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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雞精要做大妖怪+番外千年之癢(出書版)》第29章
第二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二)

  「原來是這樣!」姬嵐野急匆匆地邊走邊想。

  古泰來的身份緣起竟是如此驚人,難怪他身上會有如此厚重,層層重疊的死氣。而他為了查古泰來,無意間竟至越了雷池——以他的地位而言,這種秘密本不應該是他能知道的,如今還能好生生地站在這兒,只能叩謝對方的寬宏大量,這讓他不禁第一次有了入這天庭並不算太壞的念頭。而現在,他要回去將弟弟小彩強行帶回鳳鳴山去,再多留在那個道士身邊一刻都更添一分危險!

  思及此,姬嵐野足踏祥雲,便要往下界而去。他直奔天門,剛好瞥見紫清仙君與個小童躲在門柱一角低聲聊些什麼,樣子很是奇怪,像在避忌旁人。姬嵐野繞不開去,本打算提醒二人注意他來到,耳裡卻聽得一句:「昊清池真出了這等怪事?」

  昊清池乃天界至正仙氣所取之地。天界眾仙有仙體亦有仙根,仙根具象而成仙花,仙花便生在吳清池中。但凡人間有人得道升仙又或天界有天人降生,吳清池內便有一株仙花開放。仙花與仙人異體同命,乃是仙人像徵,仙人仙力越高,仙花品相越佳,仙人若自毀修為,墮入惡道,仙花便會凋敗。

  他再看那小童,果真有些面熟,像是昊清池培土的下仙。只聽那小童慌慌張張道:「絕不敢欺瞞仙君。吳清池滿池仙花中竟有一朵黑色的,如今已抽了骨朵,眼看便要開了!」姬嵐野吃了一驚,仙花皆是白色,以示仙人清淨不染塵埃,倘若天人五衰,仙花方才變色凋零,黑色仙花卻是聞所未聞,聽著反似妖花魔花,難怪這小童如此慌張。可妖花魔花又怎能存活在仙氣最重的昊清池?

  紫清壓低了聲音道:「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先前為何不告訴我?」

  那小童泣道:「非是不告訴仙君,只是那花在抽骨朵前看著與其它仙花無甚差別,直到前些日子才發現不對勁,我們幾個都生怕上面怪罪說是我們看園子的照顧不周,一直思前想後地不敢告訴,到了今日實在瞞不下去了才想求仙君你給想個辦法,那花怎麼除,不久又會生長起來,太嚇人了!」

  紫清又問:「這事還有多少人知道?」

  那小童抽抽嗒嗒道:「只有我、翠煙和禾土,再有就是仙君你了。仙君你在天庭日久,見多識廣,必然有辦法幫我們的是不是?」說著,便要跪下來。

  紫清似是很不滿看到他這樣,皺了眉道:「行了,你先回去,待我想想。」那小童還像不願意走,紫清一板面孔道,「再不走,我就告訴上面去!」看那小童嚇著了,又嘆了口氣道,「好了,你也別心急,興許不是什麼大事。你們幾個先守著秘密,回頭我想到法子再來找你們行了麼?」

  那小童不情不願地應了聲,方才走了。

  姬嵐野等那小童走遠,才要從暗處走出來,卻聽紫清重重嘆了一聲,跟著似是自言自語:「為何會這樣?」他又嘆了一聲,「一千年了,那人怕是再不能登仙界了,怎麼昊清池還會有他的仙花?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說著,似是苦惱萬分地向另一個方向去了。

  姬嵐野立在原地,細細思索紫清適才所說的話,越想越覺得不解。他這話裡所提之人、時間皆與古泰來的情狀吻合,但若真是指代古泰來,卻又出了問題。姬嵐野想,古泰來雖曾位居北斗星君高位,但他出身天鬼,並非仙人,本就不該有仙花,而聽紫清適才話裡的意思,「怎麼還會有……」,可見古泰來確有仙花,並且過去似也有過。

  究竟是怎麼回事?

