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這個說來可就話長了哦,就如同這個基地,可以建一個,當然也可以建第二個,南洋那邊的市場飽和了,大可以銷到臨近的西涼嘛,何必捨近求遠,殿下,您聽說過經濟侵略沒?就是將本國的物美價廉的產品,低價賣給敵國,賺他們的錢的同時,還垮敵國的經濟,使他們不得不依賴大錦的物資生活。」
太子聽得興奮異常,錦娘說的東西太過新鮮,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以前因著與西涼敵對多年,邊關封鎖,兩國貿易早就停止了,只是有些大膽的商人會偷偷地越過邊境通商,大錦人喜歡西涼的毛皮和藥材,香料,還有西涼那邊盛產的鐵礦,而西涼貴族富人卻是很喜歡大錦的絲綢茶葉瓷器等等,因著邊關封鎖,這些在本國原本平常稀鬆的東西到了敵國,倒成了奢侈品……
而傳到西涼去的絲綢棉布大多是民間產出的,基地因著是大錦的秘密經濟所在,所產只是銷往南洋,倒很少有流向西涼等周邊國家的,經濟侵略麼……這個說法好奇特,不過,聽在太子耳朵裡卻有如神符,哪一個當權者不想開僵擴土,一統江山,建不世霸業?
如今西涼虎視眈眈,兵強馬健,而大錦卻是享於富貴幾代,朝中大臣包括很多皇室貴族,文臣武將都貪戀安逸富貴,喪失鬥志,致使大錦國力不弱卻兵力不強,每每面對西涼人的強悍有時畏首畏尾,只想去財免災,卑膝求和,這一點,讓太子很是惱火,就是去年與西涼一戰,太子親自統兵,而對西涼人時,也是差點一敗塗地,自己都差點死在戰場,若非孫將軍英勇多謀,自己還真是英年早逝,為國捐軀了。
兵法說,以不戰而屈人之兵乃為上策,而錦娘所提之經濟侵略便是那不戰屈人之兵的良法,以前怎麼就沒想到呢,大錦富饒,而西涼貧瘠,尤其是基地上生產出來的布匹因著勞動力廉價,便是價廉物美,賣去西涼定然會大受歡迎,到時,換回西涼的良馬和鐵礦石,又可以加強軍隊裝備……
「弟妹,你真乃奇才也,快說說,而有何治國良策,給孤一一道來,孤今日全做你一天學生,洗耳恭聽。」太子喜不自勝,手拿折扇不停地敲打著自己的手掌心,看向錦娘的眼神帶了絲虔誠,那激賞之意掩都掩不住。
錦娘看著臉微微有些紅,她對治國並無興趣,此生最大的願望便是與她的妖孽好生平安的過幸福小日子而已,只是,她的願望很小,卻有人硬是不肯讓她實現,總千方百計地要陷害謀剌她,讓她無一日能得安生,被逼無耐之下,才想要建兵掌權,才開始動著那要生繡的腦子,努力回想著前世的所見所聞,還真讓她搗鼓出幾項治國良策來……
太子可是儲君,將來的天子,自己雖無大志,但可以幫助自家相公立功建業,掌權奪勢,只有自己強了,才能夠更好的保護好自己和即將要出世的孩子,給自己一個安寧的家。
她笑著想了想又道:「再者就是,據臣婦所知,大錦荒山可不少,和平時期,軍隊閒著也是閒著,大可以開荒種地,供養自己,而且,既然可以改進織布機,當然也可以在其他行業裡想想辦法的,比如說,造紙呀,印刷呀,比如說,上次改造過的軍用馬車,咱們大可以用在民用上,也可以賣給臨國,千萬別將好東西都護在自己懷裡,好東西就是要讓世人都見到了,那才是稀罕,好東西就是要讓人家搶,才有價值嘛。」
她說得隨意,如談家常一般娓娓道來,神情清雅悠然,可聽在在場的幾個男人耳朵裡卻是字字誅璣,如獲至寶,三雙俊逸的雙目如明亮的的星星一般熠熠生輝,湛亮如洗,她卻在如此注目下含羞一笑,推了自家相公,對太子道:「這事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殿下若真能聽得進去,倒是可以與我家相公多多商議就是,臣婦畢竟是一介婦孺,最多只能提個建議,如何治國還是你們男子的事情,臣婦中需好生養胎,在家相夫教子就成了。」
