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據說後來可多雅小鎮商人回憶起這一天，只能用痛且快樂著來形容。

　　我們仗著有空間道具的幫忙，並慶倖之前放在裏面的一些物資都已經讓菲司賣掉或是請人帶回奇斯，因此得以大塞特塞，將每一個看起來有價值的煉金術成品給搜刮到自己的空間，就算是暫時沒有空間的幾人也都個別買了不少物品，即使那些東西可能沒什麽利用價值，不過能符合自己的惡趣味也不錯，像傑瑞特就買了什麽放任身上可以吸引異性的香包，還有放進一顆最基本單位的魔晶石就能夠即時錄製景色的道具，這樣東西本來大家都有興趣，不過發現每一次開啓只能用不到三秒鐘就立刻放棄，只有傑瑞特很高興的買下，說這東西可以用來收集不少美人的影像。

　　從傑瑞特的收藏裏，就可以知道我們這一群人合起來到底買了多少的怪東西，儘管每一樣東西都被我殺到接近底價，可是這些商店的老闆還是賺了一筆，尤其可以出清店裏一些放很久賣不出去的東西也是一件好事，只是可惜比自己預算賺取的金額相差了不只十萬八千里就是了。

　　就在我們買得過癮，準備再收點糧食前往下一個城鎮時，一個穿著十分邋遢的男子一下子沖進去我們所在的店裏頭，趕緊叫出老闆，馬上購買了相當大量，種類也十分繁雜的煉金術材料，買完自己先扛著好大一包又沖了出去，剩餘的材料要店主馬上讓夥計放在推車裏送過去。

　　這人風風火火的，我連長相都沒看清楚，等店主一回來，我好奇的跟他詢問。

　　「請問剛剛那一位是？」

　　這家店的店主跟第一家感覺很不同，一副乾淨整潔又樸實的樣子，賣東西的價錢也算實在，難怪剛剛那一個人敢一次買下這麽多的量。

　　「是可多雅的學徒之一，只是很不討可多雅喜歡因此被請到了塔外，自己蓋了一間屋子研究煉金術，十多年前他還會送來不少煉金術的東西寄賣，不過最近這些年都在忙著一個實驗，除了來我這裏購買材料之外，很少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來寄賣，這裏的一些煉金術師都說他已經傻了，做那種根本不可能有多大希望的課題。」

　　「什麽課題？」

　　「幻獸的大量育種，很荒唐吧？也不想想幻獸是什麽樣的生物，能捉到一隻成年的幻獸已經是天大的困難了，竟然還想要大量育種，而且每一次實驗出了什麽問題，就會到鎮上的酒館買醉，說這個實驗本來是可多雅當年的計劃之一，只是她本人覺得好像不切實際，將後來那些失敗的成果交給他銷毀，可是他沒放棄，有一次他真的成功了，成功獲得十顆左右的幻獸蛋，只是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事情，最後功敗垂成，後來他再做的實驗就一直失敗到現在。」

　　店主說著，我握著里昂的手緊了一些。

　　「原來如此，但是這是一個不錯的課題不是嗎？」

　　「如果成功，的確是能獲得一筆相當大的財富跟地位，可是連可多雅都做不到啊！」

　　看來可多雅的地位在這裏的確是相當的高。

　　「請問剛剛那一個人叫什麽名字？我可以知道他住在哪里嗎？對於他這個實驗我倒是很好奇。」

　　我跟里昂並沒有跟修說過我們身上的幻獸究竟從哪里來的，不過以修的智力，從我們每人都有一隻幻獸，跟店主那一句成功獲得十顆左右的幻獸蛋裏就可以明白我想做什麽，因此他並沒有阻止。

　　「哈哈！跟你一樣有興趣的人可多了，不過去看了他的屋子，知道他爲了這個實驗已經損失多少錢、失敗多少次之後，全部都打了退堂鼓，要知道他可是可多雅大煉金術師的徒弟，在還沒沈迷這個實驗的時候，之前親手做出來的煉金成品可賺了好大一筆財富，我看現在也揮霍的差不多了，之前我聽說不曉得哪一家店有收到他拿去寄賣的成品，似乎是因爲缺錢不得不先停下實驗做一些熟悉的成品賺錢，現在八成是東西賣出去，有錢了才來我這裏補材料......還是他以前寄賣的那一份東西賣出去了？」店主說著說著，好像突然想到什麽，往我們這邊看了一眼。

