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勾舊恨
「回姑姑的話,父親身體尚可,母親最近犯了咳痰,還喝著藥湯。」鳳七乖巧答著。
唐賽花聽了就皺了眉,當年她沒出嫁時,那位生性善良溫柔的大嫂可是對她極好的,於是說道,「我去年得了一件二百年參,你回去時記得捎帶回去給你母親燉湯補補身子。」
「是,謝姑姑厚贈。」
「自己家姑侄,說這些客氣話做個麼,你這丫頭和我當年倒有八分相像,我這一見就覺極是親近。你這幾日住在姑姑這裡,有事儘管派人來說,不要委屈了自己。」
「是,姑姑。」姑侄倆又說了幾句閒話,唐賽花想起自家兒子尚未婚配,惹是能娶了侄女回來,豈不是親上加親,就問道,「你父母可給你定了親,許了人家?」
鳳七聞言想起那讓她愛恨交織的大師兄,臉色就暗淡了下來,默言不語。
唐賽花看出異樣,就追問道,「怎麼,鳳兒,你可是受了什麼委屈,說給姑姑聽聽,姑姑為你做主,咱們唐家有我一個女兒嫁得……」她說到一半,想起屋裡還有外人,就高聲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幾個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們連忙躬身應了,走去門外聽候吩咐。
唐賽花這才拉了侄女的手,低聲說道,「說吧,是對你的親事不滿意,還是你已經有心儀之人,家裡不允?說出來,姑姑給你做主。」
唐家這一代沒有男丁,只生得鳳七這一個女孩子,所以從小受盡嬌寵,事事皆順著她的意,從未有過任何委屈。但是這次出門後這一路上,先是她愛慕的大師兄受了別的女子迷惑之後她上門報復不成,反而被傷了胳膊,就是現在到姑姑這裡也甩不脫那狐狸精,她越想越覺傷心,又聽姑姑這般和聲細語勸慰,就低聲抽泣著把事情細細說了一遍。
女子的心本就偏頗,此時她又是拈酸吃醋,自然不能說出什麼公平之言,於是,大師兄在她口中就是一個深愛她的好男子,一時被狐狸精迷惑,而那狐狸精在路上就不顧自家夫君在旁,恬不知恥誘惑與人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追上門來。
唐賽花聽了,氣得柳眉倒豎,一巴掌拍在矮幾上,連眼睛都紅了。
這倒把鳳七嚇了一跳,心裡忐忑猜疑著,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錯話,漏了破綻。
其實她不知道,當年唐賽花同她這般大時,也是有個心儀的師兄,但是那時唐家為了家族利益要她聯姻,逼得那師兄出門遊歷,最後娶了個普通殷實人家的女子,兩夫妻極恩愛,那師兄完全忘了與她之前的海誓山盟,她傷心之下才嫁來萬劍山莊,心底不願承認那師兄變心,自然就把一腔遺憾委屈都算在那小戶女子頭上,深恨她引誘了師兄。
如今再聽得侄女也遭了這般變故,心裡就如同自己當年那般苦痛,恨不得親手替侄女殺了那狐狸精解恨。
「鳳兒,你放心,我們唐家女子,不是誰都能隨便欺辱的。我馬上就讓你表兄安排,把你們遷到一處安靜的院子去,先離得那狐狸精遠遠的再說。」
鳳七立刻擦了眼淚,笑道,「謝姑姑成全,只要離得她遠一些,大師兄也少受她誘惑。」
「傻丫頭,只離得遠了還不夠,這種禍患要徹底除掉才能安心。」
「除掉……」鳳七雖然也恨得那夜想去劃花木艾的臉,但是也不曾有傷人性命的想法,此時看姑姑淺笑盈盈,好似傷了一條人命就像商議拔了花叢裡的野草那般容易,就忍不住微微打了個寒噤。
唐賽花猜出她心裡懼怕,忍不住皺了眉頭,「你這丫頭還是心軟,這樣的禍害不除了,難道你要等著你大師兄徹底被她迷倒,為了她拋下師門、拋下你不要的時候才後悔嗎?」
「不,大師兄是要和我成婚,繼承唐門的。」
「那就不要心軟。」唐賽花起身在羅漢床旁的一處凸起處按了按,然後在彈出的暗格里摸出一直小小的白玉瓷瓶來,重新合上暗格,把小瓷瓶塞到鳳七手裡,「你父親是不是把松雨針傳給了你?」
鳳七點頭,「是,姑姑。」
「那就好,你晚上無人時把這個毒萃在針尖上,找個人多熱鬧的時候紮在那女子身上,就算她當時發覺了,也沒有大礙,因為這毒要三日後,才會發作,到時她會全身潰爛而死。」
鳳七倒吸了一口冷氣,但是沉默半晌,還是哆嗦著手把小玉瓶塞到了懷裡。
