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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方纔錦娘與葉三的話,裕親王與在場的其他幾位世子,包括冷華堂全聽到了,他們原以為經過改造的機器至少可以像葉姑娘以前所創造的那樣,再運行個幾十百把年,沒想到,才不過一二十天便又壞了,不免一陣錯愕。

  裕親王更是雙眉緊鎖,他萬萬沒有想到,有人給了他錯誤的信息,說機械已經改造完好,而且,他也暗自調查過,廠子裡最近的生產確實比之以前要順暢快捷了許多,既是改造好了,又怎麼會再出現事故呢?

  他微瞇了眼看著葉三,見那老僕雖說年紀老邁,眼裡卻是精光閃爍,他也聽說過,當年的葉姑娘是培養過幾個忠心的家僕的,那些人,一直留在基地裡,世代為基地服務著,葉姑娘是基地的靈魂,而他們幾個便是基地的骨與肉,沒有了靈魂,骨肉還是可以支撐身體行走的,所以,葉姑娘不在了以後,基地還是運行了近百年。

  這幾個人,一樣也是很重要的,只是可惜,他們似乎對孫錦娘很是忠心,從葉一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一二來,這位葉三,來得如此巧,廠子裡的機器前幾天還是好好的,怎麼一將孫錦娘軟禁,就壞了如此重要的設備?怕是故意而為之的吧。

  如此一想,裕親王更是惱怒,一雙清潤的朗目如鷹一般放著犀利的幽光,葉三感覺裕親王在看他,他微笑著佝僂著背,給裕親王行了一禮,一副老邁昏潰的樣子,哪裡還見半點方纔的精幹之色,裕親王無奈地在心裡嘆了口氣,就算知道他們是故意破壞了設備又如何,自己根本沒有這樣的人才能查得到實際的證據,只能猜度,更拿他們幾個沒辦法,以後真要得到了墨玉,掌管了這個廠子,這幾個人還得好生地供著,絕不對得罪了。

  一時又恨冷華堂,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打誰不好,要打葉一,就算查出葉一有問題,想以此牽出孫錦娘和簡親王府,那也不要傷了葉一的手吧,真是蠢笨到了極致!

  如今商隊五天以後就要起拔,所需貨物還差三百匹,差的數目雖是不多,但設備壞了,就算只差一匹,也只能看著,自己原想趁這一次南下機會奪回一些實權的,如今看來,這一次還真是來錯了,怕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啊,設備壞了,方才自己又給孫錦娘下了禁令,自己的手下又無一人會修那東西,怎麼辦?這比簡親王將墨玉交給孫錦娘時的情況更為嚴重了,自己怎麼沒有簡親王那樣的好福氣,一個殘疾兒子也能討個寶貝老婆回來,真真氣死了,簡親王,你真的是自己的剋星麼?為什麼,當年清婉看不上自己,要嫁給你,如今隨隨便便也能檢個寶貝媳婦回去,連老天爺也在幫著你的麼?

  越想越氣,卻又知道此時不是生氣的時候,眼見著錦娘走出大堂,不由一改方纔的咄咄逼人,朗聲喚道:「侄媳留步!」

  錦娘像沒聽到似的,繼續往前走,邊走邊與冷華庭閒聊著,一點也沒有被軟禁後的擔憂和傷心。

  裕親王心知她是在故意給自己沒臉,沒辦法,如今只能求她了,不然,皇上知道自己將此事辦成如此模樣,定然會震怒的,就算有太后保著,怕也會吃不了,要兜著走。

  於是快走幾步,笑吟吟地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冷華庭輪椅的把手,說道:「王侄,侄媳慢走。」

  錦娘嫣然一笑道:「王爺不是讓侄媳速速回府,不得隨意在外行走麼?侄媳夫妻聽命回府待旨,王爺你莫非還不放心?」

  裕親王臉上一陣尷尬,乾笑道:「侄媳,方才葉三所說廠子裡設備出故障了,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王爺不是不許侄媳再過問基地上的事情了麼,侄媳謹遵王爺之命,這就回府呢,請王爺不要耽誤了侄媳回府的時辰,讓有心人之道了,又會說侄媳夫妻違抗皇命就不好了。」錦娘不緊不慢地,自裕親王手裡奪過輪椅的把手,繼續往前走。

  葉三在一旁靜靜地跟著,小心服侍,神情恭敬又守禮,就連看都沒有看裕親王一眼。

  裕親王被錦娘的話噎得一滯,臉上尷尬之色更盛,吶吶地想再說什麼,冷華庭回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王爺,做什麼事,都要稱好了斤兩再來,本事不濟,就不要亂摻合,好好地做你的太平王爺不好麼?」

