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80、chapter 78...

　　在恒玉的城堡一待，就是兩個月。

　　僕人們都覺得奇怪，這段時間殿下的食量變大了，而且總是喜歡帶回寢室吃，而且以前總是忙於公務很少回寢室的殿下，現在天天都往寢室跑……

　　恒玉不准顏嶽走出這個房間一步，因為實在太危險了。

　　顏嶽表面上點頭，但是實際上他怎麼可能真那麼聽話？

　　恒玉一旦要參加什麼聚會，他就偷偷地溜出去。那隱形的植物還是幫了他不少忙。

　　他發誓要幫助恒玉打敗那個老男人，所以他必須採取實際行動。

　　一方面，他觀察著這裡的地形以及建築構造，另一方面，他悄悄地在外面招兵買馬，尤其是對僵屍的召集，因為他本身地位的緣故，這樣的種族更容易服從。

　　這種事恒玉肯定不會答應的，所以在起步的時候他必須秘密進行。常常半夜的時候，他知道恒玉因為練魔法的緣故，睡得特別沉，所以他就會溜出去鍛煉他的新兵。

　　他總是幻想著不久以後，自己身穿騎士的華麗服裝，將寶劍橫在恒玉他爸的脖頸旁，然後一邊的恒玉感動流涕地一把擁抱住自己，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個激情的法式深吻……接著，為了報答自己，恒玉終於願意在下面了，然後……然後！！

　　一想到這個，他就激動得睡不著覺。

　　接下來，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

　　他可以明顯感覺到每次約恒玉出去，恒玉都避開了曾經和自己一起去的地方。於是他乾脆自己去。

　　然後，他完完全全驚訝到了。

　　因為，曾經的那些淹沒到自己腰部的綠草，那盛開著金色小花的草原如今竟然已成為光禿禿的沙地！那明鏡一般的湛藍湖水如今沒有一絲光澤……他趕緊往森林裡面跑！

　　在森林的深處，有一個古老的大樹。

　　它是最粗壯，最宏偉的一棵樹了……千年前，他曾和小小的恒玉坐在那棵高大的樹下，靜靜看小恒玉專注看書的樣子，小恒玉曾輕輕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午睡……對於顏嶽來說，毫無疑問這全部都是珍貴的記憶！

　　然後，還在遠遠的地方的時候，他就已經看見了。

　　那棵萬年古木此時只剩下了一根短短的木樁！

　　他走過去，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已經腐朽的樹木……

　　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天，顏嶽一直坐在木樁上，很晚很晚都沒有回去。

　　他在慢慢思索恒玉的事。

　　其實一直自己曾刻意遺忘和忽略，但是現在回想起來，有太多疑問了。

　　這些有關兩個人回憶的景物怎麼這麼巧合的全部毀壞？還在三維世界的時候，就搞不懂為什麼叫觴的男子會來殺恒玉。還有，卡蓮提到恒玉是一個可憐且堅強的人，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恒玉不過十一二歲，可是他的冷血、傲慢已經完完全全形成了，但是作為一個平常的小孩，這個時候應該還是個天真的小孩子吧……

　　“你在這裡做什麼？”

　　恒玉雪白的真皮靴子出現在了顏嶽的眼前。

　　他的聲音飽含著慍怒。

　　顏嶽抬頭，恒玉的金髮淩亂，些微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流下來，他的呼吸也有一些不順，明顯他剛剛在奔跑。

　　“你以為現在幾點了？”

　　顏嶽呆呆地看著他，然後指了指自己坐的樹木，問：“是你爸叫人砍掉的嗎？那片草原也是？”

　　恒玉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是我做的。”

　　“啊？”

　　“快回去吧。”

　　恒玉伸出手指攤在顏嶽的面前，他的手指還是那樣白皙優美。

　　顏嶽卻沒有伸手。

　　恒玉的手僵在空中。

　　顏岳不是一個糾結於過去的人，但是他不知道怎麼回事有些惱怒。

　　自己的一切就像一張白紙一樣展現在恒玉的面前，可是他的事，總是一個字都不透露，還要自己逼著他才說……他到底是怎麼看待自己的啊！

　　他抓了抓頭髮：“所以，你還有多少事沒有告訴我？”