太子聽得眼睛更亮,小庭可真是撿了個大寶啊,如此女子,聰慧通透也就算了,偏生還賢達得很,在丈夫面前不持才傲物,不止高氣昂,更不行那潑女悍婦之強硬之態,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啊。
而冷青煜是跟著太子一起來的,他原就對錦娘癡心一片,這會子更是心中五味雜陳,傾慕有之,嫉妒有之,更多的是婉惜和無奈,為什麼,最初遇見的那個人不是自己呢,她如今光華耀目,將一干男子都比了下去,真的只有那位輪椅上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麼?那男子,美則美矣,卻是個殘疾,她……卻對他呵護倍至,對他傾心相戀,那雙清亮的眸只裡,除了那美艷男子,就再也沒有容過任何人,哪怕是……同樣俊雅卻位尊無比的太子。
相較之下,自己倒成了一顆沾了灰成了小石,更不會引她注目了。心下一片黯然,卻又有不甘,抬眸看太子眼中光華流轉,看那女子的眼神也如同自己一般有了異色,不由心中一動,轉了眸,偏過頭去,有了計較。
太子看錦娘要走,心下不捨,她還只是開了個頭,卻並不再往下說,卻弄得他心癢難耐,只想再與她好生談談才好,與她呆得越久,越能看到她身上的閃亮之處,就越想多與她在一起呆一會子,哪怕再多一會子就好,偏生她不肯再往下說,饒是他穩重自持,仍是急迫得很,一伸手,竟然下意識地就去扯錦娘的衣袖,「你再說說,那經濟侵略要如何實施才好,兩國可是互不通商呢,難道要大錦主動與西涼求和麼?」
冷華庭冷冷地看著太子握在錦娘衣袖上的那一隻手,翻了個白眼道:「殿下,你不餓,臣和臣妻可是餓了,臣要吃飯去。」說著,手一拂,扯起錦娘就往飯廳走,臉上的不悅私毫不下掩飾。
太子吶吶收回手,皺了眉頭也起了身,他自知方才行為無狀逾禮了,但小庭這態度也太惡劣了些吧,算了,看在他娘子的份上,不與他計較。
「孤也餓了,就在此處一併用了?青煜,你不是也說弟妹家的排骨燒得好吃麼?一起吧,一起。」太子邪笑著,故意惡劣地說道,他如今也看出來幾分,青煜小子對錦娘有那小心思,而有青煜在,小庭更不待見的是他,自己倒是在其次了,與小庭一同搶排骨吃的日子,其實也很樂趣的嘛。
冷華庭一聽太子不但自己賴著不走,還將那小子也留下,還……要和他搶紅燒排骨吃?真真太過份了,一時,臉都綠了,豐潤的雙唇嘟得能掛上一把夜壺,錦娘看著便無奈地搖頭,低頭俯身在他耳邊道:「一會子讓張媽媽多做些,總不會少了相公要的那份就是。」
輕言軟語,如同在哄一個任性的孩子,偏生那眉眼裡全是寵溺和關切,看得太子和冷青煜兩個都怔了眼,心裡直泛酸水,冷青煜實是忍不住嘟嚷了一句:「至於麼,不就是吃幾根排骨,像小孩兒似的,真小器。」
冷華庭正愁找不到茬說道他呢,這小子自己撞上槍口來,可怨不得自己,紅了眼就冷笑道:「至不至於又如何,那是我家娘子心疼我,特地跟我備的菜色,本少爺不喜歡與他人分享,不成啊,覺著我小器,去皇家別苑吃去,那兒管飽呢。」
太子聽他又要繞回讓自己搬走的話題上去,忙轉移了話題道:「孤聽說簡親王妃可是在路上了,也不知道到了何處了,小庭,你可派了人去接應?」
說到正事,冷華庭還是很禮貌,他對太子一拱手道:「早些日子就使了阿謙去接了,這會子應該碰上了吧,也帶了不少人手,希望不會有事才好啊。」按說阿謙也該傳個消息回來了,可是走了多日,那小子音信全無,這讓冷華庭好不揪心,這事一直沒有跟錦娘說,就是怕她憂心,只盼著王妃能早日平安到達才好。