  這話說得太過直率,像把尖刀一樣直插裕親王心底,刺得他心火直冒,差一點就要一掌向他劈去,這話太過耳熟了,當年的簡親王曾經就對自己說過同樣的話,如今,他的兒子又來拿此話氣他,他一時氣得雙手死死緊握著,用力過度,根根指節都在發白,冷華庭輕蔑冷笑一聲,回過頭去,再不遲疑,推了輪椅繼續向前。

  冷華堂自聽了葉三的話後,猶於落水之人找到一根救命的浮木,他如今也明白,裕親王幾個沒安好心,一門心思就是要壓垮簡親王府,自己被人當了槍使,卻什麼好處也撈不著,而且,好不容易爭來的世子之位都會成為泡影,自己還成為了簡親王府的罪人,極度失望和痛苦之下,就聽到了葉三說基地上的設備出大事故了,這消息真比天賴還要動聽,他的腦子立時又活泛了起來,那設備可是只有孫錦娘才懂,沒有她,誰也別想修好,裕親王啊,裕親王,你才將孫錦娘軟禁了,她定然不會再肯出來修設備的,這下,看你們如何收場吧。

  哼,孫錦娘說得沒錯,簡親王府的內訌,不用鬧給外人看,儘管他也知道,這一次自己定然也沒什麼好結果,但終歸關起門來是一家人,父王就是再氣,最多打自己一頓,不會真將自己如何的,再說了,做最壞的打算,沒了簡親王世子之位,那還是王府子孫,總好過整個王府被人整垮而蕭條,就此敗落的好。

  一想通這一點,他倒是臉上帶了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悠哉地走了裕親王面前道:「王爺辛苦,有您坐鎮,此貪沒一案定然很快便能水落石出,一干涉案嫌疑很快就會落網,華堂在此先行恭賀王爺了。」

  裕親王看著他一臉壞壞的痞笑,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不由怒火直冒,一抬手,啪的便甩了他一個耳光,狠狠地罵道:「賤人生的果然是上不得檯面的,真是個愚蠢之至的東西,你以為,本王落了難,你能撈得到好處麼?」

  冷華堂被裕親王打得莫名,雖說自己方纔這話也是諷刺了他,便他也沒有資格出手打自己吧,一非自己正經的長輩,二非上司,就算他是王爺之尊,也不能隨便打自己吧。

  他原就在錦娘那裡受了一頓窩囊氣,又和親王和榮親王幾個聯手出賣陷害,更是差點就毀了整個簡親王府,正憋著一肚子的氣沒處撒呢,裕親王竟然當眾打他,他眼一紅,再也顧不得那許多,抬手便向裕親王攻去。

  裕親王再沒想到冷華堂竟然敢對自己還手,抬手格檔的同時大罵道:「小畜牲,你連本王都敢打?以為學了老二那點子微末功夫,就能在本王面前撒野嗎?你這個不忠不孝的東西,那賤人果然沒本事教好你啊。」

  冷華堂是第二次聽他罵到劉姨娘了,不由聽得又羞又怒,就算自己是庶出,那也由不得他裕親王來羞辱吧,憤怒之下,出手更狠,竟是在裕親王一個不小心時,一掌擊中了裕親王的鼻子,痛得裕親王眼冒金星,雙淚直流,一旁的護衛看不下去,拔刀上前助陣,裕親王卻是忍著劇痛一擺手,讓他們全都退下,自己提起十二分精神,與冷華堂對招了起來,一時間,一老一少兩個人在江華府衙前打得難分難解,和親王世子和榮親王世子看得面面相覷,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們兩個打得再激烈,也與錦娘無關,錦娘與冷華庭上了馬車,她方確實受了不少驚嚇,又一直與那些人鬥智鬥勇著,實在是有些乏了,一上馬車,便偎到了冷華庭懷裡,眼睛一瞇就想睡。

  冷華庭憐愛地擁著她,怕她睡著了會著涼,用自己的錦披將她裹緊,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腦子裡仍是驚魂不定,心疼她,捨不得她一再地被那些壞人所傷,更是暗恨自己的無用,不能好好的保護她,今天若不是葉一,只怕……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是將她抱得更緊道:「娘子,你以後……再也不要隨便出府了,任他外面鬧得天翻地覆,也不關你的事,你……只好生地養著就行了。」

  錦娘雖是迷迷糊糊的,卻也知道他心裡的惶恐和害怕,其實,她自己何嘗又不是有劫後餘生的慶幸,那一跤摔了下去,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三四個月的胎兒,根本就還不穩,若不是葉一用他的身子給自己當了肉墜,只怕尾骨都會摔斷了,如此一想,又對冷華堂恨得牙齒直癢癢,咬牙怕道:「相公,你說,你怎麼就會有這麼個比豬還笨的哥哥呢,不對,說他是豬,只怕豬還會生氣,會說我貶低了他呢。」

