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據他所知,律的事情已經有人注意到了,已經有人在調查那些死者的事情,只是因為律的身份特殊,一切都進行得很隱秘,他也只是察覺到一些足絲馬跡。他相信律沒有動過手,真的,但是在這件事上律絕對知道些什麼,或者說,他隱隱有種感覺,有誰在為律出頭,可是會是誰呢?
對此,律冷冷一笑,「怎麼,懷疑是我下的手?」
「我不是這個意思。」秦湛並不想讓律誤會。
「就算是我下的手,你有證據嗎?」那幫傢伙做的事情會留下證據嗎,「就算我知道什麼,有必要告訴你嗎?」律諷刺的說道,每說一句就在秦湛的心裡刺上一針,鮮血淋淋,只因為律對他明明白白的厭惡和不信任。
在遙遠的合眾國觀賞兩人互動的巴貝雷特也不由為秦湛可憐,怎麼就愛上了律這只刺蝟。
「律,死得人太多了。」秦湛隱隱暗示著,多得已經有人開始注意了。聞人凜一下子就明白,秦湛為什麼會急匆匆的找律的原因了,已經有人在查了嗎?
律明白,還是不明白,不重要,對律一點都不重要。
對於秦湛的話,律笑了,笑得諷刺,笑得不屑。多嗎?一點都不多啊,秦湛說的那些,比起這次地震中的那些多嗎?比起十年來各種大型災難中的多嗎?比起將會出現多嗎?不多啊,一點都不多,連零頭都不夠啊。
「這是法治社會,什麼都要證據,不是嗎?」別過頭,看著車窗外流轉的風景,鋼鐵森林,霓虹閃爍,來往的人群,隔著玻璃窗的另一個世界,看起來多麼的繁華。可是只要放開感知,就可以看到那纏繞的黑暗,就可以聽到那不斷的哭訴哀嚎,人類的罪好深好重。
「律….」秦湛的聲音很沉,是對自己的無奈和厭惡。雖然很對不起那些死去的人,但是他真的希望所謂的證據永遠不會出現,原來自己也不過是個自私的人。「你好自為之。」最終能夠說的也是這如同警告的話語。
「我很好。」秦湛的話也換來律不屑的回答。
凜在一邊聽著無法插足的對話,律對秦湛的態度,他看得都為秦湛不值,為什麼秦湛會愛上律?這件事是個謎,就連秦湛自己都不知道。而對於律,凜只能閉嘴,不論律做了什麼,他都沒有資格指責什麼,這是他背負的罪。
昨天在那個酒保得罪了律之後,他就有秘密安排人監視酒保,這件事秦湛也知道這件事,以往的經歷讓他們知道只要對律動了手的,不管有沒有成功,死亡是他們的必然結局,之所以派人也不過是為了讓保證酒保的性命,抓到兇手,查找出一系列事件的幕後,還律一個清白。
幕後是誰?為什麼對律身邊發生的事情那麼清楚?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是想陷害律?還是對律抱有和秦湛一樣的感情?這最後一項猜測是他自己想的,可不敢讓秦湛知道。雖然秦湛的性格很好,但是對於情敵,秦湛會有好脾氣嗎?對此,聞人凜也不敢下定論。
可是他們的計劃落空了,沒有什兇手,酒保的死就是一個意外。真的是意外,洗個澡,不小心被水滑了腳,一個不穩撞到玻璃,玻璃質量不好碎了,碎渣很不幸得落進眼裡,眼睛模糊疼痛的酒保不敢睜眼,只好慢慢摸索著去找電話急救,不小心碰倒了為了在酒吧工作熟悉酒類買的酒。
電話找到,酒保也打通了,將事情說了一遍,醫院的人讓酒保稍等他們立刻就會到,在掛掉電話的時候,醫院的人聽到酒保一聲驚叫,沒把電話掛上想問出什麼事,就聽到酒保罵了聲死老鼠,隨後是酒保碰倒什麼東西,摔倒的聲音,然後又是一陣慘叫,值班的人嚇到了,忙問怎麼了,含含糊糊的虛弱救命聲傳來,值班的人哪裡敢耽誤,救護車呼嘯著去了,已經知道傷者是一個人住,還怕傷無力開門他們還特意聯絡該地區的管理員,讓管理員取得緊急授可開門,可惜晚了,醫院的人到底地點之後,看到得是被酒瓶碎片插、進了太陽血、雙眼留下的血跡猶如懺悔的淚痕失掉的傷者。
這是一起只需要十分鐘的調查就可以確定的意外。
親身經歷了全部過程的酒保不知道,那攤水在他踩上去的時候微微起伏了一下。在他死亡的時候,透過眼睛血紅的世界,他看到了一隻碩大的老鼠閃著紅色的眼睛,尖刻的嘴詭異的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弧度,連這意味著什麼都想不到,就再也沒有無法思考,墮入黑暗的懷抱。
