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往事

從知道楚音遙是路凝夕起，蕭晟揚就暗地裡做了很多調查，畢竟他要把人留在身邊，很多事還是弄清楚比較好，以後也會減少麻煩。不過，這一查，卻查出了許多蕭晟揚沒想到的東西，雖然可靠性有待證實，但著實讓他對路凝夕的過往多了一份好奇。

而這些，也讓他對路凝夕的死感到懷疑——作為賀家的第一殺手，怎麼會這麼輕易被人撞下山崖？除非……是自己人……

據前去調查的人前來匯報，路凝夕是為了找出殺害自己父母的真兇才留在賀家，慢慢成了賀煜得利的幫手。而其父母究竟是被誰逼死的，路凝夕一直也沒找出答案。而在嚴家倒台後不久，賀家便由內部傳出路凝夕的家人是被嚴世華逼死的，如此以來，賀煜拆掉嚴家的理由就更加充分，也得到很多賀家人的支持。

雖然這個理由看上去很有道理，但蕭晟揚總覺得應該沒那麼簡單。既然瞭解路凝夕要從其家人開始，那麼，他也是時候約這位對嚴家的事掌握的一清二楚的管家聊聊了。

蕭晟揚睡醒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一點多，這幾天嚴重的睡眠不足讓他補眠的時間有些長。手機裡有兩個未接來電，一個是許竹，另一個是凌宸。由於手機開著靜音，他並沒有聽到。

前者被蕭晟揚自動忽略，凌宸因為打不通電話，只好給他發了條短信，說人被安排在VIP區的包房內。

宋琰一早便回蕭氏開始著手進行對許家的撤資計劃。蕭晟揚吃過午飯，簡單地吩咐了幾句，開車去了玖月。

白天的玖月客人依然絡繹不絕，蕭晟揚為了不引起別人注意，將車子停在後門。沒一會兒，周叔帶著人迎出來。

"您來了，人已經安排好了，我帶您過去。"周叔微笑著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蕭晟揚點了下頭，周叔轉身在前面帶路。

因為時間還早，VIP包房並沒有什麼客人，只有蕭家派來的保鏢站在兩邊，等待蕭晟揚的到來。走在微暗的走廊上，蕭晟揚恍然想起也是在這個地方，他和楚音遙開始真正意義上的有了交集，當時楚音遙幫了狄倫，而他藉著楚音遙的關係讓丹尼斯做出讓步。

雖然在哪個房間他已經忘記了，但當時看到楚音遙的感覺卻記得清楚。

走到靠近走廊盡頭的一間包房前，站在兩側的保鏢禮貌地向蕭晟揚問好，然後打開房門。

房間開著一盞吊燈，將整個空間照得明亮，退去了往日商談時爾虞我詐的氣氛，多了一些危險的靜謐。唐啟泰坐在沙發上，已經沒有了往日精明的影子，倒平添了一股認命的頹廢感。茶几上放的紅茶已經冷掉，也沒人來換上一杯。

見到蕭晟揚，唐啟泰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我還以為自己會死在越南。"

"我沒讓你死，你自然得活著。"價值不匪的皮鞋踩在地面上，被地毯吸收掉部分聲響，蕭晟揚坐下來。很快，服務生便端來剛煮好的咖啡，並幫唐啟泰換了茶。

"蕭少爺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身上也沒有什麼再有價值能和你交換的東西了。"唐啟泰識實務地先開了口。

蕭晟揚喝了一口咖啡，冷聲道："路凝夕，記得嗎？"

唐啟泰愣了一下，隨後點點頭，"賀家的殺手，怎麼會不記得？他殺了少爺。"他口中的少爺指的自然是嚴傑。

"他是怎麼死的？"蕭晟揚架起腿，眼睛看向唐啟泰。

唐啟泰皺起眉，緩緩地嘆了口氣，"這件事，老爺和我都很意外。"

蕭晟揚沒接話，等他繼續說。

"當時老爺的確是想收買賀煜身邊一個叫紀叔的人，打算借他殺掉路凝夕給少爺報仇，但對方當時沒有答應。老爺很失望，國內能殺路凝夕的人簡直鳳毛麟角，而且大多又不願冒這個險。後來實在想不出辦法，老爺準備重金請國外殺手辦事。"

"紀叔？"蕭晟揚抓住了話語中的重點。

"嗯。"之後，唐啟泰將紀叔以及其兒子紀磊的事說了一遍。反正嚴世華已經過世，這些事也不必瞞著。

蕭晟揚回想著，賀煜身邊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個人。

"不過意外的是，沒過幾天，路凝夕就連人帶車一起滾下山崖死了。"唐啟泰頓了頓，"當時老爺還以為是老天幫他，誰知沒兩天，道上就傳出是嚴家收買了賀家的人，害死路凝夕的。賀煜也是用這個理由，聯合沈天奇一塊整垮了嚴家……"

說到這兒，唐啟泰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悲傷，畢竟是自己跟了二十多年的老爺，就這麼被人逼死，別說嚴世華自己，就是他都覺得不甘心。

"現在想來，路凝夕的死說不定只是賀煜自導自演的一齣戲。"唐啟泰搖搖頭，獨自喃喃著，"嚴家是被他給耍了。"

"路振呢？他的死不會和嚴家無關吧？"沒理會他的自語，蕭晟揚繼續問道。路振當年在Z市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企業家，只不過死後能查到的東西倒是非常少。

