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之卷 第七章 無奈何(一)
扮女人果然是端慧的本事,第二天小蠻一睜眼,他已經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最普通的鄉下大嬸,神態舉止聲音無一不像,簡直是神奇。
小蠻理所當然成了大嬸的丈夫,一個標準的鄉下老頭兒。
端慧挽著她出門,一手卡在她後背要害上,低聲道:「不要想耍任何花招,乖乖跟著我走。」
小蠻咳了兩聲,摸著山羊鬍子,被他夾著扶著朝前走。過路的人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這對老年的恩愛夫妻,年紀那麼大了還如此親密,怎不叫人感慨。
杭州城很大,也很繁華,但不是小蠻想像中的那種繁華。江南煙波浩渺,春景如畫,風裡都帶著醉人的味道,別有另一番風流氣象。
若不是端慧一直把手放在她背心威脅,她真是眼睛都要看花了。
「……那個,娘子啊,走了半日也沒喝口水吃點東西,你餓嗎?」小蠻肚子裡咕咕叫,從出門到現在都一整個上午了,走了那麼多路,連口水都沒喝,她實在受不了。
端慧微微一笑:「還好,相公再忍忍,馬上就到了。」
「可我忍不住了……」她嗓子眼幹得冒火,看到路邊有人在攪漿糊都想搶過來喝一口。
端慧並沒答話,拖著她飛快走過大街,朝東一拐,卻是一面很高的白色圍牆,再走幾步便是一扇門。門口站著幾個紅衣少年,唇紅齒白很是漂亮。小蠻順著那幾個少年往上看,在他們頭頂上橫著一塊匾額。上書三個大字:香不冷。
汗,她還以為香不冷是什麼機密的地方。居然還掛著匾額。裡面輕紗亂舞,脂粉氣撲鼻,不是賣胭脂水粉的就是妓院,不過從門口這幾個看門的清秀少年來看,估計是妓院地可能性不大。難不成……是男妓院?!
小蠻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渾身僵硬地被端慧拖過去,那幾個少年立即笑吟吟地迎上,連聲問候:「客官快請進,是想買些什麼?」
端慧看了看小蠻,略帶羞澀地說道:「相公,可否陪我去看看胭脂水粉?」
哦,原來只是個賣胭脂水粉的店,小蠻鬆了一口氣。胭脂水粉用地最多的是女人,這店裡安排地都是漂亮少年來招呼,倒也算個新奇。只是。這種惡趣味,她怎麼那麼熟悉?
她點了點頭。兩人被幾個少年請了進去。小蠻正打量著院子裡的風景,忽然聞到一陣香風。緊跟著一個低柔的聲音響起:「客官是想買些什麼?小可願為做參考。」
她一回頭,就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笑吟吟地立在後面,他穿著鬆鬆的鵝黃色袍子,看上去又慵懶又嫵媚。小蠻正要說話,卻聽端慧說道:「這裡有沒有鳳仙花淘了四次上地胭脂汁子?」
少年眉頭微微一挑,含笑道:「當然有,客官請隨我來。」
他領著二人進正廳,過穿廊,繞花廳,眼前一會是珠簾環翠,一會是行禮招呼的美少年,氤氤氳氳的脂粉香氣夾雜著春花的香甜,令人陶然欲醉。小蠻正被這巨大的屋子搞得暈頭轉向,忽然眼前豁然開朗,一個玲瓏又雅致的小庭院出現在面前。
帶路的少年輕輕一笑,轉眼就不知去了哪裡,端慧將小蠻放開,突然單膝跪在地上,低聲道:「先生,端慧幸不辱命,把人帶來了。」
遠遠的假山上有一座竹亭,裡面坐著一個穿著淺紫色袍子的人,長髮披肩,看不清容貌,他嗯了一聲,說道:「做得好,上來我看看。」
端慧輕聲道:「小蠻,先生叫你了,快去。」
沒奈何,她只得攏著袖子朝假山那裡走,一節一節上了台階,那人背光而坐,看不太清楚,只覺他黑髮披在背後,光看背影倒不覺得難看。她慢慢走進竹亭,亭中安置著一張籐桌,桌上放著一個棋盤,那人修長地手指捏著一顆黑子,正是自己和自己對局,好像遇到了什麼難題,正在凝神苦想。
「坐。」他突然開口示意小蠻坐在身邊,頭也不抬,給她倒了一杯茶。
小蠻幹得都快暈過去了,看也不看,端起來就一口喝乾,只覺茶味清涼甘甜,一點也不苦澀。那人見她一口氣就喝完,倒是笑了起來,又替她斟了一杯,柔聲道:「不用急,慢慢喝。」
小蠻只覺這聲音很熟悉,此人捏著棋子留一個側面給她,那側面也是很熟悉的,忍不住轉頭仔細看了一眼,剛好那人也轉過來看她,兩人打了個照面,小蠻手裡的杯子嘩啦一下歪了,茶水潑了一地。
「雪先生」她失聲叫了出來,只覺全天下最荒謬地事在此刻誕生了!