姑侄兩個又說了幾句閒話,正好司馬睿來請安,表兄妹見了禮,聽得要給表妹找個好住處,想著婁家兄妹那院子還空著正房就順水推舟,把他們安排了過去,得了母親的笑顏誇讚。
木艾完全不知道她已經成了別人欲除之而後快的狐狸精,在花園裡轉了一圈兒就回了自己房間,簡單吃了幾口小廝們送來的晚飯,又吃了半盤水果,夫妻倆就睡下來了。
大禹等人和婁家兄妹一起,這幾日把入云峰的好景緻都走了一遍,雖然司馬睿嫉恨他讓自己丟了臉面,卻也牢記自己同祖父的算計,每日只要有了閒暇就來陪幾個遊玩,他本就生得俊逸不凡,這一掩了驕傲之色,談笑風生起來,倒也自有一種風流之態,引得婁玉英對他也改觀不少,甚至已經能夠說上幾句閒話,把他歡喜的走路都似要飄起來一般。
按著母親囑託,他把表妹一行四人安排到了常春院裡之後,更有藉口來此,甚至一日三餐都在這裡陪著眾人用了。
鳳七師兄妹幾個年紀都在十七八歲,最年長的大師兄周易凡甚至已經超過了二十歲,比之大禹等人都大了五六歲,此時又被安排在正房裡,再聽聞除了婁家兄妹的家族還算有些名氣,歐陽家和衛家他們連聽都不曾聽說,就以為是個實在不入流的小戶之家,偶爾共坐言談間就不夠有些傲氣。
婁家兄妹和大禹等人也同樣不喜他們霸道跋扈、無禮高傲,但是同一屋簷下住著,見面點頭示好也就罷了,好在明日就是武林大會,都不過是來湊個熱鬧,以後就各奔東西了,也就不多計較。
初七這晚,山莊接待了最後一批訪客,正要關門,就見山路上跑來兩匹馬,棕紅的皮毛,高背白鼻樑很是神駿,馬上兩人,青布衣衫,玄色腰帶,滿面皆是疲憊之色,風塵僕僕,顯然是從遠路趕來的模樣。
一個青衣小廝等他們下了馬,上前仔細打量幾眼,才發覺,這兩位來客不過是十歲左右的孩童,但他還是行禮,問道,「兩位小公子,遠路而來,不知有何貴幹?」
辛巴和誠兒掃了一眼門楣上的牌匾,笑道,「你們這裡不是在開武林大會嗎,我們兄弟是來赴會的。」
「赴會?」那小廝又瞄了瞄他們的衣著,普通的棉布衣衫,腰上也沒有個麼墜飾,背後背著個古怪的包袱,兩人兩馬,馬匹還算神駿,這人就太過寒酸了,怎麼看都不像哪個世家出來的小輩兒。
於是小廝又說道,「兩位公子可有我們莊上送去的請帖?」
「請帖?」辛巴和誠和對視一眼,搖頭,「我們沒有,不過你們既然開的是武林大會,自然凡是武林人都可以來赴會,為何還要出示請帖?」
小廝一聽他們沒有請帖,那微彎的腰就直起來了,挑挑眉頭說道,「我們莊上辦這武林大會,是要招待客人吃住的,為防有些落魄之輩來此混吃混喝,當然就要有些防範了。」
誠兒聽出他話裡隱含之意,立刻瞪了眼睛,一指院子裡說道,「我就不信,這院子裡的人都是有請帖的?」
「當然,來赴會的幾百賓客裡有一半都是沒帖子的,不過他們可都是江湖上有名號的成名俠客。」小廝驕傲的挺挺胸脯,伸手撫了撫並無灰塵的肩頭,眼裡的嘲諷之色,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辛巴和誠兒大怒,「難道沒有名號就不能參加,那好,我是驚天大俠木君,他是撼天大俠肖誠,這名號響亮吧。」
兩個名號一出,不只這青衣小廝,連同門裡兩個看熱鬧的都笑得彎了腰,「驚天?撼天?哎呦,這名號可真是響噹噹啊。」小廝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淚,突然冷了臉,「可惜,從來沒人聽過,趕緊哪裡有樂子哪裡玩去吧,這不是你們小孩子來的地方。」
青衣小廝說著,連同幾個夥伴一起關了大門,瞬間門前冷清的除了兩人兩馬,再無半個人影。
誠兒氣得一跳多高,罵道,「這是什麼破地方,還說什麼武林第一山莊,連個小廝都囂張成這樣,這是什麼狗屁武林大會,不參加也罷。」說著就要翻身上馬走人。
辛巴卻一把拉了他,眯著丹鳳眼,四處看了一圈兒,趴在他耳邊說道,「他們既然狗眼看人低,咱們就給他們點教訓嘗嘗。」
誠兒眼裡一亮,連忙攬了他的肩膀,急聲問道,「你鬼主意多,說說看,給他們點什麼教訓?」
「他們不是不讓咱們進嗎,那咱們就偷偷進去,順便再在酒水吃食裡下些好料,到時候那場面一定熱鬧,看他們這做主家的到時候怎麼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