄,兩邊保持著一致的步調,羅徹把手按在他頭頂,頗為享受地嘆息著。

這樣折騰了一陣,羅徹的褲子慢慢掉到了膝彎裡,陳永燦嘴裡沒停,眼睛裡是看得清楚,於是空出手去再往下一推,寬鬆的呢料堆在了腳踝處。他抬起頭來,虔誠地看著羅徹,慾望如炙熱的岩漿,他急著尋找出口。

羅徹抬了抬腳,把褲子徹底踢到了一邊,微微欠身脫掉襪子,他分開腿跨坐到陳永燦身上,這個姿勢說不出的誘惑,而羅徹專注於此,表情嚴肅,又使他看起來不至於淫蕩。他一手撐著陳永燦的肩膀,另一手伸過去夠旁邊的KY,倒了一些在手上,然後自己到股間潤滑。

陳永燦看他如此主動,簡直要發狂,抖著手撕開套套的包裝,他迅速給自己套好,又把羅徹的手引過來,將剩餘的潤滑液塗抹到性器上。在燈光下,濕亮的前端看著簡直有些猙獰,如果不是之前有過幾次經驗,他真擔心會把羅徹捅死。

羅徹扶著這跟大肉棒,小心地坐下去,坐了一半停了下來,皺著眉頭哀嚎,「我還是覺得大了點兒。」

「大才爽,沒見人家都以大為容?」

「誰說的,我就喜歡尺寸剛好的。」

「你以後會慢慢適應的。」陳永燦說著,身體一挺送,整個兒進入羅徹。

羅徹的脊背都崩緊了,陳永燦摸著他的背,一點一點撫摸,感受到他皮膚下的肌肉一寸一寸慢慢放鬆下來。羅徹以舒緩的節奏上下浮動,彷彿漂在海上的帆船,而陳永燦不滿意,他要衝刺,他要激情,他要表達出他的愛。

「你別動,讓我動就好了。」他扶住羅徹的腰,把他扣到一個合適的高度,接著臀部收縮放鬆,收縮放鬆,猶如柴油發動機一樣頂送起來。這個速度越來越快,最後簡直就不是抽插,而是劇烈抖動。

他的性器粗長,保險套伸展到底也沒有箍直根部,於是那圈乳膠就在羅徹穴口周圍摩擦,頂得深了就在裡面,頂得淺了勉強在外面。羅徹只覺得灼熱感由口子上一點一點深入,最後皮膚的接觸面上摩擦出的熱量簡直要燒起來一樣,快感噼裡啪啦帶著火花竄向身體的每一個毛孔,變成汗液蒸發出來。他整個人都給顛得七暈八素,思維完全混亂,身體彷彿都不是自己的,至少是自己無法控制的,只有高潮,一波一波的高潮,持續不斷地衝擊他。

前端不斷有透明的津液溢出,沿著勃起的性器慢慢流淌下來,直淋得兩個人的小腹間一片濕滑粘膩。

「羅徹,我愛你,你感……感覺到了嗎?」陳永燦斷斷續續地哼著。

「感覺到了。」但是羅徹也知道,自己並不愛他,他只是單方面的接受,就好像現在他接受這如潮的快感。

陳永燦探頭來尋找羅徹的嘴唇,他希望他們每一處都連接在一起。

羅徹扭頭躲開了,他按住陳永燦的雙肩,臀部一抬,連接的地方「啵」一聲作了最後的親吻,然後分開了。

陳永燦如夢初醒,沒等他出口詢問,羅徹背過身趴在沙發上,「從後面來吧。」

陳永燦不是很喜歡這個動作,總覺得跟騎馬似的,帶著一種不尊重和侮辱意味,他喜歡羅徹騎在他身上的感覺,他需要被駕馭,被領導,被指示,尤其還是以一種溫柔的方式。

當然如果羅徹覺得這樣帶勁的話,那也可以。

把手掌蓋在羅徹翹挺的臀瓣上,單純從視覺效果來看,羅徹的這個部位相當美,絲毫不遜色於他的臉。微微掰開臀瓣,剛剛操弄過的穴口一張一合,彷彿呼吸的嘴,裡面粉紅色的嫩肉隱約可見,陳永燦對準穴口,性器不用雙手扶持就往裡頂,起初圈緊龜頭的嫩肉還形成了一些阻力,使他連鳥帶蛋都抽搐了一下,隨著深入,裡面簡直形成吸力,他一搗至底,囊袋撞在穴口,震顫的酥麻感讓人渾身一窒。

陳永燦馳騁起來,瞬間覺得自己成了古代將軍,身下的羅徹是性情溫順而體能良好的白駒,在幾下猛烈異常的撞擊下,羅徹抬頭,大聲呻吟,「啊……啊……啊……」

這一次換陳永燦及時撤出,他不想以這個姿勢結束,羅徹眼神迷離而迷惑,身體裡空落落的感覺,還沒等他回頭,陳永燦把他翻了過來,放平在沙發裡,兩條腿舉起來架到肩上。他下面已經在找地方進去,想起來重要的事沒做,重新探頭向上。

羅徹的身體完全被對折,陳永燦的腦袋從他兩腿間擠過來,熱情地親吻他。「羅徹,我愛你,我太愛你了,我簡直愛死你了,為什麼我這麼愛你?」

羅徹聽著這傻話,哭笑不得,「是啊,我有什麼值得你愛的?」

「總之我愛你。」

「你只是迷戀我。」羅徹自暴自棄地把頭一仰,「干吧干吧,總有膩的時候,等膩了你就清醒了,就不愛我了。」

「好吧,幹到膩了為止,我也好奇怎麼叫膩了。」他瘋狂地動作起來,羅徹在這種衝撞之下,兩腿間一緊,稀薄的精液噴灑出來。因為前天剛剛大干過一場,這一次他只覺得射出來的液體簡直跟水沒兩樣了,下身也是一片麻痺。

陳永燦「噢——噢——嗷——嗷——」一聲聲長喚,身體弓著,一臉驚恐,就這麼,射了。

他每次一射完,就跟一個停電的機器人一樣僵硬著不動,羅徹推他,「壓死我了,下來。」

「就不下。」陳永燦幸福地把腦袋擱在羅徹肩膀上,「讓我死在你身上吧。」

羅徹沒力氣推動他,只好作罷。

陳永燦的性器在慢慢軟化,一點一點滑出體外,結果悲劇發生了,套套留在了裡面。

羅徹嘆氣,翻身下了沙發,「如果等一下真的弄不出來,我就讓你死。」

陳永燦知道錯了,灰溜溜跟進衛生間裡,兩個人泡在熱水裡折騰半天,總算把變形後縮成一堆的套套弄了出來。

羅徹把套套用衛生紙包成一團,丟在抽水馬桶旁邊的空紙簍裡,「明天早上下樓的時候記得丟掉,你媽看見了肯定要不高興。」

「怕什麼,她今天晚上就是留我們在這裡過二人世界的呀。」

「也不能太淫亂。」

「沒有很淫亂吧?」陳永燦擠了一點沐浴乳幫羅徹塗抹到背上,在撒花的白色蒸汽中,羅徹一本正經地討論犯罪現場的打掃問題,他頭髮濕漉漉的,一根根豎起來,陳永燦就覺得不行了,他現在又硬起來了,他想把羅徹按在牆上再來一炮。

他開不了這個口,於是就把羅徹強行攬到懷裡,嘴唇尋找到嘴唇,熱烈地貼合,舌尖探入,羅徹一扭頭躲了躲,沒能躲過,陳永燦扣住他的腦袋,抬起他的下巴,乾脆是啃了起來。他簡直要把羅徹整個兒吞下去。

羅徹再一次推開,「孱頭,我知道你愛我,可是我不愛你,怎麼辦?」

「那你允許我愛你嗎?」

「厄……」

「你不用愛我,只要你允許我愛你就足夠了。」

「如果我背著你去找別人呢?」

「你找誰我就去砸了誰家的門。」

「……」

「你再亂來,我就跟在你背後散佈謠言,說你艾滋病,看誰還敢搞你。」

「太無恥了吧?」

「我幹得出來,我就無恥。」陳永燦說著,身子一矮,把羅徹的兩條腿一掰,將人整個兒扛起來按到了牆上。羅徹被懸空著托起來,一時找不到支撐點,他只好用背靠著牆壁,牆壁有點兒涼,溫度剛剛好給他降降火。

陳永燦故意做了個重心不穩的假動作,羅徹出於本能反應用雙手摟住了陳永燦的脖子,連下面的雙腿都盤緊了。

陳永燦一挺身,順利地進入他,再一次的。

24.罪惡感

這天晚上陳永燦一共幹了三炮,其實按他的體力,再來三炮也沒問題,不過兩個人仰躺在床上氣喘吁吁的時候,他覺得今天的確是夠了。不是膩了,是夠了。再來的話那就純粹是完成任務,展示他的雄風,下身硬起來,羅徹伸過手來給他套弄的時候,已經沒有多少快感可言,單純就是麻木。

陳永燦咬著枕巾,搖頭,「不要了,留著力氣下次再來。」

羅徹揶揄,「不是要干到膩為止嗎?」

「我算是看穿你了,你就想我精盡人亡,然後你好另結新歡是不是?想得美!」陳永燦說著,光著屁股欠起身,越過羅徹,拍滅了牆上的電燈開關。

「客廳裡那一攤子,你就不收拾了?」

陳永燦摟著羅徹,「我腿都軟了,明天再收拾吧,沒事兒。我估摸著我媽總要吃過中飯才回來,興許還要吃晚飯住上幾天。睡吧睡吧,不早了。」

羅徹再要說話,黑暗中已經傳來陳永燦平穩的呼吸。

「孱頭?」

陳永燦睡死了。

羅徹嘆氣,他想下床去收拾,心裡總覺得懸著,睡不踏實,然而前腳才下地,腰上痠痛得直不起來,他忿忿地想:「我也不能這麼著慣他吧,管他的呢!」

半個小時以後,他很為此懊惱,因為凌晨一點多的時候,客廳裡有了響動,陳母居然在大年初二的這個點回來了!

