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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上官枚上前來先給老夫人行了禮,又一一給王妃和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行了禮,默默無言的退坐到錦娘的對面坐位上。

  老夫人見了就皺了眉道:「枚兒可是有何心事?昨兒是堂兒的新婚,家裡難得又添喜事,你是做大的,應該寬容些才是,多個人助你,早些為王府開枝散葉,豈不更好?」

  上官枚原本飄搖著的神思被老夫人的話說得一怔,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孫玉娘淒厲悲慘的叫聲,不由心一緊,打了個哆嗦,她昨夜一整晚沒有睡,總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了一切,一向溫和優雅的丈夫怎麼就會變得如惡魔一般的可怕了?因為不喜歡孫玉娘嗎?不喜歡可以冷落她就是,何必要……不對,那根本不是人做的事情,不是人……

  見上官枚半晌沒有回話,老夫人更是不豫,又問道:「枚兒,怎麼不見新婦來上茶?」

  上官枚聽了總算有些反應,抬了眼怔怔地看著老夫人,眼裡有著一絲驚惶,一大早她還是去過清茶小苑的,冷華堂倒是神清氣爽的起來了,一出門,便看到上官枚,他臉色微僵,轉而有些不自在地上前來想擁她入懷,上官枚見他走近心裡便一陣發怵,忍不住就後退一兩步,想要避開他。

  冷華堂眼神微黯,隨即又笑著哄她道:「娘子可是吃醋了,唉,是她的頭天,我總不至於太讓她沒臉的,今兒晚上我便不會進這裡的門了。」

  上官枚聽著更害怕,又退了兩步,見他神情更加陰鬱,忙道:「我……是來看孫妹妹起了沒,今兒是頭天,得給長輩們敬茶的,怕她……晚了,讓長輩們等,壞了規矩可不好。」

  冷華堂聽得眉毛一揚,嘻笑著走近上官枚道:「沒想到,娘子倒是個有心胸,能容人的,為夫方才錯怪娘子了,她……怕是沒醒吧,你且先去,一會子我再帶了她來就是。」

  上官枚聽了點了點頭,提起裙擺,逃跑似的飛快地離開了清茶小苑。

  「枚兒,老夫人問你話呢,你這孩子,今兒是怎麼了?神不守舍的。」那邊二太太也看出了上官枚的不對勁,輕聲說道。

  三太太聽了倒是笑了,挑了眉對二太太道:「二嫂嫂,你是沒受過這樣的苦,你把二哥管得死死的,院裡一個通房小妾都沒有,我們幾個可都是心裡明白的,咱們女人家,再怎麼大方,大度,遇到這事心裡總有些過不去的,堂兒可是第一次娶平妻呢,枚兒心裡不痛快那也是應該的,你就別怪她了。」

  上官枚聽了這話才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目光閃爍著也不敢看二太太幾個的眼神,低了頭道:「相公說,孫妹妹是頭天,可能有些不適吧,一會子他帶了孫妹妹一起來給各位長輩敬茶呢。」

  聽了這話,屋裡的太太們才算是定了心,不過,也對那沒見過面的孫氏心裡存著不屑,都是過來人,第一次是會有些不適,但哪裡就那樣嬌氣了,再是相府嫡女又如何,嫁過來,不過是做側室的,比之正室更加應該小意些才是,倒是大喇喇地讓好幾個長輩等她,算個什麼事啊。

  二太太聽了上官枚的話便看向了錦娘,端起小丫頭呈上的茶,揭了蓋輕輕撥著茶沫兒,輕幽幽地說道:「當初,小庭媳婦進門時,也沒讓人少等,這會子孫氏也是這樣,孫家的女兒果然嬌貴一些呢。」

  錦娘早料到這話頭遲早會繞自己身上來,所以,她當沒聽見,也端了茶在喝,心裡卻在擔心,玉娘昨晚上不會出什麼事吧,她那任性潑辣的性子,怕是一來就會與冷華堂對上呢……

  又想起自己新婚那天,某個妖孽故意賴床不起,害她無法及時給長輩們敬茶,想起舊恨,不由睨了眼身邊的妖孽,見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不由更為光火,學著他往日的模樣,白了他一眼。

  冷華庭卻是心情好得很,悄悄將輪椅滑得離錦娘近些,廣袖下,偷偷伸了手去,抓住她的,輕輕捏了捏再放開,眼裡帶了絲討好之色,錦娘也沒真生他的氣,這會子唇邊也忍不住含了笑,又拿眼去嗔他,大庭廣眾之下呢,也不怕二太太他們看了笑話。

