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回
寒引素平生最尷尬的時刻由此誕生,潛意識逃避的心態令她閉上眼,反正也動不了,眼不見心不煩。
方振東不過呆愣一瞬,便動作迅速的邁進來,伸手扯過上面的大浴巾裹在寒引素身上,一彎腰就把小女人整個抱在懷裡。
浴巾輕軟卻很薄,而且再大也裹不嚴實,方振東的大手還是不可避免碰觸到懷裡小女人滑膩的肌膚。
方振東眸色逐漸深沉,低頭打量了懷裡的小女人一眼,她眼睛緊閉著,長長略捲翹的眼睫微微顫動,投下一抹淺淡陰影,不知道是熱氣燻蒸還是別的,小臉直至耳根脖頸都是粉紅一片,再往下……
方振東忽而感覺自己身體某一點迅速充/血腫/大,這種自然的生理反應幾乎克制不住,雖然很想非常想直接壓倒這個小女人,把她吞吃入腹,可強大的理智告訴他,必須先檢查小女人是不是受傷了。
方振東深深吸氣吐氣,略壓住胸中的躁動,才邁步走出洗手間,抱著寒引素直接進了她的臥室。
寒引素真想這輩子就這樣閉著眼得了,那麼狼狽的情況,被方振東看在眼裡,讓她以後還怎麼面對他。
自己剛才摔倒的姿勢,那麼難看,那麼囧,她真不想活了啊!為什麼不讓她現在馬上就死掉,而且最囧的事還在持續,她閉上眼睛感覺反而更加靈敏清晰,他抱著自己,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層薄薄的浴巾和他的襯衣。
誰能告訴她,大冬天的,這男人怎麼穿的這麼少,她甚至能感覺到兩層輕薄布料下,他肌肉糾結的力量和熱度,這男人至少有六塊腹肌......
還有他緊緊抱著她,令她感覺到了他明顯的生理變化,寒引素此時此刻才想起來,方振東不僅是個面癱,不僅是個人民子弟兵,他還是一個最正常不過的男人,而自己是不是一時疏忽,引狼入室了呢。
身下陷進一片柔軟,他堅實的手臂放開她,迫人的男性荷爾蒙氣味移開,同時感覺傷腳的腳踝有粗劣的觸感,寒引素才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睜開眼,不禁更是窘迫。
她仰躺在床上,雖說身上還裹著浴巾,卻顧頭不顧尾,而且他抬起她的腳,從他的角度……
寒引素覺得,現在的情景一點也沒轉好,反而更糟了也說不定:
「不許動。」
寒引素剛動了一下,想遮遮自己□在外白嫩嫩的腿,這個男人就嚴肅的下命令了,其實不用他說,寒引素自己也不敢動了,因為她發現越動,露的越多。索性臉皮再厚點,發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精神,隨他擺佈。
方振東一手握住她的腳踝,一手抓住她纖細的腳掌,輕輕轉了兩下,寒引素輕輕哼唧一聲,並沒大聲喊疼,方振東就知道無大礙。
知道她沒事,方振東臉一沉開始秋後算賬:
「我不說有事喊我,怎麼不聽話?」
寒引素臉通紅,抬頭看著這個男人,剛才那種情況,她怎麼好意思叫他,說到底他們算什麼?
可這些話也沒法說出口,寒引素也不甘心被他數落,小臉一板悶悶的犟嘴:
「反正摔斷了腿也是我活該。」
方振東挑挑眉,這丫頭也不知道怎麼長這麼大的,不是親眼看見,他還真想不到她結婚又離婚了,有時候彆扭的就像個小孩子。
偏偏這樣的寒引素,對於方振東具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方振東是強者是硬漢,這不用說,從小到大就如此,知道自己做什麼,怎麼去做,而且身邊僅有的幾個女人,沒有一個是寒引素的類型。
他媽不用說,能把方家上下管理的井井有條,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他妹妹方楠,方振東還記得,方楠上初中的時候被一個毛頭小子堵截,被他發現,沒等他發揮哥哥的作用,方楠已經直接把人家打了個爛羊頭。
那時候的方楠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野丫頭,後來雖然變得像個乖巧的淑女了,可方振東還是忘不了記憶中的瘋丫頭。
大約男人都有強烈的保護欲,這種保護欲,方振東隱藏壓抑在心裡三十五年,一朝爆發開來,可想而知多嚇人。
而寒引素正好是男人太容易動心保護的對象,娟秀溫婉的江南女子,落魄悲慘的失婚女人,還有,她看似柔弱其實頗有強韌的性格,發尋常男人尚且會憐惜,何況保護欲急需釋放的方振東。
小女人即使賭氣,說出來的話也帶著獨特的吳儂軟語腔調,嬌氣溫軟,鑽進方振東耳裡心裡,有些毛毛癢癢的感覺,而且......