那微微挑起的眉毛,那風騷狹長地眼睛,那艷麗地容貌!真的是雪先生!
那人淡淡一笑:「我不是雪先生,雖然我們長得很像。」
小蠻驚魂未定,上下盯著他打量,仔仔細細再看一陣,果然又覺得不是雪先生。他看上去比雪先生年紀要大一些,也沒那麼風騷地媚骨,最關鍵雪先生從來不會留鬍子,他嫌鬍子妨礙了他的如花容貌,而這人的下巴上卻略有青黑,更加穩重些。
「你是……」她喃喃地,不知該說什麼。
他放下棋子,淡道:「你可以叫我無奈何先生,我是雪先生的哥哥,澤秀真正的三叔。」
小蠻沒說話,這人看上去不像是說謊,但既然是雪先生的哥哥,為什麼從沒人提起過他?無奈何,無奈何,這名字聽起來就一股怨氣。她不由自主想起一些很狗血很老套的情節,比如他深深地恨著偏心的父母,然後賭氣離開家族,開闢自己的新天地……
無奈何先生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笑道:「嗯,不是你想得那樣,在觀星家族來說,雙生子是非常不吉利的,養到了八歲上我們就一起被送人了。雪先生和團扇子的關係不錯,所以走得近一些。我這些年一直在江南閩南一代,從來沒回去過,他們既然忌諱提雙生子,自然就不會提起我。觀星家族總有這許多規矩避諱,讓人頭疼。」
原來如此,他和雪先生是孿生兄弟,難怪長得那麼像。雪先生是天剎十方,他也是天剎十方,只不過一個懶得管閒事,一個好像打著什麼主意。
小蠻低頭喝了一口茶,打不定主意是自己先開口,還是以靜制動等他先說。正猶豫著,忽聽他說道:「讓端慧帶你去客房吧,把臉上的妝給卸了,杭州雖然氣候濕潤,但這些易容的東西留在臉上很傷皮膚,早點洗掉比較好。」
汗,連腔調和雪先生都很像,果真是雙生子的緣故。
端慧領著她又是一陣七拐八繞,不知怎麼的就繞進了一個小樓裡。小樓有尖尖的屋簷,俏皮地朝上翹著,圓月似的窗戶,輕紗在窗前飛舞,很是別緻的地方。
「你以後就住這裡。」端慧替她推開門,一面又道:「若是無聊可以去前面的院子,先生喜歡你,你看上誰都沒關係。」
小蠻漲紅了臉,不過她現在臉上全是老頭妝,估計也看不出什麼表情。
「我不要!」她低聲說著。
端慧沒說話,只是打了水替她把臉上的妝洗乾淨,又取來一套女裝給她換上,然後將她的頭髮拆開,細細梳理。小蠻盯著鏡子裡的他,突然輕道:「你早知道他們是兄弟?」
端慧隔了一會才道:「先生與誰有什麼關係,我通通不管。我只管做他吩咐我的事。」
果真比狗還忠心,小蠻閉嘴不說話了。
端慧替她綰好髮髻,又取出胭脂水粉細細替她打理,一切弄妥之後才將她扶起來,道:「先生在靜墨樓等你。」
又是一陣七拐八繞,路上遇到很多美少年,都朝她看過來,或笑或靜,或注視或竊竊私語,搞得她渾身不自在。這個什麼狗屁無奈何,為什麼不自己過來看她,倒要她巴巴的跑出來,一會去這邊一會去那邊。一個男人太高傲了,是很不討喜的。
靜墨樓是一棟通體漆黑的小樓,建在大片的桃花林中,一眼就能見到無奈何先生站在二樓窗後提著花壺給窗台上的盆景灑水。
小蠻仰頭看著他,忽覺他低頭看過來,眼神一亮,像是看到什麼可愛的貓貓狗狗一般,跟著露出一抹笑容,手在窗台上一撐就跳了下來。小蠻嚇了一跳,疾退一步,不防他抬手揉上她頭頂,笑道:「哎呀,這……真是太可愛了,原來長這樣可愛。」
無奈何一把將她抱起來,拍拍她的背,捏捏她的臉,饒有趣味。
