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狐狸有古怪
之後的日子,我完全是混混沌沌的。
每次想起溫撫寞,心都痛得像要炸開似的。
那種痛,綿長,尖銳,永不止息,就像是一隻大手,狠狠地捏住你的心臟,再也不鬆開,讓人窒息。
而那乾涸已久的淚水,又會猛然氾濫。
觸景傷情。
那段時間,每一個景色,都會讓我想起溫撫寞。
去超市買東西,在結賬時,看見溫撫寞最愛吃的綠箭口香糖,我頓時淚流滿面。
超市經理以為我神經不正常,害怕驚擾到其他顧客,忙說我今天買的東西全由他們贈送,還派專車送我回家。
去理髮店剪短頭髮,但理髮師一剪刀下去,我想到從此和溫撫寞唯一的聯繫也斷了,頓時淚眼婆娑。
那頂級理髮師慌了神,以為我嫌他手藝差了,馬上為我辦理了白金卡,免費洗燙十次。
晚上在外面閒逛,忽然遇到一搶劫的,拿著刀逼我把錢拿出來。
我翻遍了口袋,發現就只有一串鑰匙。
那劫匪罵道,真是倒霉,遇到個什麼都沒有的。
我一聽,頓時悲從中來。
人家說得沒錯啊,我寒食色長得也不咋地,身材也不咋地,智商也不咋地,好不容易釣上個很咋地的溫撫寞,誰知人家卻跑了。
頓時,我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一把抓住他的手,哭喊道,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拉!
那劫匪是個十七八歲的新手,看見我這樣,頓時被嚇得涕淚縱橫,道,姐姐,我想出來搶個幾十塊錢上網打傳奇的,不想出人命,你放過我吧,喏,我只有這手機,還可以賣個幾百塊,給你了。
說完,把那手機往我身上一塞,然後飛也似地跑了。
我想,外面是不能待了,不然遲早要崩潰,於是,便乖乖待在家裡看電視。
可那也不是個好辦法,所有頻道都在播放愛情片,就連主旋律片子也是講兩紅色革命青年愛來愛去的故事。
老爸老媽看我又是泫然若泣,便搶過遙控板翻到了動物世界,心想這總沒問題了吧。
誰知趙忠祥老師卻正在講鱷魚交配,一雄一雌正high到勁頭上。
頓時,房間中又響起了我嚎啕大哭的聲音。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半年之後。
我漸漸止住了哭泣,心也慢慢沉浸下來。
時間,雖然不能治癒傷痛,但至少能讓你表面恢復。
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提及過溫撫寞。
回憶至此為止,我收回手,卻驚覺面頰上涼涼的。
我哭了?
「你哭了?」身邊有個聲音忽然響起。
我猛地轉頭,看見了盛狐狸正靠在牆邊,一雙眼睛,在燈光中明滅不定。
「沒有,太陽太刺眼了。」我解釋。
「只是這樣嗎?」他問,眼睛暗如深夜,但在那深處,卻有著星辰般的光。
我垂下頭,手無意識地撫摸著辦公桌,上面,一片涼滑,光潔,倒映著我模糊的影子。
我說:「是的,只是這樣。」
他繼續靠在牆邊,安靜地問道:「上次,你為什麼會驚慌失措地跑掉……是因為,從我身上看見了什麼人嗎?」
我的心,猛地牽動了下。
在桌面上滑動的手,也凝滯了下來。
我垂著頭,聽著他一步步向我走來。
在我面前時,他站定了。
沉默半晌,我終於艱澀地開口:「為什麼,你會這麼問?」
他不回答,只是繼續問道:「那個人,對你而言,很重要嗎?」
我的手,忽地顫抖了起來。
我用它們,摀住了自己的臉。
我微弱的聲音,從指縫中逸出:「不要問了,求求你不要問了。」
一雙手,將我環住。
我被盛悠然摟在了懷中。
他的聲音軟了幾分,繼續鍥而不捨地問道:「告訴我,他究竟是你的什麼人?」
我的頭,埋在他的胸膛中,感受著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清新消毒水氣息。
屬於同類的氣息。
他的聲音帶著蠱惑,像是地獄的魔在引誘:「告訴我,那個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我只能告訴你,」我將頭抬起來,眼中閃動著狡黠的光:「別多管閒事。」
