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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眼風流》第5章
第四章

白七夢雖然出師不利,又受了一番驚嚇,不過總算是跟寒疏化敵為友了。他對自己的本事頗有信心,因此再接再厲,繼續纏著寒疏不放。明明傷勢已經痊癒了,卻還賴在刑堂不走,一天到晚往某人屋裡跑。

早在幾個月前,白七夢絕對料不到自己會繞著一個醜八怪打轉,但是為了解開身上的法術,不再動不動就變成老虎,他也只好忍痛犧牲美色了。

最令人鬱悶的是,他都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寒疏竟還無動於衷,完全沒有將他放在眼裡。白七夢縱橫情場,何曾遇過這樣的挫折?越想越不甘心,越不甘心就越是卯足了勁,非勾得寒疏動情不可。

所以即使到了三更半夜,他都能神采奕奕的跑去找寒疏閒聊。

寒疏倒尚未入睡,正靠在床頭看書,見了白七夢也沒什麼表情,只冷冷的問:「夜色已深,白虎大人怎麼還不休息?」

「我想你了。」白七夢笑瞇瞇的走到床邊去,甜言蜜語脫口而出。

寒疏卻不為所動,只道:「閣下今天早上才邀我賞過花。」

不錯。

他們兩人確實一起去賞了花,不過……這醜八怪竟然在一片花海裡練他的鞭子!

想起那狂花亂舞的情景,白七夢只覺得心驚肉跳,苦笑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不來見你一面,夜裡可睡不著覺。」

邊說邊湊過頭去,想瞧瞧寒疏正在看什麼書,但一瞥見「酷刑」兩個字,就立刻退了開去,小聲嘀咕道:「真是怪人。」

寒疏望他一眼,總算放開了手裡的書,道:「現在見也已經見過了,你還不回去?」

白七夢仍在床邊晃來晃去,故意衝他眨眨眼睛,笑說,「長夜漫漫,我怕你一個人寂寞無聊,想在此多陪你一會兒。」

「原來如此。」寒疏靜了靜,定定瞧著他,忽道,「我倒並不覺得無聊,只是夜裡被寒衾冷,還差一個人暖床。」

這話裡的暗示如此明顯,白七夢怎麼會聽不明白?

他料不到機會來得這麼快,頓覺驚喜無限,語無倫次的說:「你若是不嫌棄的話,我自然願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那就有勞白虎大人了。」

「不會不會,我正求之不得。」

說話間,白七夢已經迫不及待的往床上蹭了過去。

他也不是真的對寒疏動了心思,只是想到一旦爬上了這人的床,後面的事情可就順利多了。至於寒疏那張臉嘛,反正熄了燈都一樣,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正想著,忽見寒疏彎起嘴角笑了笑,伸出手來點住他的額頭。

接著就是一陣熟悉的白光,在「砰」的巨響中,他又變回了那白呼呼、軟綿綿的大老虎。

「吼嗚——」白七夢一臉驚愕,不明白自己怎麼又變了回去。

寒疏則揪住他的後頸,一下將他扯到了床上,理所當然的說:「白虎大人不是答應了替我暖床嗎?正是這副模樣才好取暖啊。」

說著,抬腳踩了踩他柔軟的皮毛。

白七夢掙扎無效,只能轉了轉濕漉漉的大眼睛,低叫出聲。

他就知道這醜八怪沒安好心!

嗚嗚,他不想當虎皮墊子啊——

斷斷續續的慘叫聲持續了大半夜,快天亮的時候才逐漸低下去。

白七夢一夜未睡,委委屈屈的蜷縮在床角,尾巴一甩一甩的,樣子十足可憐。

寒疏醒來後瞧見他這模樣,不覺心中一動,起身揉了揉他的腦袋,道:「昨夜有白虎大人相伴,果然睡得不錯。」

「嗚——」

「所以,日後就麻煩白虎大人幫我取暖了。」

「吼!」

什麼?玩了他一次不夠,以後還要夜夜這麼折騰他?