「走,叔叔帶你去吃東西。」端慧立即替他開門,無奈何笑吟吟地抱著小蠻進去了。
錦繡之卷 第八章 無奈何(二)
小蠻木然地被他抱進靜墨樓,小心放在軟凳上,然後他端來兩盤小巧的糕點,親自撿了一塊送到她嘴邊。
「來,張嘴,啊」
這人和雪先生一個德性啊……小蠻木然地張開嘴,一口就把糕點吞了下去。唔,又軟又香,很好吃。
怕她噎著,無奈何又倒了一杯茶送到她嘴邊:「慢慢吃,還有很多。」
他的眼神充滿了愛,小蠻被看得毛骨悚然,終於忍不住憋出一句話:「你……抓我來這裡,是什麼意思?」
無奈何微微一笑:「想看看擾亂我們計劃的大膽姑娘究竟是什麼樣的。沒想到這樣可愛,和小貓似的。」他又在她頭頂摸來摸去。
小蠻縮著脖子,被他摸得渾身發毛:「你不會……就為了這個緣故,跑去滅族吧?」
無奈何終於把手縮了回來,再餵她一塊桂花糕:「嘗嘗這個,你一定喜歡滅族是另外一回事,聽說我的大哥做了不少惡事,有人怨聲載道,我本想殺了他一人就好,誰知他運氣倒不錯,死在了前面。剛好有人說你與澤秀是一對,所以將計就計,將你請過來。雪先生縱然設下重重防備,不能讓我佔到什麼便宜,不過我早先便在他身邊布下端慧這顆棋子,只怕他做夢也想不到。」
小蠻被塞了滿嘴點心,一時只忙著嚼,說不出話來。無奈何就著她的杯子喝了一口茶,又輕聲道:「相比較和他們鬥智。我對你興趣更大一些。我是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迷惑了我的侄子。他寧可死也要護著你。我也想知道,這個女人又憑什麼讓我的師弟做出殺師地舉動出來。如今我知道了。原來你是這樣,呵呵……」
師弟?小蠻很有些摸不著頭腦。
無奈何突然抬手,摸上她的左耳朵,上面的耳釘叫做花海。
「他差點把師父殺了,到如今師父還未曾傷癒。大約一輩子也痊癒不了了。」他地聲音很低,很輕,但是砸在小蠻心頭卻像巨大的雷聲。她一下子明白過來他說地人是誰,也一下子明白那個被火焚燒的小院裡發生過什麼。
「那個孩子,心裡一直有鬼。」無奈何微微含笑,「我們都是想看看究竟要將他逼到哪一步,他才會崩潰。他們都說他是為了你,不過我卻不這麼認為,我只是想。你對他的影響太大了,所以他有膽子飛走,這個舉動讓師父氣得發瘋。師父一天不能將我們玩弄擺佈在手心。他就一天不舒服,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其實我還要謝謝你。」
小蠻沒說話。
無奈何起身繼續給窗台上的盆景澆水。過了一會,突然想起什麼似的。…W..C 回頭柔聲道:「小蠻,給我一個信物,能證明你身份地。我有些話要和你外祖說呢,只怕他不信我。」
她悚然一驚,半晌,才低聲道:「沒有。而且……郭宇勝也不是我外祖。」
無奈何嘖嘖兩聲:「要乖,要聽話,否則就不討喜了。」
「我沒必要討你歡喜。」這句話讓他慢慢轉身,靜靜看著她。小蠻與他對望,淡淡說道:「你抓住我,把我腦袋砍了給他,也沒用。因為我不是他孫女,我與他根本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無奈何勾起唇角:「不試試怎麼知道呢?你倒是提醒我了,如果你硬是不肯交出一些信物,雖然心疼,我也不得不讓人剁你一根手指或者耳朵什麼的送給你外祖了。」