  姬嵐野皺起眉頭。昊清池雖養一池仙花,也有神將看守,倒不是什麼禁地,也許他可以去昊清池走一遭,沒錯,只不過去看一眼而已,確定一下那株奇特的仙花與古泰來究竟有沒有關係,就當還古泰來一個人情。

  他縱起雲頭,折了個彎,便往昊清池去了。

  古泰來等姬小彩一起洗了碗筷,兩人才進了屋。空空子已點了油燈,正坐在燈前嘀嘀咕咕地塗畫著什麼。

  屋外狂風四起,吹打在樹身上發出呼嘯聲響,明日天候想必不佳。古泰來擦乾淨了手,拖姬小彩一起到桌邊坐了,開口道:「師父,我們想找你商量件事。」

  空空子揮了揮小胖手,示意古泰來暫時不要打擾他,提筆在本簿子上繼續歪七扭八地寫寫畫畫。姬小彩探頭過去看,發現滿紙都是他看不懂的符號,有畫烏龜,有畫白菜,還有許多亂七八糟的圖樣,拼在一起完全不明白是什麼。他疑惑地看了古泰來一眼,古泰來低聲道:「我師父在算帳。」

  姬小彩「咦」了一聲,再探頭去看空空子的帳簿,依舊還是看不懂。

  空空子寫寫弄弄了好一陣,像是把帳都算清楚了,才把筆一放,停下來,抬頭來回看看古泰來與姬小彩說:「你們要找我商量事情?」

  古泰來點頭道:「是,我和小彩要找師父你……」

  空空子打斷他,伸了隻手掌出來,正反翻了翻。

  古泰來面色鐵青:「師父,找你商量的事只有一件。」

  空空子捻著鬍鬚說:「兩個人一起找我嘛。」

  姬小彩又不明白了,疑惑問:「師父要幹什麼?」

  古泰來安撫地捏捏他的手,另個手伸到懷裡掏了半天,可憐巴巴地拍了兩個碎銀錁子到桌上:「兩人份。」

  姬小彩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空空子將那兩個碎銀錁子放到手工掂了掂,又放到嘴裡咬了咬,然後說:「這算一人份。」

  古泰來拍案而起:「你剛才不是才說……」

  空空子伸指頭掏了掏耳朵:「我老啦,記性不好。」

  古泰來額頭青筋暴起,忍了半天,無奈妥協道:「小彩,你先去睡,我與師父單獨聊。」

  姬小彩愣了一下,還是乖乖應了聲,起身離屋,回頭看,燈火下,空空子像是對他擠眉弄眼地笑了笑。

  等姬小彩離開了,古泰來試探著問:「師父,是不是不能當著小彩的面談?」

  空空子卻揮揮手:「你跟他都什麼關係了,有什麼事不能當著他面談?」

  「那你剛才……」

  「就是那意思,你給的錢不夠,總跟那隻小妖怪在一起你也變笨了。」

  「……」

  「看三生鏡的錢我也是看在小菜菜的禮物分上才算了的。」

  古泰來嘆了口氣,低聲說:「好吧,師父,我想請教你件事。」

  空空子捋了捋鬍子道:「是我讓你想通了便來找我的事?」

  古泰來點點頭:「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擺脫目前的狀況?我不想讓小彩跟著我吃苦。」