羅徹推了推陳永燦,那小子睡得四平八穩,雷打不動。

於是他就套上衣服,扶著腰,拖著打顫的兩條腿挪到了客廳。陳母正彎腰收拾丟了一地的紙巾,沙發坐墊上也有痕跡,大概用濕抹布擦才能擦掉。羅徹紅著臉道,「阿姨,你怎麼回來了?」

陳母低頭收拾,好像普通的打掃衛生,「這麼晚了,你先去睡吧。」

「出什麼事了?」

「沒事。」

羅徹看見她低頭躲閃著別人的目光,於是更加肯定她出事了,這個點回來,估計是受了委屈,也許還吵架了。不過那男人也夠可以的,就讓她自己跑回來,電話都不打一個,也不問問她到家了沒有。

羅徹有心安慰她兩句,又覺得不合時宜,只好留她一人在客廳裡收拾,也許收拾的時候她才不會胡思亂想太多。

結果他才要關門回臥室,陳母叫住了他,「羅醫生!」

「叫我羅徹吧。」

「好,我以後叫你羅徹。」陳母還是低垂著眼睛,「是這樣的,本來我定了兩天後去悉尼的旅行團,錢都交了,可是我臨時有事去不了,反正兩個人的名額,要不你和阿燦去吧?」

「兩天後啊?」羅徹摸了摸後腦勺,「我們倆都沒辦旅遊簽證,兩天批不下來吧,也不知道現在使館裡上班不上班。」

「哦,我都忘了簽證這茬了。」陳母一拍腦袋,苦笑,「那算了,明天我問問旅行團,能退多少錢。」

「何必要退呢,想去就去唄。」

「我不想和他一起去了。」陳母低頭,開始收拾茶几。

「他會去嗎?」

「大概是不去了。」

「那你就自己去唄,他如果去,兩個人好好談一談,他如果不去,就當散心。」

陳母找抹布,開始擦拭沙發墊子上的痕跡,羅徹紅著臉,準備開溜。

「羅徹!」

「啊?」

「我準備去悉尼,所以你別告訴阿燦今天晚上的事。」

「哦,好。」

羅徹回到臥室裡,剛爬上床,陳永燦翻了個身,把他摟在懷裡,他並沒有醒,睡夢中還打了個呼嚕。

羅徹搖搖頭,能這樣天真無邪,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第二天一切如常,陳永燦睡到日上三竿,甚至對母親的歸來毫不驚訝,只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回來。」

「哦。」

母子兩個討論午餐吃什麼的時候,羅徹正在書房裡上網,他側耳細聽,沒聽出異常來,頓時覺得陳永燦神經也夠大條的。

直到兩天後陳母收拾行李準備出發,陳永燦才道:「我去送送你吧。」

羅徹留了個心眼,因為陳永燦沒有說:「咦?帥叔怎麼沒來接?」

陳母表示她能提行李,結果陳永燦二話不說,提起行李包就往樓下趕去,悉尼正是夏季,陳母帶的衣服並不多,說實在的沒必要非有個苦力。

羅徹沒有追上去,直覺母子兩個要私下交談一番,他探出頭去,看見陽台下一前一後兩個人往小區外面走去,陳永燦不吭聲,直著脖子快速地走著,陳母腿沒有他長,一路小跑在後面跟著。

下午時分,陳永燦垂頭喪氣地回到家裡。

「他們分手了。」

羅徹道:「沒有問為什麼?」

「她跟他的家裡人處不來,未來婆婆挑三揀四的,她覺得不舒服。」

羅徹心道這樣還好,如果因為陳永燦跟自己的關係,使得對方心裡不舒服,那就罪孽深重了。

「別鬱悶了,我覺得既然是第二春,那就更應該慎重一些,委曲求全什麼的沒意思,談不攏,那就繼續單身著,她也不是沒男人就活不下去。」

陳永燦把羅徹的手拉過來,貼在臉上輕輕噌著,「可是我希望她跟我一樣,能夠找到喜歡的人共同生活。」

羅徹揉了揉他的頭髮,沒說什麼。

本來陳永燦準備等媽媽結婚搬出去住,就讓羅徹搬過來的,現在這個計劃自然泡湯了,再說兩個人在房子裡秀恩愛,也挺刺激人的。

當天晚上,羅徹還是回到了自己的租住房,陳永燦跟了過來,因為前不久剛剛狠狠幹過幾場,所以近幾天裡兩個人都不是很想那事,單是摟著在床上膩歪。

「你說我是不是有毛病啊,我現在那麼幸福,可是一想到我媽,這幸福好像就有罪惡感似的。」

羅徹愣了愣,沒有搭腔,他扭過頭去背對著陳永燦,長久以來的迷惑不解麻木不仁似乎突然找到了破口。他明白了為什麼自己不能幸福,因為幸福是帶著強烈的罪惡感的。

「喂,你怎麼不說話了?」陳永燦用腳踢了踢他。

「沒什麼,困了。」

「瞎扯,現在還早,你怎麼啦?」

羅徹沒吭聲,一分鐘後陳永燦把他強行掰過來,「你怎麼了啊?」

羅徹臉色灰敗,一臉沮喪。

「你有事,告訴我怎麼了。」

羅徹突然擁抱住他,熱烈的親吻堵住了陳永燦的疑問。

陳永燦這次沒讓他吻得神魂顛倒,他堅持推開羅徹,「你別糊弄人啊,到底剛剛想到了什麼,說嘛,要急死人啊?」

「罪惡感。」

「啊?」

「你剛剛說罪惡感,我知道為什麼我沒有辦法愛你了。」

陳永燦滿臉狐疑,「嗯,你說,我聽著呢。」

「我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

「那就從頭說。」陳永燦回頭,把電燈關了,將被子團緊,將兩個人包在一起。

羅徹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路,「那要從曹維寧說起。」

「曹維寧?沒聽你說起過。」

多年來,這是羅徹第一次從嘴巴裡說出這個名字,曾經他以為這是不能提起的禁忌,隨著時間的推移,當這個名字蹦出來的時候,一切顯得很平常了。

「他……算是我的初戀吧。」

陳永燦屏息,他知道躺在床上,當他在黑暗中摟著羅徹,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裡,羅徹的堅硬的外殼在碎裂。

「其實我們從來沒有上過床,有時候非常想,礙於一些客觀或者主觀的原因,總之我連他的身體都沒有看清楚過。」羅徹努力回憶,那些過去相處的畫面一幕幕閃過,那是屬於他和曹維寧的,所以羅徹沒有細緻地描述,「我爸爸不知道怎麼的就察覺出來了,他是個要面子的人,二話不說把我弄出國去。我那時候已經離不開曹維寧了,就偷偷跑了回來,我沒想到我爸爸一直派人盯著我和曹維寧,我們約了一起去異地旅行,後來我沒有等到他。」

說到這裡,羅徹不由自主地作了一個吞嚥動作。

「他死了?」

羅徹看著窗外的微光,眼淚奪眶而出,「是的。我爸爸覺得他根本什麼都不是。在他眼裡,曹維寧就是個可以一腳踩死的蟲子,他看不起他。我們兩個的感情在他眼裡看來,就是一個窮小子痴心妄想,不要臉皮,硬貼上來。他還拿了證據,證明曹維寧以前是愛女人的,他不知道,其實這些事情我們過去談論過無數次,要掙紮了很久,才決定在一起。」

陳永燦抬手摸了摸羅徹的臉,手心裡濕漉漉的蒙著水汽。

「我想我大概是直的。」羅徹「嗤」地一笑,「我以前一直那麼認為。」

陳永燦沒有發表評價,他可以想像,為什麼羅徹那麼喜歡和陌生人,尤其是沒有經驗的人上床,因為羅徹從來沒有跟最愛的人試過親近到沒有間隙的感覺,每一種可能,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甚至每一具年輕的身體,都是曹維寧。如果羅父不是那麼粗暴兇狠,即使兩個人最後沒有走到一起,羅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對自己和家庭充滿了厭棄感。陳永燦不認識曹維寧,他猜測或許當初還是羅徹主動去招惹人家的,因為曹維寧原先的確有女友。現在,在羅徹的記憶裡,曹維寧已經成了完美的化身,那個完美的曹維寧死了,所以羅徹不敢讓自己幸福,這幸福充滿了罪惡感。

25.殺上門去

陳永燦滿心希冀著未來的美好生活,他覺得羅徹既然能打開心結跟他談論曹維寧,那下一步就會慢慢走出陰影,和他好好過日子。

哪裡想到,這天早上羅徹洗漱完畢出門上班之後,陳永燦接到了他發的短信。

「我們分手吧。」

陳永燦當然不同意,打電話過去不接,他穿戴整齊去醫院見羅徹,羅徹正在手術室裡,手術室是閒人免進的,陳永燦等了一個上午,有個護士出來告訴家屬去ICU探望病人。

陳永燦擠上去問:「羅醫生呢?」

護士道:「不知道啊,辦公室不在嗎?」

陳永燦趕去辦公室,羅徹的同事說他已經換了衣服走人了。他隱約覺得不妙,給羅徹打電話,對方不接,一條一條發短信,猶如泥牛沉海。

陳永燦只好自我安慰——他躲著我,說明他已經愛上我了,這還是值得欣慰的。

他還是跟以前那樣,每天發一些短信過去,或是天氣預報,或是葷段子微小說,他知道羅徹會看,只是目前不想回應他而已。

一週後陳母自悉尼回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除此以外,她還帶了一條尾巴回來,這倒是意料之外的。

來人自稱帕特里克,德國人,棕色頭髮,綠色眼睛,年近三十,在悉尼旅行時對陳母一見鍾情,他坐在客廳裡四處打量,對著陳永燦揮手,「嗨!」

陳永燦英文有限,可怕的是,帕特里克也是個只會講德文的外國人,兩個人在電腦跟前邊打手勢邊用翻譯軟件,折騰半天才明白對方的意思。

陳母道:「跟他講,我都能做他媽媽了。」

陳永燦回頭用翻譯軟件一敲,「她覺得你很迷人,但是兩個人差異太大,她認為你只是一時好奇。」

帕特里克搖頭,用翻譯軟件再一敲,「我認識很多中國留學生,我的姑母家裡就住著一個,我並不因為好奇才迷戀她的。」

陳永燦回頭聳肩膀,向母親道:「他說年齡不是問題。」

陳母哭笑,「我都聽不懂這個洋鬼子在說什麼,他也聽不懂我說什麼,兩個人怎麼交流?」

陳永燦把這個意思告訴帕特里克,結果帕特里克很乾脆,「我很快會來中國工作,這裡的語言環境會讓我學會中文。」

陳永燦向母親哀求,「情種啊,我替他求求你了,接受吧,至少試一試。」

陳母也很乾脆,「等他懂得用中文跟我交流再說。」

她以為這個攔路虎會讓這個外國小伙子知難而退,誰知道人家還真就學起中文來,天天跑家裡來打招呼,而且他還熱衷修水管,把壞掉的抽水馬桶,廚房漏水的水管全搞定了。

陳永燦跟帕特里克年齡相仿,中英文夾雜著跟他交流起來,「我媽媽,叫代如眉。遠山如黛,那種淺青色,如眉。」他指指自己的眉毛。

帕特里克驚嘆,「我第一次聽到這麼美的名字。」

在這樣的攻勢下,代如眉內心在慢慢軟化,每次聽到家裡的門鈴響起來,她的眼睛都亮了,整個人都開始容光煥發起來。

這一次她想通了,戀愛就是女人的終極目標,享受過程才是最重要的,於是漸漸的,她也會同意和帕特里克出去玩,只是起初還要帶上陳永燦,慢慢的,陳永燦就找藉口溜掉,再慢慢的,約會成了兩個人的。陳永燦看見他們在門口接吻,流連許久依依不捨,他替代如眉高興,同時也為自己難過。