吃飯時,白晟羽一身是汗的回了府,見太子和冷青煜都在,倒是沒有說什麼,招兵的工作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但這事畢竟太子不樂意,當著太子的面說進程,還是不太好。
錦娘原是想要自己另開桌,到一邊去吃飯的,與外客同桌吃飯倒底不合禮數,她就是再恣意灑脫,該遵守的規矩還是得遵守,不然,就會成為這個社會的異類,除非你是奧特曼,有著超人類的能力,能將這個世界的人一夜之間全洗了腦,讓他們改變思想,不然,就不要做得太特立獨行,否則,必定會被那陳腐的規矩給活活治死。
可是太子這幾日與她混得熟了,一首旨意下來,賜她同席,她只好翻著白眼與男子們同坐一桌,張媽媽也真是人精子,一看到太子和冷世子都來了,還真的就做了兩份紅燒排骨,一盆特意吩咐的上菜的小丫頭,放在少爺面前,錦娘挨著冷華庭坐著,還好肚子不大,並不影響她夾菜。
自從她懷上了以後,他們小夫妻兩個吃飯時,就是調了個個兒,以前是錦娘服侍著冷華庭,後來就變成了冷華庭服侍錦娘用飯了,而今兒個,也不知道冷華庭受了什麼刺激,一上桌,就楞坐著在位子上不動筷,兩眼就瞅著錦娘,身後的豐兒想要服侍他,給他布菜,他一記眼刀下去,豐兒脖子一縮,退到一邊去了,錦娘正餓著呢,上桌禮貌了幾句,便動筷如飛,凌波微手,幾下便將跟前的菜弄了好幾把進了自己的口,吃得眉花眼笑,津津有味。
太子其實也沒什麼食慾,不過就是想與小庭夫妻鬧鬧,湊個趣,逗弄下小庭而已,但這會子第一次見錦娘吃飯,那吃相可真不可恭諱,也忒不淑女了些,不過看她吃得很香,豐潤的小嘴吃得油呼呼的,雙頰鼓鼓的,眉眼裡都是滿足,神情純樸得很,甚是討喜,好像什麼吃在她嘴裡都成了美味佳餚,一時覺得自己也有了想吃的衝動,看她夾什麼菜,自己也下意識地去試上一筷,吃著也確實覺得與往日不一樣,嗯,味道是不錯。
錦娘吃了個半飽,身後有人在推著她的肩,她詫異地回頭,見豐兒正在跟她使眼色,眼睛不住地往她身邊睃,錦娘轉了眸看,就觸到一雙妖艷又哀怨的眸子,乾淨又純潔,正看著她的嘴,似乎在控訴著她的自私,錦娘心裡一緊,再看自家相公碗裡空空如也,忙後知後覺地挾了塊炸得裡嫩外焦的排骨放到他碗裡,溫柔地哄道:「相公,吃飯。」
冷華庭這才緩了臉,將排骨挾進嘴裡吃了起來,看他眼底眉稍都是笑意,錦娘的母愛就開始氾濫,看他眼睛望哪個菜,她的凌波微手便點向了哪裡,很快她家相公碗裡就堆成了一坐小山,而跟前兒的菜盆子很快就消下去了一截,有的甚至很快便見了碟底,有的菜式遠了,她身扶著腰站起來挾,其中有一盤宮爆雞丁正好放在太子面前,錦娘覺得一點一點的挾會不夠她家相公吃,自己也挾著累,便對太子道:「那個,殿下,麻煩您把那雞丁給我遞過來一下,我挾不到。」
太子身後的隨從聽得一臉黑線,挾不到不會讓身後的奴婢去挾呀,竟然要勞動太子殿下的貴手,呃……且不說太子殿下身份有多貴重,至少他是個客吧……
太子也怔住,他自小便是被人服侍著長大,從來便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裡做過此等侍應小生工作?呆楞著看了錦娘幾秒,沒有動,錦娘沒注意這一些,她只要面對她家相公那雙無辜又純淨的眼睛,腦子就有點犯迷糊,只要能滿足相公的,她就不管不顧,見太子不動,她有些惱了,嘟了嘴,脫口說道:「殿下,你可是個紳士呢,為女士服務應該感覺榮幸才對呀,沒看到我肚子大了不方便,手伸不過去麼?」
太子一臉黑錢,他不知道錦娘口裡的紳士什麼,正楞怔時,冷華庭似笑非笑的解釋:「紳士就是很有涵養,為人禮貌周道,性格寬容大方的人。」
