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九州論廚 第138章 以彼之道

　“戒中乾坤”裡的有一位陳博瑜師傅號稱“美食家”，曾經走遍全國各地，遍嚐各地美食，據他所言曾經親口嚐過曹家大師傅曹敬臣親手所作的“組庵魚翅”，並且還曾經給曹敬臣提出了不少有關這道菜的改進細節。

　“這道菜雖然確實是地道的'組庵魚翅'，但是和當年曹敬臣的手藝比起來要差得多了。”

　莫言無耐苦笑，這曹敬臣可是清末湖南的飲食大家，一身廚技出神入化，自成一家，而陳博瑜竟然親口嚐過他做的菜，如此說來這位陳博瑜還真當得起“老妖精”這個稱號。

　“那你的意思是？”

　陳博瑜笑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天下廚道原本相通，而廚道之中更有魚目混珠之說，陳博瑜要莫言做的便是將多種普通的食材混搭在一起來代替“組庵魚翅”的原料，從而烹製出味道更好、意境更深的“組庵魚翅”。

　菜尚未出鍋，一直站在旁邊眾人都已經瞧出了些異樣，這道菜看起來和剛才戚霖所做的“組庵魚翅”十分的相似，但是所用材料和烹製手法卻和戚霖剛才有很大不同。

　戚霖聞著飄散出來的淡淡菜香，心裡邊更是炸開了鍋，對這種香味他是十分的熟悉的，這分明就是自己辛辛苦苦才學會的曹家絕技“組庵魚翅”的香味。

　“你這是什麼菜？”

　“組庵魚翅！”

　戚霖連連搖頭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看過你的原料裡根本就沒有魚翅，你不可能做出'組庵魚翅'來的。”

　莫言臉上現出了一股玩弄的笑意，道：“誰說不用魚翅就做不出來'組庵魚翅'的，今天我便讓你見識一下。”

　就在此時一股濃郁的香味早已經在四周漫延開來了，這股味道似香似檀，所有的百花鎮居民都被這種奇特的香味吸引住了，更有人嘴裡邊已經被這菜的香味勾起了數條哈拉子。

　在眾目睽睽之下，莫言將這道“祖庵魚翅”裝盤後送到了戚天、戚霖和眾位評委的面前，嘴裡邊笑道：“大家都來品嚐一下，看我做的這道'組庵魚翅'味道怎麼樣？”

　戚天和眾位評委們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各自夾了一口菜送到了嘴裡，馬上眾人的面色都變了起來，既喜且驚，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戚天想听聽戚天怎麼說。

　戚天閉目細品了半晌，這才睜眼向眾人道：“我想不用我說了，眾人心裡一定已經有了答案。”

　那幾位老者互相看了幾眼，四叔公這才點了點頭道：“這道菜的味道和剛才小霖所做的'組庵魚翅'完全就是不分高下，但在意境上明顯更佔上風。但有一點兒我十分奇怪，剛才他所用到的食材裡根本就沒有用到魚翅，但又是怎麼做出來的魚翅的味道？”

　戚天笑道：“這位年輕人原本是來挑戰我的，你說他如果沒有幾分絕技光明正大找上門來嗎？我已經得到消息，在這一個月裡邊可是已經有兩個頂級大廚師成了他的手下敗將了。”

　戚霖看了眼戚天等人的誇張反應，面上微微一笑，心裡邊卻是十分的不屑，在他看來，這些人完全就是在故意挺莫言，他根本就不相信會有人不用魚翅而做出來“組庵魚翅”，並且味道比自己學到的曹家“祖傳秘技”還要出色。

　戚霖輕輕地夾上了一口翻版的“組庵魚翅”放入了口中，然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開始慢慢地品嚐。

　初入口時一股濃郁的香味直撲口鼻，把菜含在口中用牙齒輕輕地咀嚼，軟糯柔滑、鮮鹹味美、醇香適口。如果單論菜的味道，完全不在自己所做的“組庵魚翅”之下。

　憑心而論，這兩道菜的味道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但是戚霖卻從莫言的菜裡卻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蘊意，那是一種讓人回味悠久，遲遲不能釋懷的揪心感覺。

　做為浸淫廚道多年的戚霖此時心裡邊早已經清楚，莫言這道菜雖然並沒有用到真正的魚翅，但是在意境上卻比自己所做的菜要高上一籌。雖然心裡邊已經清楚地知道了比試的結果，但是他心裡邊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大吼了一聲，道：“不，不可能的，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怎麼能夠做出來擁有如此深厚意境的飯菜？就算是這些年來我久經滄桑也沒有達到這樣深厚的意境的。”

　沒想到經過十五年的精心準備，把所有的一切都算計到了，所有的過程也安排好了，眼看就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了，卻沒有想到卻敗在了莫言這個突然出現的無名小輩手下，並且用的還是戚霖費盡心機方才得到的殺手鐧——組庵魚翅！

　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次比試戚霖敗了！

　眾人心裡一時都是唏噓不已，既有為戚霖悲哀，也有為莫言的驚人廚技所折服，畢竟莫言才二十來歲的年紀，竟然擁有這樣高超的廚技，這也太出乎人們的意料之外了。

　戚天長嘆了一口氣，臉上帶著一絲不忍的神情，衝著一臉落魄地戚霖道：“其實菜並不是完全用來吃的，每一道菜代表的是一種情感，一種對生活的認識，一種對人生的體驗，而你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如果這樣子下去，你是永遠也不可能達到廚道更高一層的境界的。”

　莫言自從接受了海山宏的衣缽之後，對於廚道的意境認識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境界，此時聽到戚天的話不禁也是點頭稱道，接口道：“嗯，一個廚師只有將自己的人生經歷體味都融進所作的菜餚當中，讓每道菜餚都帶有廚師所蘊含的情感，也許這樣才算是有所大成吧。”

　戚霖聽到兩人的對答，則在一旁搖頭苦笑道：“我早在十年前就已經達到了蘊情於菜的境界，但為什麼我的意境卻沒有他的意境深厚，沒有他的意境悠久呢？”

　戚天搖了搖頭，道：“對廚道的感悟除了天賦外更要有一顆平常心，而你已經失去了平常心，恐怕今生都難於更進一步了。”

　戚霖怒吼道：“戚天，你不要忘了，我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全是因為你！如果當年你不是一意孤行，我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戚樂白又怎麼會年紀輕輕便失去了母親？”

　人群“轟”的一聲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