  冷華庭正在傷懷之時,聽她如此俏皮一說,不由哈哈大笑了起來,無奈地一捏她的小鼻子,柔聲道:「那你去問過豬了沒,若是豬不同意,你就把他比作傻驢吧,驢子比豬還傻呢。」

  錦娘原就是想要開解和安撫他,見他笑了,自己也眉花眼笑來,自己可是穿越女,穿越女向來都是打不死的小強,哪裡就那樣容易就葛畢了,是不是要改天換地,她無所謂,她想要的就是跟眼前這個妖孽男子好好的,快快樂樂的,幸福的生活下去。

  見她笑得開心,冷華庭心裡一酸,他的小娘子總是如此地善解人意,又如此會寬慰他的心,明明受苦受驚的是她,但每次都是她來安撫和開解自己,也是,外面一切紛紛擾擾又與他們何干,只要兩個人都好好的在一起就好,只要寶寶健康就好,就算有再多的陰謀詭計,夫妻齊心,其利斷金,總有那雲開霧散,撥雲見日的時候。

  回到別院裡,果然見院外被兵丁團團圍住,身上所穿,竟然是江南大營的軍服,錦娘看得詫異,冷華庭倒是想得通,對她道:「如此更好,有些人是黑是白,不是更能看出來麼?」

  錦娘一想也對,便沒將此事放在心上,下了車,便往府裡走,卻見白大總督從自己院裡出來,一見她夫妻二人,便急急地迎上,一臉焦急地問道:「出了何事?裕親王命我將你這府上團團圍住,說是不許任何人隨便出入。」

  「不會連採買物資都不許吧,白大人。」錦娘似笑非笑道,府裡可是還住著你的女兒呢,難不成,連你女兒也一起軟禁了麼?

  「咳!咳!世媳,幾日不見,你就對世叔外道起來了,世叔正是來多謝你們對幽蘭的照顧呢,這採買嘛,你們想自己去呢,就自己去,不想呢,世叔就派人將你所需物資一併送進府裡,這圍著好啊,圍著可以擋去不少孤瑰野鬼呢。」白總督粗擴的臉上露出一絲頑皮之色,對著正冷冷看著他的冷華庭無辜地眨巴眨巴著眼,這副可愛模樣配著他那粗豪的氣質,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不過,她也明白了白總督的心意,圍著,既可以說是軟禁了簡親王府別院的所有人,也同樣隔絕了外人對別院的干擾,既是限制,又是保護,倒是給錦娘營造了個不錯的養胎環境,反正吃穿不愁,那就在院裡好生呆著吧。

  回到院裡,張媽媽緊張地在穿堂裡張望著,一見少爺和少奶奶回了,忙迎了出來:「少奶奶可是乏了,餓不餓,吃點東西再歇吧。」

  錦娘聽著溫暖關切的話語,心裡甜絲絲的,嬌笑著點頭道:「嗯,好餓,也乏,想吃張媽媽做的紅燒排骨。」

  張媽媽慈愛的看著錦娘,哽著聲道:「嗯,奴婢知道少爺和少奶奶好這一口,早做好了,只等你們回來呢。」是看院外突然圍滿了軍士,而自己又遲遲未歸,所以一直擔著心吧。

  「好咧,相公,一會子你可不許跟我搶哦,我如今可不是一個人吃呢。」錦娘巧笑嫣然,一副輕鬆愜意的樣子,讓張媽媽看著就安心,就是院裡才招回的那幫子下人們,看著主子一點都不緊張,心裡也放寬多了。

  一進門,四兒一抬眼看到錦娘和冷華庭進來,眼睛亮亮地閃著淚,卻是含笑過來幫錦娘解披風帶子,幫她換掉那身誥命服,邊做事邊問道:「少奶奶,洗個熱水臉再用飯吧,去去乏。」

  「嗯,好咧。」一抬眸,看到四兒眼中的擔憂,拍拍她的手道,「無事的,只是不讓外出而已,正好我也該好好歇著了,寶寶一天天長大,也不能太操勞了不是?」

  「嗯,奴婢省得的。」四兒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悄悄抹去淚,幫錦娘換了身輕便些的常服,扶了錦娘到正堂用飯。

  用過飯後,很少進正堂的忠林叔卻臉色凝重地走了進來,冷華庭看著就微皺了眉,見忠林叔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推了輪椅往書房去,忠林叔果然跟在後面進了書房。