這個解釋很好很強大,太子聽得心裡很是舒服,難得聽到這個女子誇自己呢,很高興地就端起那盤子雞丁送到錦娘面前,只差雙手恭送,再加行個禮了。全然忘了,在自己這個時代,所謂儒家思想裡,沒有男人為女人服務這一套,女人沒有地位,是卑微的存在,向來只有女人為男人服務,而男人是那樣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女人的付出。
錦娘道了聲謝,將雞也劃拉一半到冷華庭盤子裡,溫柔地問道:「夠了沒?還想吃什麼菜?」
太子怔怔地聽著錦娘的輕聲軟語,第一次感到小庭的地位比自己高多了,待遇也天差地別,自己和青煜兩個坐在桌上,就像兩個路人甲乙,錦娘除了讓自己端菜時看過自己一眼外,那眼神就全膩著她家相公身上了,彷彿這天底下就小庭一個男子一般,他不由吃得鬱悶,扒拉著碗裡的米飯,突然大聲道:「孤要吃紅燒排骨。」
錦娘聽了便抬眸四顧,見桌上另一盤早吃得差不多了,而自家相面前的還剩了幾塊,忙毫不客氣的就將那碟子裡的排骨夾進了自己相公碗裡,仰起小臉對著太子一臉討好的笑:「殿下,排骨太過油膩,吃了膽固醇會偏高,有害健康,不宜多吃啊,不宜多吃。」
太子聽得一滯,不宜多吃你還全挾你家相公碗裡!可看她小意的笑著,兩手若有似無地護著小庭,一副護犢子的樣子,心下微酸,卻又不由哂然一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也會變得幼稚了,怎麼也跟著搶起菜來,這情形說出去,怕是要丟死個人了,只是小庭不用笑得那麼得意,那麼討厭吧。
「膽固醇是什麼?」太子好笑地挾了筷子青菜到自己碗裡,自住進別院裡起,他便棄了宮裡的那套規矩,不讓人給他布菜,自己想吃什麼就挾什麼,隨意自然得多。
錦娘聽得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說錯了話,不過,錯多了,太子就會習慣的,便笑道:「就是肝臟裡所含的一種物質,若是含量偏高,便有害健康。」其實錦娘也不是很懂呀,只是前世總只人說三高啥的,她也記住了,知道男人不能吃太過油膩的東西。
「吃排骨會偏高?」太子仍是不解,眼睛仍定定地看著冷華庭碗裡的那幾塊酥黃的細排骨,就不明白為什麼他吃了沒事,自己吃了就會有害健康。
「是吃太油膩的食箋,殿下,比發說,豬蹄,豬肘子,動物內臟……」太子沒有了排骨吃,筷子正挾向離自己近一些的豬肘子,便聽錦娘在那念叨,忙將筷子挪開,正要挾向肥腸,又聽說動物內臟也不能吃,他不由擱了筷子,不知道要吃什麼好了,似乎滿滿一桌菜,只有那碟空心菜是能吃的。
但一撇眼,就見白晟羽自顧自的吃得正歡,挾了一豬蹄正啃得起勁,眼神就變得哀怨了起來,問白晟羽:「這些你不怕吃了有問題嗎?」
白晟羽跟那塊豬蹄奮鬥了好一陣,才道:「殿下,你是跟他們兩口子在一起用飯的時間不長,臣一開始也和您一樣,被四妹妹說得什麼也不敢吃,後來總算明白了,只要是華庭喜歡的,全桌人都最好不要吃,吃了就會有害健康,但殿下您看看,華庭吃得多歡實啊,咱們何必要虧待了自己個兒的胃呢?」
太子聽得臉都黑了,也是,真有問題,錦娘還會讓小庭那樣放肆地吃麼,那收回來的筷子伸了出去,挾起一大塊紅燒肘子,還沒開吃,就聽小庭在那幽怨地說道:「娘子,夠了,都三筷子了,我不要再吃青菜了。」
「你吃不吃,不吃以後別想要吃排骨了,你這無肉不歡的傢伙,知不知營養要均街搭配啊。」很快又聽到錦娘在大聲吼著小庭,太子好笑地抬眸看去,就見小庭嘟著嘴,乖乖地將錦娘挾給他的青菜全都塞嘴裡了,一臉的痛苦哀怨。這下太子圓滿了,可從來沒有女人會如此喝斥自己呢,小庭,那樣子可憐巴巴的,哎呀,娶妻娶賢啊,娶賢,自己那院裡的女人,有哪一個不是肆意討好的,誰敢拔高了音跟自己說話?那不是找死麼?