"路振？"唐啟泰重著這個名字，如果不是蕭晟揚提起，他大概早就把這個人給忘了，"路振……路凝夕……路……路凝夕是路振的兒子？"這個聯想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蕭晟揚不置可否地坐在那兒，放下手裡的咖啡杯，十指交扣。

"呵呵，原來如此。"唐啟泰笑得有些灰敗，緩緩道出那段過往，"你知道，賀煜的父親一直和嚴家有合作，雖然分成上可能嚴家佔大些，但賀井雄並沒有意見，兩家的合作也算愉快。"

"路振當時在Z市也算是很有手腕的商人，只是人有些固執。後來他遇上資金周轉問題，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開口向嚴家借了錢。原本老爺不想借，希望採取合作的方式，畢竟他是個人材，但路振這人太正直，一口回絕，借錢的事就被暫時擱置。之後賀井雄來找老爺，兩個人談了一下午，最終，嚴家將錢借給了路振。"

"雖然看上去只是平常的借貸，但其實賀井雄想暗地裡拖垮路家。路振借的錢越來越多，賀家的動作也越來越大，最後路振終於破產了。借出去的錢嚴家自然是要追回來，路振想帶著家人逃走，結果在被嚴家保鏢追車的時候發生車禍，他和他的妻子在車禍中死了。"

"不過，路振也算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當時他把自己的孩子保護得很好，所以外界也只知道他有個孩子，至於叫什麼名字，在哪兒根本無人知曉。後來他也死了，嚴家也沒空去找一個沒什麼用的孩子。沒想到，居然……被帶到賀家去了。"唐啟泰難以置信地梳理著這一輩人的恩怨。

"既然他是路振的兒子，那賀井雄不可能不知道，為什麼要留下他？"將路凝夕留在賀煜身邊，並培養成殺手，蕭晟揚實在不知道賀井雄是怎麼想的。

唐啟泰整理了一下情緒，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微微笑道："這件事我也只是聽老爺偶然說起過，賀井雄之所以想整垮路振，是因為路振的妻子曾經是賀井雄的戀人。只是後來跟了路振而已。賀井雄為了讓那個女人回到自己身邊，才抓住這個機會害路振，只是沒想到那女人寧肯跟路振一起去死。"

上一輩人的事被挖出來，蕭晟揚聽得有煩躁——果然都是賀家人，那些齷齪的行為也如出一轍。只是可惜了路凝夕，成了這場爭奪戰最大的犧牲品。

如此想來，如果真像之前所猜測的，是賀煜害死了路凝夕，那這才應該是最根本的原因，賀煜的父親有份害死路凝夕的雙親，如果路凝夕要報仇，將會成為賀家最大的麻煩。

如果這件事被賀煜知道，自然不會把這樣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留在身邊，所以做掉路凝夕的同時再名正言順地按上嚴家的名頭，反正從賀煜接管賀家起，就已經斷了與嚴世華的合作。

況且賀煜覬覦嚴家的勢力也不是一兩天的事。

分析著前因後果，蕭晟揚越發地想盡快把人找回來，留在身邊好好安撫。

想來也是，賀家勢力不算小，若想查路凝夕的家人是誰害死的並不是難事，按理說，不至於這麼多年都沒個結果，除非……賀煜不想讓他查到……

呼了口氣，蕭晟揚站起身走出房間。

他能為楚音遙查到的就這麼多，至於楚音遙自己知道多少，他並不清楚。要怎麼做也應該由楚音遙說得算。他會幫忙，但不會幹涉。

不過，現在要考慮的是，找到那個孩子要如何開口和他說這件事。

關上車門，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來。蕭晟揚微微勾起嘴角，接通了調查楚音遙去向的手下打來的電話。

如果這次被他找到，他就別再想離開半步……

得到楚音遙的具體位置，蕭晟揚並沒有立刻開車趕過去。他說過會給小孩兒時間，也就不差這幾天。他已經想得很清楚，但楚音遙可能並沒有那麼快想明白。

很快，一個月過去了。

之前要抓楚音遙的那批人，被凌宸直接丟海裡餵魚去了。賀家方面也沒有動靜，似乎並不想硬碰。

沈家的商場被蕭晟揚收入囊中，在相繼出手好幾個項目後，沈氏終於得以喘息，雖然實力大不如前，但總算是度過難關。

許家因為蕭氏的撤資再度資金緊縮，許竹來求過蕭晟揚兩次，均以無果告終。只得另尋他法。

晚上，凌宸開著他張揚的紅色跑車駛回蕭家大宅，進門直接坐到飯桌前，盯著正在吃飯的蕭晟揚。

"吃飯沒？"蕭晟揚抬眼看著他，接過管家遞過來的米飯，放到他面前。

"下午的時候，媽給我打電話了。"凌宸端起碗，不緊不慢地吃著蕭晟揚夾給他的菜。

"幹什麼？"

"問我你為什麼和許竹退婚。"說到許竹，凌宸的語氣不太好。

蕭晟揚放在筷子，喝了口水，"媽怎麼知道的？"

凌宸聳聳肩，"估計是許竹自己說的，不然媽哪會知道。"

"嗯，你怎麼說？"

"我說你有新歡了，沒時間應付她。"

蕭晟揚笑笑，沒說什麼。對於凌宸偶爾表現出的任性，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你準備什麼時候把音遙帶回來？"將話轉回正題，雖然這一個月蕭晟揚都沒閒著，但隻字不提楚音遙，讓凌宸弄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蕭晟揚想了想，的確是放任他很長時間了，也是時候將來找回來。

"明天吧，我去把他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