  王妃卻是對二太太的那番話很是惱火,那日錦娘為何到遲,當場都已說明白了,如今又因玉娘之事再翻了出來說,還真是討厭得緊,她也喝了口茶,斜了眼睨著二太太,不緊不慢地說道:「也不知道老二家的何時做正經婆婆,我們幾個可是都等著喝喜酒呢,不過,老二家的還真比咱們幾個有福氣,媳婦沒進門,就要做祖母了,唉,堂兒和庭兒可真是不爭氣呢,怎麼就還不如軒兒了呢。」

  這話正觸到二太太的痛腳,她正為素琴這事與冷華軒扛著,軒兒自小乖巧,可在這件事上倔得很,怎麼說都不肯聽,還嚷嚷著要去寧王府退親,真真氣死她了。

  四太太聽了這話立即接了口:「王嫂說的可不,二嫂嫂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好不容易軒哥兒有了後了,她偏要想著法子弄死那一對母子,哎呀呀,真是造孽呀,這種事,做多了怕是要遭報應的。」四太太如今得了城東一部份股份,因著她得的那股,也是自二太太親戚處勻來的,也被二太太好說過一頓,如今她與三太太關係好著呢,兩人早就結成了聯盟,最看不得二太太裝清高了,這會子只要能刺激二太太的話,她半句也不放過。

  二太太聽了得差點砸了手裡茶杯,倒是老夫人像是沒聽太明白,歪了頭問二太太:「老四家說的啥?你那日送到佛堂裡的那個丫頭,有了身子的那個,她肚子裡懷的是軒兒的種嗎?」

  二太太聽了便更是恨王妃和四太太了,沒事在老夫人面前提這個做什麼,這個老太婆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又喜歡管閒事……

  「娘,是軒兒的,不過,兒媳並沒有毒害……」

  「老四家的都說了,若不是你做過,她也不會拿出來污蔑你,老二家的,不是我說你,以前就你一個最厲害,就是王妃她也讓清容進了門,以前的陳氏她也是容下來了的,只有你,心胸狹窄,最是不能容人,把個老二管得死死的,弄得他現在就軒兒一條根,你怎麼就不向老三家的學學呢,你看老三家裡人丁多旺啊,如今好不容易有個丫頭懷了身子,哎,就算你不能容那丫頭,但孩子總是咱們老冷家的骨血吧,真真是,氣死我也。」老夫人也不等二太太說完,便截了口,恕恕叨叨地說了一大通,把個二太太說得臉上一陣發僵,想要發火卻又強行忍了。

  二太太氣得臉都白了,強忍著怒火瞪著四太太,四太太幸災樂禍地喝了口茶,卻也知道不能將二太太刺激得太過了,便轉了口道:「哎,一這盞茶都快完了,怎麼還不見堂兒和孫氏來呢,我府裡頭可還有不少事呢,你看這年節下的,我老爺在外面又忙著朝裡的事,好多東西都得準備妥當呢,真真是,堂兒也越發的不像話了,成了世子就可以如此不敬長輩麼?」

  二太太聽了便是冷笑:「老四家的,你即知道堂兒是世子,說話就得客氣著些,這諾大個王府將來可是要他繼承呢,你們家……哼,若沒有王府的支持,老四也難得混得如此的風聲水起啊。」

  這話可算是在揭四太太的老底了,老二和老三都是王爺的親兄弟,只有老四是堂兄弟,比起來是隔了一層的,平日裡,四太太往這邊走得勤,當然也存著要傍著王府過的意思,四老爺雖也有爵,在朝庭也有官職,也確實仰仗了簡親王的面子,而且,四太太其實心底下了覺得自己確實不如二太太三太太幾個有底氣,在王妃面前說話也沒那樣說得起,按說她應該比別個更加小意些才是,但她就那性子,越是不如別人親,她就越要作出強態來,平日裡又尖酸慣了的,加之王妃又是個好心性,更助長了她的氣焰,見誰說話都要帶幾根刺,心裡才舒坦。

  「那是,我家老爺可比不得二哥那樣見機,自己兒子都常常放著不管,就巴著堂兒了,成天介的就圍著堂兒轉,哼,知道的,說二哥是堂兒的叔叔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二哥才是堂兒的親爹呢。」四太太眼一斜,不管不顧的,衝口就道。

  這話一出,二太太臉都綠了,也顧不得什麼賢達優推的淑女形像,指了四太太的鼻子就罵道:「老四家的,可注意了你這張嘴,這話說出去,小心王爺劈了你,你這話罵我家老爺也就罷了,可是連王爺也一併罵進去了。你……你真是越發的混帳了。」

  老夫人也是被四太太那一句話說得膽戰心驚的,她不由偷瞟了王妃一眼,見她眼神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麼,心裡就更是急,也跟著二太太罵道:「老四家的,你原是那邊府裡的,因著都是一個祖宗,所以,一有大事,你王嫂還是敬著你,從沒有外待過你,只是你說話也忒渾了些,以後再要如此,這邊府裡你也就少過來些吧。」