不過,好像也沒有誰會如此關心和體貼自己吧,那些個女子,不是刻意討好,就是畏自己如虎,再要不就是阿諛奉承,有幾個如錦娘待小庭一般的真心實意,有幾個又如錦娘一般的純質自然,不帶半點做作和功利?
一頓飯吃完,太子心中若有所思,喝過茶後,卻仍是不願意離去,錦娘打著呵欠想要去歇晌,偏太子興趣正濃,想著與她再聊聊上午說的那幾件事情,那些對太子來說太過新鮮刺激,讓他興奮莫名,就想要趁熱打鐵,好生琢磨琢磨才是,錦娘卻是舉趣缺缺地說道:「殿下啊,一口吃不成一個大胖子的,這些事情,都得等基地上的事情了了之後,才能開始的。」
太子當然知道什麼都得等基地上的事情解決之後才能成行,不過,他也是極聰慧之人,看到了錦娘所說的那幾條裡巨大的政治和經濟利興益,正是治國良方啊,怎麼能輕易錯過?
無奈錦娘一躬身,行了一禮後道了乏,逕直回裡屋睡覺去了。將太子晾在了正屋裡。
白晟羽看太子臉色不太好,一拱手,藉著招兵事忙,也溜了。
冷華庭倒是覺得自家娘子沒做錯什麼,她是懷孕之人,很容易困的,他難得的陪著太子道:「您了累一天了,不如也去屋裡歇歇,反正又不及,有啥事明兒再來商議也是一樣的,娘子她畢竟是女人家,總和太子殿下您一起談論國家大事,實實地不妥當啊。」
太子聽得無奈,起了身,語氣帶著酸味:「小庭,你著實討了個好媳婦兒啊,明兒太子哥哥再來打攪你們。」
「哦,殿下慢走,臣還請示殿下,明兒起,得在江華府裡擺個擂台,招些武功絕佳的好手。」冷華庭拱手對太子行禮,在太子要出門時,卻來了這麼一句。
太子先就聽錦娘在說要弄比武招人啥的,沒想到小庭還真的要實行,他劍眉微皺了皺道:「兩千兵丁,你完全右在兵丁裡陪養嘛,何必招這多,攤子弄得太大了,全引人忌諱的,小心就會彈駭你。」
「不招人不行啊,臣招人可不是用在私兵裡頭。」冷華庭笑著說道。
「那是用在何處?你簡親王府有自己的暗衛,又有孤給你的那支人,再加上江南大營裡對你們的保護,你還缺人手啊?」太子沒好氣地說道,這兩口子真的有點得寸進尺啊。
「殿下不說要對西涼實行經濟侵略麼?臣就想再建一個陸地商隊,專跑大錦周邊的幾個大國,與他們做生意,同時又可以在做生意的過程中打聽敵國情報,這可是一舉兩得的事,當用簡親王府以前的那些人手,可真是不夠呢,一個商隊,必須得有大量的身鋼功夫的人來保衛,臣招這些人,其實也是要為國分憂嘛。」冷華庭笑著說道。
太子聽了臉色一緩,眼裡就閃出點點碎星來,扯了冷華庭的手道:「你這想法正合孤意,小庭,這也是你那獨特的娘子教你的麼?」
冷華庭聽得臉一黑,沉了聲道:「娘子今天不過是心血來潮說的話,她腦子裡的東西多了去了,哪能全教臣,殿下,臣在你眼裡就如此不堪麼?」
太子聽得一怔,心知這話傷了小庭的自尊心,展了顏道:「太子哥哥不是那意思,我當然知道小庭也是才華橫智機過人,只是……」
「娘子畢竟是個女人,她不過提個建議,真要完善實行,還得是咱們男人去計劃和操心的事,莫非殿下也想讓娘子掛個一官半職?參與朝政?」冷華庭不由笑了起來,想著錦娘常跟他念叨什麼男女平等,女子能頂半邊天的話,他也知道,自己那小娘子不過也就在他面前過過嘴癮,真到了世人面前,是絕對不敢說出那一番話來的。
「你的意思是,建立一個陸地商隊,專門對西涼大楚那幾個臨國推銷咱們大錦的好東西,真的就靠推銷這些東西就能破壞他國的經濟麼?」這正是太子懸在心裡,想問清錦娘的事。