　　“你想知道什麼？”

　　恒玉的聲音依舊波瀾不驚，這讓顏嶽更鬱悶了。

　　“你為什麼要毀壞這些？”

　　“……”

　　“你的媽媽呢？”

　　恒玉的眼睛裡出現了一絲驚詫的色澤。

　　顏嶽的這個問題竟然異常敏銳！

　　“你回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你媽媽也跟著消失，說明她也是你從這個世界裡帶來的吧。她存在於你的夢裡，說明她對你來說非同一般。你房間裡的那張油畫雖然改變有點大，但是是她吧。我覺得奇怪的是，明明她對你來說這麼重要，為什麼你對她隻字不提？不僅你，你的僕人，包括那只肥貓，一提她就一言不發了……還有……”

　　顏嶽還沒有說完，恒玉就打斷他了。

　　“因為我殺了她。”

　　顏嶽的聲音瞬間停止。

　　他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看著恒玉，回神以後，他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恒玉隨意地將掉到顏嶽頭上的枯葉摘下來，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然後他轉身，道：“回去吧。”

　　他一步一步踩在樹葉的屍體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那樣的背影在顏嶽的眼裡看來竟然有種強烈的，孤獨的感覺。

　　顏嶽不會知道。

　　第一次見到恒玉的時候，那個看似傲慢的，殘酷，驕傲的少爺，實際上已經是浴火重生過的形象了。

　　他不會知道，恒玉小時候是怎麼過來的。

　　恒玉的媽媽是凱瑟在外面隨便找的妓女，在懷恒玉的時候，他爸爸就已經有了新歡。

　　小時候，恒玉一直和媽媽呆在一起，很少見到父親。

　　媽媽最開始還是溫柔的，還經常帶恒玉出去玩，但是隨著希望的破滅，她的神經越來越不正常，天天喝酒抽煙吸毒，沒有哪天眼睛不是腫的，小恒玉經常莫名其妙地被媽媽狠打，但是除了媽媽有的時候還是對自己很好的……

　　在家裡，被媽媽毒打，被兩個哥哥欺負，甚至僕人的孩子嘲笑；在學校，自己母親是妓^女這件事馬上就在學校裡傳開了，無數謾駡就像沒有盡頭一樣。

　　但是小小的恒玉早就習慣了。

　　要是他的書包被扔進了水池裡，他的書本被撕爛，他什麼都不會說，去撿就是了。那個時候，站在水池裡，他渾身都打濕了，金色的頭髮就像平時一樣擋住了他的半張臉。

　　周圍的同學朝他吐唾沫，“呸！狗雜種！”

　　“萊昂納德家族的污點！”

　　“吊車尾的乞丐！”

　　但是他就像沒有聽見一樣，只是專注地幹著自己的事。

　　小孩子的記憶有時候會超過所有人的想像。

　　恒玉永遠都記得6歲零23天到26天中的四天，就是媽媽被帶走，到黑塔的那個時候。

　　剛好是一個節日，家裡的僕人都走了，窗戶關上了，門也關上了。

　　所有的人，就像忘了家裡還有一個小孩子一樣……

　　那個時候他還什麼都不懂，他以為媽媽就像平時一樣只是出去一下，晚上還會回來。於是他就一直坐在門口等。

　　從早晨等到晚上，睡著，醒來以後繼續等。

　　家裡能吃的他都吃了，但是媽媽還是沒有回來。

　　第二天晚上的時候，他再也受不了了，哭著喊著踢門敲門，希望有人來給他開門，但是大家都過節去了，沒有人理會他。

　　接下來的每一小時，每一分鐘，每一秒都是他經歷的最恐怖的時間。

　　他的身體迅速消瘦下去，他動都不敢動，害怕動一下就會消耗體力。

　　他開始產生幻覺，還有幻聽。

　　他開始不斷沉睡……

　　最最恐怖的絕對是夜晚，當整個房間陷入漆黑的時候，他可以清晰地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那些雖然非常模糊，卻在他的耳朵裡暴露無遺的耳語：“哦？那個孩子快死了耶！”

　　“嘿嘿，他是我的！”

　　“你可不要跟我搶！”