「怎麼不見羅醫生?」她不忘記問陳永燦。

「他需要想通一些事情,我留點時間給他想。」

「沒事吧?」

「沒事的。」陳永燦說完,惡狠狠道,「他要敢跟以前那樣出去亂來,算我看錯了他。」

說是這麼說,他到底還是不放心的,隔三差五地要潛伏到醫院去偵察敵情。袁徳銘來找過羅徹,兩個人在醫院附近的一家高檔餐廳裡吃過一頓飯,不過並沒有開房間,下午袁徳銘還是走了,那背影說不出的黯然神傷。

陳永燦躲在角落裡,心滿意足。

期間他返校報到,好在大四最後一學期,很多人都在找工作,寫畢業論文,幾乎沒什麼人留在學校,他也樂的在老家這邊。起先是跑了幾家公司和單位,四處碰壁,總是難以找到逞心如意的工作。晚上帕特里克在陳家吃飯,三個人圍在桌子跟前談天說地,他建議道:「你喜歡籃球,也擅長打籃球,就不必放棄,你可以經營體育用品,或者開設健身中心。」

陳永燦起初覺得這個想法不切實際,不過真的考慮了可操作性以後,他覺得不妨一試。機緣巧合,一個禮拜後他遇到了一個體育用品代理商,人家還是前國家隊隊員,陳永燦簡歷都沒有遞過去,對方就扔給他一個籃球,要玩兩把。

這位老闆的辦公室裡就有一個籃球架,陳永燦手一抬,三分球入框,他還沒來得及闡述自己對於公司發展的新理念,對方當即簽下了他。

從大廈裡走出來,陳永燦發了短信給羅徹,「我找到工作了,晚上出來吃飯慶祝一下吧?」

隔了許久,羅徹也沒回短信,陳永燦索性坐地鐵趕去醫院,這一次他聰明了,門診、辦公室、手術室一圈走下來沒撲到人以後,他潛伏在住院部大樓的電梯口,他就不信羅徹學超人,飛著下來。

結果等到天黑,還真沒截住羅徹。

陳永燦想,不是吧,那麼衰?他走去導醫台讓護士幫忙打個電話問問,一問之下,果然羅徹今天剛好晚班,還沒下樓呢。

陳永燦於是放心到外面吃飽喝足,然後打包了宵夜到值班室去。

他一早踩過點,熟門熟路地穿過走廊,到底頭夜班值班室門口停下,敲了敲門。

「誰?」裡面是被驚醒後沉悶的說話聲。

陳永燦捏著嗓子學女人的聲音,「哎呀羅醫生,不好了,快開門。」

十秒鐘後房門打開,羅徹一邊還在扣白大褂的鈕子,陳永燦一把將人推進去,腳一勾讓門在身後關上了。

「還真是你,我就聽著不對勁。」

陳永燦微笑,目光炯炯有神地看著他,「知道是我還開門?」

「我想我跟你說的夠清楚了。」

「我不同意。」陳永燦蠻橫地說。

羅徹皺緊眉頭回看他,「我管你同意不同意,總之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我們都沒開始,你怎麼就提分手了?」

羅徹一愣,沒明白這話裡的意思。

「還是……其實你已經承認我們開始了?」陳永燦看著他半敞的白大褂,恨不得撕了他,「既然你都承認了,我怎麼能讓你就這麼跑了?」

「孱頭……」羅徹低下頭去,「我不能……我做不到……」

「你什麼都不用做,順其自然就好。」陳永燦把宵夜隨手擱在玄關的架子上,然後緊緊抱住了羅徹。

26.最後一次

暴雨般的吻落下來,羅徹開始還緊緊揪著白大褂的前襟,慢慢的就開始鬆動。

「做吧做吧,最後一次!」他放棄了。

「最後一次就最後一次!」反正最後一次之後,還可以再來一次,補充一次,還有一次,一次又一次,習慣就成自然了。

陳永燦的手探入白大褂,拉起毛衣,扯出紮在裡面的襯衫下襬,羅徹腰上的皮膚溫暖光滑,春天已經來臨,他卻把自己悶在屋子裡發霉。

羅徹一邊被推搡著後退,一邊脫下了白大褂往旁邊的椅子上一丟。

陳永燦見他這麼主動,簡直要發狂,身子一矮將人攔腰抱起扔到了裡間床上。

羅徹知道他誤會了,其實他脫白大褂,只是覺得那上面病菌太多,成天在醫院走動,白大褂看著乾淨,其實是最最髒的一層皮。他剛要張嘴解釋,一條靈活的舌頭鑽了進來,攪動著他的口腔內部,舔他的牙齒,讓他「嗚嗚」地哼哼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罷了罷了,反正是最後一次,就放開一點做吧。

「這裡沒人闖進來吧?」陳永燦一邊剝掉羅徹的毛衣,一邊回頭看看那扇門。

「應該沒有,急診手術一般不歸住院部的事,重症患者都在ICU。」羅徹想了想,「不過在值班室瞎搞,實在是……」

陳永燦嘿嘿笑,「那要是叫太大聲,護士們是不是會聽見?」

羅徹冷然道:「你要管不住自己的嘴,就別做了。」

「沒事沒事,捂上就好。」陳永燦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脫個精光,然後左右互相搓搓羅徹胳膊上的皮肉,「想死我了,我憋不住了。」說完低頭去親吻羅徹胸前的小粒。

過了一會兒,他抬頭問道:「我什麼也沒帶,你套套和KY嗎?」

羅徹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你給我滾下床去。」

「要不然大寶也行,隆力奇,妮維雅,哎呀,潤膚的就可以。」

羅徹用巴掌不行,只好用腳掃了,陳永燦蹦跳著躲開,抄起床頭的外套在口袋裡掏了掏,「開玩笑,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沒準備!」

他手上舉了三個套套,跟撲克牌一樣展開,另一手搖晃著一個小瓶,看樣子把KY專門擠出來放在那小瓶子裡,當做旅行裝用的。

羅徹沒有了退路,上下左右環視一週,「如果大外科主任今天來突擊檢查,我就死定了。」

「他沒事跑值班室來看你睡覺?是不是個變態啊?」

「他不變態,你才變態。」

陳永燦哈哈大笑,欠了欠身挨近羅徹坐了,又舉起自己的大肉棒敲打羅徹半軟的器官,「小羅小羅,大變態又來看你了,快起來跟我玩。」

羅徹低頭,就看著自己那小兄弟不聽使喚地抬起頭來,他原本預備淡定沉穩地面對陳永燦的胡言亂語,結果下面竟然不受控制,於是他驚愕了。

陳永燦樂得前仰後合,「看看你,多聽話,大羅哥哥太壞了,老是不跟我們玩。好弟弟,我親親你。」

說著,「啵」地一下,重重地親了一口。

羅徹陷於暴躁與爆笑之間,「不是以前都管我叫叔麼,怎麼改口叫哥了?」

「小羅不是你二弟嗎?我是以他的口吻在跟你對話。」

「那你叫他弟弟?輩分亂了。」

「咱們不就是要亂上一亂?」陳永燦一邊親吻著,一邊撫摸著,把羅徹推倒在床上。

羅徹雙腿掛在他肩膀上,抬頭看著吸頂燈,白光刺眼,他把手背蓋在眼睛上,視網膜上留下一圈一圈的殘影。下身被溫暖濕潤的嘴唇包裹吞噬,陳永燦吸得「啵啵啵」直響,震顫的聲音從前端傳導至根部,電流由一個點向全身各處蔓延開來。

陳永燦自己給自己擼了幾下,一會兒雙手扶著羅徹的性器,一會兒不斷將多餘的唾液塗抹到羅徹股間,他簡直覺得忙不過來,總是少一個手來撫摸羅徹。

自從上次羅徹說「分手」,他已經幾個月沒走到他跟前去,也就是有空的時候過來瞧上一眼,不是回回能看見。不過站在住院部外科病區的走廊上,看看牆上的醫生照片,他都覺得心滿意足。他把每天的所見所聞發短信告訴羅徹,羅徹偶爾回一條,不外乎「傻瓜」就是「神經病」,他知道自己傻,說得難聽點簡直有點兒跟蹤狂傾向了,然而愛情就是讓人發瘋。

他管住自己不去打擾羅徹,就是想留一些時間給他思考,期間羅徹沒有出去亂勾搭人,清心寡慾得跟廟裡的和尚一樣,這已經說明他的等待是充滿希望的。

將飽滿的前端頂進去一些,感受一下久違的溫度和觸覺,套套必不可少,而在那以前,他想和他親密接觸,沒有任何阻隔。

「喔……」羅徹低低地哼了一聲,顯然有些痛楚,這種幾個月不做,然後突然被塞進一個碩大柱狀物的感覺,實在是刺激過頭了。他想,炮友還是必不可少,定期性生活才能適應這個尺寸,其實可以不用談分手,只做炮友不也挺好?雖然陳永燦不一定同意,想到他那大腦回路,只好哄一哄,絕對可以矇混過去。

陳永燦在毫無阻隔的情況下抽送了一番,舒服得簡直要掉眼淚,不行,直接接觸的感覺太過強烈,柔嫩的內壁上每一個褶皺摩擦過去,都能引得他頭皮發麻。

他拔出性器,咬牙切齒地撕開套套的紅色包裝,迅速給自己武裝好,然後提著槍,迫不及待再次進入。離開羅徹的身體不到一分鐘,他就想唸得要死,急切地要讓兩個人合二為一,抬頭觀察羅徹的表情,他用手蓋在眼睛上,手掌下的臉也有瞬間變色,對於這瞬間的空虛略微不滿。直到下面再次被充滿,他的舌尖下意識地一舔,說不出的風情。

「把燈……關……關掉吧?」羅徹在律動中斷斷續續地建議。

陳永燦看看他潮紅的身體,尤其是臉頰到前胸的部分,豔得要滴出血來,再回頭看看絕對在罰球線以外距離的電燈開關,他搖搖頭,「不……我就……就喜歡看……看你。」

肉體「啪啪啪」地拍打起來,即使兩個人咬著牙齒才勉強不發出太過激烈的呻吟,也不能保證這場性事能在完全無聲的環境下完成。

羅徹摸過床頭櫃上的電視遙控板,打開床對面的電視機,他想調一個合適的頻道,結果陳永燦一個可勁兒的狠頂,他手一抖,遙控器「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這下可好,少兒頻道!搞不明白怎麼這個時間點還在播《喜洋洋和灰太狼》,孩子們不用睡覺嗎?就是孩子們不用睡覺,那些羊,那些狼,總是要睡覺吧?