「應該能成的,殿下您著,若是西涼老百姓家自己也織得有布,假如市場上一匹布賣八兩銀子,那織布之人還有賺頭,而咱們的基地上出產的上好葛棉成本就只有三兩,再加上運輸去的一兩銀子一匹,在西涼只賣七兩銀子一匹,咱們賺了三兩銀子一匹布,而買布的西涼人也賺了一兩,如此一來,那些八兩一匹的西涼自產布匹就會賣不出去,布賣不出去,當然棉種著也沒人要,如此一來,紡紗織布的就會失了業,只能轉行做別的,種棉的棉花無人收,也會賤賣,如此一來,咱們就可以將他們的好棉又收回來做原材料,而他們的百姓卻無生活來源,園內這樣的人多了,自然會造成動盪啊,這也就是民以食為天的道理,百姓生活過得不安寧的時候統治者的地位就會坐不穩呢。」冷華庭淡淡地很有條理的說道。
太子聽了忙點了點頭,眼睛裡燒起一串興奮的小火苗,「嗯,小庭說得很是合理,那依弟妹所說,若咱們再在其他領域裡也能創造出價廉物美的東西的話,那麼西涼的其他行業不是也會受到衝擊?那西涼豈不是會大亂?」
「那是自然,到時,咱們興兵出戰,滅了西涼都有可能啊,只是,這可是個漫長的過程,不是一蹙而就的。」冷華庭說這話時的表情嚴肅而認真,與先前在花廳裡嘟著小嘴於錦娘跟前扮單純幾乎判若兩人,艷妖的鳳目裡閃著睿智的光芒。
太子笑得雲開霧散,拍了拍小庭的手,眼裡帶了絲促狹的意味:「你就如此肯定,孤會將那陸地商隊也給了你們簡親王府管轄?」
「除了簡親王府,又有誰敢接手?我娘子可是說了,她還要給我生好幾個兒子女兒來的,咱對那高官厚碌沒意思,就想要多賺點錢來養兒子,難道殿下連這點也不同意麼?」冷華庭又是一臉的無辜了。
太子眉頭微挑的看著冷華庭,他方才說的那句只有簡親王府能接手的話可算得上很張狂了,陸上商隊比之下洋的商隊,對朝庭更為重要,南洋諸國與大錦離得遠,商隊往來也只能在經濟方面,但陸地上的就不同,方才小庭也說了,商隊行走於各國民間,是最好的情報收集傳遞的工具,而且,也最好監視敵國的一舉一動,也更容易與他國貴族之間建立良好的合作關係,這將來,將是一股能左右朝政的強大力量,一個將經濟與情報信息,另加強大外援的王爺,會是怎麼樣的權勢通天,怕是皇上和自己將來也要看他們三分臉色行事吧。
可是,不答應呢,這所有的一切全是錦娘的點子,由冷華庭來完善,更重要的事,如今只有一個基地,而且還是個隨時都會壽終正寢的基地,沒有他們兩口子,大錦就無法再建幾個有新鮮活力,能產生巨大經濟效益的基地出來,那什麼與西涼等國開商的設想便只能成為空話,正如他方纔所說,簡親王府不接,又有誰敢接,他們兩口子根本就是扼住了朝庭的喉嚨,他們想要的,不想給卻又無法不給啊。
好在他說,他對高官厚碌並無興趣,這話雖是將信將疑,但與他們兩口子相處一段時間太子也有感覺,錦娘雖是才智過人,但明明就是一副小女兒心態,只想過懶散而安逸的生活,小庭……他的腿是殘的,真想要推翻朝庭啥的,一個殘疾又能成什麼事,太子突然有一種釋然,幸虧冷華堂娶的是上官枚,不是孫錦娘,不然,若是那個人掌了大權,皇室怕還真的笈岌可危呢,那人野心勃勃,可不如小庭如此純厚。
「你家錢還會少嘛,光一個基地上的分紅,就夠你養一窩小崽子了。」太子於是沒好氣地對冷華庭說道。
「有錢誰怕多啊,到時,殿下您也參一股就是,朝中皇親貴族裡也是可以參股的,咱是厚道人,有錢大家賺,不會吃獨食的。」冷華庭笑得一臉燦爛,全是一副沒有心機的樣子。
太子聽了心裡更為舒坦,拿手指戳他頭道:「還算你有良心,知道惦記著太子哥哥呢,嗯,江華一個小縣太小,能有多少人才,你真要招人,還得在別的縣裡布些告示,可以讓周邊的有才之士全都來應招,陸地商隊的護衛可不比其他,稍有差池就會全隊覆沒的。」太子微笑著又道。