　　「我說幾位客人，你們不會在今天剛好買了一份可多雅大練金術師的器具跟手稿吧？」

　　他這一說，我們想起了今天第一份交易的物品。

　　「你是說那一份建築心得跟測量計算器材？」

　　店主拳頭重重拍了掌心一下。「果然！我看賣出金額大概是五百金幣左右，因爲卡荼買的材料一共就是這麽多錢。」

　　「五百五十金幣。」

　　「我就知道扣掉給商家的錢，他八成沒留多少給自己吃飯用，不過說起來，這位客人你們實在是太會殺價啊！當初有不少人看到那一份手稿頗有興趣，可惜就算是賣一百金幣，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買得起的，但是那一份東西實在是有足夠的價值啊！」

　　「我說老闆，你就別再感歎了，我們趕時間呢！先跟我們說那個叫卡荼的住在哪里吧！你們這裏就是這點麻煩，幹嘛不准非小鎮人在這裏停留，要留還要問可多雅大煉金術師，真的是太麻煩了，堂堂的一個大煉金術師，哪來的時間去管誰住下來誰沒住下來這種事。」

　　傑瑞特趕緊阻止老闆繼續自言自語下去，我們進小鎮後逛了不少地方，買東西的速度固然快，可是一路下來也花了不少時間，眼看著即將要入夜，我們是不介意在荒郊野外過夜，反正聽芬妮說，這裏沒有什麽有威脅性的動物或是魔獸，因此都還算安全，露天躺著睡覺，被子蓋好，火堆夠暖其實也很舒服。

　　「你看我這真是的，年紀大了就愛囉嗦，卡荼住的地方就在黑塔......我們都簡稱煉金術師塔叫黑塔，黑塔旁邊有一個五層樓高的黑色建築就是他住的地方，進門的時候小心點，我曾經有夥計送貨沒敲門，不曉得被什麽給炸了，現在臉上還有幾道傷口留下的疤痕。」

　　我可以想像那個畫面，反正這些煉金術師就跟星際裏的科學怪人沒什麽兩樣，我們那年代的人早就可以理解他們這樣的沈迷，並且認爲在某方面來說他們的行爲是偉大的，爲了知識奉獻一切，而這個世界的人，就算是煉金術師遍佈的幕特，恐怕依然覺得這種人很詭異吧！

　　「謝謝你了店長......對了東西真的不可以再便宜一點嗎？」

　　我話都還沒說完，就看見店主的頭上青筋浮了起來，趕緊伸手推了里昂一下，開始往外移動。

　　「臭小鬼！竟然還給我殺價！從我這邊拿了這麽多的情報，老子沒跟你收錢就是一種天大的恩惠了，竟然還跟我殺價！」

　　我們很快的逃離化身爲暴龍的店主身邊，幾個人忍不住一出門就笑了起來，尤其是傑瑞特跟龍族的幾個小鬼，笑得只差沒在地上打滾而已。

　　我同樣笑嘻嘻地拉著里昂的手晃來晃去，只要沒有追殺的日子，其實都可以想辦法過得很美好是不是？

　　卡荼的煉金塔真的就在黑塔附近，相當的顯眼，除了建築的規模小太多之外，整體外觀與建造手法，跟可多雅的黑塔相互比較起來，就像是一對子母塔一樣的有趣。

　　這一類法師塔或是煉金術師塔的高塔大門，通常不會建造的跟一般住戶一樣。

　　比如法師塔最常玩的一招，就是想辦法把自己家的大門隱藏起來，從外觀看起來會以爲只是一根柱子，然後柱子的上方開了幾扇窗口。

　　這是爲了避免盜賊的進入，如果本身沒有學過魔法跟陣法學之類的術法，想要從第五層才有窗戶的法師塔進去，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

　　煉金術師塔我沒看過，這是第一次瞧見，而且還是個子母塔，黑塔部分的大門很明顯，讓人一看就知道哪里是大門，不過這一個大門上沒有鑰匙孔，亦沒有把手，如果我還在星際，只會當這是一個自動門，現在我會懷疑自己很可能要在門口大喊著芝麻開門之類的咒語才能進去，或許構造是一種相當稀有的聲音辨識系統。

　　而這一個小黑塔，似乎還沒能力做到沒有鑰匙孔跟把手之類的，雖說如此，但這一個卡荼在自己家周圍挖了一條溝，整個塔感覺上頗像是用一個大錘子把這一根小黑塔釘子給用力地釘到地表裏面去一樣，要走到他的大門前，必須先下一道階梯，第一層樓有超過一半都在地面下。