  四太太這才覺得話說得重了,看著形勢不對,忙閉了嘴,也斜了眼一旁的三太太,怪她沒有給自己幫腔。

  三太太向來是怕二太太的,雖然後來有了些膽氣,但如今老夫人也向著二太太,她就更不敢言了,見四太太看過來,只好怯怯地勸道:「哎呀呀,今兒可是堂兒大喜的日子,說那些個無趣的事情做什麼,你說也是,堂兒怎麼還沒來呢,怕是少年人貪歡呢。」說著,拿了帕子捂嘴裝笑,還不好意思地看了上官枚一眼。

  這當口,冷華堂總算是扶著孫玉娘進來了,錦娘見玉娘臉上雖然撲著粉,又塗了些胭脂,但總覺得她臉色很異樣,蒼白得很,走路的姿勢也是彆扭,歪靠在冷華堂臂彎裡,像是隨時就要倒下去一般,眼神也不如往日的靈動,原本美麗的大眼裡此時連悲傷都沒有,只有深深的恐懼,眼珠子盯著一個地方就不知道轉動,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樣。

  她心裡不由一緊,又轉頭看冷華堂,見他狀似親蜜地扶著孫玉娘,但那動作與其說是在扶,不如說是在挾持,兩人緩緩進來,玉娘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像是誰也看不到眼裡去似的,錦娘忍不住就叫了聲:「二姐!」

  玉娘聽得人喊,緩緩轉過頭來,一看到是錦娘,空洞的眼裡便開出一股希望來,剛要出聲,手臂處一緊,身上無處不在的傷口便被夾得一陣刺痛,耳邊便傳來冷華堂的聲音:「玉娘,先給老夫人敬茶。」

  這聲音便如魔咒一般,讓玉娘聽得一陣發抖,她僵硬地轉過頭去,在冷華堂的攙扶下,到了老夫人面前,碧玉早令人擺好了軟墊,玉娘看著軟墊腿肚子便打突突,想要跪,腳卻不聽使喚,冷華堂將她的身子一鬆,她差一點就直挺挺地撲倒在地上。

  好在冷華堂見機得快,立即又扶住了她,耳根後也及地紅了起來,不好意思地對老夫人叫了聲:「奶奶。」

  果然老夫人見此不氣反笑,嗔了冷華堂一眼道:「堂兒,玉娘是初經人事,你得疼惜著點才是。」

  玉娘一聽這話,淚水便忍不住要出來,冷華堂很憐惜地又去扶住她道:「玉娘,是為夫的不好,以後會疼愛你一些的,你……一定不會責怪為夫吧。」

  玉娘聽了驚恐地看向他,眼神一觸之後便立即轉開,好在這當口她人總算是跪下去了,青石端了茶來,給玉娘送過去,玉娘顫著著雙手,幾次差一點將茶盤給摔了,冷華堂見了便嘆了口氣,寵溺地扶住她的手,對她道:「原就知道你嬌弱,沒想到會嬌弱至此,快些給奶奶敬茶。」

  玉娘低了頭,忍住渾身的劇痛,雙手將茶呈給了老夫人,老夫人端了茶喝了一口後,剛要將早就準備好的紅包放在茶盤裡,玉娘的手一鬆,那茶盤便掉在了地上。

  二太太在一邊看著終於忍不住道:「孫氏,你也太不自重了些,哪有如此給長輩敬禮的?」

  玉娘聽了仍有些呆木,她慌張地伸手去拾那地上的托盤,嘴裡連連說著:「對不起,孫媳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那聲音帶著顫意,就像要哭了一般,老夫人看她半點不像裝的,倒也不怪她,只覺得這孩子身子怕是不能康健,經個人事就能弱成這樣,唉,還盼著她能給堂兒生個兒子出來呢,這願望只怕又要落空了去。

  玉娘將托盤拿起的那一瞬,錦娘眼尖地看到她手臂上似有傷痕,不由凝了眼細看,冷華堂卻是很關心地拉住了玉娘的手,笑嘻嘻地接過她手裡的托盤,對老夫人道:「奶奶,上回您可是賞了弟妹一個好東西,這回可不能虧待了玉娘哦。」