　　“他的眼珠那麼漂亮，我得留下來做紀念品！”

　　小小的恒玉當然知道那是什麼。

　　這些是惡靈，充當著分解屍體的工作……

　　他嚇得全身顫抖，抱著自己的身體。

　　難以想像最後是怎麼活下來的，在第四天的時候，他真的不行了，因為求生的意志，他竟然將那些惡靈吃了。那種充當分解者的惡靈就像是三維世界的蠕蟲一般的下等生物，對於法師來說那是不敢想像的骯髒之物。

　　但是當時，那根本就是一種本能。

　　如果其他人看到他是如何吃掉那些惡靈的時候，一定會大吃一驚吧！那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才僅僅6歲的小孩子，一直懦弱的小孩子做出來的事！

　　他渾身都是那樣骯髒，金色的頭髮一縷一縷地黏在頭上。

　　那些惡靈以為他死掉了，於是朝他撲過來。

　　牆壁上，是一個小孩子瞬間抓住惡靈瘋狂啃咬的影子，惡靈們掙扎著，痛苦嚎叫的聲音震顫了整個房間。房間是那樣黑暗，沒有人見過那樣的他，所以沒有人知道，那樣的他簡直就像是比惡靈還要恐怖的魔鬼。

　　真正的，完全讓恒玉改變的，就是他的母親。

　　那天，他就像平常一樣帶著食物到高高的塔上去見她。

　　就是那天，她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滿臉都是恨意。她滿臉猙獰，罵著各種各樣狠毒的話，她全身的衣服乃至頭髮都已經飛舞了起來，一種黑色的煙霧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

　　小小的恒玉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她。

　　然後，他一掌就朝她推過去……

　　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那一掌會是怎樣的威力，女人瞬間就撞到了牆上，摔下來的時候，頭撞在了尖銳的桌角。

　　瞬間，小小的恒玉眼前，全部都是鮮紅的血液。

　　後來，幾乎所有的人都不敢接觸他了。

　　漸漸就傳出8歲的小孩殺害自己親生母親的傳言。

　　但是這個殺人兇手卻天天照樣上課，照樣生活著，沒有一點害怕。

　　奇怪的是，他竟然得到了父親的讚揚。

　　從小到大都只是遠遠看著的父親，竟然笑著對他說：“不愧是我的兒子，夠殘忍！”

　　但是，哪怕是聽到讚揚，他也沒有一點笑容。

　　他變了。

　　最開始，他將自己關在城堡中的藏書室裡。每天每天，他似乎在那裡安了家。9歲的時候，他竟然已經看完了四分之一的藏書，有一次，當他的父親說出了一句引用某本書的名言，他竟然直接說：“那就是《心悟》第240頁第四行。”

　　當時，周圍的人馬上將這本書翻出來，果然一分不差。後來又連續問了他一些問題，他全部都精確地答了出來。凱瑟驚喜地發現，他的兒子竟然是一個過目不忘的天才！

　　然後，他開始重視這個一直忽視的兒子。

　　給他請最好的補習老師，最好的鋼琴老師，最好的語言老師。

　　11歲的時候，他要求理髮師改變了自己的髮型，把劉海改為斜分，露出了那雙眼睛。

　　他挺直了背，大步走在學校中……

　　他真的徹底變了。

　　所有的人都因為他側目。

　　僅僅是一個小孩，但是他一舉一動都透露出極致的優雅，明明是一個小孩，但是他慵懶的藍眼裡，卻寫滿了不屬於他年齡的成熟與氣質。

　　尤其是他的美貌。

　　貴族學院裡，沒有哪一個女孩或者男孩可以和他相比。

　　大家都以為他一夜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卻不知道他曾經忍受了多少痛苦，是怎樣的決心讓他要徹底改變。

　　小小的他早就明白了，要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讓自己變強，唯一的方法就是擁有比別人更高的地位……