喜羊羊美羊羊懶羊羊沸羊羊

慢羊羊軟綿綿紅太狼灰太狼

別看我只是一隻羊

綠草因為我變得更香

天空因為我變得更藍

白雲因為我變得柔軟

別看我只是一隻羊

羊兒的聰明難以想像

天再高心情一樣奔放

每天都追趕太陽

有什麼難題去牽絆我都不會去心傷

有什麼危險在我面前也不會去慌亂

就算有狼群把我追捕

也當作遊戲一場

在什麼時間都愛開心

笑容都會飛翔

就算會摔倒站得起來

永遠不會沮喪

在所有天氣

擁有叫人大笑的力量

雖然我只是羊

床墊「嘎吱嘎吱」在哀嚎,羅徹第一次感覺到這個醫院的設備果然陳舊,裝修果然破損,連床墊都這麼有意見。

陳永燦開始「嗷」起來,羅徹急得顧不得眼睛刺眼不刺眼,直接拿手去捂對方的嘴。這孩子就沒一點長進,每到高潮的時候就跟快死了似的,各種慘叫呻吟。

「嗚……嗚……嗚……嗚……」陳永燦身體一僵,不動了,羅徹知道,他這是終於放掉了。

「你還沒到?」陳永燦強撐著最後一口氣,虛弱地問道。

羅徹「噗嗤」一聲笑,久別勝新婚,陳永燦每過五分鐘就射了,他怎麼「到」?

陳永燦有點兒羞愧,從羅徹身上爬下來,他伏低做小,趴在羅徹腿間,手嘴並用要讓羅徹也爽一爽,一邊蓄勢待發,準備著第二次衝鋒。

羅徹被舔得暈頭轉向,陳永燦的腦子雖然有點傻愣,勝在有一股努力鑽研的精神,可不這一手活兒還是非常漂亮的,從原先的表面功夫如今已趨完善,即懂深入又能淺出。靈巧的唇舌從前端一路遊走,又把他幾乎倒提起來,整張臉都埋在腿間,穴口被觸感特殊的舌面掃過。

他覺得有些難堪,「哎……你也不嫌髒?」

「有什麼髒的?你這一朵菊花可是極品,誰都想採擷,一般人想舔還沒那個福分。」

這下流話真是臊得羅徹不行,他在一腳踹飛他和盡情享受之間猶豫片刻,最後選擇了後者。

前面被陳永燦的手很好地照顧著,後面麻酥酥有一條柔韌有力濕滑粘膩的舌頭進出來去,打著圈兒地舔弄,羅徹只覺得快感如噴泉不斷湧出,覆蓋至全身,在幾下克制不住的哼哼之中,終於一洩如注。

27.突變

羅徹為這「最後一次」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一大早先是趁著天沒大亮,把趴在他身上不肯下來的陳永燦連哄帶騙地趕走,再將那床被子拆下來,床單被套裝進一個大口袋,準備帶回家洗。忙完這些他已經累得腰都直不起來,扶著牆飄進醫生辦公室,他坐在椅子上,眼睛發直。

還活著,居然!

那小子就不是人,是匹馬,還是種馬。

打電話給手術室,甕聲甕氣說自己重感冒了,平均五分鐘一個噴嚏,今天的手術是無論如何也做不了的。

掛下電話,他繼續發了一陣子呆,肚子裡餓得咕咕叫了,不過實在拖不動步子去食堂,拉開抽屜一翻,他找到了半包餅乾,就著涼開水準備對付一下。

就在他默默詛咒那小子陽痿腎虛前列腺肥大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人叩了兩下。

如果是隔壁護士台來叫他,人家直接喊了,這樣子有禮貌的敲門,又是這個點,多半還是去而又返的陳永燦。羅徹把吃了一半的餅乾放回抽屜,心情大好地準備享用熱乎乎的早餐,說話的聲音都柔得嚇了自己一跳,他原本應該破口大罵的。

「進來吧。」

門打開了。

羅徹看見來人,笑容凝固在臉上。

陳永燦提著熱乎乎的早餐,三步並作兩步地邁上醫院台階,坐電梯直上八樓普外科病區,昨夜鏖戰,羅徹熱情得簡直有些讓人承受不起。值班室的床很窄,本來就只容一個人睡,辦事的時候還不覺得,辦完了兩個人要平躺都不行,只能側著身子摟一塊兒。後來羅徹翻個身壓在他身上,兩個人聊了個把小時,壓著壓著,就變騎了,腦海中浮現出羅徹在他身上挺動的模樣,陳永燦低著頭咧著嘴笑得直搖頭,一再搖頭。

電梯裡別人都是板著一張臉,到外科病區來住院多半沒好事,誰笑得跟他一樣白痴。

於是他默默地轉個身面對電梯牆壁,想到羅徹開窗通風散味,還一個勁地到處聞,陳永燦繃不住了,他把額頭抵在電梯牆上,「咚咚咚」敲了幾下,樂得要內傷。

電梯在八樓停下,他抹了一把臉,裝模作樣走向醫生辦公室。

敲了敲門,裡面是別人的聲音,「進來。」

陳永燦打開門探進頭去,「請問羅醫生在哪裡?」

他常來醫院轉悠,那醫生認得他,「剛剛有個男的來找他,羅醫生就跟人家出去了。」

「男的?誰?多大年紀?」

「不認識,四十多歲,穿得很體面,氣質也好。」

陳永燦心裡一緊張,腦子裡立刻搜索目標,然而目標太多又大多沒什麼印象,所以無從搜索。他希望自己只是想多了,也許是羅徹某個病人,或者是病人家屬,因為羅醫生妙手回春,所以人家來道謝的。

再說羅徹喜歡年輕小夥子,四十多的大叔不是他的菜,根本就是自己草木皆兵。陳永燦坐在走廊裡等,一邊安慰自己一邊默默吃早餐,等自己那份吃完了,他看看羅徹那份也該涼了,想來想去,還是一起吃了,回頭再去給他買吧。誰知道越吃心裡越堵得慌,完全沒來由的。

我是不是吃撐了?

他問自己,得到的結論是——沒有。這點飯量對他根本就是小意思,羅徹曾經開他的玩笑,說他就是個消化腔,上面進去的時候,胃底部的食物已經輸送到腸道。

我害怕什麼?羅徹又不會憑空消失。

陳永燦在走廊裡一等等到中午,羅徹還是不見蹤影,期間那個體育用品代理商打電話給他,告訴他下個月就可以來上班,底薪五千,按銷售量再拿提成,讓他撿個空擋到車行提車,公司給他專門配了一輛豐田凱美瑞。

陳永燦愕然,「可是我又不跑銷售,要車幹什麼?」

「上下班有個車方便,再說北郊高爾夫球場的經營權準備交給你打理,那麼遠的地方沒個車怎麼行?」

「高爾夫球場?你是說,整個高爾夫球場?」

「那當然。」

陳永燦從走廊上站起身來,「你是不是認識姓羅的,他讓你聘用我的?」問出這個問題後,陳永燦又覺得自己很傻,他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畢業生,除了會打籃球一無長處,憑什麼在這麼個就業壓力如此之大的城市裡輕而易舉找到這樣一份好工作?他懷疑自己開口要房子,對方也會給。

他的老闆呵呵笑道:「這年頭,門路當然最重要了,你是交了好運啊!」

「能不能讓我當面找他談?」

「不能,我也是受人所托,況且我根本不認識羅老闆。」

「我要……」

「好了,我馬上要趕飛機,到時候再聯絡你。」

陳永燦從醫院出來,抬頭看了看那幢摩天大樓,一下子覺得它高得讓人暈眩,他可以三步上籃,一個扣殺,把球砸進籃筐裡。但是眼前的高樓,完全就是另一個檔次的高度。

從這一天起,羅徹不見了。

就是人間蒸發,醫院同事也說他很奇怪,辭職都沒辦,辦公室裡東西都沒收拾,就走了。不過他也不是失蹤,有人來幫他辦過一些手續,包括工作合同裡應該履行的違約金。

陳永燦到公司裡上班,從辦公室裡走出來一個新老闆,他說他也是新來的,原先的老闆已經把公司轉讓給他了,走時還特別關照,要把陳永燦「供」著。至於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陳永燦有一個單獨的辦公室,裝飾一新,牆上還特意按了個籃球框,辦公室桌子上有一個牛皮紙信封,裡面是一把嶄新的車鑰匙。

他不知所措地坐下來,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接了起來。

「喂?」

「羅徹!你在哪裡?」

羅徹頓了頓,道:「我……回家了。孱頭,對不起,我們不能在一起,你好好過吧。你是個很好的人,一定會找到比我更合適你的人。」

「我靠,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被甩了?」

「是不是你爸爸找來了,他逼你的對不對?」

「沒有,他沒有逼我。」羅徹欲言又止,最後直接掛斷了電話。

情勢急轉直下,陳永燦把車鑰匙狠狠地攥在手裡,目力所及,儲物櫃上的隔板上還有一個籃球,上面龍飛鳳舞的簽名是他最喜歡的籃球明星。

他彷彿被當頭打了一拳,這麼說,留給他的是分手費了?一個男人被甩,還要留一筆豐厚的分手費,羅家把他和羅徹當什麼了?

最初聽說羅徹是有錢人家的公子,他還有點不信,後來兩個人在一起,他也沒有問起,羅徹想說,他自然就聽,他不想說,他也不會多問。直到羅徹告訴他關於曹維寧的一切,那個時候他也做好了心理準備,所有大家庭拆散相愛的兩個人無非那麼幾種辦法,狗血悲情,羅徹的老爹更狠一些,他會採取直接消滅的方式。

曹維寧沒了,兩個人的愛情灰飛煙滅,可是羅徹不是省油的燈,這些年他叛離家庭,孤身在外,陳永燦總以為羅家老爹已經想通了,沒想到,還是這麼冥頑不靈!

他站成頂天立地的姿勢——好,放馬過來,他是不會怕的!

