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律睜開眼,看到的不是紗幔和水晶牆,也不是房間裡的任何一角,而是莫名的東西,像是一堵牆,初醒的律沒能立刻分辨出眼前陌生的東西是什麼。初醒的朦朧期,理智並不完全,遵循著本能的活動,因為好奇而產生的衝動,讓律想要伸手碰觸眼前的不明物體。
軟中帶硬,還有溫度和起伏,看起來很眼熟,這是什麼來著?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還處於疑惑階段的律突然聽到了笑聲,帶著迷惑的抬頭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落入眼簾的人很眼熟。秦湛,這個名字衝進腦海,然後理智剎那回籠,頭垂下,看著自己的手指,正按在秦湛的胸膛上。
一下子,律的臉色變化多了,紅一下,羞的,白一下,驚的,青一下,氣的。
而秦湛呢,比律更早睜開眼,看著懷裡恬靜的睡顏,只覺得心裡滿滿的,暖暖的,柔柔的,一種名為幸福的感觸籠罩了整個人,隨後看著律睜眼,帶著朦朧的眼對著自己的胸膛閃過疑惑,可愛的伸出手,按了按,聽到自己的笑聲疑惑的抬頭,秦湛明白了曾經看到的一個詞是感覺,萌就是說的此時的律,萌到了,就是此時自己的心情。
看著律認清了自己,臉上的百般變化,秦湛終於是認不出笑了出來。
聽到秦湛的笑聲,律也意識到方纔的失態是多麼的可笑,此時的律也完全沒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怒火上心頭,撐起身子,叱問著秦湛,「你怎麼會在這裡?」
知道自己的笑聲讓律火了,秦湛也不心虛,律在他的面前這樣很好,不需要掩藏他的喜怒哀類,這樣很好。想起昨晚的律,秦湛抬起放在律腰肢上的手,碰觸著律的臉,柔柔的眷戀目光,什麼都不用說,就可以讓人感覺到那份溫柔纏綿的戀。
當秦湛的手拂過眼角的時候,律終於回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他竟然….竟然…..在秦湛面前哭了,還哭的那麼難看,而且哭累了之後,還直接睡在了秦湛的肩上。想起昨天的丟人事件,律有種不好面對的秦湛的尷尬。
秦湛撐起身子,趁著律糾結的時候,一手挑起律的下巴,然後將吻烙在律的唇上,道了一聲。
「早,律。」笑容滿滿,看得出來秦湛很高興。
秦湛也沒有繼續下去,一吻之後就放開律,對於律還不能逼得太緊,不過他要適當的進一步,強勢一點,律的殼實在是太硬了,卻很薄,用力過猛會傷到律,太輕了又碎不了,所以要懂得適度,不能後退,退了就會讓律有時間重建防線,他要一點點的撬開律的殼,讓律對他敞開心扉。
在律有反應之前,秦湛鬆開了手,下床,「我先去洗了。」就把律一個人給丟在了床上。
等秦湛關上浴室門之後,律才反應過來,這算是自己被調戲了吧,拿起手邊的枕頭,在門合上的那一刻打在門板上,枕頭沒有擊中了律想要的目標的,含恨落在地上。
坐在床上的律,煩躁的又躺回去,抬手摀住眉宇,事情不妙了,經過了昨天,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離秦湛越近了,甚至對於秦湛給予的溫柔有了渴求,只要經歷過一次被關懷包圍的滋味,就像品嚐了毒品一般,放不開的渴望著,比起獨自承受的悲苦,有人支撐的感覺太讓人眷戀。
「這樣不行啊。」悲哀而又無奈的聲音。他不行眷戀秦湛的溫柔,不可以回應,可是那溫柔太難以讓人拒絕了,無論自己是對是錯,都站在這一邊的堅定守護,自己無法不感動,無法拒絕。
明明知道不可以沉淪,卻又渴望,想要捨棄,卻又不捨,除了秦湛之外,誰還能如此決然的捨棄一起站在自己的身旁,就算背叛所有也義無反顧。
正因秦湛對自己的真,所以自己更不能接受。可是,他要怎麼做呢?現在不論他做什麼,秦湛也不會放棄自己,殺了秦湛?他做不到啊,那位和巴貝雷特也不會讓自己這麼做。
果斷的對秦湛說自己不會接受他,不會愛他,以他對秦湛的瞭解,秦湛也不會放手的,只看曾經就知道了,那個時候,他和秦湛之間的關係那樣惡劣,秦湛都不放手,還為了他背叛所有,就可以知道,只是這樣秦湛不會放手的。說他另有愛人,開玩笑,這個謊言,秦湛會看不清,在這裡,除了世界意識,就是巴貝雷特那些非人類,他能夠選擇誰來說是他愛的人,何況秦湛也算是看過他的一生,他如果愛著誰,秦湛會不知道嗎?