  老太太聽了便作勢要打他,嗔他一眼道:「也不知羞,哪有相公來給娘子討賞的,給,這可是奶奶壓箱底的,看看,不會虧了你吧。」

  冷華堂笑著接過,將之塞到玉娘手裡,又親熱地扶了她起來,向王妃走去。

  錦娘見了便看向上官枚,很奇怪的是,自上官枚臉上看不到半點醋意,更沒有妒嫉,自玉娘一進門後,她的眼神便是複雜得很,像是同情,又像是憐憫,更多的,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樣的眼神看得錦娘很是費解,這於上官枚平日的性子大相逕庭,前兩日因著玉娘要進門,上官枚還很是惆悵得鬱悶,今兒見冷華堂當著她的面對玉娘如此寵愛,她竟然是如此反應,很不正常啊。

  玉娘在冷華堂的攙扶下,艱難地給每個長輩都行了禮,又被扶到了一邊的繡凳上坐下,她神情一直是呆呆的,眼神比剛進來時要活泛了些,但卻怯懦的哪裡也不敢看。

  王妃見了便皺了眉,關心地問道:「玉娘,你身子像是不太好,不如請了太醫來看看吧。」

  玉娘聽得一怔,猛地抬了頭來看王妃,大大的眼睛裡就露出一絲乞求之色,王妃以為她初進門,有些話不敢說,便笑了笑道:「你是錦娘的親姐姐,有什麼為難之事儘管說,母妃會為你作主就是。」

  玉娘張了張嘴剛要說,冷華堂的一隻手便環上了她的腰,她忙改了口道:「謝謝母妃,兒媳只是昨兒著了涼,有些昏沉沉的,相公方才給兒媳吃過藥了,不礙事,不礙事。」說是不礙事,那聲音卻是帶了哭腔。

  上官枚終於忍不住道:「母妃,您放心,枚兒會請個好太醫來給孫妹妹看病的,孫妹妹這樣子怕是坐不得久,不如兒媳扶了她回去吧。」

  王妃聽了倒是對上官枚投過讚賞的目光,枚兒倒底是郡主出身,那胸襟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呢,便點頭應了。

  冷華堂聽著卻有些急,忙對上官枚道:「娘子,奶奶難得回來,你還是留下陪奶奶坐坐,我這就扶了玉娘回去,給她請太醫來瞧瞧。」說著,也不等上官枚有反應,半扶半挾的就帶著玉娘往外走。

  錦娘越看越不對勁,冷華堂的表情太過虛偽,對玉娘的寵愛超出了平常之理,玉娘畢竟只是個側室,就算他對玉娘再一往情深,也沒有當著正室的面如此做作的道理,而且,以玉娘的性子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又移情於他才是……

  當冷華堂扶著玉娘快要出門時,錦娘突然叫了聲:「二姐姐留步,妹妹還沒有送二姐大禮呢。」

  玉娘聽了機械地回頭,眼裡強抑著淚水,冷華堂無奈地也回過頭來,錦娘大步走了過去,故意拍在玉娘的肩膀上,玉娘頓時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氣,錦娘大驚,問道:「二姐姐,你……你怎麼了。」說話間,她已經擼起了玉娘一直垂著的廣袖。

  一眼看去,觸目驚心,一切疑團便都解開了,玉娘原本皓如白玉的手臂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全是傷痕,細看之下,那一圈一圈的傷痕上還留有牙印……竟是人撕咬的,有的還沒結伽,正滲著血珠,玉娘千金小姐一個,在娘家時可是千嬌百寵著的,怎麼可能會受如此虐待,這分明便是昨夜所受之傷,冷華堂——真是禽獸不如啊,竟然如此虐待一個女子,錦娘便是再討厭玉娘,此時心裡也是出離的憤怒,她突然伸手便使盡全力向冷華堂打去。

  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將滿屋子的人全都打懵了,就是冷華堂自己也沒想到,嬌柔如錦娘的一個小女子敢突然出手打他,一時怔著眼睛半晌都沒有回神。

  錦娘打的就是出其不意,將玉娘向自己身邊一拖,大罵道:「你這只禽獸!」

  冷華庭首先反應過來,迅速一推了輪椅就到了錦娘身邊,擠她往自己身邊一扯,護住她,罵道:「你管他是禽獸還是畜牲,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玉娘也被連帶著扯了一下,差點跌落在地,這時,上官枚也衝了上來,痛苦看著錦娘,默默地扶住玉娘想要快些離開王妃屋裡。

  老夫人卻是不幹了,罵道:「真是無法無天了,弟媳婦竟然大起大伯來了,這是哪門子的規矩,還有沒有王法……來人,來人……」

  王妃緩緩站了起來對老夫人道:「老夫人,你叫人來,想要如何?這屋裡,可是本妃說了算,枚兒,將玉娘扶過來,快去請太醫,此事竟然是當著大傢伙的兒出的,乾脆當著大伙的面了了吧。」