  錦娘心知以忠抹叔不喜閒事的個性,肯進正堂來找華庭,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他稟報,而且,看忠林叔的神情有些嚴峻,心裡不由擔心,不知道又出了什麼事。

  只是,實在乏得很,自己倒是女流之輩,有些事情,要相信男人會很好的解決的,所以,也懶得多去想,便進了屋,打算早些安置了。

  四兒正在給她鋪床,錦娘扶著腰,懶懶地靠在床邊看著,隨意地說道:「怎麼沒見阿謙和阿遜的人,這兩兄弟今兒好奇怪,一個也不見了,平日裡總要留一個在的。」

  四兒聽了鋪床的手就頓了頓,也沒回頭,繼續將被子打開,又放上燒好的暖爐,彈了彈被面,才下了床來,錦娘便瞄見她眼角的一抹濕意,不由疑了心,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阿謙有什麼事?」

  四兒抹乾眼角的濕意強笑道:「沒事,他一個木頭,能有什麼事?」只是眼底的憂傷卻騙不過人,錦娘強打了精神,雙手扳過她的身子,鄭重地注視著四兒道:「你我雖名為主僕,實則如姐妹一般,你若有什麼難處,一定要告訴我,若是因身份問題,覺得自己配不上阿謙,那你就辜負了阿謙對你的一番情義了,阿謙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清楚,你能遇到他,是你三生修來的福,千萬別因世俗觀念而放棄了阿謙。」

  四兒聽著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她哽噎著道:「奴婢知道少奶奶待奴婢以誠,也從未以主子身份壓過奴婢,奴婢若真有困難,定然會開口求少奶奶的,只是……這事卻並非少奶奶能解決得了的,阿謙他……他確實是個好人,只是……奴婢沒那福份!」

  錦娘聽著就有點惱火,四兒向來爽利,今日說話總是吞吞吐吐的,「你不說出來,怎麼知道我能不能幫你,再說了,就算不能幫你,你與我說說,就當我是個朋友一樣傾訴,也總比一個人憋在心裡強,何況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你說出來,咱們倆個商量商量也是好的啊。」

  四兒聽了抬了淚眼,感激地看著錦娘,看到錦娘眼裡殷殷地關切,又實在覺得心裡憋得慌,便如見了親人一般,淒淒哀哀地伏進了錦娘懷裡,嚶嚶道,「冷遜他今兒特地找了奴婢單獨談過話了,他說,他之所以會來少爺府裡當侍衛,為的就是將阿謙勸回家,阿謙的爹爹年紀已經老邁,說是身子不大好,想早些看阿謙成婚,家裡早就訂了一個名門閏秀,納采禮都送了,只能阿謙自南邊回去,就要行大禮,少奶奶,奴婢……奴婢覺得好憋屈啊,奴婢身份不好,難道就只有那做姨娘的命麼?」

  原來果真如此,四兒沒說,錦娘就猜到了幾分,兩人身份上確實懸殊太大了些,可是阿謙不是明著表過態了麼?

  「那阿謙怎麼說?是不是他親口跟你說了,會回去與那大家閨秀成婚?親口跟你說了,要讓你做姨娘?」感情的事情,遇到困難時,一定要齊心,要一起面對,如果有一個先被世俗征服,打了退堂鼓,那對另一個人就是傷害。

  四兒臉一紅,垂了首道:「那倒沒有,那傢伙根本就是一見冷遜的面就會動手,哪裡容得冷遜開口說話,不過,奴婢後來跟他說,他爹爹身子不好,病了,他就很久沒有說話了,所以……所以奴婢心裡……有點害怕,沒底了。」

  嗯,這倒是說得過去,冷謙的態度是最能影響四兒的心情的,怪不得她說自己知道了也沒法子解決的,這倒真是不好解決,古人崇孝,就算阿謙再如何口口聲聲說不回那個家,不認父親,要削了族籍等等,但當他聽說自己父親病重時,心裡或多或少還是會感傷的,這不一定就代表冷謙就放棄了,他那會子不說話,定然也是在思慮呢。

  「你應該相信冷謙,不能懷疑他對你的感情,若真的喜歡他,你就好生地放開心了等吧,冷謙只是暫時的被親情所困,以他那性子,決不會倔服家裡的安排的。」錦娘安慰四兒道。

  「可是,他家納采禮都送了,又怎麼可能再退,不是會害了那家小姐麼?那樣做,也會讓奴婢心有不安的。」四兒聽了微微放寬了心,卻仍是擔心道。

  這個時候還會為另一個沒有見過面的女子著想,四兒果真是個至善之人,這樣的女孩兒,當然應該得到幸福的,不過,她說得也沒錯,古代對於退過婚的女子是很鄙視的,怪不得四兒會矛盾,這事,倒還真是難辦呢,不過,若是那女子主動退婚,那便不會對她的聲譽造成影響了,只是,那女子會退婚麼?