小蠻臉色頓時白了。
無奈何柔聲道:「說這些多煞風景,小蠻這樣乖,一定會有信物給我的對不對?」
小蠻臉色蒼白,呆了半天,才頹然道:「我……沒有。而且,我和他真的沒關係!這個想法只是你自己一廂情願,到最後也會變成自取其辱。」
無奈何輕輕放下花壺,陡然轉身,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掌攤開,一根一根手指看過來,長睫微顫:「這樣漂亮的小手,真不忍心斬斷一根手指。不如索性把整個手掌斬下來……」
小蠻倒抽一口氣,眼看他從懷裡掏出匕首,說割就割,她背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尖叫道:「好好我找信物給你!」
無奈何笑瞇了眼睛,雙手緩緩將她的手合上,放在唇邊輕輕一吻:「你真乖。」
小蠻渾身是汗,怔怔看著他,又道:「我……給我兩天時間,我寫個東西給他……放心,不會提到你們,我地東西都在包袱裡沒帶過來,我……也要想想怎麼才能讓他相信是我……」
無奈何沒意見,點了點頭,突然一擊掌,端慧立即出現在窗台上,他吩咐道:「帶小蠻姑娘下去,叫雲武他們幾個照顧她。」
小蠻驚魂未定地被端慧送回那個小院子,剛進門就見四個少年齊刷刷地站在門口,她一進門就齊刷刷地拱手行禮:「小蠻姑娘。」
她又是一驚,端慧淡道:「這是先生派來照顧你起居飲食的人,缺了什麼只管向他們要。」
小蠻見他轉身要走,幾乎是本能地一把抓住他,低聲道:「你……你去哪裡?」
她在這鬼地方唯一熟悉的人只有端慧了,後面那幾個男人看她地眼神極其詭異,令人毛骨悚然,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端慧看了她一眼,到底還是放柔了聲音:「你不用怕,我若是有空,會時常來看你的。」
說罷他飛快走了,小蠻拔腿想追上去,不防後面那幾個少年團團圍上。姑娘前姑娘後硬是把她扶進了屋子裡。
「姑娘請喝茶。」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端茶地那個人幾乎要貼在她身上,抹了漿糊似地。不肯下來。小蠻幹笑了兩聲,縮著讓開:「多……多謝……你、你下去吧……」
那少年氣呼呼地走了。
「姑娘請更衣。」一雙鹹豬手在她肩上摸著。要替她脫衣服。
是可忍孰不可忍,小蠻猛然跳了起來:「都出去!沒叫喚不許進屋!」
四個少年鬱悶地走了出去,屋子裡終於恢復了安靜。小蠻長長舒了一口氣,打水把臉上的脂粉洗乾淨,拆了煩瑣地髮髻。往床上一躺。
以後要怎麼辦?真的寫個什麼信物讓無奈何拿去威脅斂芳城?她已經可以預見後果了,斂芳城根本就會置之不理,然後惱羞成怒的無奈何回來把她剁成肉泥……
不行,她得逃出去,決不能讓事情落到這一步。
她猛然從床上坐起來,在牆上敲敲打打,試圖找出什麼暗道機關之類地,可惜把手都敲疼了也沒什麼暗道跳出來。守在窗外的那幾個少年聽到聲響,便笑道:「姑娘省省力氣吧。不是每個屋子都有機關,讓先生知道,只怕要朝你發火。」
小蠻裝作沒聽見。回頭一看,對面還有一扇關著地窗戶。她悄悄推開。打算看看方不方便夜晚逃脫,誰知窗外守著一個少年。抬頭對她嘲諷地一笑:「姑娘要做什麼呢?」