  錦娘正有此意,她當眾打冷華堂一巴掌就是想要引起大家的注意,這會子她只想將事情鬧大,讓別人看到冷華堂的真面目。

  冷華堂總算回過神來,陰戾地看著錦娘,雙手緊握成拳,指節都開始發白,看得出,若非當著眾人的面,他恐怕要活撕了錦娘。

  玉娘看到他那吃人的目光,嚇得就躲去錦娘身後,嘴裡喃喃地說道:「他……他不是人……不是人……「

  冷華堂聽了眼一橫,玉娘嚇和一噤,立即摀住了嘴,不敢再說,王妃和二太太兩個同時走了過來,錦娘扶過玉娘,擼起玉娘的手給她們兩個看,饒是二太太再心狠,看了玉娘身上那傷痕也是倒抽一口涼氣,鄙夷地看了冷華堂一眼,什麼也沒說,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四太太也湊著頭想要過來看,卻是被二太太一把扯住道:「不關你的事,你若還想繼續到這邊來混,那便趁早回去。」說著,就將四太太往外推。

  四太太一聽這話覺得嚴重,難得的沒有跟二太太爭吵,竟然真的就低了頭,裝作什麼也沒看見的樣子,悄悄離開了。

  三太太見情形不對,也知道有些東西自己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也默默地跟在四太太身後開溜,錦娘也不叫她們,知道她們現在不過是做樣子給老夫人和冷華堂看,以後定然會想盡法子來打探事情真相的,不過,就自己剛才那一連番的舉動,相信三太太和四太太就算沒有看到,也猜到了個七八分的,所以,也沒有出口阻止,任她們離去了。

  老夫人也看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手一揮,將屋裡一干人眾全轟走了。

  王妃看到玉娘手上的傷,眼淚都出來了,她顫抖著指著冷華堂的鼻子罵道:「錦娘說得沒錯,你就是只禽獸。」

  冷華堂見事情敗露,臉上也是一陣青紅,吱唔著解釋道:「兒子……兒子昨夜喝高了,真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母妃,求您千萬要放過兒子這一次,此事若是傳將出去,兒子的名聲可就毀了啊。」

  老夫人柱了枴杖,看了一眼玉娘手上的傷後,冷冷地對王妃道:「不過是兩口子之間的床緯之事,你這個做婆婆的,也不要管得太寬了,叫堂兒下回改了就是。」

  錦娘聽了便氣憤地看向老夫人,這個老太婆還真是個心腸狠毒之極的人,玉娘身受如此虐待,她都能輕描淡寫地只說聲夫妻床緯之事就想要蓋掉……天下哪有如此便宜之事,這是紅果果的虐待啊。

  二太太見了便冷笑著對錦娘道:「小庭媳婦,你對玉娘的心痛二嬸能夠理解,但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玉娘如今已是堂兒的人了,你還想怎麼著,難不成你嫁過來第一天就要鬧和離嗎?你們孫家丟不起這個人,簡親王府怕是更丟不起這個人,我看,還是好生將玉娘醫治,給全院裡人下個封口令才是正經。」

  一直痛苦站在一旁的上官枚聽了也是仰天長嘆了一口氣,勸錦娘道:「相公他……只是最近心情煩悶得緊,昨兒確實是喝高了,把孫妹妹當出氣筒了,弟妹,嫂嫂在這廂代相公陪禮了。」

  錦娘聽得目登口呆,一個一個根本不太當玉娘的傷口是一回事,說得都很輕描淡寫,難道,女人嫁給了這個男人,就算這個男人豬狗不如,也要繼續跟他過下去嗎?

  錦娘將最後一線希望放在王妃身上,她定定地,專注地看著王妃,王妃也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這事只能就這麼了了,錦娘,玉娘兩個,此事千萬不能外傳,不然,損害的不只是堂兒的名聲,還有簡親王府的名聲,如今簡親王府可是正處在風口浪尖之上,你父王日日在外周旋,便是為了能平息些事端,咱們府裡千萬不能再出什麼丑鬧傳出去,給他添麻煩,給對手送把柄了。」

  此話倒是讓冷華庭想起了大老爺的話來,王妃所說的風口浪尖……說的便是墨玉所有權的歸屬問題吧,也是,父王兩個兒子,自己已然是殘了的那個,健全的便只剩下冷華堂,若這個兒子也是個道貌岸然的禽獸,那簡親王可還真是後繼無人……如今窺覷那塊墨玉的人正虎視耽耽著呢。

  「娘,似這等豺狼之行,應該處以家法,若是怕傳出府外,在府裡執行了便是,不然,再好的女子嫁給他,也會被他殘害致死的。」向來不發表任何意見的冷華庭突然語言請晰,條理明確地對王妃道。