　　「請問有人在家嗎？」

　　梅新上前就扯開嗓子大聲的喊，他沒有動手敲門，因爲我說誰知道會不會跟店長說的一樣突然爆炸，上次是開門才爆炸，這一次說不定更進步了一點，敲門就爆炸。

　　裏面沒有傳來任何動靜，於是梅新又喊了一次，我趁這個時候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附近雜草叢生的花壇裏丟棄了不少的蛋殼，蛋殼上的花紋我們十分的熟悉，跟水藍他們還沒破殼而出的外觀十分相近。

　　我踮起腳尖，伸手把里昂的身體往下拉，讓自己的雙唇可以靠在他的耳朵旁。「你想我們的那些蛋是從卡荼的實驗獲得的嗎？」

　　里昂看著我，搖搖頭。

　　「不知道，但是如果是的話......」

　　「我們拿到就是我們的，我可沒打算還他喔！」知道里昂的正直，趕緊先把話說出口，結果里昂笑了一下。

　　「都已經孵出來了怎麽還？而且我沒有那麽傻，告訴他蛋是我們拿的，或是泄漏不必要的秘密，這點我還懂，我只是認爲如果真的是，或許我們可以用金錢在其他的地方補償他，畢竟我們取走的不只是他的成果，還是他的榮耀。」

　　我點點頭，當時取走那些蛋我沒想過會有多大的影響，我只知道那天取蛋的人爲了滅口，驅使了大批的狼攻擊我和里昂，如果不是我們身上的裝備齊全，以當年里昂的武技跟我蹩腳的魔法，幾乎可以說是死定了，因此取走他的蛋我沒有任何愧疚，至今依然如此。

　　「里昂你想想，我們取走他的蛋也不過四、五年前的事情而已，他現在人在這裏，煉金材料行的老闆有說過他很久以前就是可多雅的學徒，可多雅在幕特恐怕已經有數百年的時間，換句話說，如果我們那天遇到的人真的是他，代表他知道一條從幕特到外面世界的路。」

　　我們當初遇到狼群的地點，雖然不是在奇斯附近，可是也相去不遠了，幾天的路程就可以回到奇斯，要是能從這個人口中知道怎麽回去的消息，或許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這裏沒有魔法公會跟傭兵公會，因此沒有辦法傳遞消息回到奇斯，我想蕭恩他們八成已經等得有點心慌了，畢竟我們最後的消息是通知他們，我們即將要跟獸人好好打一場，利用祭壇進行傳送，要是遲遲沒有把新消息捎回去，他們八成會認爲我們遇到了什麽有生命安危的意外。

　　我講話的聲音很小聲，不過身邊的人都有敏感的耳朵，修的雙眼看了我這邊一下，而文也微笑。

　　這時候門那頭終於聽到匡啷匡啷的聲音，可以想像有人狼狽的跨過一大堆的物體往大門的方向前進。

　　「誰？」

　　門一打開，我們剛剛在商店裏看到的邋遢男子卡荼馬上毫不客氣的大聲問。

　　「一群對你的實驗有興趣的人。」雷瑟接過去說，我們這群人裏，他可以說是人際關係的的老油條，而我是殺價方面的老油條。

　　「你們要提供錢？」卡荼油膩膩的黑髮下，雙眼微微一亮。

　　「不一定，什麽東西都沒看到，你認爲我們會就這樣提供一筆錢給你嗎？」卡荼的眼睛周圍皮膚抽動，眼圈無敵的黑，看起來真的很像有十來天沒睡過覺的感覺。

　　「進來吧！」

　　這種學術界的人，有時候防備心驚人，有時候卻又比孩子還要單純，雷瑟準備的其他藉口都還沒有機會說出來，他就打開大門對我們說歡迎光臨了。

　　不過我們不是呆子，人家既然邀請了，自然用最快的速度跟上，屋子裏面跟我想像中的一樣混亂，雜七雜八的東西擺得到處都是，最整齊的大概就是牆面上一整排完成的成品，看那樣子好像也才剛整理出來沒多久，我想就像店主所說的一樣，這個叫做卡荼的男子正在想辦法湊錢繼續做研究。