話音剛落,我的中指便重重地捅向他的菊花。
那一瞬間,他的臉,僵硬了。
我將那根犯案的中指在他衣服上擦拭了下,再物盡其用地對著他一豎,道:「八卦,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之後,再神清氣爽地收拾東西,下班去也。
但捅菊花,也是會捅出禍事的。
第二天,我去得早,便乖乖地坐著看雜誌。
沒多久,盛狐狸來了,照舊在我對面坐下。
說實話,雜誌的誘惑力比他,所以我並沒有理會他。
隔了會,聽他不急不慌地說道:「昨晚睡得好嗎?」
我敷衍地答道:「還不錯。」
他繼續問:「就沒有什麼感想?」
「我需要有什麼感想嗎?」我抬頭,疑惑地看著他。
盛狐狸正半瞇著眼睛,上翹的眼角帶著妖艷,一閉一合之間,仿若千萬朵桃花綻放與枯萎,泛著魅惑的光華。
他笑得平靜:「在你隔著衣服進入我之後,心中,就沒有一絲起伏?」
我有種想噴他一臉口水的衝動,但想了想,還是節約為主,便作罷了,只是耐心解釋道:「第一,犯案的是我的中指,不是我。第二,我的中指因為你緊閉的動作,並沒有如期進入。第三,估計你也被捅了成千上百次了,不差我這一回。」
他眼眸深處流動著暗光:「沒有,就被你捅過這麼一次。」
我嘩啦啦地翻過一頁雜誌,歎息道:「小受個個都冒充小攻,什麼世道啊?」
他笑得無波無瀾,話語字字清晰:「我再重複一次,我只壓女人。」
我哼哼地笑了一聲,低頭繼續看雜誌。
他的聲音繼續傳來:「沒關係,等我壓了你之後,就會真相大白了。」
我露出最為友善的笑容,誠懇地說道:「我很後悔,為什麼昨天沒用最大號針管代替我的中指呢?」
他繼續微笑,眼中風流無限。
我低低咒了一聲,開始卑鄙地搞起了小動作,伸腳向他踹去。
當然,在我內心深出,還是有點良知,害怕將他傷得太重,便提前脫下了鞋子。
但狐狸被稱做狐狸,是有其深刻原因的。
我說這句話的意思是,我的玉足剛一出擊,便被他的膝蓋給夾住了。
我趕緊使勁往外抽,但狐狸把我的腳夾得很緊,根本解救不出來。
我眉頭一蹙,惱羞成怒,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另一隻腳也向他踹去。
但天要亡我,那隻腳也以同樣的方式淪陷。
也就是說,我現在雙腳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這樣的姿勢,實在是恥辱。
我暗中使力,臉都憋紅了,卻還是沒有將腳從他的邪惡的膝蓋中給解救出來。
正準備拍桌子嚇嚇他,但病人卻在這時進來了。
我趕緊正襟危坐,雖然桌子下的腳還在狐狸那裡,但露在表面的身子,還是得裝成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原本以為,病人來了,盛狐狸會有所收斂。
可他還是不放腿,就這麼把我給夾著。
我急得滿額是汗,可盛狐狸卻是一臉雲淡風輕。
真是妖孽。
病人的眼睛在我和盛狐狸之間來回巡視了半晌,最終不知哪根筋不對,竟然拿著病歷,選擇坐在了我面前的椅子上。
要知道,一般在有選擇的情況下,病人都是會投入狐狸的懷抱的啊。
我目瞪口呆了,無比驚詫了。
可是現在,卻沒有心情來慶祝自己終於用人格魅力征服病人的喜悅。
在我的玉足受制於人的情況下,怎麼還有心思為別人看病呢?
於是,我禮貌地請他移屁股到盛狐狸那裡去。
誰知,我低估了狐狸的能力,他一邊聚精會神地為病人看病,一邊還是夾著我的腳不放。
我拖,拖不出。我進,進不去。
正急得滿臉通紅,又來了一位良家婦男大叔型病人。
這次,我總不可能再拒絕了吧。
算了,學習一下關羽刮骨療毒吧,把精神集中在病人身上,就不會多想了。
但是,正在我仔細聆聽大叔講述自己病狀時,一股難耐的搔癢忽然從腳底心竄到四肢百骸,驚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銳利地向對面看去,發現盛狐狸的右手沒有放在桌面上。
他在搔弄我的腳板心?!
這個人,居然比我還變態!
今天總算是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