  也許,等回了京城,請王妃出面,或許能辦得到呢。

  又安慰了四兒幾句,錦娘便睡了,一覺得睡得很踏實,第二天起來,便看到冷華庭濃長的秀眉緊蹙著,她便想起昨日忠林叔與他談過話的事來:「相公,忠林叔找你做什麼?」

  「二叔跑了。」冷華庭皺眉說道。

  錦娘聽得一震,二老爺跑了?難道冷榮那麼快便被送到了京裡,二老爺是聞風而逃嗎?

  「二叔真的與西涼勾結嗎?」錦娘擔憂地問。

  「是的,冷榮在酷刑下全都招了,二叔他,的確與西涼人勾結,那幾次的刺殺,全是二叔設計的。」

  「那不更好,終於找出一條通敵賣國的賊子出來,皇上應該高興才對,你怎麼如此擔憂?」

  「二叔可真陰險,竟然在書房裡留下一個密信,信內指,父王也與西涼國有染,皇上派人查東府時,查到了那封信,看過後,龍顏大怒,若非父王仍在昏迷,定然將父王打宗人府地牢裡去了。」

  這事情可真是大條了,二老爺可真夠陰的,像只瘋狗一樣,臨走還要再咬一口人,總之要給你不痛快,他才會覺得開心。

  「那現在事情怎麼樣了?皇上難道真的將父王抓起來了麼?娘親呢,娘親有沒有怎麼樣?」錦娘急切地問道。

  「那倒是沒有,這一回,倒是劉妃娘娘和太子妃殿下一齊求的皇上,皇上並沒有對簡親王府如何,只是也像這別院一樣,被圍起來了,娘……在圍起來的頭一天,倒是帶了秀姑幾個,下江南來了。」冷華庭到後面,語氣越發的沉重和擔憂:「娘可比不得娘子你精明,這天長路遠的,父王又不在她身邊,我可真擔心她會出事呢。」

  「娘來了?」錦娘卻是聽得眼睛一亮,不止是王妃,秀姑也來了,她聽了當然高興,肚子裡的孩子一天一天的長大,她也越發的慌張起來,沒有生過,一點經驗都沒有,這裡醫療又差,若真遇到個難產啥的,可真要掉小命啊,有王妃和秀姑在,她心裡也踏實一些。

  「她們是聽說娘子你懷有身孕,娘親一高興,便帶了秀姑幾個來了。」說到這個,冷華庭心裡也有些欣慰。

  「那父王呢,不是沒有醒麼?誰照顧父王,會不會有人對父王不利啊。」錦娘真的對那府裡不放心,使壞的人太多了,而二老爺如今不是伏了法,而是失蹤了,誰知道他躲在哪個暗處,若是趁王爺昏迷時,對王爺施個暗手,那王爺豈不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你以為娘親在府裡能照顧父王麼?她能護著自己不出問題就不錯了,娘親她,太過溫厚,又沒防人之心,只要一路平安,能到別院來,倒是個好事,也給父王省事了。」冷華庭無奈地說道。

  這倒是實話,不過,二老爺出了如此大的事,那冷華軒呢?東府是不是被查抄了?還有三老爺四老爺那邊,是不是也受了牽連?

  「二叔出事那天,小軒正參加春闈殿試,果然才華出眾,拔得頭籌,一取奪魁呢,太子殿下倒是愛惜他的才學,求了皇上,沒有削去他的功名,只是……想要出仕,怕是很難,畢竟二叔這事犯得太大了,就是太子殿下也難以幫他回還。」冷華庭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瞪了她一眼,卻還是幽幽的說道。

  嗯,還算好,冷華軒這處境已算得上是最好的了,只是,可能心中鬱憤吧,滿腹才學,卻碰到了這樣一對父母,受父母連累,無法施展,還真是命運不濟啊。

  果然這些消息裡,沒有幾個令人高興的,除了王妃和秀姑要來,其他都是沉悶得讓心裡憋屈的事,錦娘搖搖頭,不願再想這些事情,心情太沉悶會對寶寶有影響的,於是道:「相公,父王吉人自有天相的,娘親雖說溫厚了些,但也不真是那任人欺負的人,她既是敢來,便是做了周全的準備的,你就不要太擔心了。」

  冷華庭想想也是,自己離得遠,再是擔憂也無濟於是,倒是讓錦娘緊張,不如往好處了裡想,或許,事情並非自己想像的那樣呢?