車裡陷入了沉默。
「哥,今天和宋老夫人過得開心嗎?」聞人凜的作用體現出來了,在兩人又僵起來的情況下,做出轉移話題,緩和氣氛的事情。聞人凜沒有資格稱呼宋老夫人為外婆,甚至連像秦湛一樣親切的稱呼宋奶奶都不行,只能像個外人一樣叫著宋老夫人。
「比和你們在一起開心。」律的話還是很傷人。
「宋奶奶讓你不准你反悔的是什麼事?」能夠擺脫剛才僵住的氣氛,能夠用其他的話題讓律開心,秦湛自然是願意的,所以順著凜的好意,將話轉到了不惹律討厭的一邊。卻不想這個話題的後續是他不願意面對的事情。
「外婆要給我找個未婚妻。」律不覺得有什麼好隱瞞的,依照外婆的個性,這件事一定會大展旗鼓的宣揚,明天一早,整個京都有點份量的人都會知道。
但是這個消息對秦湛來說就是晴天霹靂了,握著方向盤的手一個用力,車子偏離了方向,幸好反應夠快,剎車一腳踩了下去,不過車內的人不管是此時事故的製造者和受害者都順著慣性往前傾。
前座的兩人面前是空的,後座的律很不幸的額頭撞到了前座的椅背。
「你在幹嘛?」律很自然的憤怒質問著事故製造者秦湛。
遙遠的合眾國,巴貝雷特嘆息的說道,「我們的祭司還真是木頭啊,不解風情。」再次為愛上律的秦湛默哀,那個木頭不懂也罷了,就算你攤開了,那個木頭也不會接受你的,想到秦湛艱辛,巴貝雷特又很有幸災樂禍,有好戲看啊。如果是一般人類,巴貝雷特對於這樣的愛情劇目只會一陣冷笑諷刺,可是啊,這場戲中牽扯到了律,那麼久好玩起來了。
你會怎麼選擇呢?秦湛。看看你現在的表情,真的很適合加入我們啊。巴貝雷特的眼對秦湛此時的表情滿是欣賞。
而另一個有幸欣賞到秦湛此時表情的是凜。凜見慣了秦湛謙恭和煦的樣子,見過秦湛在公事上的成竹在胸的睿智從容,見過秦湛頹廢表示他愛上哥的一面,見過秦湛只對哥一人升騰的怒火,可以說,在周圍的人當中,他是見過秦湛最多表情,知道秦湛最多事情的人,可是他沒有想過秦湛也有這樣的表情,如同修羅的一樣,散發出身處地獄一般的痛苦絕望和恐怖。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足以讓人戰慄到無法認為是錯覺。
忍不住身子偏離一點,在聽到律那顯得很無辜的質問,凜決定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你同意這件事了?」秦湛問得很急,但是努力保持表面的平靜。
「是我先問你的。」律完全在事態之外,只關心自己的問題。
幸好這裡已經進入高級宅邸的區域,來往車輛本來就少,現在更是沒有,否則不出車禍才怪,雖然依他的本事死不了,但是這樣的事情還是讓人不爽。
「抱歉,手滑了一下。」秦湛非常輕描淡寫。
是不是真相,律不在乎,但是一個能夠對秦湛尖酸刻薄的機會,律不會放過,「就你這水平,外婆還說你車技好。」十足的不屑,「真該讓外婆看看。」律還在計較宋老夫人說要他車技不如秦湛的事情。
「抱歉。」秦湛再次道歉,神態已經恢復到了從容,發動機啟動,方向盤轉動,車子轉正,繼續在馬路上平穩的行駛。
律重新坐好,在後面對秦湛大肆批評,難得抓住這個傢伙的錯處,怎麼也要痛快一下。
這個過程中,凜繼續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秦湛默默聽著,能夠感覺到律的心情變得好了起來,如果是平時,就算這變化是律針對自己滔滔不絕的諷刺,秦湛會跟著變得喜悅,可是此刻,秦湛覺得自己的心情很沉重。
「律,你真的同意要訂婚嗎?」找個機會,秦湛問著他最關心的問題。「這可是一件大事。」秦湛在心裡對自己的虛偽進行唾棄,明明十分不願面對,明明希望律不要訂婚,還用這種類似關懷的語氣。
「不過是訂婚,不滿意解除婚約就行了。」訂婚不過是為了滿足外婆,他不可能真的結婚的。
「是嗎?」秦湛緊張的心一鬆。就算明知感情得不到回應,也不想讓律屬於一個人,寧願律這樣繼續遊戲人間,起碼律不屬於他,也不會屬於其他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