白七夢當然不肯,忍無可忍的張嘴咬人。

但寒疏先一步制住了他,伸手撫摸他的耳朵,動作溫柔到了極致,問:「怎麼?白虎大人不願意?」

他越是微笑,樣子就越是可怕。

白七夢聽著那低柔的嗓音,只覺背後陣陣發冷,終於還是屈服了下來,緩緩搖頭。

「好乖。」

寒疏心滿意足的讚一聲,手指一彈,讓飽受折磨的白七夢恢復了人形。

白七夢手腳發軟,一時半會兒還爬不起來,便躺在床上微微喘氣。衣衫不整的美男子這麼躺著,眼睛又水汪汪的含了霧氣,照說是十分動人的。

但寒疏看也不看一眼,翻身下床,逕自直取過了桌上的鞭子來擦拭。這是他每天早上必做的頭一件事,而且動作細緻溫柔,真是專注到了極點。

白七夢見他如此,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吃了多少苦頭、是否應該就此死心,而是自己的魅力竟然及不上區區一根鞭子!他氣得要命,不禁惱道:「不過是些刑具罷了,真不知你為何這樣喜歡。」

活生生的大美人擺在眼前他也不肯多看,簡直是瞎了眼睛。

聞言,寒疏依然低頭瞧著手中鞭子,像在撫摸情人的唇一般慢慢撫過那些鉤刺,輕笑道:「這些刑具當然各有妙處,不過最要緊的是,永遠也不會背叛我。」

永遠不會離他而去。是他唯一可以放心去愛的存在。

白七夢聽得一怔,情不自禁的朝寒疏望過去。

他現在應該是笑著的吧?

但臉上的傷痕始終鮮血淋漓,撕裂的皮肉猙獰的外翻著,怎麼看也不似歡容。一個人要寂寥到何種地步,才會對著那些死物自言自語,甚至……付出真心?

白七夢覺得心頭發熱,似有什麼東西躁動不已,張嘴就說:「我也可以。」

「嗯?」

「我可以陪在你身邊。」白七夢望進寒疏幽深如水的眸子裡,彷彿這時才真正認識這個人,心裡鼓噪得愈發厲害起來,一字一頓道,「我喜歡你。」

這一句當然是騙人的假話。

他暗自練習了許久,一直在斟酌著說這句話的最好時機,不料竟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完全不經考慮的嚷了出來。

白七夢靜下來後,有點被自己嚇到了。

寒疏則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握鞭子的手顫了顫,眼底似有微光流轉,但很快又恢復如常,淡淡「喔」了一聲。這不慍不火的態度真是氣人。

白七夢來了力氣,馬上從床上跳起來指住他,道:「喂,我剛剛才說了喜歡你,你好歹也該有點反應吧?」

「聽說白虎大人最擅長的就是見一個愛一個,這句喜歡……可不知對多少人說過了。」

「呃……這個……」白七夢一下就噎住了。

他當然知道寒疏不會輕易相信自己,所以事先準備好了一大堆說辭,什麼日久生情啊、容貌根本不重要啊等等,但見了寒疏這淡然自若的表情,竟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了。

隔了半天才道:「無論你信不信,總之我是真心的,日後定會證明給你看。」

寒疏聽得笑起來,說:「不用等到日後,現在就可以證明。」

「啊?」

「白虎大人既然喜歡我,想必願意陪我解悶吧?」

「當然。」

「太好了,」寒疏掂了掂手中的鞭子,輕描淡寫的說,「除了鞭子之外,我那間石室裡的其他刑具也該好好清理一番了,白虎大人應該很樂意幫忙吧?」

不會吧?要他跑去那間陰森恐怖的石室,然後像個瘋子似的擦拭刑具上的血跡?