28.牢籠

「我知道,過去是我不對,我錯了,這麼多年過去,你還不能原諒我嗎?」羅父語調溫和。

羅徹穿著真絲質地的白色睡袍,懶洋洋靠窗而坐,他平靜地看著外面綠油油的草皮以及遠處遮天蔽日的古樹。羅家的別墅外觀並沒有多少豪華氣派,打地基的石料甚至偏於暗沉,然而這座有年頭的房子精工築造,住在裡面閒適一如謫仙。

羅徹這個時候的神情也快是一副成仙的樣子了,因為他完全無慾無求,甚至連一句話一個字都懶得說。

「那小子做生意理財還是挺有頭腦的,第一個季度非但沒賠錢,還跟華東區的八個國家級籃球隊接洽上了,獨家贊助球隊的球衣球鞋。」

羅徹還是沒有搭腔。

羅父至此,並沒有說過陳永燦一句壞話,在別人背後搬弄是非,是很低級的做法。就如同打敗一個人就消滅他的肉體一樣,他以為他贏了,結果他忘了最重要的目的——挽救兒子!他當初還覺得羅徹鬧一鬧也就完了,結果沒完沒了越來越出格。

「你過去也算是荒唐了一陣,沒關係,年紀輕輕的,誰沒荒唐過?外面那些開寶馬撞死人的暴發戶們真是不像話,你比他們好多了。你一向是個乖孩子,待人接物,唸書就業,給羅家掙了面子。」

羅徹對他的侃侃而談沒有任何反應,羅父也覺得說這些顯得很多餘,「我老了,這些年身體也漸漸不行了,等我死後,隨便你怎麼樣,反正我也看不見。可是只要我有一個口氣在,我不能容你在外敗壞家風。在我閉眼以前,我要看到羅加後繼有人,你也答應了,那麼我希望你至少別這個樣子,開心點。」

羅徹如同自閉症患者,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羅父很想發一頓火,可惜於事無補,再說父子兩個對峙了那麼多年,他好不容易抓住這個機會讓兒子回來,火氣早就給消磨得差不多了。

「同一個錯誤,我不會犯兩次,你放心,那小子會好好地活著,大富大貴,生活美滿。等……」說到這裡,他突然笑了笑,「等你的婚禮辦完,我就送你們小夫妻去國外,你也不用有心理負擔,覺得害了人家姑娘,她其實很清楚她的職責,甚至對於自己被挑中進我們羅家做媳婦,她覺得非常幸運。如果你跟她沒有辦法過夫妻生活,我不勉強你,反正科學發達,你……」羅父從未這樣赤裸裸地跟兒子談論傳宗接代的問題,過去兩個人還是很能繃著一張臉一派斯文地對話,直到那些亂七八糟的視頻寄到他辦公室,他已經沒有辦法維持斯文。

羅徹突然從窗檯上跳下,衣袂翻飛間,他飄飄若仙翩然而去,對羅父的建議連洗耳恭聽的興趣都沒有了。

下樓到客廳裡,身穿黑色西裝的兩名保鏢畢恭畢敬站在那裡,兩天前羅徹想要出去就被他們如山樣的身體擋住了。繼母這個時候從廚房出來,親自端著一盤水果,「婚期將近,不如出去旅行吧?等一下小唐就過來了,你跟她商量商量。」

羅徹理都沒理她,徑直往外走,兩名保鏢隨即跟上。

他現在的活動範圍是別墅鐵門內,一旦越界就會受阻止,羅徹站在門口跟保鏢較勁,那兩座鐵塔用非常巧妙的方式擋住去路,又不會真的對他動粗。

「少爺,你不要讓我們難做。」保鏢為難地說道。

羅徹不用回頭,都知道二樓窗口有一雙陰森森的眼睛盯著這裡,他突然衝著其中一名保鏢笑了笑,「我倒是沒發現,你長得很好看。」

保鏢的臉一紅,他當然對羅少爺的某種癖好略有耳聞。

「以前在特種部隊服役過吧?給中央首長當過護衛嗎?」

「厄……嗯……」保鏢點點頭,然後拉來同盟,「他也是。」

羅徹誇張地拖著調子「哦——」了一聲,「戰友啊,好羨慕!哎,跟我說說你們以前在部隊裡的事,我最喜歡當兵的。」

兩位保鏢面面相覷,深恐被羅徹看中,屆時從還是不從,那可真是愁死人。他們現在聽老羅的命令,可將來羅家還是歸小羅的,要是得罪了太子,準沒好果子吃。

羅徹一早看穿,偏偏拉著兩人不放,沒一會兒鐵柵欄外一輛豪華賓利開過來,從車上下來羅家的準兒媳婦唐恬。於是這百里挑一的美女就看見他那猶如白馬王子的未婚夫正笑盈盈坐在台階上和兩位保鏢調情。

如果沒有聽見他們對話的內容,那畫面倒是堪稱賞心悅目,羅徹的笑容溫和親切,他說:「如果你們適應不來,我可以叫上她一起,保證你們沒玩過。」說著沖唐小姐這裡抬了抬下巴。唐小姐剛剛邁上台階,聽到羅徹這句話,還傻乎乎地問:「玩什麼?」

「床上玩的遊戲。」羅徹說著身子後倒,靠近一個保鏢的懷裡,還用手勾住對方的脖子,結果唐小姐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摔了個狗吃屎。幸得其中一名保鏢眼疾手快才挽救了她那張俏臉蛋不至於磕在台階石板上。

羅父在二樓將一切盡收眼底,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如果羅徹在婚禮上鬧出什麼荒唐的事,那他絕對不會吃驚。關鍵只在於,這事很挑戰他的想像力!

第二天一早,羅徹正睡得迷迷糊糊,外面有人敲了敲門。

「進來。」

保鏢端著早餐走進來,羅徹定了定眼神,才發現昨天那兩位肌肉男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短髮利落的女保鏢。

他苦笑著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

保鏢兼保姆剛剛出去,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起來,他接起來,「喂?」

羅父神閒氣定,得意非凡,「昨天有人跟我說豐田凱美瑞太低級了,我準備送他一輛雷克薩斯,你覺得呢?」

羅徹愣了愣,關於陳永燦現在的座駕,羅父曾經一筆帶過地提起,難不成陳永燦獅子大開口?他不是那樣的人啊?當然,也說不好,至少從羅徹的角度來看,不敲白不敲,多跟羅家要點物質上的享受是應該的。

「你誤會了,不是他跟我開口要,而是……他昨天晚上出了車禍。哎,日本車的質量就是不行,車前槓都歪得不成樣子了。」

羅徹的心一緊。

「別擔心,別擔心,他不在車上。只要你乖乖地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他就不會在發生車禍的車子上。」

羅徹瞬間有摔掉電話的衝動,只是與身居來的休養使他忍住了,淡淡地應了一聲,他道:「大不了魚死網破,你可以試試,我也想知道,我是不是已經忘了曹維寧。」

羅父沒有生氣,語氣中還是充滿了慈愛,「開個玩笑,何必這樣?下禮拜就要舉行婚禮了,你看看還需要什麼,隨時跟我說一聲。」

「我倒不曉得,羅家現在還經營婚慶?」

羅父沒功夫跟他抬槓,找個藉口掛掉了電話。

羅徹躺下來睡了個回籠覺,期間吃吃睡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又黑了下來。

睡得多了,精神不濟,再要睡是無論如何不能了,他正準備到樓下找點樂子,突然保鏢匆匆奔出房間朝花園外跑去,半開的房間裡是蜂鳴器的警報。

他知道這是有人擅闖羅家,紅外線觸發器被碰響了,他腦子裡靈光一現,拔腿就跟著保鏢往外跑去。

29.羅密歐與朱麗葉

羅徹奔到外面,結果從圍牆上面被拉下來的竟是袁徳銘。

「你來這裡幹什麼?」

袁徳銘整整撕破的衣衫,兩個女保鏢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別看是女人,這兩朵專業訓練過的霸王花,要擰斷他的脖子還是稀鬆平常的事。

「老羅,我聽說你要結婚的消息,簡直不敢相信,是真的?」

羅徹扯扯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真的。」

袁徳銘跟著笑了笑,不過是慘笑,他環顧四周,自己住的高檔公寓曾經令他志得意滿,然而看看羅家,他知道這是一個禁區,他闖不進去的地方。而羅徹,過去在他身邊躺了五年多的炮友,竟然真的是從這樣的房子裡走出來的。「我以為這世上最不可能結婚的就是你了,想不到你也……」

羅徹低下頭去,然後輕聲道:「你來,就為了跟我說這個?」

「我知道你不愛我,那打籃球那個小子呢,你當初親口跟我說的你喜歡他,所以要跟我分,現在……」

「我們不談這個。」羅徹截斷他的話,「既然來都來了,進去坐坐。」

袁徳銘剛想依言跟上,那兩個粗壯的女人就擠上前來擋在跟前,而羅徹回頭見前面幾人馬上要動手的架勢,他急忙上前阻攔。

袁徳銘心中氣惱,喝道:「你結婚也是給逼的,是不是?」

「他……曾經真的考慮過把我的腿打斷,然後關在家裡。」

「他?你說你爸爸?」袁徳銘愕然,「這世上竟真有這樣的暴君?」

「還好,說說而已。打斷我的腿他是不忍心,不過打斷別人的腿,甚至宰了對方,他還是做得出來的。」

袁徳銘緩緩點頭,「我明白了,你第一次喜歡的人,就是這樣被害死的?」

「我跟你在一起的第二年,他曾經找過我,用你的命威脅我回家,我當時沒有理睬他。」羅徹抱歉地笑笑,「對不起,我想我還是不夠愛你。」

袁徳銘心中惡寒,同時酸溜溜地想,毫無疑問,羅徹這一次的妥協,是因為他怕了,怕陳永燦遭遇不測。「那……你爸真要把我宰了,你會不會難過?」

「還是會的吧,有一個人因我而死,即使不愛你,總是避免不了愧疚,可是我不想那樣受他的威脅,我的愧疚已經被透支過了,我只想逃離他。」羅徹看看左右兩個保鏢,還有在圍牆周圍望風的兩個,一臉悽慘的笑,「只是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回來了。」

袁徳銘明白那是因為陳永燦,他有些嫉妒,又有些同情,「你現在有辦法聯繫他嗎?如果要帶話,我可以幫忙。」

羅徹張了張嘴,隨即搖搖頭,「沒什麼要說的,一定要說的話,好好過日子吧。」

「那你呢?」

「我反正就是這樣了。」羅徹苦笑,「這是我欠曹維寧的。」

袁徳銘最後還是沒能進入羅宅,甚至兩個人站在草坪上聊起陳永燦,保鏢們就開始驅趕,羅徹完全說不上話,只遠遠地喊過去,「讓他別來找我了。」

他沒有多做停留,頭也不回進了屋子,要是在草坪上演一出苦情戲,就太狗血了。

袁徳銘在羅家大門外破口大罵了一陣,最後被社區保安架走了,羅徹在窗後確認他平安無事,這才返身上樓。他打開臥室門,垂頭喪氣地走進去,前腳才跨入,上身即被裹入一個懷抱,門在他身後迅速關上,反鎖。

羅徹耳邊聽到急促而壓抑的呼吸聲,他覺得自己都跟著喘不過氣來似的,「你怎麼進來的?」

「調虎離山計啊,老袁沒說的,好兄弟!我勘察了地形,踩了點,然後在我舅舅的指導下混進來的,開玩笑,人家可是專業刑警,反偵察能力一流。」陳永燦牛皮吹得嘩啦啦。

羅徹還是驚魂甫定,「那你出去的時候怎麼辦,會給抓到。」

「那就看你怎麼配合了,你引開追兵,我就能跑了,這還不簡單?」說著他將羅徹抱起來轉了個圈子,「為了見你一面,搞得跟職業特工一樣。話說,我這樣像不像羅密歐?我剛剛還真是從窗口爬進來的。」

