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斗&醒
草原上,獨孤影同寒羽皆是一臉疲憊,眸中儘是血絲,兩人對峙而立,然而,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不遠處,一個嬌小的身影朝這邊追來,她已經追了很久很久了,只是,沒有人理睬她絲毫。
「你該動手了。」寒羽冷冷說到,一整日一整夜,無論他如何挑釁,獨孤影始終沒有動手,只是退讓,閃躲,然而,他根本就傷不到他絲毫。
畢竟,自己一身武功是他親手教出來的。
「不必提醒。」獨孤影說罷,雙眸隨即沉下,並不用鞭,而是緩緩拔起了長劍。
寒羽亦是拔劍而起,直指獨孤影。
這才是真正的較量,縱使明明知道會輸,他亦要盡全力,亦要分出個心服口服的勝利來!
仍是寒羽先動了手,然而,先發卻不能制人,依舊是行劍而來,盤龍繞步,獨孤影唇畔泛起一絲冷笑,卻是劍走偏鋒,劍法十分詭異刁難,根本尋不出任何套路來,不似形健骨遒的工劍,不似行多停少的行劍,亦不是柔和蘊籍的綿劍,更非醉劍,乍徐還疾。
卻是這種種劍法的融合,變幻莫測,無法估計,不過須臾,卻是虛虛實實,無招勝有招,將寒羽被逼的連連轉攻為守。
劍術,有招即可破,無招,則不可破。
獨孤影這刺、劈、掛、點、崩、雲、抹、穿、壓好幾式皆不按常理來。
見寒羽眉頭緊鎖,一臉戒備,身影一幻,卻是到了他身後,長劍劈斬直直朝他右肩而下,而寒羽亦是警覺,以劍擋劍,身子一遁,遠遠退開來了。
「寒羽……」
是百里瑄的聲音,滿是恐慌,已經追了上來,目睹了方纔那生死一線。
獨孤影微蹙眉,瞥了她一眼,寒羽卻是看都不看她一眼,驟然凌空而去,還不待獨孤影回過頭,便是一劍揮下,劍芒如風如電,直擊而來。
然,獨孤影身形如閃電一般,眨眼之間便早已凌在半空,底下,整片草地皆被掀起,塵土飛揚,根本看不清百里瑄的身影了。
寒羽根本不給獨孤影任何喘息的機會,身影一幻,便到了他身前,醉劍劍法展開,劍芒吞吐,一招一式皆直直對準他的心口。
然,十指劍氣卻皆被獨孤影接下,側身躲過,一手持劍負在身後,另一手,以十指中指輕易便夾住寒羽的劍。
冷眸一沉,只得錚地一聲,寒羽那長劍就這麼硬生生被折斷了。
寒羽大驚,然而,還未緩過神,卻見獨孤影手腕一旋,化為一掌,掌氣竟是見那半截劍朝他直逼而來,快得他根本沒有時間閃躲。
「不要!」百里瑄大喊一聲,就在地下,看得清清楚楚。
獨孤影掌一頓,蹙眉,顯然分了心思,一直納悶著百里瑄為何會同寒羽在一起,十六那夜,在清明神殿究竟發生了什麼,一直想知道師父究竟有沒有留下什麼,一直想問個清楚,卻無閒暇。
就這麼個罅隙,寒羽逃過了一劫,終於是也朝百里瑄看了過來,沒有感激,而更是厭惡,她急什麼呢?
他說過的,從不殺女人的,但是,這個女人除外!
獨孤影瞥了那掉落的斷劍一眼,冷哼一聲,卻是凌空遠遠退開,揮劍,銀色劍氣便朝劍刃上呼嘯而出,排山倒海一般,直逼寒羽而來。
寒羽亦是揮劍,劍氣如芒,橫掃而出,劍氣交鋒,然而,不過支持了須臾,獨孤影冷冷一笑,挑劍而起,自下而上劃起,身影亦是高高凌起,頓時,銀色劍氣光芒四射,將寒羽的劍氣完全掩蓋,隨即劍芒直逼寒羽而去……
「鏗……」
驟然,琴弦斷了。
本就寂靜的院落裡,此時越發的死寂了。
紫萱愣愣地看著被挑斷的琴弦,心下頓時慌了起來。
獨孤影!
他現在在哪裡?
他在做什麼?!
一旁兩個婢女,皆安安靜靜地不敢吭聲,公主明日早膳後畢竟要在院子裡撫一會兒琴的,哀婉的琴音中不難聽出思念之情。
這琴弦斷了,可不是好兆頭!
指尖滲出一絲鮮紅的血跡來,秀眉緊緊籠著,一手不自主地撫上那明顯籠起的小腹,竟不知該如何是好,就這麼愣著。
相信他。
相信他。
……
腦海裡不停地閃過這三個字,相信他。
當然相信,一心一意地相信。
可是,相信怎麼可以等於放心嗎?
如何能放心呢?!