白七夢瞪大了眼睛,想也不想的搖頭。

「啊,」寒疏挑高眉毛,非常體貼的說,「原來白虎大人更喜歡陪我練鞭子?那也不錯,肯定更加好玩。」

「不不不,還是讓我去石室吧。」白七夢眼泛淚光,咬牙切齒的加一句,「請務必讓我去。」

嗚,他就知道會變成這樣。

該死的!他到底為什麼要假裝喜歡那個醜八怪啊?

在寒疏的威逼利誘下,白七夢被迫在掛滿刑具的石室裡待了一整天。而且一邊擦拭刑具,一邊還要聽寒疏解釋那些東西的用途,真是雙重折磨。到了晚上,更是被逼著變回老虎的樣子,乖乖替某人暖床。

白七夢從前也是威風慣了的,何曾有過這樣窩囊的時候?於是愈發跟寒疏較上了勁,發誓非騙到他的心不可。

他既然已經挑明了心思,當然就不再吝惜甜言蜜語了,每日見著寒疏,總要說出許多動聽的情話,又想了各種法子來討他歡心。

不過很快就發現,此人真是不解風情到了極點。

噓寒問暖,會被他變成老虎取暖。

陪聊解悶,會被他抓去整理刑具。

至於帶他出去觀鳥賞魚,那更是一場大災難,簡直稱得上禍害蒼生。

不過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白七夢也顧不得蒼生是死是活了,一找到機會,就又拉著寒疏到處跑。

兩人這回到了天界盡頭的一處山谷。

谷外常年被濃霧包圍著,但走進去一看,卻是別有洞天——只見溪水潺潺、鳥語花香,各種奇花異草肆意的生長著,空氣中似瀰漫著甜甜香氣。

「這地方是我無意中發現的,風景還不錯吧?」白七夢邊說邊全神戒備起來,深怕某人一個心血來潮,拿那些花花草草試刀子。

幸好寒疏並未亂來,只是抬眼環顧四周,微微頷首。

白七夢這才鬆一口氣,拉著他到溪邊坐下了,笑說:「等夜裡霧氣散了,正好可以看見滿天星空,景致比現在更好。」

「看星星?」寒疏揚起嘴角,輕嘲道,「白虎大人帶多少人來過這裡?」

「唔……」

白七夢窒了窒,一陣心虛。

在寒疏的注視下,先前想好的情話全無用武之地,結巴道:「當、當然只有你一個。」

寒疏冷笑出聲,並不揭穿他的謊話,只轉頭望向遠處,閒閒說一句:「我對夜觀天象沒什麼興趣,不過……那邊的幾隻蝴蝶倒是很漂亮。」

說著,伸手指向某一簇花叢。

白七夢察言觀色,立刻聽懂了他的意思,順勢望過去,有些防備的問:「你要蝴蝶來幹什麼?」

應該不是拿來練飛刀吧?

寒疏沒有答話,只是反問道:「怎麼?白虎大人連幾隻蝴蝶也捉不住?」

怎麼可能?白七夢一聽,立刻卷高袖子站了起來,打算大顯身手。

不過他尚未邁開步子,已先聽見寒疏念出了咒語,接著在熟悉的砰然巨響中,他毫無懸念的變回了毛茸茸的老虎模樣。

「吼吼——」白七夢揚了揚爪子,大聲抗議。

寒疏拍拍他的頭,若無其事的說:「我從來沒有見過老虎撲蝶,難得白虎大人願意親自嘗試,想來應該十分精彩。」

原來這才是他的目的!白七夢大呼上當,想到自己乃是堂堂的天界神獸,怎麼肯干撲蝴蝶這種蠢事?立刻劇烈的反抗起來。

寒疏輕而易舉的制住了他,伸手捏捏他的臉頰,道:「白虎大人不是說喜歡我嗎?」

「嗚——」他已經後悔啦。

「那就快去吧。」

「嗚嗚——」死也不幹。

「再不去的話,就換成飛刀射老虎了。」

「……」

事實證明,白虎大人永遠也不是刑堂主人的對手。

幾經掙扎的白七夢最終還是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朝那花叢走去,然後在寒疏的冷笑聲中,笨手笨腳的往前一撲。

嘖!他明明是為了報仇才親近寒疏的,怎麼被耍著玩的人每次都是自己?