  聽得冷華堂又是一怔,他剛才只是稍稍驚慌了一下,但在聽到二太太和老夫人的話以後,心神便安定了下了,也是,比他玩得更厲害的王孫公子多了去了,寧王世子那一夥,會玩的花樣更多,自己不過是在孫玉娘身上偶爾試過一次而已,真算不得什麼大事……只是小庭怎麼……怎麼像突然長大了一樣,看自己的眼神那陰翳,還著仇恨的目光,莫非……他想起了一些什麼事情?他突然感覺後背涼嗖嗖的,一陣激冷,有些害怕地倒退一步,像是很害怕看到冷華庭的眼睛一般。

  「好,小庭所言甚是,一會等你父王回來,便請了家法來,該如何處置全由你父王來定奪。」王妃聽了確實是開心,難得小庭肯認真的想事情,她怎麼都要聽他一次。

  那邊老夫人不幹了,對王妃道:「小庭不過是小孩子心性,他知道什麼,這又不是什麼好事,快些平息了就算了,讓枚兒帶了玉娘回去,悄悄地請了太醫好生看了就是了,錦娘,你雖是為了你家姐姐傷心鳴不平,但也不能以下犯上,目無尊長,堂兒怎麼都是你的大伯,你出手打他便是大不敬,如你這般,一個婦道人家都能打堂堂世子,那傳出去,還真真是個笑柄呢,簡親王府還有何家聲可言。」

  二太太聽了也是隨聲附合道:「小庭媳婦此舉確實有違人倫,大錦女訓可是明明白白地說過,女子以夫為天,以男子為重,豈有女子打罵夫家長兄之理,確實很不應該。」

  錦娘差點沒被這兩個假衛道士給氣死,在她們眼裡,男子無論怎麼虐待了女子,那也只是好玩,玩過份了點而已,自己不過是稍懲治了下虐待婦女的禽獸,便要遭禮教的訓斥,只怕不罰,這兩個人還不會甘休呢。

  剛要申辨,冷華庭面帶譏笑地說道:「娘子打都打了,你們倒是想將我她如何?」

  二太太知道他就是個不講理的,簡親王府,他便是王法,就算他做得再錯,也有王爺和王妃護著,自己頭上的那個傷口時不時的還有些痛呢,若再惹他發火,怕是又要挨一下了,於是,她倒是沒有再說什麼,悄悄地退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去了。

  老夫人卻是倚老賣老地說道:「當然也得是按家規處置,堂兒的錯,是堂兒的,錦娘做錯了,也應該受罰。」

  「我看誰敢動我娘子一下試一試,我管你是七老還是八十,照樣砸你一個腦袋開花,提前給你送個終算了,免得你有事沒事在這裡冒充我正經的奶奶。」冷華庭斜睨著老夫人,不緊不慢地說道,一張輪椅推得順溜得很,圍著老夫人便轉了個圈,上下打量著,似乎在考慮,該砸哪裡才更合適。

  老夫人被他說的話氣得兩眼冒火,正要罵,王妃在一邊狀似無意地說道:「唉,年節就要到了,佛堂裡,怕是冷清得很啊。」

  老夫人聽得一滯,立即回想起自己是怎麼進的佛堂,再看向來厲害的二太太都縮到一邊去了,她也只好噤了聲,只氣得拿了枴杖重重地敲了幾下地面,也乖乖地退了回去。

  這時,王爺正好風塵撲撲的,和二老爺,三老爺一起進來了,一見屋裡這陣式,有些沒想明白,錦娘和玉娘兩個都站在門簾子處,便道:「這裡風大得緊,快進去。」

  錦娘便給王爺和二老爺三老爺行了禮,扶了玉娘進了屋。

  玉娘以前見過王爺,所以,一見到王爺便撲通一下跪到了王爺的面前,掩了面直哭,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該跟王爺說什麼,難道真要和離嗎?和離了自己又能到哪裡去?喜歡的那個人根本就沒拿正眼看過自己,而且,已經是殘破之軀,又有誰還肯要?

  真要告冷華堂的狀嗎?若以後他更變本加利地虐待自己那又該怎麼辦?難道真要死在這府裡頭嗎?