  空空子說道:「那我先問你,你能不能做到完全相信為師的話?無論我讓你做什麼,你都肯答應?」

  古泰來愣了一下,像是在判斷空空子話裡的含義。

  空空子微微笑了笑,那笑裡卻有些淡淡的失望:「泰來,」他說,「攤開來講,從頭至尾,你都不是很相信為師,對召吉亦是如此。」

  古泰來苦笑了下:「師父,我是這樣的身世,你覺得我能輕易相信誰?天庭不信我,安插了周召吉在我身邊,這事你應該也知道。」

  空空子慢條斯理地替自己續了茶水道:「上命難違,召吉這孩子的確有自己的難處,但他是怎樣一個人,你這麼多年看下來也該明白。」

  古泰來也替自己倒了杯水道:「是,我沒怪他,他只是履行職責,而且,他與我私下多少還有些情誼。」

  「你是說為師與你沒有情誼?」

  古泰來搖搖頭:「不,師父,你除了貪財,其實對我很好。當年收留我的人是師父你,教我道術的人是師父你,替我拿回前世記憶的也是師父你,這是在前六世中從未發生過的事情。回過頭來想,與其說我是因為知道師父你是誰而不信你,不如說,我從就不知道師父你是誰。」

  空空子低頭抿了一口茶,熱氣升騰起來,彷彿將他的眉眼都抹糊了。

  古泰來又嘆了口氣道:「師父,我能察覺周召吉的身份,但我從不知道你是誰。我覺得你不像是天庭的人。」

  空空子放下茶杯:「既然你覺得為師不是天庭的人,那麼為師說的方法,你覺得對你有用?」

  「師父,正因為我覺得你不是天庭的人,才會相信你。若我不信你,今天就不會花二兩銀子請你告訴我方法了。」

  空空子倒是有些疑惑了,歪著頭道:「那你剛才猶豫什麼?」

  古泰來笑笑:「我只是擔心,你又要獅子大開口,管我要錢而已。」

  根本就沒有一株仙花是黑色的!

  姬嵐野想,紫清和那個小童到底在胡謅什麼?仙花當然是白色的,哪裡會有黑色的仙花,自己怎麼就會相信了,甚至偷偷溜進來看呢?紫清這個人從沒個正經,興許這又是他一個新的什麼玩笑,也許如今他正等著嘲笑他呢!

  姬嵐野懊惱地想,又多在天庭耽擱了段時間,誰知道古泰來對小彩怎麼樣了。他能看得出來,那個道士對小彩已經有了慾望,很深,他絕不能讓小彩越了那道線!姬嵐野正要再偷溜出去,卻忽然又停了下來。

  等等,還有一個地方沒看過!確實,還有一個地方是有仙花的,就在昊清池,但不在這裡。姬嵐野想,要不要去那裡看看?但這也未免太荒謬了……可事已至此,只看一眼又如何?

  他想著,向那裡走過去。當他看到的時候,腦袋上卻像挨了一悶棍一樣。他急促地喘息著,他知道自己真正越了雷池了。跟著,他只覺得背部猛地一下劇烈疼痛,整個人往前衝了幾大步,嘔出一大口血來,重重摔在地上。他在模糊的視線裡看到那個人,他知道這一次,自己逃不過了……

  「小彩……」他微弱地叫著,眼前全是光點旋轉,最後組成了某個人的笑臉,他第一次允許自己叫了聲,「召吉……」

  夜色闃黑,狂風穿林,空空子獨自打了盞亮白燈籠在青城山中走。此時已過二更,萬籟俱寂,又兼天候不佳,更是死氣沉沉。狂風抽打林梢,不時有莖稈折斷的聲音爆出,嗶剝作響,獨他手上那盞紙糊燈籠一點亮光卻是不動也不搖。

  他翻了山嶺上瞭望仙台,空谷寂寂,深淵好似一張血盆大口,將活物吞噬殆盡。他彎腰仔細看了自己佈置,確信一切皆無異狀,方才鬆了口氣。數十年窮盡物力人力,勝負終界分曉之時!

  天空驀然一道霹靂劃過,短暫照亮半個天宇,他抬頭仰望蒼穹,黑漆漆的天際之上濃雲打著漩渦翻滾,中間一個渦眼,好似便要釋放無數天兵天將。那就來吧,他想,看看這一仗到底誰輸誰贏!

