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何處尋&教訓
依舊是忘憂鎮的茶樓。
人來了又去,一撥一撥,很多都是趕路人,沒有多少閒暇時間久坐,而有閒暇久坐的自是喜歡嘮嘮嗑,說說當下大街小巷傳地最熱鬧的事兒。
依舊是紫萱公主殉情之事,也不知道是怎麼傳的,如今事情已經是被演變為寒羽兵敗自縊,紫萱公主兩難,只得自縊殉情。
最角落裡坐著個白衣女子靜靜地聽著屋內老老少少的議論,斂了明眸,不聲不響地輕抿著茶。
「聽說那紫萱公主長得可美了,連寒王最得力的侍從獨孤影大人都覬覦。」說話的是個年輕的小伙子,久住忘憂鎮,連大點的地方官都見不著,何況是天朝公主呢?
「可不是嘛,前陣子不是有傳這公主和獨孤大人有姦情!」一老者連忙接了話。
「是嗎?我怎麼沒聽說?」鄰座的人連忙起身,湊了過來。
「也不知道真假,都說那小札公公失蹤那會兒,這個大人同皇后娘娘走得可近了,都有人看見皇后出宮的時候,這大人都是遠遠地跟著保護著。」老者連忙說到,亦是道聽途說,真假難辨。
「那獨孤大人是侍從,當然要保護的了!」鄰座之人不以為然。
「哎呀,這話可一點不假,我就是過那棲鳳宮裡逃出來的!」白衣女子說話了,起身走了過來,一臉嘻嘻笑意,又道:「公主可不是殉情,而是跟獨孤大人私奔了!千真萬確!」
眾人皆是一臉狐疑地看著她,這姑娘二十左右,一身白衣、素雅打扮,面容清秀而不似尊貴,眉宇間透著一股慵懶,確是很像宮裡的人,卻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個宮女。
「其實呀,事實是獨孤大人擄走了紫萱公主,兩人本就情同意合,這會兒不知浪跡在何處了!」女子笑著看了眾人一眼,身影一掠卻是瞬間消失不見。
還不待眾人緩過神來,她早已在百里之外了。
茫茫人海,何處才能找到那個笨蛋呢?
有那麼大的膽子假扮寒王,有那麼大的膽子同父皇動兵,有那麼大的膽子招惹她,怎麼就沒膽子虜她走呢。
不是問了好幾回要不要同他走,怎麼就不帶她走,把一切說出來呢?!
獨孤影啊獨孤影!
當年那麼笨誤以為她是宮女,怎麼長大了,還是那麼笨呢!?
原來,一直都是他,愛的,恨的,都是他!
一句善意的謊言,八歲和十四歲之差,就這麼錯過了,險些錯過這一世。
幸好,她回來了。
幸好,琉璃道破了一切。
下輩子她不知道還會不會遇到他,只是,這輩子不想錯過,哪怕只是道清楚一切也好,哪怕只是見一面也好,哪怕只是要回那銀白匕首來也好。
總之,一定要見到他。
可是,茫茫人海,他在哪裡。
不敢去見父皇和母后,甚至是皇兄,總覺得自己沒臉卻見他們,若不是她當初的一廂情願,一味任性,是不是一切不會演變成這樣子,是不是父皇另有懷柔政策收服鍾離,大戰不起,生靈不塗炭?
善柔那日怒罵一直徘徊在腦海中,「你把婚姻當作什麼了!?」
是呀,確是自己一廂情願,自以為偉大,自以為成全,自以為能將感情掌握地那麼分毫不差,只要一點點。
卻從沒有顧忌到對方的意願,一味的隱瞞,這怎麼會是愛情呢?
這幅身軀,每到冬日便要沉睡,是代價或者懲罰,她皆不管,只是,她知道,從此以後,她可以無所顧忌地活著。
牽著馬,背離了漫山遍野紫萱的花西南大山,緩緩向南方而去,也不知道她這小主子冷不防出現在影閣會不會嚇著那些叔叔們,靈動的雙眸骨碌轉著,得想個法子瞞過父皇和母后,她終有一日會回家去的,但是定要帶著夫婿,開開心心地回去,當初答應過的,萱兒就算離家了,也要開開心心的。
想著想著便翻身上馬,揮鞭疾馳了起來。
也不知道奔波了多久,總算在天黑前見到了前方一家客棧。
再往前便到月國境內了,紫萱翻身下馬,遲疑了一會還是蒙上了面紗,正想入店,這才發現自己身為分文。
一身佩飾這幾日早就典當光了,原來行走江湖到處流浪這麼艱難啊,小時候都是黑影叔叔張羅著,沒讓她吃過苦頭。
突然,一把菜刀從門外急急飛出,紫萱蹙眉,身子瞬間引動,躲了過去。
隨即,一陣吵鬧聲傳來,這三更半夜的,客人們應該都睡下了,怎麼回事?