  可是不告狀,那他會不會更加肆無忌憚,更加無所顧及呢,那自己還不是一樣也只一個死字等著,一時心情複雜,悲苦無助,只能哀哀地哭著。

  王爺一看便皺了眉,新進門的兒媳婦,一見到自己便跪在地上哭得傷天傷地,自己可是特地趕回來等敬茶的,這又是行的哪門子的禮啊。

  錦娘見了便上前去,她也難得顧什麼男女大防,又要擼了玉娘的手給王爺看,玉娘微微有些掙扎,而王妃也及時制止道,「孩子,娘看過就罷了,別……別再讓你姐姐沒臉了。」

  王爺聽了有些莫名期妙,倒是三老爺見了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衝著王爺嚷嚷道:「大哥,你可養了個好兒子了,你的范兒沒學到,倒是把我的學去了個七八,原來,堂兒也喜歡玩這一手呢,唉,男人嘛,玩玩小妾,通房,外頭的女人都無所謂的,但這孫家姑娘可是你正經的側室,你也拿她當下賤人玩,那可就做得太過了。」

  王爺和二老爺這才全然明白,三老爺是什麼樣的人他們是最清楚的,那是最喜歡玩女人,而且,是想著法兒的玩,以前王爺和二老爺就沒少管過他,但一直有老夫人護著,而他也不服管,這麼些年,也就隨他了,反正他也胸無大志,只想當個混混,只要有錢,有飯吃,便讓他混著就是。

  可是冷華堂就不一樣,他是堂堂的世子,是要繼承簡親王府的,竟然也學了三老爺的,做那下作無德之事,王爺和二老爺這一次難得一致的,全都氣炸了,王爺起身對著冷華堂便是一腳踹了去,二老爺看著雖是心疼,卻也沒去勸,嘴裡還罵道:「該,真是該,讀了那麼多詩書,聖人教化之言,你……你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吧。」

  王爺這一腳去得重,踹得冷華堂差一點吐了血出來,他爬伏在地上,抬頭乞求地看了眼二老爺,二老爺心裡一酸,看王爺又要去踢他,還是拉住了王爺的手道:「他也是新婚呢,又要到年節下了,先前被你打的傷就沒好利索了,你再傷著了他,明兒進祠堂拜先祖時,怕都帶了傷呢,那時,在祖宗面前也不好交待啊。」

  那邊三老爺得倒是笑開了,大聲吼道:「二哥,你說啥話呢,你三弟我可是有年頭沒進過祠堂了,那可是老太爺在時立下的規矩,王府子弟有那德行虧損的,是不得進入祠堂的,堂兒犯的事可比我當年更利害呢,我不能進,他當然也不能進囉。」

  二老爺聽得大怒,這個老三沒事就亂攪和,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城東那鋪子被他弄得亂七八糟的,他有了銀子便往自己腰包裡塞,哪裡管了正經的經營啊,如今好幾家的股東都在鬧呢,王爺常不在家,他們便守著自己鬧,真是煩都被煩死了,如今他又來壞堂兒的事,哪有世子不進祠堂的理,除非是犯了大錯,被除了世子之位,那才能不進去,不然,以王爺如今這個年紀,沒個繼承人進去添香,族裡的那些個老古董們肯定又要找茬子說話了。

  「老三,堂兒這錯能和你當年比嗎?你當年是吃喝嫖賭樣樣都幹,他在外面可是行端止矩的,孫氏不過是他自己的老婆,在自個兒府裡,怎麼玩鬧都不為過,你少在那瞎起哄了。」二老爺怒斥著三老爺道。

  「哎,二哥,你這就不對了,他這事做得比我當年過份得多哦,孫氏身份可不差,可是孫老相爺嫡親的孫女,孫大將軍嫡親的女兒哦,堂兒連她都如此虐待,此事若是傳回孫家去,你們可有想過後果?哼,若他如此虧德敗行也能進祠堂,那我也要進,你們誰也別想攔我,我玩的還不過是幾個奴婢呢,對正經老婆我可是指甲殼也捨不得彈一下的。」三老爺被二老爺一罵,也生氣了,硬著脖子說道。

  王爺倒覺得三老爺這話很是有理,加之他先前就對冷華堂有了疑心,如今再看他做事如此缺德,便對他更是失望透了,也不等二老爺再說什麼,便手一舉道:「來人,將這逆子給我送進黑屋裡關著去,過年都不許放出來,誰也別想為他求情,如此喪心病狂,哪裡有資格繼承世子之位,別丟了祖宗的臉了。」

  冷華堂聽了如遭當頭棒喝,嚇得就就王爺撲了過去,抱住王爺的腿就求:「父王,堂兒昨夜不過是喝多了酒,堂兒平日裡一直約束自己,從不也亂行半點,您在外也能聽到,堂兒的名聲一直不壞,若是……若是不讓堂兒進祠堂,只怕族裡的親族們會亂傳,堂兒一次酒醉犯下的過錯,便會變成終身的污跡,父王,如此可是要毀了堂兒一世的清白啊。」

  「放心,大哥,爹爹只會說,你病了,病體沉痾,無法進祠堂的,小庭我當年不是也因為病得利害,沒有進去嗎?祖宗會明白你的。」冷華堂笑著推了輪椅在冷華堂邊上轉悠著,嘻嘻笑笑地對冷華堂道,一副小孩子看好戲一般,歡欣雀躍的樣子。