  兩人說說話,四兒豐兒進來服侍他們梳洗,錦娘出了裡屋,正在正堂裡用飯,便聽家丁來報說,裕親王帶著和親王和榮親王世子幾進了院。

  錦娘聽得眉頭一皺,什麼叫他們已經進了院,這個院裡歡迎他們了嗎?門房報都沒報,怎麼就將人放進來了呢,看是誰,這個人要打板子。

  冷華庭聽了也是臉色不豫,看了錦娘一眼道:「娘子就在院裡呆著,不要出來,我去會會他們。」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不是說好了,不管什麼事情,都要一起面對的嗎?」錦娘搖搖頭,起身推著他的扶手便往外走,她可不是去面對那幾個討厭之人的……

  冷華庭不贊同地看著她,前兩次的遇險,讓他心有餘悸,所以,他真的不想她再出去了,誰知道那些人又想耍什麼陰謀啊。

  「你就讓我去嘛,懷了孕,就是得多運動運動,不然,將來生孩子時,就會難產的。」錦娘撒著嬌,隨意地說道。

  她這話卻是嚇了冷華庭一跳,輕輕將她扯進自己懷裡,一把摀住她的嘴喝道:「胡說什麼呢,以後這話再不可亂說。」

  錦娘一抬眸,觸到他妖艷的鳳眸裡儘是驚恐和擔憂,心中一酸,老實地點了頭,保證以後再也不敢口無遮攔了。

  不過,冷華庭還是將錦娘說的,懷孕就得多運動這話給聽進去了,看她又是一臉的期待,眼裡閃著狡黠地光芒,又知道她也是個倔的,若不讓她去,她定然想著另外的法子也去了,還不如跟在自己身邊,自己看著也踏實。

  果然到二門處時,就看到裕親王與那二位世子正走了進來,他們邊走邊聊,一副將此處當成他們家後院的樣子,錦娘看著嘴角就噙了一絲冷笑。

  「哎呀,本王就說嘛,小庭是個最寬宏之人,昨日不過是場誤會,本王總算查清,那貪沒之事不能怪侄媳,全是那葉一父子弄出來的妖蛾子,本來今兒來,就是要還侄媳一個公道的。」裕親王一臉笑,人未走近,話就說開了,樣子也真誠得很,不像是在說謊。

  「我相公可沒王爺說得那麼大度,他自來便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若是有那沒開眼的,想要得罪他,他一般便是拿東西將那人的腦袋砸開花。」錦娘不等冷華庭說話,便搶至前面說道。

  裕親王聽著錦娘那紅果果的威脅,眉頭稍皺了皺,但很快又恢復了一臉親和的笑,「侄媳啊,本王是特地請你去廠子裡的,南下貨物只有四天便要下海,可是還差著好多布匹呢?」

  錦娘聽得就想笑,果然有求到自己的這一天麼?

  看她笑容滿面,裕親王以為她應下了,便一臉真誠地說道:「侄媳可是心胸寬闊啊,案子上的事情,本王已經丟了手,決不再拿些小事來打憂侄媳,侄媳原就是受皇命來改造基地的,如今廠子裡的機器並未改好,侄媳可不能就這樣撂了挑子啊。」

  丟了手?並不是不查,而是讓別人來查?或者說,是等自己修好了設備再來查?當自己是冷華堂那樣的二百五麼?錦娘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嘴裡卻道:「王爺昨兒個不就下了令,不許本夫人再理會廠子裡的事了麼?說是整個簡親王府都有貪沒嫌疑,得呆在院子裡頭待皇上下旨如何處置簡親王府之人,怎麼才過一夜,王爺就全然忘了?這別院裡的人可全都謹遵王爺之令,無一人敢隨意外出哦。」

  裕親王聽得一臉的尷尬,心知錦娘不會如此好說話,便抬手作輯道:「昨兒是王叔魯莽了,侄媳快別這樣說,你乃皇命欽差,特旨來江南接掌墨玉,改造基地的,怎麼能夠不讓你理會廠子裡的事呢,侄媳你就大人大量,放下個人恩怨,以國事為重,先過了南下商隊這一關了再說吧,到時,你想要如何懲罰王叔,王叔都讓你出氣就是。」

  裕親王這態度也算放得夠低了,比之昨天他方來之時的盛氣凌人簡直判若兩人,好言好語地勸著,以王爺之尊,長輩之姿來給錦娘道歉,在他來說,已經是夠誠心的了,可是錦娘聽了卻只是冷笑,身子一偏,也不受他那一禮,懶懶說道:「王爺說本夫人是皇差麼?可惜這皇差當得太過窩囊,今天被這個抓到衙門裡頭,明天被那位責令禁足,原是真的一心只想為皇上分憂解難來著,如今是被弄得心力憔悴,沒了心思了,這個皇差……既然隨時隨地是個人都能來指手劃腳,沒事找茬,真做不下去了,唉,有負聖恩,有負聖恩啊。」

