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篇 第478章 冥神墨夜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從大雪紛飛的塞倫特直接來到溫暖如春的比爾哈姆，但是，每一次經歷這種由極寒到溫暖的快速過度，露西妮都還是十分不習慣的，這一回，她當剛剛踏上比爾哈姆魔法師協會的魔法傳送陣時，呼吸系統一時沒經受過這種快速的溫差變化，不由得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而後還捂著鼻子揉上半天，也許是刺激的確有些過大，露西妮開口說話時，還帶著些許鼻音。

　此行只有露西妮、沙拉斯以及露西妮的三隻契約獸，他們的行程也十分簡單，先到比爾哈姆的伊利亞斯特族領，而後再看形勢，或選擇二人結伴，或選擇與伊利亞斯特家族的隊伍同行，去參加一月後的納沃什新皇加冕儀式。

　由於塞得裡克一方早就與伊利亞斯特家族通過口風，所以，兩人才走進協會大廳，便立刻被早早候在大廳中的伊利亞斯特家的接待人員接走，由專車送往伊利亞斯特家的城堡去。

　自從神喻碑事件之後，露西妮在伊利亞斯特家的地方著實非同一般，這回又肩負著如此重責，所以，兩人一路直驅，沒經過什麼禮儀性的規矩便直接見到了哈夫達、伊克爾。

　雖然事隔幾年，但兩位老人家依舊精神矍鑠、身體安康，見到二人被侍者引進門來，哈夫達連連喚兩人坐下，而後左望望右瞅瞅，首先笑開道：「露西，你這小妮子可總算有人要了啊，可真難得喲。」

　露西妮現在的身體雖說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可骨子裡，她可是已經有四五十年社會閱歷的「老人家」了，自然無懼這樣的調侃，大大方方地捉起沙拉斯的手，交握成拳，然後將交握的手放到哈夫達面前一亮，左右晃了晃，既像是炫耀又像是示威，與此同時，她還衝著哈夫達吐了吐舌，作了個鬼臉，整個反應過程可愛又俏皮。樂得哈夫達和伊克爾笑得不行，就連沙拉斯也對她如此大方的舉動感到十分滿意，難得笑得分外燦爛。

　「聽說你們之前出海了一趟，感覺怎麼樣？」哈夫達笑完自然而然地問著，那自在悠哉的態度根本讓人分不清他是早有準備還是隨口一問。

　不過，以泰爾諾家與伊利亞斯特現在的交情來說，無論是發生在巨龍族的事，還是發生在精靈族的事，都沒什麼不可說的，所以，面對這個問題，露西妮很輕鬆地應道：「各有風情吧，海上生活枯燥了點，不過比大陸的冒險有意思，能接觸到各種不同的種族，實在是一個很有趣的經歷，對了，沙拉斯還收了一頭飛龍，只可惜在安斯巴赫不太好用它，只能一直讓它停在雲層裡，偶爾進食時才讓它下來——話說回來，雖然自己也能飛，但騎飛龍時的感覺還是非常不一樣的，比自己飛爽多了……」

　露西妮興致盎然地與兩位老人家說起近年來的經歷，沒特意隱瞞也沒特意炫耀，放鬆而悠閒地隨想隨說，絲毫沒有連貫性與邏輯性，聽著便是完完全全的聊天模樣。

　沙拉斯偶有插話說明，不過，由於他和哈夫達、伊克爾二老的關係並沒有多麼親近，所以，他語中還是以調侃露西妮居多，二老也常將自己曾經的出海經歷拿出來與露西妮共享，倒是指點了露西妮不少出海冒險的寶貴經驗。

　四人聊得正歡，卻聽木門外響起一陣極有節奏的敲門聲，伊克爾當即笑道：「希爾貝特來了。」

　說話間，他輕輕一敲矮木桌上的一個銅缽，一陣厚重但悠揚的響聲在室內迴盪開來，門外侍者聞聲拉開木門，果見門外站立的是希爾貝特，看他一身風塵僕僕的模樣，顯然是剛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

　希爾貝特與露西妮也算老交情了，所以，對於自己的遲到，他也沒太過客氣地道歉，只向著露西妮、沙拉斯點點頭，當即跨進門來，幾下繞到露西妮的右手邊，在她與哈夫達之間坐下。

　就在希爾貝特繞過露西妮身側的時候，露西妮只覺眼前一黑，一陣奇異的暈眩感傳來，下一秒，一個熟悉的女聲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咦？墨夜？哎……怎麼好像又不太對勁？」

　這是琅女的聲音露西妮暗自咬了咬牙，忍了三五秒，才將那陣奇怪的暈眩感熬了過去，與此同時，她在心中咆哮著，向琅女大聲抗議——抗議她不打招呼，擅自強行與自己進行精神交流。

　「露西，你先別抗議，」琅女此時顯然有幾分心急，所以，根本沒理會露西妮的抗議，接著說道，「露西，你捉著那個新來的男孩的手，讓我『看看』他的識海。」

　男孩……露西妮為琅女的這個形容自覺滿頭黑線……不過，她現在與琅女意識相聯，自然知道對於琅女這種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傢伙」們而言，別說才三十多歲，就算再乘以十倍，到了三百多歲，也才頂多算是個「青年」罷了……