每一條路都不通啊。
律在床上煩惱,沒多久秦湛就從浴室裡出來,看到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律,輕輕的靠近。
床被壓下的震感驚動了律,律擺正自己的臉色,放心手,斂去了所有的煩惱,平靜的看著秦湛,然後坐起來。
「早餐想吃什麼?」看出了律心裡有事,秦湛並沒有強行逼問,強行逼問這種手段相當糟糕,秦湛也沒有不智到兩人的感情並不穩定的時候採用這樣的手段,他等著律有一天可以和他分享所有,等著有那麼一天,律會向他傾訴煩惱。何況他和律始終都是不同的兩個個體,總會有些事是屬於個人的隱秘,他有,律也會有。
「隨便。」律並不挑食,因為他明白食物蘊含的犧牲,他沒有資格挑剔。
秦湛看著律前往浴室,自己思考做些什麼,哪些是律比較偏愛的。律是不挑食,不過對於食物也有偏愛的,能夠作為秦湛參考也就是律曾經讚譽過的,曾經露出過滿意表情的哪些食物。
當律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沒有了秦湛的身影,看著寬敞的房間,律莫名覺得空曠,甩頭,將這種情緒甩開,告訴自己,不可以依賴。
律壓制住心底的鼓噪,平常一般的面對秦湛,秦湛溫柔攻勢不斷,律的防備更加森嚴,只是一絲絲的裂縫已經打開,防守在森嚴只要一絲裂縫存在,律就不可能無知無感,透過這絲裂縫湧進的東西只會越來越多,而不是慢慢減少。
這一天,依然有執行者去做他們覺得是遊戲的殺人活動,而這一天,秦湛主動對巴貝雷特提出,他也要參與。對於秦湛的要求,巴貝雷特完全沒有意見。
「為什麼?」在巴貝雷特離開之後,律抓住秦湛的手,嚴肅的問道。為什麼要去殺人?秦湛到底在想什麼?他已經無需向他們證明他的覺悟了。
秦湛抬手,拂過律臉頰邊的髮絲,律想要拍開,只是他聽到秦湛說,「因為我要和你承受一樣的罪。」其實,秦湛知道,就算是殺人,他的心也不會和律一樣悲傷,他只是對人類的命運悲傷,但是要他為陌生人的死亡悲傷,秦湛不認為自己會,他之所以想巴貝雷特提出參加的事情,是有著他算計的。為了律而產生的算計。
他很敏銳,他能夠發覺到律在閃躲他的感情,那麼他就要讓律無法退,他要利用律的心,利用律那柔軟的心,讓自己的種種付出都落到律的心上,讓律對著自己的時候,做不到強硬,只有這樣,律才不會拒絕。他要利用律對理解的渴望,利用同病相憐這樣的東西,浸入律的心,讓律無法擺脫自己,讓律對自己越發包容。他很卑鄙,可是他必須卑鄙,為了得到律,他什麼手段都可以做出來。
果然,在他如此說之後,律的眼中出現了複雜,「你沒有必要如此的。」
這是示弱的姿態,在這和律的感情中,律不愛他,他處於下風,可是只要律對他有一絲愧疚和在意,那麼在彼此的相處中,他就處於上風,他可以由此達到了一些小目的,來更加靠近律,好滲透到律的所有中去,由此侵蝕律的心,攻落律。
「我心甘情願。」秦湛溫柔而又堅定的注視著律,這話沒有虛假,只是他的行為卑鄙。
在律的唇上一吻,溫溫柔柔的,輕輕一碰之後就離開,隨後毫不眷戀的轉身離開,在律看不到的地方,綻放一個代表勝利的笑容。律,你可以閃躲,可是我會用盡手段讓你無處可躲,再卑鄙也會做。
律站在原地,看著秦湛消失在眼前,伸手碰著自己的唇,才多久,自己就開始節節敗退。
「不行啊,這樣真的不行。」律喃喃自語,那是苦澀。
而這份苦澀,秦湛沒能聽到,否則他絕對會不顧一切的強硬追問,因為這份苦澀背後有閃躲秦湛感情的原因,那難以描述的壓抑中,絕對蘊含著不單純的原因。
在律身後的轉角,巴貝雷特靠著牆壁,聽著律的苦澀,默默嘆息。何必如此倔強,為什麼就不能讓秦湛幫著你分擔呢?律,你真的以為,那一位捨得嗎?
也罷,你就繼續那麼想吧,如果那樣做會讓你的心好受點,至於秦湛,他就算痛苦到死,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