驟然站了起來,方要轉身,整個人卻怔住了。
只見正前方,門咿呀咿呀地開了,背著光,一個瘦弱的身影漸漸清晰。
十七八歲左右的年紀,眉清目秀,皮膚白皙,臉色有些蒼白,一雙單眼皮小眼睛,黑黑的,透著樂呵呵的和善笑意,還有一絲疑惑。
就這麼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小札……
小札回來了。
紫萱就這麼愣著,看著小札一步一步朝她走來,想開口,卻怎麼都說不出話來,就怕一開口就會哭,就會忍不住。
應該開心的,應該笑的,唇畔緩緩勾起一彎弧度,然而,與此同時,淚亦是隨即掉了下來。
「主子,你怎麼哭了?」小札驟然蹙眉,眉頭皺得跟個小老頭一眼。
「我……我……」紫萱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萱主子,我叫什麼名字?」小札問到,眸中儘是疑惑不解,屋裡那大夫告訴他,他是宮裡的太監,貼身伺候著紫萱公主,大病了一場,好不容易才救了回來。
他什麼都記不起來了,過去一片空白。
「你叫小……小札……小札!」紫萱終是忍不住,一把將小札擁了過來,抱在懷裡,卻是嚎啕大哭了起來。
小札,他是小札,他叫小札。
他就是一路陪她走過來的小札!
「哎呀,萱主子,你別哭啊,小札沒事了,真的沒事了!」小札連忙輕輕將她推開,扯著袖子替她擦眼淚,根本就不似一個十七八歲的奴才。
那大夫說這主子很疼她,看樣子是真的了。
「萱主子,小札病好了,以後還像以前一樣伺候你,你別擔心了,要不你同小札說說以前的事,說說開心的事!」樂呵呵地說著,哄著,覺得隱隱有熟悉感,只是,腦海裡一片空白。
「不哭了不哭了。」紫萱自己胡亂地抹了抹淚,看了一旁的沈冰一眼,昨夜說得很清楚了,小札的記憶永遠也回不來了。
或許,這樣是最好的結果了,什麼都能夠忘了,傻傻地,開開心心地。
過去的太多不好的回憶,記起來,反倒不知如何對面對,如何卻面對自己曾經也是堂堂男兒,如何去面對自己曾經遍體鱗傷面容盡毀,如何去面對,一直執著著的青奴呢?
「這就對了嘛,笑一笑,萱主子你這雙大眼睛笑起來最好看了。」小札仍是一臉樂呵呵地,在他看來,主子這是喜極而泣吧。
病好了,是好事,該高興的。
多好啊,遇到這麼個好主子,一輩子都不用愁了。
紫萱噙著淚,卻還是笑了,眼兒彎彎的,梨渦浮現了。
「萱主子以前一定經常笑,這感覺特熟悉了。」小札有話便是直說,記憶全無,只是,這性子,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小札比萱主子還愛笑呢,笑起來呀,這小眼睛都成一條線了。」紫萱笑著說到。
「嘿嘿,眼睛小,沒辦法,主子,我們這是在哪裡呀?宮裡?」小札問到。
「在鍾離的玉郡,主子帶你出來遊玩呢。」既然要瞞著,索性瞞到底吧!
「不是吧,駙馬爺呢,你定是同駙馬爺出來的吧!」小札樂呵呵說到,瞄了紫萱那很是明顯的了肚子一眼。
「駙馬爺出門去了過幾日就回來,然後我們一起回宮去。」紫萱淡淡說到。
「駙馬爺是什麼人呀?能配得上咱月國公主的,定不是一般人!」小札一如既往地八卦。
「獨孤影,狄狨的王。」紫萱答到。
小札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解,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就停留在一年前,只知道月國,百里,鍾離這三國罷了。
「冰雪高原上的部落,你忘記了吧。」紫萱說著拉著他坐了下來。
「主子你坐,你坐!」小札卻是不敢坐,仍是樂呵呵道:「那真就忘記了,還有什麼事,主子同我說說吧,咱在月國的事。」
「在月國啊!」紫萱思索了起來,道:「咱就住在琉璃宮裡,整個琉璃宮裡的奴才都是你管著的,誰都喜歡你,還會巴結你呢!」
「哪裡哪裡,萱主子你一定誇張了!」小札竊笑著。
「一點兒也不誇張,你呀,就仗著有皇兄護著你,整個宮裡的人,就連一些大臣都不敢招惹你呢!成日裡口沒遮攔的,沒個心眼的,也不怕得罪了誰。」紫萱如實說到。
「這樣還有人喜歡,萱主子你定是騙我的。」小札一臉不相信。
「每騙你,你仗著太子護短,你這小札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能套太子爺歡心。」沈冰走了過來。
「那我回去還得繼續討太子爺歡心。」小札賊賊地笑著。
「皇兄也在鍾離呢,他打勝仗了,把鍾離佔了。」紫萱說到,這其實是小札一直就盼望著的,她知道……
主僕二人就這麼說著,扯著,小札不知不覺便坐了下去,根本沒有主僕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