羅徹趕緊走到窗前,將裡外兩層簾布全部拉上,他壓低聲音凶道:「你瘋了,他真的會宰了你!」

「所以你屈服於你爸的淫威,就要跟我分了?」

「曹維寧當年就是不信那個邪,我見識過,我不能再承受一次……」

陳永燦心中一慟,更緊地摟住他,「這麼說我在你心裡,已經跟他一樣重要了?」

「等你跟他一樣死得透透的,你就知道這一點也不好玩。」

「我知道,我知道!」陳永燦拍了拍他的背,「所以,我們要抓住你爸爸的弱點,給他致命一擊,讓他再也不能動我們,好不好?」

羅徹搖頭,「怎麼可能?他要宰了一個人,當然不需要他自己動手。而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就是在特權之外,當年曹維寧的事情,我不是沒有想過為他討回公道,可是一來,我知道我做不到,二來,父子一場,我不想跟他對簿公堂。我不能明知道結果,還冒險跟你在一起。」

「你別急,你別急,你先聽我說,你爸爸是人,不是神,他也有弱點。」陳永燦把羅徹拉到床邊,兩個人相對而坐,「你想想,他有什麼弱點?」

羅徹想了一圈,想不出個結果來。

「面子!」陳永燦稚氣的臉上第一次顯出陰險的笑容,「等著吧,我保證把他制得死死的。」

「你要是讓他丟了面子,他真會宰了你。」

「嗯,我知道,所以我們要計劃好,讓他恨得牙癢癢了,也不能動咱倆分毫。」

羅徹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陳永燦將他攬過來,細細碎碎地吻著,「哎,那麼長時間聯繫不上你,我都害相思了。」

「一開始是不能給你打電話,後來他也不禁止了,是我自己不想打,沒意思,長痛不如短痛。」

「你也狠得下心啊?」

「活著總還有希望,也許等他死了就好了。」

「我估摸著你也下不了狠心弒父,那就只好等他老死了,就憑他那身板,煙酒不沾,活到九十歲都沒問題吧,那會兒你都六十多了,我也五十多了,咱倆還搞得動嗎?」

羅徹哭笑不得,「搞搞搞,就知道搞?」

「你不喜歡跟我搞?」陳永燦說著在他襠裡掏了一下,「柏拉圖就寡淡了,我的精神境界沒有那麼高,怎麼辦?「

羅徹側耳細聽,樓上樓下都沒什麼特殊動靜,他將陳永燦一把扯過來,千辛萬苦地見上一面,反正人已經在床上了,不搞白不搞。

兩個人很快滾到一起,衣服脫了個七零八落,一邊吻著一邊空出來講話,「沒有套套,沒有KY,怎麼辦?」

依陳永燦的尺寸,加上幾個月的禁慾,如果真要搞,會出人命的。

集合兩個人的唾液,陳永燦將濕亮的前端頂到穴口,試了幾次都沒能進去,「不行。」

羅徹翻身下床,走進衛生間上下翻找,陳永燦也跟進來,他上下掃視一番,驚嘆,「哇靠,你這衛生間比我們家都大!」

衛生間有一個超大浴缸,已經是溫泉的規模,下面還砌了台階,可以坐在池子裡泡著。浴缸後面擺著一張紅木躺椅,說是躺椅,也是雙人床大小的標準,靠另一邊的牆上是斜格子的櫥櫃,裡面零星地放著一些雜物,計有毛巾,書本,紅酒,摞成排的CD,組合音響在四周露出一點點外觀,絕對的環繞立體聲。

「原來有錢人就是這樣生活的!」陳永燦這裡摸摸,那裡看看。

羅徹被他逗樂了,「把你關在這裡,不出一個禮拜你就膩了。」

「哎,我真想在這裡,跟你關上一個禮拜啊!」

羅徹翻了個白眼,他低頭繼續找,終於記起來在堆放沐浴乳和芳香精油的地方,尚有一瓶潤膚乳液。

「哇,這個好!用來擦屁股,是不是太奢侈了?」

「暴發戶才喜歡用的牌子,家裡保姆的品味也就這樣了,我一向不用。」

「那你用什麼?」

「什麼都不用。」羅徹說著抹了一把陳永燦的臉,「難道你還往臉上抹這些玩意兒?」

「姍拉娜!」

羅徹愣了愣,陳永燦解釋,「去痘產品啦。」

羅徹「噗嗤」一聲笑開了。

「你敢笑!」陳永燦說著去撓羅徹,兩個人很快在地上滾成一團。

「哎,你這浴缸好用不好用啊?反正來了,不如享受享受?」

羅徹笑而不答,轉身走到浴缸邊沿,按下了幾個龍頭,浴缸四角「嘩嘩嘩」不斷有水流湧出,陳永燦愕然,「哇哇哇,我以為那麼一大缸子,要放上個把小時,沒想到啊沒想到。」

幾個水龍頭同時出水,十分鐘左右就有了滿滿一缸溫水。

羅徹率先跨入浴缸坐到邊沿,然後招招手,「來吧。」

陳永燦若不是考慮到聲音太響驚擾他人,大概就以一個蛙跳撲進去了。

欠身從牆邊的木格上取了芳香精油,水聲嘩啦,陳永燦坐到了羅徹身旁,「我給你按摩按摩。」

羅徹搖頭,「不,遠來是客,我給你按摩。」

「讓羅少爺給我按摩,這要折煞小的了。」

「去你的!少諷刺我!」羅徹奪過精油,倒了一點在手上抹開,才按了兩下,陳永燦就慘叫起來。

「怎麼,太重了?」不會啊,他也是曾經享受過按摩後學來的,手法只有輕,沒有更重的。

「這按摩好是好,不過我們還是先把正事辦了吧?」

「?」

陳永燦一下撲上來,羅徹算是明白了,什麼叫正事。

羅徹被翻了過去,下巴擱在浴缸邊沿,臀部抬高露出水面,在溫水中浸泡之後,穴口變得柔軟,加上潤膚露的作用,要進入顯然不是那麼困難。

陳永燦耐心地用手指開拓,小心插入兩根,然後稍稍分開距離,朦朧的燈光下,內裡是朦朧的粉紅色,他身下一緊,只覺得慾望快要爆炸一般難受。

「沒事,進來吧。」羅徹鼓勵他。

陳永燦於是拔出手指,扶著自己梆硬的性器一點點插了進去。

穴口一點點吞噬了整個兒因莖,羅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陳永燦怕他還疼,停了下來。

「干吧,不疼。」羅徹啞著嗓子道。

陳永燦由緩至疾地控制著律動,浴缸裡的水花像海浪似的來回拍打著大理石岩壁,一個狠頂,羅徹手沒撐穩,「轟」一聲巨響,兩個人跌入水裡。

陳永燦嚇了一跳,趕緊把人撈起來,托起羅徹的下巴。

羅徹嗆了一口水,不過並不罵人,反是噴笑,「要是淹死在這裡,那可就搞了。」

陳永燦就著相連的姿勢,把羅徹又翻回來面對著自己,他抱著人放到台階上坐好,然後雙手撐住浴缸邊沿,跟做俯臥撐似的猛力抽送起來。

羅徹的身體被困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後背抵著大理石岩壁,隨著撞擊,那拍打聲比平時單純的肉體相搏更加清脆,充滿淫褻之感。

他想,即使陳永燦被驅趕出去,以後他再也不能見他,那麼今天晚上也夠他回味相當一段時間了。他閉上了眼睛,快感如潮,將他層層疊疊包圍起來,兩個人粗重的喘息在浴室裡迴蕩。

「羅徹!」

「啊?」

「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陳永燦狠狠地抽送,狠狠地告訴他。

「好的!這一次……一定要……在一起!」羅徹的雙腿盤緊了,他想,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誰敢擋了他,殺神弒父也在所不惜了。

「啊……羅徹……啊……啊……」這一次陳永燦有點兒肆意妄為了,他直接把精液射在了羅徹體內。

射完以後,他漸漸停止抽搐,全身軟化,下巴擱到了羅徹的肩膀上。

羅徹拍拍他的背,「來,我們到躺椅上休息一下,泡在水裡久了,皮膚都要泡爛了。」

陳永燦抬頭,看看那張碩大的躺椅,上面還搭著白色浴巾,他嘿嘿一笑,「好,等一下再來一炮,真是爽死我了。」

「還來?」羅徹愕然,「你還是趕緊想辦法溜吧,要是被發現,就不是爽,是死了。」

30.婚禮進行曲

羅家的婚禮安排在本市最高檔的五星級酒店,玫瑰花和鬱金香從荷蘭空運過來,整整鋪設了一百多米長的九十九道鮮花拱門,司儀是國家級名嘴,說學逗唱樣樣來,從中午開始就有看熱鬧的人圍攏過來。新娘子的頭紗據說鑲嵌了三千多顆水晶,有六對小花童托著一路從紅毯那一頭進入婚禮現場。婚禮搞得這麼大,意義就不僅僅是婚禮,所以說,羅徹不可能隨便找個代孕母親,給羅家一個交代。

羅徹此時穿著一身黑色阿曼尼西裝禮服站在鏡子跟前,僵硬得如同一個櫥窗裡的塑料模特。

繼母為他別上胸花,低聲安慰:「挺一挺就過去了,他那天鬆口了,說是可以做試管嬰兒。」

羅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意義不明地笑了笑,「他還沒有很老,就沒想過自己再生?」

繼母別花的手勢停了停,「不是人人都能當楊振寧的。」

羅徹跟她交換了一個眼色,他心裡在算繼母的年齡,同時有點為她惋惜,她才三十出頭。

羅父一派喜氣地走了進來,催促羅徹快點下去,他今天精神很好,彷彿結婚的不是兒子,而是他自己,他拍拍羅徹的肩頭,想要給羅徹一個擁抱。

羅徹沒理他,錯身走過去,出了房間。

坐電梯下到底樓大廳,花牌上是他和新娘的合影,姑娘笑得很甜,他則是板著一張死人臉。因為這位新娘可以說是「買」過來的,所以去女方家接人之類一般婚禮的程序都省略了,車隊計劃在上午浩浩蕩蕩將新人和一干觀禮的親友送去教堂舉行西式婚禮,再拉人到酒店參加晚宴。

羅徹站了五分鐘,茫然地看著外面草坪上看熱鬧的人群,試圖從中尋找一個熟悉的身影。這時候羅父已經不耐煩,打電話問女儐相新娘怎麼還不見人影。

一分鐘後,新娘坐電梯下來了,電梯裡擠著六個小孩子,彷彿白雪公主和小矮人,另外六個孩子則是坐旁邊的電梯下來,大家被女儐相們指揮著托起婚紗,然後羅徹牽著新娘,浩浩蕩蕩走出正門。

加長型林肯停在那裡,羅徹惡毒地想,那麼長的頭紗要是攪進車輪子就好看了。不過也就是想想,這一場婚禮,他只是被擺佈的一個人偶罷了,不能有思想,不能有情緒,他還應該笑,只是他笑不出來。

車子分開前方人群駛入大道,在離教堂二十分鐘車程的地方,羅徹突然轉過臉來沖新娘道:「唐小姐,我知道你把自己定位成一個代孕母親,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生不出孩子來?」

唐恬愣了愣,迷惑地看著羅徹。

羅徹耐心解釋,「我在三年前做過一個手術,我跟我父親有仇,我一早料到我可能落到今天這番田地,所以為了報復他,我去做了結紮手術。」

唐恬瞪大了眼睛,她想罵人,有錢人都是他嗎的瘋子,自己讓自己斷子絕孫!