白七夢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撲蝴蝶這個任務太過艱巨,光是在花叢中撲進撲出就夠費勁了,所以他也沒功夫考慮其他。一個不小心,就被腳下的石塊絆倒,整個身軀跌進花叢裡,再順勢滾上幾圈,弄得滿頭滿臉都是花粉。

都已經這樣淒慘了,偏偏寒疏還在旁邊冷嘲熱諷:「連幾隻蝴蝶都抓不住,虧你還自稱天界神獸。」

白七夢沒有辦法,只好奮力爬起來繼續努力,一臉哀怨的追著蝴蝶跑。

如此折騰了大半天,直到天色逐漸暗下來,夜空裡出現淡淡星光,寒疏才終於放過了筋疲力盡的白七夢,同時還故意說一句:「果然挺好玩的,下次再換別的花樣。」

白七夢累得半死,狠狠瞪他幾眼後,就著老虎的形態伏在石頭旁睡了過去。寒疏也不去擾他,依舊坐在原處,抬頭仰望燦爛星空。

山谷裡空氣清新,夜空中繁星點點,果然如白七夢所言,景色比白天更美。

寒疏瞧得有些出神,想到白七夢或許帶了許多人來過此處,但再沒有一個人敢叫白虎大人捉蝴蝶,眼中不覺流露笑意,慢慢伸手撫摸他的後背。

白七夢睡得正香,喉嚨裡咕噥一聲,懶懶的沒有睜開眼睛,反而往寒疏手上蹭了蹭。

寒疏眼底笑意加深,輕輕撥弄白七夢的耳朵,凝神注視著他,柔聲道:「若與我相伴一生的人是你,倒也不算太差。」

至少,非常有趣。

他這聲音實在輕得很,一下就散在了風裡,無人能聞。

白七夢難得睡了個安穩覺,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他原本是來看星星的,結果追了一下午的蝴蝶,心中自是忿忿,抬眼一看,卻發現寒疏就坐在自己身邊,一手支著下巴,正遙遙的望向天際。

天邊霞光隱現,層層疊疊的光影照亮了寒疏的側臉。

或許是一夜未睡的關係,他的臉色略顯蒼白,晨露沾濕了額前的黑髮,微微垂下來遮住了眼睛,他頰邊的傷痕依舊顯眼,昨日剛好轉一些,今日卻又是血淋淋的樣子了,似乎一直無法癒合。

白七夢從來沒有好好看過寒疏的臉,這會兒不小心瞧見了,竟忘了別開眼去,結果寒疏恰好轉回頭來,與他的視線撞個正著。

那一雙黑眸幽深如水。

彷彿無波無瀾。又彷彿暗藏了無盡孤寂。

只是這麼望上一眼,就讓人心頭發悶,幾乎要深陷進去。

白七夢覺得胸口跳了跳,那一種燥熱的感覺又竄上來,不禁「啊」的叫了一聲,猛地站起身。但他並不曉得自己已經變回了人形,這一下太過用力,重重撞在了身後的樹幹上。

寒疏聽見聲響,才閉一閉眼睛,瞬間掩去了眸中的情緒,道:「白虎大人總算醒了。」

若在平時的話,白七夢肯定是要跟他調笑幾句的,但今日也不知怎麼回事,心裡跳得特別厲害,半句話都沒說出口來,就先轉身衝出了山谷。

白七夢的傷早已好了,根本沒必要留在刑堂,他見寒疏沒有追來,便乾脆回到了自己住的靈山。

雖然遠離了那個人,但那種怪異的感覺依然揮之不去。

寒疏臉上的猙獰傷痕當然叫人過目難忘,可白七夢仔細回想起來,不斷浮現在腦海裡的……卻偏偏是他那雙寒冰似的雙眸。

不過是多看了一眼而已。

怎麼總是念念不忘?