　感覺出琅女的心急，露西妮並沒有多加思考，直接轉頭向希爾貝特說道：「希爾貝特，手借一下。」

　這個要求突兀而古怪，房中的所有人皆是一愣，希爾貝特也是一愣，回神後即疑惑又好笑地伸出手道：「借我的手做什麼？你就不怕沙拉斯吃醋？」

　「既然借了，自然有用。」露西妮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握住他的手——

　幾乎在雙手交握的一瞬間，露西妮只覺眼前一黑，熟悉的暈眩感再次傳來，這回卻是又兇猛又迅疾，露西妮全身一震，差點沒直接昏過去。危急時刻，她以著前所未有的速度沉定心神，只瞬間便陷入冥想之中，試圖用冥想來逼退不斷傳來的陣陣暈眩之感……

　露西妮壓根不知道，就在她握上希爾貝特的手之後，不到兩秒，伊克爾眼中精光爆起，下一瞬，伊克爾便已經閃到木屋一角，而哈夫達也拎著沙拉斯，閃到另一個角落去了。

　就在二老同時撤離露西妮與希爾貝特身邊之時，一股暴虐的能量迅速從希爾貝特身上爆發出來，能量如此之強大，以至於哈夫達和伊克爾都十分心悸地蹙起眉來，關注地盯著希爾貝特，暗自揣測著他身上的問題。

　希爾貝特身上黑煙直冒，無數的黑煙彙集在他與露西妮腳下，如同流水一般慢騰騰地游動著，黑煙中，一個高大的身影隱隱成形，緊接著，一道厲光閃出，一下打入伊克爾的大腦之中——老道如伊克爾早就看出幾分問題來，所以這回，他在瞬間的猶豫後，還是決定接收來處黑煙中的「禮物」

　——因為，他和哈夫達都從黑煙中感覺到了一股隱隱的熟悉感，那種感覺就好像突然間遇到了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般，所以，伊克爾才決定賭上一賭。

　露西妮可沒管外面的情況怎麼樣，入定冥想後的她分出幾分心神，探向識海，很快地，她便在識海中發現了兩個人——琅女，以及另一名全身冒著各種黑色雲氣的非人傢伙。

　幾乎在露西妮窺探到兩「人」的時候，琅女首先反應過來，她對著露西妮的方向，大手一招，說道：「露西，來來來，介紹一個老朋友給你認識——墨夜，幽冥系魔法師，造神計劃中被推選為冥神，同時吧，也算是伊利亞斯特家的老祖宗了。」

　露西妮見狀驚訝地打量著墨夜，發現真是人如其名，全身包裹在黑色霧氣中的墨夜就如同漆黑的夜半時分，給人森冷難近的感覺。

　露西妮按著禮節行禮，卻見墨夜也微微欠身回禮——這樣的回應讓露西妮感覺到一股被重視的親切感，不由得為神秘兮兮的墨夜加了好幾分。

　露西妮與墨夜打完招呼後便聽琅女面向墨夜問道：「墨夜，你怎麼折騰成這副模樣了，真是人不人、鬼不鬼、神不神地……」

　墨夜的聲音與他的形象相類，也是低沉而飄渺的，就好像風中傳來的一般，飄搖不定——「有人試圖強行喚醒，能量流失嚴重。」

　此話一出，琅女作出一副可憐狀地拍拍墨夜的肩，就差沒說兩句「保重」了……

　拍完肩，琅女繼續道：「有一位半神為咱們弄了一個半成品的『喚醒』魔法陣，你……要不要試試？」

　墨夜考慮良久，這才淡定有力地點了點頭——幅度雖不大，但可見其決心卻是非同一般的。

　兩「人」意見達成一致後，琅女這才大發慈悲般地一揮手，將露西妮送出了識海，所以，一睜眼，呈現在露西妮面前的便是三張無限擔憂的臉。

　「怎麼樣了？」（「沒事吧？」、「你還好吧？」）

　三人的問題同時出口，露西妮只得拚命點著頭，示意自己沒事。與此同時，希爾貝特也悠然醒來，使勁晃了晃腦袋，甩去那分沉重，直到對上露西妮的眼後，他才出聲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感覺腦袋裡有一種什麼東西正要擠出來的一般……」

　露西妮面色詭異地望著希爾貝特好一陣，卻沒答他，反倒再一次心神沉靜地進入識海，拉著琅女問道：「琅女，如果冥神醒了，那希爾貝特怎麼辦？會死還是其它什麼的？」

　琅女聞言不由得一樂，伸手點了點她的鼻頭笑道：「你可沒搞清楚狀況，墨夜是希爾貝特，希爾貝特也是墨夜，他們其實根本就沒什麼靈魂上的差異的。」

　露西妮悻悻地摸了摸鼻頭，待了數秒，最終還是不死心問道：「那就是說，喚醒墨夜對希爾貝特沒什麼致命危險哦？」

　「影響自然是免不了的，只不過，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糟糕。」琅女笑道，「其實你完全不用擔心，希爾貝特其實根本就是墨夜人格中的一部分罷了，所以，你真的沒必要如此提防……」

　露西妮聞言不由得聳聳肩，卻是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