  王爺聽了便慈愛的看他一眼,眼裡露了心痛和憐惜,對他道:「嗯,庭兒如今是越發的懂事了,今年,你就替你大哥祭祖上香吧。」

  二老爺一聽大急,顧不得那許多,衝口就說道:「大哥,那怎麼行,小庭可是個殘廢之人。」

  王爺最是聽不得人家當他面說小庭是殘廢,不由勃然大怒,對二老爺吼道:「老二,你也管得太寬了,此乃我府裡之事,由不得你來多言。」

  三老爺聽了倒是幸災樂禍地笑道:「可不是,二哥就是操心太多了,對堂兒可是比對軒兒還要關心緊張呢,哎,可憐的軒兒哦,聽說有個丫頭被他弄大了肚子,他想給自己兒子一個正經的出身……」

  「三弟,你也管得太多了,那是你二哥府裡的事,也由不得你來多嘴。」一旁的二太太聽這話又要扯到素琴身上去,忙冷冷地拿王爺的話來堵三老爺的嘴。

  「那感情好啊,以後你們可別再在我跟前說三道四,指手劃腳啊,城東鋪子我也管了不少日子了,出過岔子沒,大哥從來沒斥責過我,你們兩口子倒是隔三差五的來找我麻煩,再如此,我就當你們是放屁,風吹過便散了。」三老爺聽了斜了眼睨著二太太,說話一點情面也不留。

  二太太被他的粗言粗語氣得臉直抽抽,狠狠地瞪了二老爺一眼,轉身拂袖而去,連給老夫人,王爺,王妃行禮都免了。

  二老爺看著就皺眉,如今話也被王爺說到這份上了,他再說什麼,也是無用,便跺了腳對冷華堂道:「你就鬧吧,如今人家越發的偏心眼了,你再不自律,人家正愁抓不到你的把柄呢,你就可勁的鬧吧,鬧死你自個最好了。」

  冷華堂撇了嘴就喊了聲:「二叔……」二老爺便對他猛使眼色,不住地往孫玉娘身上瞟,冷華堂終於理會過來,轉身邊對玉娘作揖:「玉娘,為夫錯了,為夫只是一時酒後發狂,以後再也不會對你如此,父王長輩們都可以作證,我若再對你惡行惡言,你自可來告父王母妃便是。」

  孫玉娘先前看王爺為了她而踹了冷華堂一腳,看著便覺得解氣,但她一直只是哭,不敢多說半句,後來聽王爺和三老爺說的全都是向著自己的,心裡也有了幾分膽氣,只是真將冷華堂的世子之位去了,她心裡又覺得茫然了,如今自己已是他的人了……

  再看他又誠心地求了過來,心裡便發怵,矛盾得很,很想上前去猛打這禽獸一頓,可是又怕他以後會伺機報復……想了又想,還是低了頭,對王爺磕了個頭,柔弱地說道:「請父王放過相公吧,只要以後他不再犯,兒媳……兒媳便不計較他這一回了。」

  錦娘差點沒被玉娘這話氣死,這個玉娘,平日在娘家囂張跋扈的緊,怎麼到了王府裡來了,卻又膽小如鼠了,對個冷華堂竟然如此的寬容?還真是賤呢,只會欺軟怕硬,算了,懶得管她,以後任她被那禽獸折磨好了。

  王爺原就是想讓玉娘轉臉,如今看她果然肯為冷華堂求情,便嘆了口氣,輕聲對玉娘道:「讓你受苦了,是父王沒有教好那個逆子,他如此敗德地對你,你還肯為他說情,真真叫父王汗顏啊,你是個好孩子,這事……可千萬別說回娘家去,別再讓老相爺操心了。」

  玉娘聽王爺的口氣有鬆動,忙點了頭道:「父王放心,兒媳決不會將此事透露出去半句,兒媳……也覺得沒臉的很,求父王,就放過相公吧。」

  冷華庭聽了便又將椅子轉到玉娘身邊,歪了頭看著她道:「還沒看出,你是個忍氣吞聲的主呢。」

  玉娘自進門起,就一直不敢抬眼看冷華庭,她怕自己會失態,更怕自己的心會更痛,如今貞潔已失,早已沒了資格再做他想……可是……心裡癢癢的就是想看他,只是死命地忍住罷了,這會子見他離自己近了,又好生地跟自己說話,便抬了眸,咋看之下,立即垂了眼簾,也不敢答話,卻也嗡聲嗡氣地對王爺道:「只是……兒媳遍體磷傷,心中還是有氣,父王,小懲大戒就好,別不讓相公進祠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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