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和劉瑞根現在的關係很不好說。說是普通朋友吧……絕對是不確切的，但要說是男女朋友，好像也還差了點什麼。這種關係是令我糾結的，我想更近一步，但我不知道怎麼邁出這一步。

　我有時候想去拉一下他的手，想去拽一下他的胳膊，甚至抱一下他的腰……但每次要行動的時候……我就又萎靡了。

　「黃飄飄，你個沒出息的膽小鬼！」

　這句話我不知道罵過自己多少次了，但，不管我想的再好，給自己鼓了再多的勁兒，也始終沒有邁出那一步。每到這個時候我就後悔，後悔沒在早先談個戀愛啥的，雖說我形象不佳，體重又超標，但在那個百分之九十九都戀愛的環境裡，還是能找到一兩個和我相配的青蛙的。如果我有那麼一兩次經驗，現在也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知道這第一步是應該男生先邁出來的，我知道女孩子要矜持自重，但尼瑪！姐的體重是有了，但自重……一直自重下去，劉瑞根跑了怎麼辦？

　是，劉瑞根沒房沒車沒錢，但這絕對不代表他找不到比我更好的。比如鄧姑娘……

　我和鄧姑娘的關係現在已經可以說是朋友了，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把鄧姑娘介紹給劉瑞根認識，如果可以的話，我甚至想讓他倆永遠都不要見面。

　就算我小人之心了吧，但他們倆，一個靠譜有擔待，一個純正溫和，萬一這一對上眼……尼瑪！還有我什麼事？！姐姓黃，不姓雷，真沒那種捨己為人的精神！

　當然，也許是我多想了。鄧姑娘怎麼看也不是那種當小三的，劉瑞根也磊落的很，但……我也是真沒自信啊！

　我一沒自信，就會去找二哥哥，因為在他那裡，總會獲得充足的信心。這一天也沒例外，我一大早就就殺到了他的住處。要不就說投胎是個技術活呢，要比軟件的話，現在已經發福的二哥哥真不怎麼能吸引小姑娘了。但人家硬件厚實啊，工作是不說了。早在五年前，他一大學畢業，他爹媽就給他在我們這裡當時最好的小區買了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

　那時候的房價還不像現在這麼魔幻……不，那時候的房價以現在的眼光來看簡直就是便宜死了，當時我們這裡普遍的小區是兩千五六。而他的這個房子卻要四千三。那時候我和羅利聽了都咂舌，雖說這小區是小高層，雖說這小區有二十四小時保安，雖說這小區有暖氣有礦泉有中央空調。但四千三……當時一兩千都是高工資了！

　「胖子那房子買得太貴了。」

　當時羅利是這麼和我說的，我狂點頭。

　「房子不該那麼高價格的。」

　羅利早年做過售樓小姐，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帶了一點專業人士的風範的，我繼續狂點頭。

　但後來證明，我頭點得太早了，羅利也太不專業。一年，僅僅一年，這房子的價格就漲到了六千多，現在，沒有一萬根本拿不下來，而且這一萬還要是走了狗屎運，房主急需用錢而你也有全款付清的二手房。

　二哥哥這房子是前兩年才裝修的，平時又有鐘點工打掃，所以還新的很。良心話，每次看到這房子我都有一種羨慕妒忌恨的心理——尼瑪，早知道房子漲到這個地步，姐當初就算借高利貸也要買這麼一套啊！

　我去的時候二哥哥還沒有醒，在我連番摧殘下才不情不願的靠在床頭上，白花花的肉在陽光下那個閃爍啊。

　「黃飄飄，我真是個男的。」

　二哥哥眯著眼，對我發出無奈的嘆息，我嘿然一笑，心情大好：「知道了知道了，這話你說很多遍了，誰說你不是男的了？」

　「一個女孩子，不能這樣隨便掀男人的被窩的。」

　「我沒有隨便啊，我只掀你的。」

　二哥哥又嘆了口氣，仰到那裡裝死。我把他的被子又往下拉了一點，他連忙拉住被頭：「黃飄飄！」

　這一聲端得有幾分犀利，我若是他的屬下必定被嚇個半死，但此人當初那被驚悚片嚇的顫抖的樣子我都見過，這點小兒科自然更不會放到心上了。

　「快點起來了，看看都幾點了，再不起來我就打你屁股了。」

　我說著一條腿已經跨到了床上，二哥哥痛苦的錘被單：「我昨天三點才睡啊三點才睡啊！黃飄飄，黃小姐，黃奶奶！你饒了我好不好！」

　「就是這才更要早起啊，早起才能早睡，早睡早起身體好嘛，來，乖，起來了啊，早點起來有湯喝啊。」

　「你煲的？」

　二哥哥斜眼看我，我也斜眼對過去：「難道還能是羅利煲的嗎？」

　二哥哥經過一番痛苦的掙扎，嘆了口氣，終於翻了過來：「那麼，黃飄飄同學，你可以先出去一趟嗎？」

　「切，誰稀罕看啊！」

　雖然這麼說，但我還是走了出來。過了一會兒，二哥哥就出來了。換了衣服洗了臉，他現在看起來精神多了。我也趁這會兒功夫把帶來的湯熱好了。

　作為一個吃貨，對於廚藝之道總是有那麼幾分喜歡的。我雖然為人懶散，但在菜餚上當初可是很下過一番功夫了。現在我是大多在外面吃，那是因為條件不太合適。

　於女士雖然讓我在單位裡住，也不介意我沒事用微波爐熱熱東西，早上起來給自己剪個雞蛋熱個豆漿啥的，但我要天天在那裡做飯做菜……不說別的，光是這電費、水費就不好說了。

　當然，我要是會做人一點，每次就該多做一些，然後請於女士和王姨一起吃，但偶爾這麼來一次還行，天天來……我是找於女士要飯錢還是要飯錢呢還是要飯錢呢？！

　最理想的方式就是，於女士會自動給我，而且會多給一點，不過，一個人做一個人吃，和一個人做三個人吃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我再是吃貨，也沒想過要真成廚娘——要是那樣，我到飯店去工作不是更好？