  裕親王聽得這話,臉色更是一陣紅,一陣白,錦娘的話裡根本就沒拿他當根蔥,語氣裡帶著輕視和鄙夷,發半天牢騷也沒答應他回去解決機器上的事,偏還一口一個聖上,對皇上恭敬得很,就算想以瀆職問她的罪都不成。

  他強忍著心裡的怒火,臉上仍是掛著笑道:「即然侄媳都說是有負聖恩了,那就萬事看在聖上的面子上,快些回廠子裡,修好機器,趕下商隊所需最後一批貨物才是正經啊。」

  「那怎麼成?王爺您可是拿了御賜金牌來了的,見金牌如見聖上,您的指令已下,本夫人就是再想辦差,也只能再違抗聖令,皇上旨意未達之前,本夫人是決不出別院一步的,那抗旨的罪名,咱簡親王府可不敢擔。」錦娘也是一臉笑容,客氣地說道。

  裕親王頭上的汗都下來了,沒想到這孫錦娘是如此的難纏,真是給臉不要臉啊,臉上的笑容開始變僵,聽她說御賜金牌,腦子一熱,將那金牌又拿了出來,高高舉起,拔高了音道:「御賜金牌在此,孫錦娘,本王命你你速速回基地解決設備問題,不得有誤。」

  錦娘見他故技重施,也不跪,嘴角含了一絲笑意道:「王爺,這金牌可是御賜的,代表的是皇上的旨意,你以為,是讓你拿著玩呢?人說君無戲言,你朝令夕改,讓人無所適從,而且,兩道旨令意思全然相反,本夫人怕是聽了你任何一道,都是有違上令,都是一項罪過,只能尊前令,坐等皇上親自下旨吧。」

  裕親王被她說得火冒三丈,這孫錦娘真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好言相勸,強權逼誘,全都無用,看來,只能來硬的了,他手一揮,大喝道:「來人,將冷夫人請到廠子裡去,不修好機器,不許回府。」

  話音一落,竟然走出兩名婆子,上前就要來架錦娘的胳膊,冷華庭見了大怒,一揮手道:「暗衛何在,保護夫人。」

  那兩個婆子還沒走到錦娘面前,錦娘身邊便出現兩名暗衛,抽刀直指那兩名婆子,裕親王見了臉都綠了,大喝道:「冷華庭,你想反了不成?」

  手一揮,他的護衛便圍了上來,一時激戰一觸即發,冷遜不知自何處閃了出來,對裕親王行了一禮,臉上凜然,大聲喝道:「六品帶刀侍衛奉太子殿下之命隨行護衛織造使夫人及其夫人,誰敢上來,便以行刺欽差罪論處!」

  裕親王還是認得冷遜的,當然知道他是太子身邊之人,不過,太子又如何,自己有金牌在手,就算是太子親臨,也要讓自己三分,他冷笑著對冷遜道:「冷大人沒有看見本王手中金牌麼?還不速帶退開,本王不過是請冷夫人去廠子裡辦差而已,又不是加害於她,你護個什麼勁?」

  冷遜抬眼了看了那金牌一眼,跪下行了一禮,卻仍是橫劍站錦娘前面道:「對不起,王爺,太子殿下吩咐,除非聖上親臨,不然,任誰也不得對冷夫人不利。」

  裕親王聽得頭痛,也沒有了耐性,商隊出發在即,貨物沒有備齊,而機械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壞了,原以為就此一舉扳到簡親王府的,沒想到,反而將自己陷入了困境,去年大錦境內連番遭災,為了振災,國庫早就空虛了,皇上對此次商隊南下抱有很大的期望,若真因自己先前那一番作派而影響了大錦擴聲譽……只怕就是太后擔保,也不能平息皇上那雷霆一怒了。

  如此一想,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揮手,讓手下動手,先將孫錦娘搶去廠子,逼她修好機器再說,她不是懷有身孕麼?有孩子的女人就有顧及,只要將她強押到廠子裡去,就不怕她不肯動手修設備。