　　為此，他不惜任何代價，不論用任何手段。

　　他遣散了所有，曾經看不起他的奴婢們。而且，通過某些手段，這些奴婢就算是出去也再也找不到工作；

　　他讓曾經欺負自己的那群小孩退學；

　　他隨便一個小小的計謀，就將曾經欺負他的兩個哥哥送進黑屋子。輕而易舉地就可以讓大哥在父親身邊失寵……

　　一切的一切，其實很簡單。

　　就像在下棋一般，只不過是遊戲，所有的目的就是贏。

　　他早就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愛的東西。

　　其他的人於他來說，就是棋盤中的棋，是利用和被利用的關係。

　　只是沒有想到，他遇到了那個傻傻的僵屍。

　　完全沒有想到，他會擁有那麼純淨的靈魂。那麼熟悉的靈魂。

　　完全沒有想到，在他快要死的時候，在他知道真相的時候，他竟然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哀傷、絕望，卻同時又擁有著一種釋然，一種原諒……

　　還有一層更深的感情。

　　當時，僵屍在最後的時候笑道：“你真不會撒謊……”

　　然後，他又說了一句話。

　　其實，當時小恒玉已經看清楚了，通過他的嘴型。

　　他說的是：“……我喜歡你。”

　　其實，僵屍不知道。

　　小小的恒玉真的，太孤獨了。

　　他從來都沒有所謂的朋友。

　　也許，是因為他不相信那些人吧。因為，他們全部都是父親安排好的。無論是未婚妻，還是其他人……

　　他所有的傷心和痛苦，總是憋在心裡，久了就忘了。

　　他從來沒有想像過，會有那樣一個人。

　　他牽著自己的手，與自己穿梭在深深的草原中，嗅著那些璀璨的金黃色花朵，看著天邊的夕陽；

　　沒有想像過會有一個人，自己竟然可以解開所有的警惕，在他身邊輕而易舉地睡著；

　　會有一個人，他總是用一種看似卑微，卻異常美麗的孔雀綠眼睛凝望著自己……會用那樣絕望的表情，對自己說“喜歡你。”

　　其實，他真的希望自己和那個僵屍一直坐在那個古老的主幹旁。

　　享受著穿梭過無數葉片，瀉下來的斑駁陽光，傾聽者蟬兒的吱吱歌唱，還有……那只僵屍小心翼翼的觸摸。

　　其實，他很享受那種觸感。

　　因為，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媽媽。

　　小時候，其實她也是溫柔的，也像這樣讓自己躺在她的身邊，溫柔地撫摸自己的頭髮和臉。

　　…………

　　對於恒玉來

　　80、chapter 78...

　　說，那一段時間就像是一個夢。

　　那是他早已深陷黑暗的生命中，一晃而過的光明。

　　以至於他在以後的那些日子裡，越來越失去自由，越來越烏黑的生活中，總是難以控制地想到那些日子裡，那一個專注看著自己的，雖然卑微，但卻是純淨的，充滿著一種強烈期待的眼神。

　　想起他與自己的初戀相重合的靈魂。

　　那個短暫的夢已經在他的心中烙下深深的印記了。哪怕是後來，為了給父親證明自己了無牽掛，為了通過父親的測試，他親手把那些回憶統統燃燒成了灰燼。

　　可以說後來，他通過自己的魔法來到三維世界，目的雖然是去找那只僵屍，但是實際上對於他來說，僵屍的這個記憶早已模糊了。

　　他想要找的，也許就是一個自由或者說是自己無法實現的夢罷了。

　　****

　　第二年4月14日，這是眾所周知的，魔法世界中最陰暗的日子。

　　顏嶽在外面訓練的僵屍們差不多已經可以派上用場了，他已經收買了好幾個宮廷中的將領，將凱瑟的作息掌握得清清楚楚，就連進攻的路線都選好了。

　　那一天晚上，貓頭鷹鳴叫的聲音格外詭異。

　　窗外一片漆黑，月亮被烏雲遮蓋住了。

　　夜晚12點，顏嶽從被窩中爬起來，恒玉剛練了那個魔法，脖子上的紅印還沒有褪去，現在他睡得很沉。

　　顏嶽輕輕地吻了一下恒玉的嘴唇，輕笑道：“總是你救我，這回總輪到我救你了吧？”

　　然後他一個翻身，就從窗戶跳了下去。

　　寂靜無聲，就像是黑色的鬼魅。

　　作者有話要說：下次更新，當然就是明天啦！

　　俺要加快情節，而且儘量保證品質！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