  炸雷轟然作響,不遠樹上火花四濺,一株參天古樹竟被劈中,發出聲嘶力竭的最後呼喝,轟然倒地。鳥雀炸起,遠處老君宮好似走水,鐘鼎撞擊,將整個青城山頭都攏在那長卻孤寂的聲響之中。

  空空子回頭看了一眼,再轉過頭來的時候,面前已多了一人。他渾身盡濕,彷彿才從水中撈出,面色蒼白,頭髮蓬亂,一身衣裳本是華貴天綢,如今卻已血污翻濺,撕扯得不成樣子,獨那一雙眸子卻是炯然有神,彷彿可放出光來。

  「你是空空子?」

  「正是。」

  他將空空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道:「你是他的師父?」

  「正是。」

  「我能不能相信你?」

  空空子只站著不動,也暗暗打量著對方。原來就是他,他想,這樣重的殺氣,適才是一路廝殺出來的吧?

  「如若不信我的話,為何不親自去見泰來?」

  空空子這話一出,那人的眸中霎時迸出一道炫目至極的光彩,那是種只有想到世間最美好之物時才有的神采,充滿甜美的回憶,但顯然已經不在了。

  「我不能見他。」他的眼神黯淡下去,「他也不會想見我的,我們的過去已經不在了。」嚴紫清抬起頭來,「可我欠他的,終歸是要還的。」他運了氣,將藏在自己內腑仙丹的東西請了出來。光是這一式動作,便讓他耗盡全身力氣一般,空空子注意到他的身體在搖擺,他受了很重的傷。

  「這就是他們瞞著他扣下的東西,沒有這個,他便會在滾滾紅塵中,慢慢死亡,灰飛煙滅,再沒有復生的可能。」他說,伸手托著那光華璀璨的事物,遞到空空子面前,「你拿去給他。我花了一千多年才找到了事情的真相,我只能說,我欠他的太多了。」

  空空子見了他手上事物,不由得臉色一亮:「東西果然在天庭手裡!」

  嚴紫清無限眷戀地看著空空子接了他千辛萬苦弄來的東西去,他捨不得。他知道自己與那個人已經沒有一絲可能,也心甘情願離開,但是這最後一樣與他交集的東西,一旦離開,便彷彿真的徹底切斷了他們彼此之間最後的紐帶一般。

  一千多年了,即便他不再想起他,他卻總是想著他,想著自己對他的背叛,想著他們曾經在一起的快樂時光,有些事,做錯了,便再也無法挽回了,是他自己放棄的,他活該,但他捨不得,他難受!

  空空子妥帖地收了那物事入袖中,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轉瞬便將那璀璨奪目的光華隱藏了起來。嚴紫清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問:「你到底是誰?」

  空空子捋了捋鬍子,道:「我是他師父,自認,是他養父。」

  嚴紫清低下頭去,片刻後抬起來說:「好,那麼交給你,我告辭了。」

  天空炸雷鳴響,連成一片,遠處老君宮火光熊熊,映亮半爿天幕,赤紅色的濃雲糾纏著墨色的烏雲,天上半紅半黑,隱隱似能瞧見瓊樓玉宇,此刻看來,卻只是影影綽綽,如同鬼樓蜃市。

  空空子卻道:「且慢。」

  嚴紫清沒有回頭,只停下腳步問:「還有何事?」

  空空子看了他身上傷勢問:「你是如何拿到的?天庭不會讓你輕易得手。」

  嚴紫清低低笑了聲,笑聲裡有些蕭索也有快意:「我利用了一個人。」他說,「設下的禁錮要靠有份量的人命來換,我找了個替死鬼。」他說到這時,語調卻飄忽起來,「他沒有得罪我,但我必須難道那樣東西,而且……」他忽然又轉過身來。看向空空子,「你記得告訴他,東西是我找來的,也記得告訴他,是我害得他喜歡的人傷心痛苦,我要他對我又感激又懷恨,我要他永生永世都忘不了我!」他突然大笑起來,猛地一縱身,便從那萬丈山峰之上一躍而下,他亮紫色的衣衫很快被深淵所吞沒,什麼都看不見了。