　　「嘖！你不覺得這個房間整理一下找東西比較方便嗎？」

　　「如果你有空，我不介意你幫我整理。」卡荼冷冷的看傑瑞特一眼，繼續往前走，開啓了前方的一道門，門裏頭燈火通明，可以很清楚瞧見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儀器擺放的到處都是，有些東西看起來跟星際學院研究室裏的燒杯和試管非常相像，這些瓶瓶罐罐裏裝了各種的液體。

　　「這就是我的實驗，只要有機會取得幻獸的血液，經過一定的調配催化跟培養，就有機會成爲一個新的生命體。」

　　複製生命體實驗？我的大腦馬上跑出來這個字眼。

　　「如果只是單純複製一隻成年的幻獸，成功率非常的低，如果是複製幼獸或是幻獸的卵，成功率就會高上許多，我曾經成功複製過一批幻獸的卵，只是......」講到這裏，他一副憤恨咬牙切齒的模樣，原本就紅絲遍佈的眼睛更加血紅，以他目前的心態，我們要是詢問他發生了什麽事，讓他有機會察覺我們可能是拿走他幻獸卵的人，要清算這一筆帳的話肯定是沒完沒了。

　　「也許你曾經成功過，但是現在呢？還有再次成功嗎？」

　　修不愧是修，就算他依稀瞭解到一點真相，但是他的問話依然是冷冷淡淡，甚至還會把卡荼的那一顆心給用力刺幾下。

　　果然，被修這麽一問，卡荼的身體一下子又佝僂了不少，活像是被泄了氣的氣球。

　　「最近的研究一直失敗，一次的成功並不能夠給我足夠的資料。」

　　「換句話說，就算之前成功又如何？依然沒有足夠的資料可以成爲一個定理。」

　　「是這樣沒錯......」

　　「那就算失去了又如何？」

　　「可是，至少我可以借此獲得一筆錢，甚至是大量的資金，你應該知道黑都對於成功的研究，都會提供相當的資源，我當初就是想要這一筆資源，但是現在卻一切都泡湯了。」

　　好想給修鼓鼓掌，他才幾句話而已，馬上就讓卡荼的仇恨完全轉換了方向，現在我們只要能給這傢夥一筆錢，他絕對會忘記之前幻獸蛋被取走的事實，樂天的繼續研究每一個資料，甚至還會對我們感激涕零。

　　只是修卻說：「我們沒辦法給你足夠的資金，畢竟我們只是冒險者，不曉得你什麽時候會成功，或者成功的時候會不會趁我們不在，就將我們應得的權利給遺忘。」

　　卡荼聞言想要辯解什麽，可是修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他這種專攻學術的人在辯論這方面根本是一塌糊塗，想要駁斥修的說法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不過......」

　　兩個字又把卡荼的心提起來，我很明顯的可以看見他佝僂的身體又擡高了一點，可憐的傢夥，完全沒有意識到現在跟他說話的人是多麽可怕的人物，可以把任何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不過怎麽樣？」

　　「不過我們倒是願意多花點錢，買下你的一些研究手稿，或是研究成品，這些錢我想足夠你支撐很長一段時間的研究，一旦你研究成功，我只要求一點，將我們的順位排在第一位，這一切都是依照你的良心來抉擇，我們不奢求，彼此也不會有太大的負擔，如何？」

　　修剛說完，卡荼就猛點頭，看來他的研究資料對他來說，並不介意跟其他人分享，他也不擔心有人會利用他的成果獲得更大的成就，看來他的成果不是根本沒有價值，就是他可以從其中獲得的名譽都已經獲得了。

　　「沒問題、沒問題，你要什麽樣的資料，我的研究成果不是在剛剛的外邊房間裏，就是在上面的房間，這裏隨便你們找，有需要的價錢好談。」

　　果然是缺錢缺瘋了。

　　修點點頭，一個眼色朝我們看過來，幾個人就馬上分頭去看這些東西有什麽是值得我們收購的，我站在原地，好奇的看著那些瓶瓶罐罐，沒看多久就發現一直有目光放在我身上，一回頭就發現那一雙紫色的眼睛目不轉睛瞪著我。

　　「幹嘛？」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知道啊！反正人這麽多，又不差我一個。」

　　紫色的眼睛眯了起來，我敢打睹，我要是繼續待在原地不動的話，等一下一定會有人拎著我的脖子看看從哪一邊切會比較順手。

　　「哼！暴君！超級大暴君！」想要我辦事，連稱讚我一下都捨不得付出嗎？

　　哼！小氣的大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