羅徹繼續道:「當然我不會告訴別人,所以你想要孩子的話,只能借別人的種生一個。」

唐恬仍然驚魂甫定,她不是傻子,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給羅家生個野種?但她也不能不生,如果她的肚子一直癟著,羅老爺早晚把她掃地出門。她能說生不出孩子來是羅徹的問題嗎?不能!羅徹淡淡的笑臉浮現出一種叫做邪惡的東西,他是個醫生,他能把自己結紮了,他也有辦法搞定一份偽造的醫學證明,證明他有能力繁衍後代。

「唐小姐,羅家的水很深,你不應該攪進來的,我跟你談個條件,你什麼都不用做,乖乖等著,我保證得到你預期的財富。」

唐恬腦子裡飛快地轉著,老羅總是要老,要死的,羅家最後一定會落在這個變態手裡,他喜歡男人,如今連結紮手術都做了,自己要是不合作,落不著好。不如……

教堂裡已經座無虛席,前來觀禮的各界名流整整齊齊分坐兩旁。羅徹站在花團錦簇地台階上,胸腔裡「咚咚咚」狂跳不已,事實上,從這場大戲撰寫劇本的時候,他就只有一個感嘆——太荒唐了!太瘋狂了!

「那你有別的辦法嗎?」

羅徹沒有別的辦法,所以這一招出奇制勝,成,皆大歡喜,羅老爺打落牙齒和血吞,不成,那大家撕破臉,誰也別想好看。

專業管絃樂隊演奏婚禮進行曲,在莊嚴肅穆的音樂聲中,新娘子踏過玫瑰花瓣款款而來,羅徹看著紅毯盡頭,強壓住內心的激動,臉上微微顯出笑意。

羅父到這個時候,其實頗覺無聊,別人扭頭去看新娘子,他則觀察著羅徹的反應,生怕他抽了風,突然狂奔出去,在大庭廣眾之下上演一出逃婚的好戲。但是羅徹一改早上的鬱悶,竟然面帶笑容地看著新娘子,他就覺得不可思議了。於是他也回過頭去,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他面如土色。

原來牽了新娘子的手一起過來的,並非他的親家公,那位岳父大人在羅父看來很上不得檯面,因此讓新娘另外認了一個乾爹。而現在,送新娘子前來的,不是那位乾爹,而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小夥子。

羅父並沒有見過他,只從照片上看過此人,還能是誰?——陳永燦!

他「嚯」地站起身來,走到羅徹跟前,壓低聲音道:「你想幹什麼?」

羅徹沒理他,笑盈盈跨前一步,他沒去牽新娘的手,而是拉了旁邊的陳永燦上前!竟然如此!果然如此!

陳永燦穿著一身白色西裝禮服,胸口別了一朵玫瑰,兩個人站到牧師跟前,手牽著手,一起轉身面對來觀禮的數百人眾的親友隊伍。

下面有人開始竊竊私語,牧師莫名其妙,翻著前面的發言稿,看看有沒有弄錯。

羅父氣得跳腳,他沖上前去想要阻止,從新娘子寬大的婚紗拖尾後面突然鑽出來六七個孩子,一起擁上前來圍住了他。

這是哪裡來的野孩子,羅父不認識,他本想一腳踢開,結果這些孩子齊聲歡歡喜喜地叫著:「爺爺,我們要吃糖!」一個沒留神,他給扯得打了個趔趄,這時候羅徹已經搶過牧師的話筒開始講話。

「各位來賓,謝謝大家的到來。我知道你們的請柬上都寫著,今天是羅徹和唐恬的婚禮,沒有錯,唐小姐和我是很好的朋友。不過她並非今天婚禮的主角,她是將我人生的另一半送至此地的天使,今天要與我舉行婚禮的,是這一位陳永燦先生。」

下面一片嘩然,羅父已經把手蓋到了臉上。

「首先,我要感謝我的父親!」羅徹走下台,把羅父拉上來,「是這位仁慈寬厚,通情達理的父親,他成全了我和陳先生,讓有情人終成眷屬。今天,他願意親自來到這裡,給出他最誠摯的祝福。」

羅徹身旁的陳永燦搶過話筒,哽嚥著說道:「爸爸,太謝謝您了,我和羅徹都愛您!」

羅父見他形容做作,一口氣沒提上來,正要破口大罵,突然陳永燦撲上來一把將他抱進壞裡,一摟,一扣,羅父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給擠得變了位置,他「嗯哼」著哀號了一聲,幾次要掙脫開,卻哪裡是陳永燦的對手,只有翻白眼的力氣。

「配合點嘛,都什麼年代了,封建家長早就過時了。」陳永燦在羅父耳邊說道,「您要大發雷霆,那大家就一起丟臉。」

羅父看著前方的羅徹,羅徹一臉勝利的笑容,在別人的眼裡,大概就是欣慰,感動,感激。

羅徹頓了頓,醞釀出適當的情緒,繼續說道:「事實上,我和陳先生已經於一年前在荷蘭註冊結婚,今天讓大家到這裡,只是為了見證我們的愛情。本來我想低調處理我們之間的關係,以免讓家庭蒙羞,可是我的爸爸,他是一個開明的父親,他說無論男人與女人,男人與男人,還是女人與女人,真正的愛情就應該得到大家的祝福,他鼓勵我勇敢地走到人前。是他,教會我做人的道理,引領我開闢新的事業,並讓我認識我現在的愛人。我為有這樣的父親而感到自豪,爸爸,謝謝你!」

羅徹把話筒遞過去,似乎要讓他也上前來說幾句。

羅父被陳永燦一夾,腳不沾地抱到了跟前,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眼前的罪魁禍首,再回頭看一看數百名目瞪口呆的親友。這些人,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不能用機槍全部掃倒殺人滅口,反正臉已經丟盡了,暴跳如雷只會鬧大笑話,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他防備著羅徹逃婚,防備著他在婚禮上抽風,也防備著陳永燦闖進現場搶人,就沒想到,他們給他備下了這麼一出精彩絕倫的大戲。

他清了清嗓子,幾乎要哭了,可還是咧開嘴笑,看看陳永燦和羅徹二人,再看看台下,他哽嚥著說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還是……婚禮開始吧,請牧師先生主持,謝謝……」

他踉踉蹌蹌地下來,幾乎站都站不住,捂著胸口,他只覺得疼,疼得撕心裂肺!

他要宰了陳永燦!他不會讓這小子看到明天的太陽!

前面牧師是怎麼隨機應變主持完這場婚禮的,羅父壓根一句也沒聽進去,他暈暈乎乎地坐了一會兒,突然又被羅徹和陳永燦一左一右地夾起來,他們把他帶到外面台階上,攝影師和一些商業雜誌地方台記者都在教堂外面一字兒排開了。一陣「咔嚓咔嚓」地狂轟濫炸之後,羅徹和陳永燦在眾目睽睽之下擁抱在一起,舌吻!

完了!

記者群裡炸開了鍋。

「這高個子是誰?他是新娘?!羅家討了一個男媳婦?」

「天啊!」

「哇!太牛逼了,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爆炸性新聞!」

有記者上前一步,「請問羅先生,這位是……」

羅徹和陳永燦相識一笑,羅徹向眾人介紹,「這位是我的愛人,陳永燦先生,他畢業於財經大學,今後將進入羅氏企業幫助我的父親分憂。我因為轉向醫學,不能繼承我父親的事業,不過還好,我給他找了個好幫手。」

「陳先生在羅氏擔任什麼職位?」

陳永燦有些靦腆,當然,是裝出來的,他走到攝像機前,有板有眼地說道:「我現在代理一個體育用品的銷售,還經營一家高爾夫球場。我才剛剛開始工作,很多事情還不順手,未來做什麼也不好說,岳父大人鼓勵年輕人應當有自己的事業,所以我近段時間不會進入羅氏。」

「請問……」

羅徹打斷了記者的發問,「先生們,感謝大家來參加婚禮,不過今天是我和陳先生大喜的日子,不是要在這裡開記者招待會,謝謝,我們還要趕回去參加婚宴,謝謝!讓一讓!」

羅父這個時候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這麼一鬧,這段時間裡他是要留這小子一條狗命在了,總不能第二天就讓他橫屍街頭。羅父被陳永燦護在身邊,說是護,基本上跟提差不多了。幾位親信保鏢原本聽從羅老爺的命令,在外圍看住,防止陳永燦混進來,可是現在情況變得如此不可收拾,他們也傻眼了。

人群不斷擁上前來,記者們想要拍到最好的照片,場面一度失控。

有人擠倒了陳永燦,「啊喲」一聲,羅父也被帶倒,後腦勺重重地磕在台階上,他在暈過去以前驚恐地看到,羅徹在人群裡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有其父必有其子,狠起來,他一點不比自己差。

尾聲

「這樣會不會太狠了啊?」陳永燦忐忑不安地問道。

「本來只是輕微腦震盪而已,養幾天就好了,誰讓他氣急攻心,結果腦充血,弄得半身不遂。」

「說起來,總是讓我們給氣出來的,我起初沒想弄成這樣。」陳永燦本來還想說,羅徹的繼母,也就是老羅現在的妻子,似乎太過年輕貌美了一些,他腦海中浮現出療養院裡的畫面,老羅癱在床上要喝水,結果他的妻子摟著年輕強壯的野男人在跟前表演活春宮,他的所有財產全部給瓜分殆盡,他氣得直翻白眼,喉嚨裡「咯咯咯」說不出話來,只發出怪聲。

羅徹倒是沒想出這麼齷齪的畫面,他此時正仰躺在游泳池裡,享受地中海的日光浴,身下蘋果綠色的漂浮墊微微晃動,一杯雞尾酒跟著搖來蕩去,角度剛剛好,裡面琥珀色的液體不會流淌出來。

「我無法原諒他,跟曹維寧無關。如果他過去僅僅是拆散我們,那沒什麼,今天我會找個地方,跟你躲起來好好過日子。但是他犯的不是錯,他有罪,現在這樣,是再好不過的結局。」羅徹看著頭頂上方的天空,今天天氣真好,幾絲淡淡的流云飄過。

陳永燦把下巴擱在墊子上,嘴裡咬著吸管,琥珀色的酒液流進他嘴裡。他聳聳肩膀,那老頭也想過殺他,只是他先下手為強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沒什麼。老頭後半輩子癱在床上,有妻子和護工的照料,他不缺錢花,好好養著,沒準兒將來還可以動點壞腦筋,如果他還是執迷不悟的話。