冷華庭一聽大喜,拱手便向太子行禮,「多謝殿下,臣如今也只是先招一部份,一是私軍中確實缺了帶兵之人,別外嘛,這商隊還得等皇上做好決定,有了新的基地再說,如今這個基地上的產出,光供著南洋都有點夠嗆呢。」
太子知道所說屬實,便點了頭,轉身出去了。
冷華庭回到屋裡,錦娘卻是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哪裡見一絲的睡意,他微微一怔,「心知她心有不安,便走過去將她偎在懷裡,拍著她的背道:「怎地不睡?」
「相公,你說,能不能咱也掙個鐵帽子王當當?」錦娘兩眼亮晶晶的,眸中,流光溢彩。
冷華庭聽得一滯,搓了一把她的頭髮,嗡聲嗡氣道:「你在乎我不是世子嗎?」
錦娘自他懷裡探出頭,切了一聲道:「這是什麼話,那破世子要了有什麼用,不過是看不得某些人沒事就拿那身份得瑟。」
冷華庭聽得哂然一笑,將她放到床上道:「好生歇著吧,不是困了嗎?」
錦娘的眼睛如黑夜中湛亮的啟明星,閃亮地看著冷華庭道:「相公,我知你胸有大志,你才華橫溢,只是被人壓制,讀那麼多兵書為的是什麼,不是建功立業麼?只要你喜歡,我就會支持,咱們可不能只在商業上佔有一席之地,還要讓你在軍隊中綻放異彩,咱們萌祖蔭,咱們自己掙前途,氣死那些曾經看不起咱們的人,好不好?」
這話勾起了冷華庭內心的那點火苗,曾經的他也是雄心萬丈的,好男兒誰願意只圍與方寸之地,日日作小兒女姿態,當然是想要縱馬邊疆,保家衛國,建不世功勳的。
「娘子,你是不是又有什麼新想法?」冷華庭笑著點了點錦娘的小鼻尖,將被子給她拉上來一些。
「是啊,你還記得我給你改造過輪椅麼?那上面用到升降原理,可以改進你們現在用的投石機的,而且,上回咱們在船上不是被炸藥炸得差一點就沉了船麼?到時候,咱們不投石,真要在戰場上用時,就投炸藥包去,那可比一塊大石頭傷害力大得多呢。」錦娘越說越興奮,哪裡還睡得著,一掀被子便自床上坐了起來,手也開始比劃起來,「咱們就是既要掌了財權,也要有兵權,這兩千私兵就給相公練手去,到時候,咱們到了軍隊裡,也是一員名將,是統帥大軍的元帥,你說是吧,相公。」
冷華庭靜靜地看著她,任她激動得小臉紅撲撲的,眼睛裡閃著清輝,流著異彩,自己心裡卻是如小溪緩緩流淌著,被她的話沖刷著多年來鬱結於胸,不得志的郁氣。
那一天中午,錦娘說了很多話,而冷華庭也靜靜地聽她說了很多,很耐心,很耐心的,沒有插一句嘴。
又過了近十天,私後招募總算有了五百兵丁,江華境內合乎條件的也就那麼多了,在太子的默許下,白晟於又去了臨近的江臨縣,不過,臨走時,他特地來找過錦娘和冷華庭。
「四妹夫,經費不夠了,你們來時,也沒帶多少錢吧,如今能用的錢都花得差不多了,四妹妹又非要給每一個剛進的兵士發放銀錢,好安他們的心,如今你們給的那幾千兩銀子早沒了,這還是姐夫我省著用的結果呢。」白晟羽原是不好意思說,他是讀書人,談到錢就覺得有點彆扭,平日介大手大腳用慣了,如今弄個大攤子讓他當家,他得左盤算,右計較,過得很不習慣。
錦娘聽得噗次一笑,走到內室,拿了簡親王爺給她的那塊印信在白晟羽眼前一晃道:「裕親王不是說簡親王貪沒不少麼?你說別家沒銀子,簡親王府怎麼會沒銀子呢,姐夫,你可勁的花,別心疼,得快些給咱們招回精兵強將才是正理。」說著,叫來葉一,取了一大把銀票放到白晟羽手上。
葉一管著簡親王在江南的私帳,葉忠彬當初也就偷了一年的帳本出去給了裕親王,但如今少主真大把大把的拿了王爺存的私銀出去,不怕朝庭真對簡親王忌諱了,以貪沒之名治簡親王府的罪?