「紀文昊你給我站住!」一個尖銳的聲音相當刺耳。
還不待紫萱緩過神來,便見一男一女一前一後追逐而出,女子彷彿剛出火房出來,圍著圍裙,手中一大把青菜,狠狠朝男子砸來。
「紀文昊,你再不站住,本公主立馬回宮去!」女子止步,怒吼。
前面男子卻是頭都沒回,仍是沒命一般往前逃,女子一頓腳,急追而去。
紫萱就這麼看著二人身影漸遠,卻是驚地目瞪口呆,怎麼會遇上這二人,都失蹤好幾年了。
一個是天朝的大公主,她的姑姑。
一個是鳶後的三哥哥,她的舅舅。
幼時最是羨慕這二人,成日遊山玩水總是不回宮。
心下大喜,什麼都顧不上,連忙翻身而去,追了過去。
輕易便追上了二人,樂呵呵地在一旁看著,似乎十幾年前他們就是這麼吵吵鬧鬧的了,如今都老夫老妻了,還是吵個不停。
「紀文昊,本公主最後警告你一回,你再甩下我,我就回宮去再也不理你了!」安陽公主撂下了狠話。
然而紀文昊仍是背向她,一臉無奈,女人啊就是麻煩,正想再去躺塞北呢,帶著這麼個嬌貴的公主怎麼上路嘛!
「紀文昊,本公主最後警告你一回!」
這話語一落,紀文昊和安陽皆是齊齊看了過來,這話,是紫萱說的。
「嘿嘿,你再甩下姑姑,我就跟父王告狀去!」紫萱瞇眼,樂呵呵地笑著,手中晃蕩著一塊免死金牌,正是方才在門口處,神不知鬼不覺地從紀文昊身上奪來的。
就她一人樂呵呵地笑著,前面兩人卻皆是一臉癡愣,沒回過神來。
「你們不認得我了嗎?」紫萱慌了,就幾年沒見,這二人怎麼可以忘了她!
「萱兒……」紀文昊喃喃出口,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之前才回了一趟宮,他那妹子可是成日以淚洗面。
「穆紫萱!」安陽公主卻是大叫一聲,急急走了過來,抓著紫萱上上下下打量。
「嗯,是我!」紫萱吸了吸鼻子,眸中噙著淚卻依舊是笑著的。
「穆紫萱你這個臭丫頭,你知道你母后多擔心你嗎?」安陽卻是大怒了起來,手上一根樹枝狠狠朝紫萱身上抽了過來,怒聲罵到:「臭丫頭,你知道多少人擔心你嗎?你這個不孝女,你要是真走了倒是一了百了!生死不明、下落不明,你知不知道你父皇沒日沒夜地在找你!」
紫萱任由她抽打著,一身單薄的絲質衣裳都裂開來了,眸中的淚眼一直掉著,卻依舊是笑著,
「夠了!」紀文昊緩過神來,連忙將紫萱拉了過來,護在身後,怒聲,「教訓也不是你來教訓的!」
「我不教訓誰來教訓她?皇兄和嫂子把她當成寶似的,對太子那麼嚴格,對這臭丫頭何曾說過她半句不是了,自小就是這樣子寵著護著,什麼都替她擋著,才慣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來,病了倒是好了,性子收斂了,卻像個笨蛋,被寒羽騙地團團轉,你說她哪一點像我天朝公主了,哪一點值得皇兄荒廢那麼多年朝政救她了!」安陽一腔的怒火,這些事亦是這次回宮後才知道,見皇兄憔悴成那樣子,怎麼會不心疼,想著想著又是氣了起來,狠狠推開紀文昊,手上細長的樹枝仍舊是打了過去。
紫萱一動不動,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敢吭聲絲毫,句句罵聲皆聽得認真,她知道,自己不值得,所以,心會怯,所以,一直不敢去見父皇和母后。
「你有完沒完!」紀文昊一把奪過了安陽手中的樹枝,狠狠折斷。
「沒完,她連小札都能給丟了,我今日不罵她,我這口氣嚥不下!」安陽正要上前,卻是被紀文昊狠狠拉了過去。
「你放開我!」安陽情緒很是激動。
「夠了,你若真心疼你皇兄就別在碰他女兒,你知道這孩子是他的命。」紀文昊淡淡說罷,手指朝空中一彈,空中頓時轟然一聲,展開一朵紫色煙花來,是影閣的暗號。
紫萱這才緩緩抬起頭來,看著空中的煙火,終是累得閉上了雙眸。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黑影掠過。
還不待安陽和紀文昊反映過來,紫萱早已被擄走了。
「是影閣的人?」安陽蹙眉。
「不可能!」紀文昊卻是大驚,這速度,根本追不上,很像影閣的人,只是,不可能這般無禮的!
說罷連連發了好幾響暗號,皆是紅色,也不顧不上安陽,急急往客棧方向而去,這兒離皇城近,還是先找子軒,心中隱隱不安著,也不著地寒羽有下落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