白七夢想來想去,最終認定是太久沒碰美人的關係,所以在自己房裡休息幾天後,馬上去找老相好敘舊了。

可惜他身上的法術還沒解開,見見美人沒問題,一動邪念就立刻打回原形,如此反覆幾次之後,半個天界的人都知道白虎大人得了怪病,以後再沒有辦法風流快活了。

白七夢氣得要命,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畢竟還是得委曲求全,繼續追求寒疏。不過他現在不住刑堂了,總喜歡三更半夜的從窗子跳進寒疏房裡,美其名曰偷香竊玉。

寒疏見他消失了這麼久又重新出現,臉上毫無驚訝之色,似乎料定了他會回來,而且也不問他那天為何突然離去,始終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

白七夢遇過這麼多美人,還沒有一個像他這樣的,自然大受打擊,愈發想盡了辦法討好他。隔兩、三天就要跳一次窗子,還送他一塊玉珮當定情信物。

那玉珮潔白無暇,特意雕刻成老虎的形象,又用五色的絲絛繫著,栩栩如生,煞是好看。

寒疏瞧見之後,隨手擺弄兩下,狀似漫不經心的問一句:「白虎大人提前備好了這麼多玉珮送人,不嫌麻煩嗎?」

白七夢不疑有詐,脫口就答:「不會不會,總共也只準備了十塊八塊……」

話一出口就知道錯了,飛快地摀住自己的嘴,表情大為尷尬。

寒疏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並不追問下去,只取過玉珮細細端詳一陣,笑道:「倒是跟你很像。」

然後低下頭,認認真真的將玉珮繫在了腰間。

他雖然神色冷淡,動作卻很輕柔,目光更是專注到了極點。

白七夢呆呆在旁邊看著,忽然想起了那天的晨光中,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以及他說出唯有刑具不會背叛自己時的落寞表情。

分明與自己無關的。

但心口就是悶悶的泛起了疼。

等白七夢迴過神來時,他已經奪下了那塊玉珮扔到一旁,然後湊到寒疏身邊去,將自己從不離身的折扇塞進他手中,沉聲道:「我剛才送錯了東西,這個才是定情信物。」

聞言,寒疏先是怔了怔,然後勾起嘴角,真正露出笑容。

但他臉上的傷痕太過駭人,微笑時扯動皮肉,使整張臉看上去比平常更加可怕。

白七夢見了之後,原本應該立刻轉開眼睛的,可他非但沒有這麼做,反而瞬也不瞬的盯住寒疏看。隔了好一會兒,才像從夢中清醒過來似的,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

寒疏被他這舉動嚇了一跳,問:「白虎大人,你這是做什麼?」

白七夢沒有答話,只是捂著自己的臉頰哀叫。

應該是錯覺吧?剛才那一瞬間,他竟覺得寒疏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明明就醜得天怒人怨好不好?

啊啊啊,肯定是他眼花看錯了!

白七夢一邊揉臉一邊自言自語,樣子十足可笑。

寒疏只當他什麼毛病又發作了,並未放在心上,僅是垂眼看向右手,緩緩打開白七夢剛才送他那把折扇——扇面上精心繪製了一幅仕女圖,各色美人爭奇鬥妍,雖是用了多年的舊物,但因主人愛惜的緣故,並無任何破損之處。

寒疏看了看上頭畫著的美人,意有所指的說:「真不愧是白虎大人貼身之物。」

「咳咳,」白七夢心裡一陣緊張,忙問,「你喜歡嗎?」

寒疏偏不肯正面答他,只合攏折扇,仔細的收進懷裡,道:「喜不喜歡有什麼要緊的?白虎大人如此盛情,我當然只好收下了。」

白七夢有些失落,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仍舊那麼矗在寒疏跟前,眼巴巴的瞧著他,又道:「我都已經送了信物給你,你不該有些表示嗎?」

寒疏沉吟一下,點頭道:「也對,我原該回禮才是。」

他答得這麼爽快,倒讓白七夢吃了一驚,等看清寒疏拿出來的東西後,卻只覺得頭皮發麻。

那是一把泛著紅光的匕首。

鋒利的刀刃上反射著凜冽寒光,刀尖處紅痕宛然,隱隱透出妖異之色,一看就知道嗜血無數。

真要命。

就不能送點正常的東西嗎?