「別曬了,都曬脫一層皮了。」陳永燦拉他,羅徹一個重心不穩,漂浮墊翻了,他「噗通」一聲落進水裡。

陳永燦趕緊把人撈起來,羅徹還是嗆了幾口水,「吭吭吭」地咳嗽起來,陳永燦在旁邊一個勁兒道歉,拍著他的背,「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力氣使大發了。」

羅徹手臂一揮,打起一片水花濺得陳永燦滿頭滿臉,陳永燦嘿嘿笑著,同時一掌推出,兩個人在游泳池裡嬉戲了一番。

羅徹慢慢被推到游泳池壁上,兩個人浮在水裡親吻,置身於幸福的海洋中。

「我們上去吧,睡個午覺。」陳永燦提議。

「睡到十一點起床的,剛剛吃完中飯,你現在又要睡午覺?」

「睡嘛,睡嘛!現在太陽很毒啊,我們睡過四點再來。」陳永燦拉他,「走了走了。」

羅徹被他纏得沒辦法,兩個人從池子裡起來,濕淋淋地往回走。

蜜月套房裡應有盡有,臥室的窗前是一派地中海的旖旎風光,兩人一路從威尼斯遊覽到這裡,簡直都不想回去了。

兩個人果真又「睡」了一個午覺,大概是睡多了,羅徹異想天開,想要「睡」陳永燦。

陳永燦有些糾結,「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跟我這麼高大健壯的人,讓你這麼斯文秀氣的白面書生壓在下面,視覺效果能好麼?我怕你倒胃口。」

羅徹不生氣,還是軟綿綿地吻他,「我就想試一試,沒嘗過你後面。」

「你這什麼都想試一試的毛病不好,得改!」

「放心,我不會試SM,不好那一口。」羅徹說著去拉他的五分沙灘褲,「到底行不行,給個話。」

陳永燦哭喪著臉,「曹維寧跟你在一塊兒的時候,你想過上他嗎?」

「想過。」

「你這麼重口啊?」

「哪裡重口了?」羅徹說著翻身下床,從行李箱裡翻出一個小本子,裡面夾了一張照片,他拿出照片遞給陳永燦看。這是他幾經周折,在曹維寧曾經就讀過的學校裡弄到的一張證件照,他一路帶到這裡,本來不想給陳永燦過目,不過他覺得是時候做個了斷。

當年兩個人約好了私奔到意大利或者東歐,現在人沒了,只好帶一張照片過來。

「哇!」陳永燦叫起來。

「很清秀吧?」

陳永燦「嘿嘿」地笑,「我說出來你別生氣,我覺得他像一個人。」

「陳冠希是不是?」

陳永燦樂得拍床大笑,「這可是你說的,其實我覺得他更像一個歐洲的GV明星。」

「滾!」羅徹作勢要打他。

陳永燦躲了躲,繼續看照片,「長得這麼秀氣,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為他是個充滿了雄性魅力的人。你們這不是兩個小0碰上麼,難怪一直都沒做。」

「去你的!」羅徹劈手奪回照片,「他身高一米八八,絕對充滿雄性魅力。」

「鳥有我大嗎?」陳永燦揮舞了一下擋裡的大傢伙。

羅徹掃了一眼,「沒看過他的,不好比較。」

「看都沒看過?」

「沒有。」

「哎喲,可惜了,只能在那裡幻想。」

「嗯,各種幻想。」羅徹說著把照片夾回本子裡,他欠了欠身上床,過來拉陳永燦的褲子,「我有時候想我跟他在一起,沒準也可以壓他,我以前是個直的,直男給掰彎,一般都是做1。而你是天生的,那應該不介意讓我壓一壓吧?」

陳永燦揪著褲子不放,拚命搖頭,「我不是他,別心裡想著他,然後在我身上做實驗,老子不干。」

羅徹嘆氣,「那算了,對不起。」

陳永燦看見羅徹情緒低落地背過身去,他又心軟了,「生氣啦?」

「沒有,這種事情你情我願的才好,強迫的沒意思。再說我們現在這樣的關係,也沒什麼不好。」

羅徹越是大度,陳永燦心裡越不是滋味,「要不,你想上就上吧,不過事先說好了,不要把我當成他,我心裡不舒服。」

羅徹半天沒吭聲,陳永燦鬱悶了,他果然還是要在床上的時候想著曹維寧嗎?

「孱頭……其實起初我還是習慣性地想著他,但是慢慢也就不想了。跟你在一起那麼久,我很清楚你是你,他是他,不會混淆。你們兩個除了身高相似,其他就沒有一樣的地方。」

陳永燦笑了,轉身把羅徹掰過來面對自己,「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啦,其實你要心裡想一想他也沒什麼,偶爾有幾次,幻想是他壓著你也沒什麼。過日子嘛,講求實在,對不對?總歸是我陳永燦跟你生活在一起,我反正是這麼想的,我只是不喜歡你因為沉浸在過去,而把自己的日子過得一塌糊塗。」

羅徹笑著親吻他,「我們現在不是挺好的?」

「嗯嗯嗯!」陳永燦點頭如蒜搗,「嘖嘖嘖」地回吻羅徹。

「那讓我上一回?」

陳永燦扶額,最後下定決心一般,一拍大腿,「嗐,上就上,老子還怕你那隻小小鳥!」

「我小嗎?」羅徹不高興了。

「不小,不小,說不定我後面是朵小雛菊,還不經操呢。一個蘿蔔一個坑,是吧?來,咱這就試試。」他很乾脆地把自己的褲子剝下來,然後撅著屁股在床上趴好。

羅徹憋著笑,從床頭櫃裡取出用了一半的KY,擠了許多許多在手上。

藉著下午豔麗的陽光,一朵小雛菊正在身下盛放,於是羅徹輕輕地笑了。

落日時分的沙灘上。

羅徹把照片裝進漂流瓶,拋進了蔚藍色的大海,陳永燦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上靜靜地看。

羅徹回頭問他:「想什麼呢,還擺著一張臭臉?」

陳永燦沒想什麼,跟死人有什麼好吃醋的,他只是屁股痛,其實他反而擔心羅徹心裡還有疙瘩,曹維寧跟羅徹認識得太早了,結果時機不成熟,沒能在一起。他有時候想,他憑什麼可以跟羅徹在一起,享受勝利的果實?

「老袁昨天跟我打電話,說因為他幫了我們的忙,所以要建議來一次3P。」

羅徹駭然,「那傢伙!你沒答應他吧?」

陳永燦獰笑,「我跟他說,咱倆一起操他的話,可以試試。」

「他怎麼說。」

「他罵人,然後掛電話了。」

羅徹笑了笑,意味深長。

陳永燦突然想到了什麼,「我說,你也操過他?」

羅徹不答,但是表情已經說明答案。

「靠,姓羅的,人不可貌相,我怎麼早沒看出來,你還好這一口的。哎,我可說好了啊,我後面跟你不匹配,你這麼搞要搞壞我的。」

羅徹伸手把他拉過來,柔聲道:「多來幾下就好了。」

「不要!」

「那我去找別人。」

「你敢?」

「那你還讓我上不?」

陳永燦痛苦糾結,「這樣,一禮拜一次,不能再多了。」

「你差不多天天干我,我卻只能一禮拜輪上一次?」

「我這不是年輕氣盛嘛?等我到你這把年紀,也就是一禮拜一次了。」

「我很老嗎?」

陳永燦在夕陽的餘暉裡看著羅徹的臉,羅徹很快要滿三十,對他來說,三十歲是成熟男子的一個里程碑,不過三十歲也僅僅是一個數字罷了。羅徹的眼神有一種溫和淡定,大概這樣的眼睛,二十歲的時候看起來蒼老,但是四十歲的時候,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你怕老嗎?」陳永燦反問。

羅徹捏著陳永燦的鼻子,因為在異國旅行,陳永燦有些水土不服,額頭上冒出了不少痘痘,但是看著更顯年輕稚氣,十年或者二十年以後,他們之間的那點年齡差就看不太出來了吧?想想一下,一個八十歲的老頭,和一個八十六歲的老頭,會有什麼差別呢?他真是迫不及待想看一看。

——正文完——

小番外

蜜月旅行回來以後,羅徹重新回到醫院工作,而陳永燦正計劃把高爾夫球場規劃出一片住宅區。那樣一大片綠地,周圍環境又好,給富豪們打高爾夫球,實在窮奢極侈,浪費土地,開發房地產來錢快,效益高,適應現階段國情。

忙忙碌碌的生活過起來無知無覺地飛快,陳永燦長久不打籃球,腰上竟然堆積出脂肪來,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他在電視上露臉以後,他的爸爸近日跟他聯繫多了起來,陳永燦發現他又高又大如同一塊門板,簡直怕極了。

然而床上運動也需要有節制,不然羅徹都要讓他搞鬆了,到四十歲的時候,性生活質量就會打折扣,有鑑於此,他重新開始體育鍛鍊。

無奈打籃球是一項團隊運動,他身邊也沒有實力相當的對手,本市的業餘籃球隊隊員們,拖家帶口,不能天天拉出來鍛鍊。怎麼辦?喬丹也打過一陣子棒球,換個運動項目勢在必行,而且羅徹這個宅男再不鍛鍊,對他的身體也不好。

於是乎,陳永燦經常號召大家出去運動,打羽毛球就成了老少咸宜,男女皆佳的項目。他跟附近一個中學合作了體育館的項目,將內部開闢成羽毛球場館對外營業,自己有事沒事就拖人去打球。

這天,陳永燦拉著羅徹,代如眉與她的德國小男朋友,加上遠道而來看他的陳父及陳父的男友,一行六人浩浩蕩蕩出發去打羽毛球。

登記處的阿姨見代如眉打累了坐在旁邊喝水,忍不住拉家常:「您就是陳總的媽啊,哎喲,看著真是年輕。」

代如眉把頭髮挽起來,箍了一個發圈在額頭上,加上一身陳永燦專門帶給她的運動服,看著的確顯年輕。她笑了笑,接受對方的誇讚。

「那個外國人是誰啊?」

「我男朋友。」

「哦——」阿姨頓了頓,指著羅徹,「那個斯斯文文的小夥子是誰?」

代如眉想了想,決定據實以告,「我兒子的男朋友。」

「哎,我就說嘛,前兩天給陳總介紹女朋友,結果他告訴我說他喜歡男的。」

「你歧視同性戀?」

「那沒有,都什麼年代了!電影裡曹操都跟關云長說我喜歡你了,咱們也要跟上時代啊!話說……跟你一起來的大塊頭呢?」阿姨指指。

「那個是我前夫。」

「跟大塊頭正對打的那個?」

「……那個……我前夫現在的男朋友。」

阿姨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豎起大拇指,「大姐,你牛!」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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