  空空子低低嘆了一聲:「何苦。」他又伸手掐指算了一下,末了,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看來他還必須要做一件事情。

  「真要命!」他哀嘆著,聲音與林木婆娑聲交織在一起,「兩個徒弟,一個都不給我省事!」

  姬小彩慢慢醒過來。被窩裡暖烘烘的,彷彿還留著古泰來的餘溫,但是那個人已經起身了。他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又睡過頭了,趕緊要爬起來去做飯,卻腰酸腿軟地一下又摔回了床上。他整個臉一下子都紅了,左右看了看,像是擔心會有人看到自己現在的窘狀一般,當然,這小小的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於是終於慢慢放下心來。

  「道長真……真是的,太亂來了……」他輕聲嘟噥著,慢慢坐起來穿衣服。

  昨夜古泰來與空空子商量過後,整個人便高興得像會發光一般。他說:『小彩,找到方法了,不是很難,但只要做到了,以後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等姬小彩問他要怎麼做,古泰來卻嚴肅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你真的想知道?』

  姬小彩傻愣愣地點了頭,然後就見到他磨了磨牙齒道:『你以為白天的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姬小彩,想知道先把欠了的債還上再說吧!』說著就毫不留情地把他壓在床上這樣那樣,弄得他腿軟腰軟,痛哭流涕,連聲求饒。

  古泰來不是個喜歡說笑的人,也不是個放縱的人,姬小彩知道他是太高興了,他感同身受。他一想到他們很快就能永遠在一起了,他也高興得要飄起來。他想,先解決道長的事情,然後他們就回鳳鳴山去,稟明他的家人,然後他便跟著古泰來一邊捉妖一邊修煉,等到成了大妖怪,就和古泰來成親,對了,還要攢錢,要買新衣服,還要置辦洞府!

  「道長要養師父,所以我們的家就由我來攢!」姬小彩想到前路如此美好,不知不覺就傻笑起來。

  外面的天色還是如半夜一般地黑,他著完衣裳開了窗扇來看,果然外間狂風呼嘯,大雨交加,難得到了秋後,竟然下起這樣的寒雨來,雨點很大,敲打在地上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他趕緊把窗扇關上,雨水已經濡濕了窗沿的一部分。姬小彩跑著去找抹布來抹窗沿,才走了兩步,忽然間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他慌亂中撐住了桌沿,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瞧不見。

  什麼也瞧不見……

  姬小彩伸手到自己眼前晃了晃,過了片刻,眼前才有了光影的晃動,跟著慢慢勾勒出手的大致樣子,視野也漸漸變得清明。姬小彩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只覺得剛才還暖烘烘的心裡突然變得冷冰冰的。

  怎麼會這樣?

  他慌亂地找著鏡台。這屋裡哪裡有這樣的東西,他勉強用了妖術,術力在丹田之處運起時便隱隱作痛,他支撐著,直到見到自己面前短暫幻化出的銅鏡。

  他傻了眼,然後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鏡子裡那個白了不少髮絲的人也跟著動了動。怎麼這麼快,昨天不過是一綹而已,到了今天卻已經白了一片,如果不是他的相貌沒有變,他現在就像是個逐漸上了年歲的老人了。

  姬小彩渾身震顫,眼花耳鳴,老人這個詞砸得他幾乎慌了手腳,沒錯,他如今不正像是個加速步向衰老的人嗎?

  「小彩!」外間突然傳來古泰來的喊聲。姬小彩手忙腳亂地將自己的頭髮包到布巾中,慌亂之中連打翻了杯盞都沒發現。他吸了口氣,裝做沒什麼事一般跑到前屋去,古泰來正在簷下脫蓑衣蓑笠,聽到他出來,轉過來便是一笑,黑黑的眸子裡滿是快樂的神采。只這一笑便讓姬小彩變冷了的心又暖起來,他想,算了,沒什麼大不了,也許只是妖力走岔了,再過一陣子再說吧,頭髮變白又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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