方振東目光下移,她大概不知道此時的她,有多誘人,他費了多大克制力去克制內心騰騰而上的欲/火。
她的皮膚白皙清透,幾乎看不到毛細孔的那種白皙,在燈光下彷彿珍珠的光澤輕緩流動,身材嬌小輪廓纖細優美,方振東看過穿這麼少的女人,至今只有三個,一個是他妹方楠,那還是小時候的事情,一個就是他的前妻周亞青,再有就是眼前的寒引素。
周亞青他幾乎已經想不起來,可眼前的小女人,卻瞬間充溢了他整個大腦,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抹去,男性的本能驅使,方振東大手輕緩上移,在她的小腿上摩挲了幾下。
寒引素身子不由輕輕顫慄了一下,有些吃驚,卻彷彿不怎麼意外的看著他,眼睛漸漸睜大,就這麼盯著他逐漸趨近的臉......
他軍裝襯衫的領帶早已卸去,領口的扣子散開幾顆,寒引素甚至能看見他胸前透出的陰影,更要命的是那種氣味,和方振東的人一樣霸道強勢不容拒絕,卻也令人不知覺臉紅心跳渾身發燙。
他眸光深沉若水,眼底深處卻彷彿夜空中忽然點亮的星光,閃閃爍爍的……
寒引素被蠱惑了,緩緩閉上眼,感覺他的氣息幾乎整個籠罩住她,不可逃避,她能清晰感覺到他嘴唇的熱度......
「嘟......」
一聲長長的鈴聲在靜謐的空間響起,瞬間打破曖昧,寒引素迅速睜開眼,方振東的唇距離她大約只有幾釐米......
寒引素眨眨眼,徹底清醒過來,抿抿嘴唇,小腦袋往後一躲,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那個,呃,你的手機響了。」
寒引素磕磕巴巴開口,聲音有幾分明顯的顫抖,方振東卻沒管口袋裡不停響著的手機,深深深深的看著她,視線帶著些微審視和不滿。
引素不敢和他對視,低下頭扯過一邊的毯子蓋在身上,方振東微微皺眉,站起來掏出褲口袋的手機看了看,接起來,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沉穩:
「亞青有什麼事?」
周亞青站在落地窗前,一隻手執著高腳杯,一手捏著手機貼在耳朵上,二十樓的高度,輕易就可俯瞰芸芸眾生都市繁華,可惜現在入目的已是燈火闌珊,或許是她的心已經闌珊,故此望著萬家燈火也闌珊起來。
周亞青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方振東的情景,哥哥帶著她一起去河邊游泳,平常他死活不帶她的,那次是她死賴活賴的才跟了去。
當時大院裡的幾個孩子都在,當然也有方振東,方振東是男孩子的頭,她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尾巴,他甚至正眼都沒掃她。
男孩子們去游泳,留下她在河邊看衣服,她看見河邊不遠處有一叢好漂亮的野花,她從來沒見過那麼漂亮的花,有白有紫在幽幽夏風裡綻放著,女孩子天生喜歡花草,她當然也一樣。
她小心翼翼的踩著河邊一塊石頭去摘花,沒想到石頭並不牢靠,她身子一歪就落盡河裡。
當時她真不大,也不會游泳,即使河邊的水很淺,她依然覺得深不見底,喝了幾口水,被一雙有力的手拽了上去,手的主人就是方振東。
他皺著眉頭看著她,把他的上衣找出來披在她身上,轉身幾步過去拽了一把野花,塞給在她手裡,那個陽光中滴著水的酷酷大男生,就這樣扎進了周亞青心裡,幾十年都沒淡去……
後來兩人相親,說起來還是她暗中設計的,相親,結婚,她從來不知道她和他能那麼順利快速的成為夫妻,彷彿一場做了二十幾年的美夢,忽然就變成了現實,可是現實畢竟不是夢。
周亞青很快發現,方振東不愛她,一點不愛,自己之於他,也許連喜歡都提不上,就是個扣著妻子頭銜的陌生人。
即便她顫抖的把自己交給他的那一刻,他們倆依然陌生,周亞青打賭,方振東大概永遠都不知道身下的妻子,就是那個二十幾年前,他送過她一束花的小女生。
後來周亞青才知道,那種長在河邊隨處可見的野花是水菖蒲,它的花語是:
「我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