  他帶來的護衛果然上前抽刀,一場血拼就要發生,錦娘看著就皺了眉,慢悠悠地自袖袋裡取出墨玉,對那正對裕親王道:「王爺可識得此物?」

  裕親王被她問得莫名,冷聲道:「自然識得,此乃掌管基地的印信,墨玉。」

  「那你知不知道,這墨玉乃聖祖爺所賜,是當今皇上親自下旨讓我相公接掌的?知不知道,在這基地之上,在這間別院裡,此墨玉享有特殊的權力?就算是聖上親臨,也要對此玉恭敬行禮?」錦娘眼含譏笑地對裕親王又道,既然接掌了墨玉,墨玉所賦有的權力和意義,還有它身上的一些故事,她自然是要打聽請楚的,這墨玉,放在京城也許只是塊石頭而已,但在基地裡,它代表的就是無上的權利,除非聖上親臨,不然,無人能指使掌玉者。

  先前裕親王說什麼要將自己禁足,不許自己進基地,那些話原就是扯蛋,以他一個王爺的身份,根本無權干涉基地的生產,不然,簡親王府掌管基地百年,那麼多個虎視耽耽著,隨便誰弄個妖蛾子也能讓基地上的生產和南下商隊出現大亂,難以正常生產,從而拆簡親王府的台,將墨玉奪去。

  自己之所以沒有點明這一點,不過是看出皇室可能存有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心思,藉機順勢而為,想看清皇上和太子的真實用意而已,可如今裕親王太過咄咄逼人,竟然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來威逼自己,她可不想看到這院裡血流成河,她還想要好生地養胎,生寶寶呢。

  裕親王聽得一怔,他只知道墨玉是基地的印信,但墨玉竟然賦有如此大的權力,他還真不知道,以前皇上也只是一再地警告,讓他不要打墨玉的主意,而且,也明令過朝臣諸王孫貴戚,不得隨意干涉基地上的事情,違者以重罪論處,所以,那麼些年,簡親王掌玉之時,他一直不敢到基地上來,可這一次,明明就是皇上默許,太后親允的,不然,他也不會得了那塊金牌,更不會如此大膽對基地上的事情大加干涉,甚至對簡親王府實施軟禁了。

  可如今看來,似乎這墨玉所賦予的權力並不小呢。不過,那權力再大,又能大過御賜金牌?

  他心一橫,冷笑著對錦娘道:「你不要在此威言聳聽,這墨玉不過是個印信而已,除了主持基地生產和商隊商務,還能有何作用?」

  錦娘聽了冷笑著高舉墨玉,大喝一聲道,「江南總督何在!」

  白總督早在裕親王進府時,就一直暗暗尾隨在後,隱在暗處,並未現身,這情形實在太過複雜,裕親王可是皇上最寵信的皇弟,在朝中可是權勢滔天,而簡親王府勢力也不容小覷,尤其這個冷夫人又有如此奇才,她可是當年的葉姑娘,大錦朝的金菩薩,傻子才會去得罪她呢,兩邊都是厲害角色,他就只能躲在暗處看著就好,只要孫錦娘不拿墨玉命令他,他便可以置身事外,不過,這情形怎麼鬧得如此緊張了啊,難道真要弄個兩敗俱傷?

  裕親王也真是,連太子的面子也敢駁,真以為他得了太后的寵,皇上的信任,就可以為所欲為了麼?也不知道,帝王心術最難懂,怕是進了個套子也不知道呢,原想著看看就溜走的,可這情形像是要血拼,他再也不敢走了,緊張地盯著場面,只等孫錦娘拿那墨玉來說事了。

  果然就聽到了孫錦娘一聲大喝,他猛地從暗處閃了出來,莊嚴地對錦娘手中墨玉行了一個大禮:「下官在此,請夫人吩咐!」

  裕親王被眼前這情形弄懵了,堂堂江南總督竟然對一個六品誥命行此大禮,而聽她吩咐?

  「白大人,你魔症了吧。」裕親王譏諷地看著白總督道。

  白總督轉頭微微一笑,對他只是拱了拱手,好言勸道:「王爺,下官職責所在,還請王爺快快退出此院吧。」

  裕親王眉頭一揚,冷笑道:「你一區區總督,怕是沒有資格對本王如此說話吧,本王勸你還是不要摻合的好。」

  白總督聽了眼睛微瞇,笑容卻不減,「王爺所言甚是,下官確實無權過問王爺之事,不過,下官聽從墨玉主人吩咐就是。」

  「江南總督,本夫人以墨玉主人之身份,現在命令你,將大但冒犯本夫人,對本夫人意欲行兇之人一併趕出府去。」錦娘大聲對白總督命令道。

  江南大營,原就是為了保衛基地而設,最高的職責便是保護基地安全,地方上的保安不過是順搭,不過,這一點,原就是只有皇上,太子,及掌玉之人知道,而掌玉之人也只有在基地出現危機,掌玉之人自生安危受到危險時,才能命令江南大營的官兵,和平時期,是不得擅自調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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