　不過當時，我在那個事業單位做零時工的時候，卻是有大把時間的，而且也有機會，那時候，我就住在這裡。事業單位的那份工作，是最體面的一份，但卻是工資最少的，正式工的各種福利待遇我都沒有，要不是偶爾還會有一點小小的紅利，那真的是要餓死的。在那種情況下，租個二百塊的房子都是奢侈，二哥哥就讓我住在他這裡了。

　說實在話，是真的不好意思，但實在沒有辦法，因此不用二哥哥說，我就自動自發的做起了廚娘的工作。那是早早點晚宵夜，不時的還要有一份加餐，二哥哥變成現在這樣的噸位，和那時候也真有直接關係。

　後來我從這裡搬出來，二哥哥大呼不用再增肥的同時也很失落，經常會念叨念叨我的廚藝，也因此，我現在才能用一鍋湯把他從床上挖起來。

　蘿蔔排骨湯，早上喝會有點油膩，但我已經把油都撇出來了，而且放了胡椒提味，這又是二哥哥最喜歡的，因此他一進來，就先深深的吸了口氣。

　「等一會兒再喝，米飯應該快蒸好了。」二哥哥這裡當然不會有什麼菜，但米面還是有的。

　「飄飄，每次聞到這香氣，我就想娶你。」

　「嗯，但每次看到我這幅尊榮，你就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很熟練的接道，二哥哥想說什麼，就聽廚房那邊傳來一聲輕微的咯噔聲，我立刻一踢他：「去盛飯去吧！」

　二哥哥是知道我不會幫他盛的，就算當初我住在他這兒的時候，也是向來只負責做而不負責其他雜事的。他盛了米，就著排骨湯大餐了一頓，然後才舒服的躺在沙發上：「說吧，又有什麼事？」

　「喲呵，我還要有事才能來找你啊，怎麼，我沒事就沒來找過你？」

　「你沒事是來找過我，但會帶著一鍋湯來找我，必定是有事的。」

　我想了想，不得不讚同他這句話還真是正確的。

　「是不是又沒錢了？」

　「滾蛋，我就這麼沒成色？」我正在懺悔自己的現實，一聽他這話立刻怒了。

　二哥哥被我罵習慣了，倒也不惱：「那還有什麼事？巧克力你是別想了，這東西不能天天吃的。」

　「誰來找你吃巧克力，你沒發現我瘦了點？」

　二哥哥一撇嘴，想說什麼，突然神情一變，立刻坐直了身體：「嘿，還真是！」

　「是吧是吧。」

　我得意的來回擺臉，二哥哥寧神的看著我：「飄飄。」

　「嗯？」

　「你真瘦了。」

　「那當然！」

　「不過不好看。」

　……

　「我覺得你還是胖點好看。」

　……

　「真的，你這一瘦，看著特怪異。」

　……

　「就好像老了幾歲。」

　……

　「臉還黑了。」

　……

　「還有點病容。」

　……

　「生病了？真病了？哎呀，飄飄，你倒是說話啊！說啊！說啊！咱不帶這麼玩沉默的啊！」

　我說了，不過不是用聲音而是用拳頭，我飛身撲到旁邊的沙發上，以武力告訴了二哥哥什麼叫人雖瘦，拳未輕。經過我的蹂躪，二哥哥的半截睡袍都離開了身體，再次曝光出他那身紅燒肉。

　「黃春春，我鄭重的告訴你，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黃春春半歪在沙發上，氣若游絲，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整了一下衣服，給自己泡了杯茶，慢慢的坐過去，然後用腳尖踢了他一下：「別裝了，起來說話。」

　「說、說什麼……」

　「說你們男人啊。」

　「什麼？」

　「你們男人，到底想要什麼樣的女人？」

　「反正不是你這樣的。」二哥哥小聲嘀咕了一句，但在我的瞪眼下立刻就道，「那這就多了，每個男人都有不同的要求吧。就像你們女人，有喜歡成熟點的，有喜歡正太點的。有喜歡藝術青年，也有喜歡金融男的。你要是問我喜歡什麼樣的……」

　二哥哥正要精神煥發的談論，就被我截住了：「不用說了，地球人都知道你喜歡小嘰。我現在問你的是男人，正常的男人，而不是像你這樣的宅男。」

　「作為一個宅男，不知道正常男人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二哥哥很有氣概的說，我斜了他一眼，他道：「好吧。一般來說，男人……不管是宅男還是正常的男人，喜歡的女人都差不多一樣。漂亮、性感、善良、純真，也許還要再加一點誘惑力。」

　「沒有例外？」

　「我說的這是一開始，熟了之後就不一定了。也許你又肥又胖又痴傻我也喜歡呢。」

　我斜了他一眼，沒有對他這話表示反駁，其實二哥哥說這些我心中是清楚的，來找他……與其說是為了更確定一下，不如說是為了欺負他一下，每次欺負了他之後，我都會心情大好。這一次也沒有例外，可是到了現在，我又鬱悶了。

　「有什麼好鬱悶的，變唄，你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不過是肥了點胖了點邋遢了點，這些都是可以改變的。你要知道，世界上只有懶女人而沒有醜女人。你要是真能為了那個什麼劉瑞根改變，我倒覺得你這場戀愛談得也有點價值了。」

　羅利這麼對我點評著，我沉默了片刻：「那要……怎麼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