她心中大怒,面上卻冷笑道:「怎麼,我看看風景你也要問?」
欺人太甚!她猛然合上窗戶,只得坐回床上繼續發呆。門上突然被人敲了兩下,一個少年說道:「姑娘,先生讓我送些東西給你。」
她答應了一聲,果然見一個身材頎長的少年手裡捧著一個小箱子走了進來,正是先前給他們帶路的那個少年,生著一雙嫵媚的眼。他將箱子打開,裡面卻是幾件精巧的玩具,九連環之類地,下面則鋪著一層細白的小箋,他將東西取出來,柔聲道:「先生吩咐了,千萬不許悶著姑娘,讓我們多陪姑娘說話。這信紙是姑娘要的,寫好了告訴我們一聲就行,先生不急,姑娘也不用急。」
小蠻點了點頭,她哪裡來的什麼心情玩玩具!只將那東西在手上撥了兩下就丟在旁邊。抬頭見那個少年還留在這裡,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笑起來懶洋洋的:「我叫雲武。外面守著的是雲文,從風,從雨。姑娘有任何需要,叫我們一聲就行。」
小蠻還是點頭:「那好,你下去吧,沒事別進來煩我。」
雲武乖巧地答應了個是,轉身輕飄飄地走了出去。
不知道澤秀他們曉不曉得她被無奈何抓來了這裡,雪先生知不知道無奈何是自己的雙生哥哥。她躺在床上想得煩躁不堪,又盼著他們趕緊來救自己,又希望自己能找到法子逃出去,想了很久,她終於累了,閉上眼想歇一會,不知為什麼,卻沉沉睡去。
恍惚中,好像有人在尖聲慘叫,叫聲淒厲無比,小蠻猛然睜開眼,屋裡屋外已是漆黑一片,一片死寂。她驚疑不定地爬起來,不確定那聲尖叫是做夢夢到的還是真實裡發生的。
忽然之間,那尖叫又吼了起來,含含糊糊似乎是在罵人,罵了一陣又變成號哭,聲音淒厲,令人毛骨悚然。小蠻抖著手腕去點燈,卻怎麼也摸不到火折子,窗外突然有人輕道:「姑娘,你醒了嗎?」
她隨口答應了一聲,門立即開了,雲武走了進來,替她點亮蠟燭,柔聲道:「大約是嚇著姑娘了,後院那裡關了一個瘋子,一到晚上就鬼喊鬼叫地,你習慣就好。」
小蠻只得連連點頭,被那種慘痛可怕的叫聲唬得一愣一愣。
雲武又道:「姑娘要吃些東西麼?」
好像確實有點餓了,她點了點頭,見他轉身要走,急忙道:「你……那個……」她現在一點也不想一個人待在屋子裡。
雲武居然是個琉璃腸子,立即明白了,微微一笑,對窗外說道:「你們去給姑娘拿飯來。」說罷他自己卻抽了一張凳子,坐在床邊,對她又是安撫地一笑。
那眉宇間,隱約有一種令她熟悉的神采,小蠻有點失神,盯著他看了半天,那頭髮,那樣地唇,那樣的手……像嗎?好像不太像,但神態卻時常有那麼一瞬間相似。
雲武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不由露出一股媚色,悄悄湊過去握住她地手,低聲道:「姑娘……」
小蠻一把甩開他地手:「沒事別動手動腳的!」
雲武並不尷尬,只是淡淡一笑。
真地很像,小蠻覺得自己都快魔症了,可能是因為屋裡太暗的緣故,天亮了看他估計就不像了。她下意識地朝他右耳朵那裡看去,果然是一片空白,不要說耳釘,連個耳洞都沒有。很顯然,真的是她的幻覺。
他那樣的人,大約早就遠遠離開這些是非,過自己真正想過的生活了吧。小蠻在肚子裡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