白七夢有苦難言,勉強伸手接過那柄匕首,只覺掌心一片冰涼,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耳邊卻還聽得寒疏好心提醒道:「這匕首名喚血刃,是難得一見的神兵利器,一旦被它所傷,傷口一輩子也無法癒合……」

不會吧,要他貼身收藏這種東西?

白七夢後悔莫及,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送定情信物,但現在反口也來不及了,只能僵著一張臉,小心翼翼的把匕首放入懷中。雖然隔著衣物,依然覺得身上涼絲絲的,那一種寒意揮之難去。

寒疏坐在旁邊,一直看著白七夢的動作,不知為何,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那把血刃上,直到再也看不見後,才似有若無的歎了口氣。

「夜色已深,白虎大人還不走嗎?」

「咦?這麼急著趕我回去?你都不會……捨不得嗎?」白七夢本就站在寒疏身旁,這時便順勢低下頭,嗓音漸漸沙啞,溫熱薄唇避開他右頰的傷痕,輕輕吻上他的左眼。

寒疏震了震,有一瞬間的恍神。

而那一吻已經結束。

白七夢飛快地退開去,笑嘻嘻的說:「我明日再來找你。」

話落,又是從窗子跳了出去。

寒疏靜靜坐著,剛被親吻過的地方還留有溫熱觸覺,他抬起手來,卻是一點點遮住了右臉上的傷口。

桌上的蠟燭越燒越短。

最後「嗤」一聲熄滅了,黑暗中的人影卻還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一夜過得特別快。

天色明晃晃的亮起來時,寒疏的手仍舊蓋在右臉上,剩下的半張面孔毫無表情,並不見疲倦之色。他將自己的匕首送給了白七夢,所以沒有像平常那樣擦拭刑具,而是取出白七夢的折扇細細把玩。

剛看得幾眼,門外就響起了熟悉的笑聲,原來白七夢一大早就趕了過來,繼續纏住寒疏不放。

接下來的日子裡,白七夢仍是這樣兩頭跑。他非但總愛說些令人耳熱心跳的情話,而且動不動就往寒疏身上蹭,摟摟抱抱也就罷了,有時甚至還要親上幾口。

只要避開那道傷痕,親吻起來還挺順當的。

對於這些轉變,白七夢本人並未覺得不妥,只當是他的演技出神入化,已經達到了假戲真做的境界。而寒疏雖不像他這麼投入,卻也相當配合,由得他死纏爛打。

兩人一路相處下來,倒也培養出了不少默契。這日天氣大好,白七夢突發奇想,提出要去人界遊玩一番。寒疏首先想到的是天界律法,但經不住白七夢的軟語懇求,畢竟還是准了,同他一起去了人界。

白日的城鎮十分熱鬧,人來人往的,煙火氣十足。

寒疏待不慣人多的地方,默默走在人群之中,總有種疏離之態,與環境格格不入。反觀白七夢卻是如魚得水,東瞧瞧西看看,與小販還起價來都有模有樣的,又買了一大堆的吃食塞給寒疏。寒疏板著臉不肯吃,白七夢也不介意,只是微笑著握緊他的手。

如此逛了大半日,兩人都有些累了,白七夢正打算去旁邊的酒樓坐坐,視線一轉,無意中瞥見一道身影。

那是個穿藍綢衫子的女子,體態輕盈,容顏絕麗,只是眼神空曠得很,帶一種迷茫又天真的誘惑,令人怦然心動。

白七夢眼皮直跳,呼吸一下急促起來,不知不覺的放開了握著寒疏的手,張嘴叫出一個名字來:「蘭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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