「放心吧,這點子銀錢,我跟太子爺說了,原就是該咱們父王得的,以後我管著基地,要拿的更多,那是名正言順的拿,最多,以後給父王補上這缺口就是。」錦娘笑吟吟的,下江南來之前,王妃可是把王爺的印章給了錦娘的,那意思便是由得錦娘如何處置王爺在江南的錢財。
冷華庭卻是越發的憂心忡忡了起來,白晟羽和葉一走了不久,他便突然道:「娘子,你在院裡好生呆著,這幾日哪裡也不要去,除非和太子爺一道,不然,不要出府。」
錦娘被他的神情震住,好半響才說道:「你……要去接娘親麼?也是,都這麼些日子了,娘親應該早到了才是啊,怎麼還沒來呢?」錦娘也是擔心了起來。
兩人正說著,卻見四兒瘋了一樣闖了進來,禮了忘了行了,哭著對錦娘大喊道:「少爺,少奶奶,阿謙他……阿謙他一身是血的回來了。」
錦娘聽得心猛然往下一沉,忙推了冷華庭出去,卻見冷謙跌撞著衝了進來,一進門便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屬下無能,王妃她……王妃她被賊人困在煙墨山上了,屬下拼了命才逃回來報信的,少爺,得快些派人去救王妃。」
冷華庭聽得瞠目欲裂,一掌劈在輪椅扶手上,對阿謙道:「你們不是帶了很多王府暗衛麼?怎麼還是著了人家的道?」
「少爺,敵方人太多,比起當初對付咱們那幾次還要多,而且計劃周密,似乎非要擄了王妃才甘心,屬下幾個護得王妃周全,王妃如今只是困在山洞裡,被敵人圍住,無法下山,不過,若再慢幾日,恐怕……斷水斷糧……而且,賊人正搜著山……」冷謙邊說,身上幾處傷口上的血還正往外冒,四兒在一邊看著又急又傷心,不管不顧地進了屋,端了熱水來要給他請洗傷口,死木頭,出去辦差也不給她說一聲,讓她好生惦記,好不容易回來了,又是一身傷,叫她如何不心疼啊。
「阿謙,你先說說王妃被困在哪坐山上了,那裡有什麼地理特徵,你好生呆著養傷,救人的事,就不要再去了。」錦娘冷靜下來,看著謙那一身的傷也是心酸得很,一轉頭,對張媽媽道:「去請太子爺吧,他手上有兵,相公只帶些衛隊去可不成。」
錦娘更擔心的是冷華庭的雙腿在此時怕是會露餡,要救王妃,難道還要坐著輪椅去嗎?可如今還真不是站起來的時候啊,殘弱的相公會讓皇家少了很多戒心,很多事情就要好辦得多。
張媽媽轉身去了。
冷謙卻是倔強的一昂頭道:「這些不過是外傷,不礙事,屬下無能,沒能接回王妃,已是該死,那地形屬下熟,由屬下服侍少爺去更好一些。」
錦娘也知道阿謙說的是實話,一會子太子聽了信匆匆來了,後面跟著冷青煜。
太子聽阿謙將當時情形描述一遍後,臉色很是凝重,沉吟半晌才道:「怕是西涼人賊心不死,想要以王妃來要挾小庭和弟妹,他們窺覷你們是人才,最終目的便是將你們擄走,煙墨山離此地可不近啊,快馬加鞭也得兩天的路程,事不宜遲,孤現在就召集江南大營的人馬,青煜,你帶孤的衛隊先走一步。」
冷青煜聽了卻是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卻又不好說出口,錦娘見了便道:「世子,若是為難,那就算了吧。」
錦娘在冷青煜的眉眼裡確實是看出了為難,所以才有這麼一說,誰知冷青煜聽得心火一冒,衝口便對她吼道:「你就這麼不信我麼?」那眼裡,竟是深深地被刺痛了的傷害,錦娘聽得莫名,怔怔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吼自己。
「太子哥哥,我父王好像正在煙墨山境內,要不要通知他一聲?」冷青煜吼完錦娘,看她一臉的無辜,心下更為酸羞,轉了頭,對太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