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子神的確認與拉奇的決定（下）

　　「哥，我知道你在這裡！」葉芝從大殿回來就進了城堡裡的一個房間，「天底下最笨的哥哥，麻煩你不要和我藏貓貓，你知道的，我是不用眼睛的。」

　　「小芝，」一個比葉芝高半個頭的瀟灑到掉渣的男子，拉起了葉芝的手，他有一雙紫色的眼睛和一頭飄逸的黑髮，身上散發著溫柔的氣質，「來，我又給你弄了本書。」

　　「真的?」葉芝的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是的，她喜歡書。

　　看著妹妹的笑容，拉奇幽幽地歎了口氣，一招空間轉移，將一本如同磚塊般厚的書放到了葉芝手中，葉芝的纖巧的手在書面上走著，讀出了書名——《達佳大陸種群介紹》。

　　「哥哥一定好累了吧？這麼厚的書，為了我用盲文謄寫了一遍……」葉芝心中深深地愧疚。

　　看著妹妹，拉奇輕輕地扣了一下她的頭，道：「你是我妹妹哪，我不疼你，還有誰會疼你啊。你這個天底下最笨的哥哥，可就只有這工夫了。」

　　葉芝揉了揉頭，淘氣地皺了皺瓊鼻，撒嬌道：「不管，哥哥一定要去睡覺！」

　　「不礙事的，反正神是不死的，呆會兒我去找安拉，向他要杯靈芝液。」愛憐地看著妹妹，「現在，你給我說說，奧丁有沒有被氣死？」

　　葉芝咯咯一笑，她知道哥哥和奧丁不對盤的很。不過，說起來也是的，一個父親總是會和兒子鬧彆扭。而女兒對父親來說更多的是寵愛。當然，這也是有例外的，比如安拉和拉奇。對於這對兄妹，奧丁和安拉可謂是都付出了慈父般的愛，但是，對於拉奇來說，安拉給他的感覺亦兄亦父，私下他和安拉總是不拘小節，所以他對安拉沒意見。

　　「當然生氣了，你不知道，他差點把那些神嚇死。還有，安拉差點要離開。」葉芝說著，像一隻快樂的小獸，「對了，剛才在大殿上，大家叫我『子神』了。」葉芝說到這裡突然安靜下來，精神力鎖定了拉奇。

　　「『子神』？那很好，沒事的，你一定想安靜地讀讀書吧？我要去找一下安拉，我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拉奇笑了笑，和妹妹一起出了門，將她送回房間，之後一個人向安拉的房間去了。

　　葉芝看不見，是的，十五年來她都生活在無邊的黑暗中。在以後很長的日子裡，她曾痛恨過自己當時的眼睛。因為，如果她能看見的話，她就不會放任她那個「天底下最笨的哥哥」消逝……

　　創世神殿中最神秘的就要數那處於最高的閣樓了。拉奇將妹妹送回房間之後，歎惜了一聲，一個瞬移，就來到那閣樓門口。他當然知道，這裡面有什麼。但是，今天，是他和葉芝十六歲的生日，葉芝不知道這一點。他的手輕輕地顫抖著，整個身體也是。無力地靠到了門邊，一雙紫眸失去了光澤。

　　「該死的！」他咒罵著自己，一頭黑髮胡亂地垂著，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他口中振振有詞地喃喃著：「不是早就決定了麼？從三年前，你不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了麼？為什麼事到臨頭竟然下不了最後的決心呢？」一滴淚水滑過那英俊的面龐，滴在地上。

　　「小芝如果知道了這些，大概又會罵我是『天底下最笨的哥哥』了吧？」想到這裡，拉奇唇邊便浮出了一絲笑容。

　　擦乾眼淚，將眼睛閉了閉，腦海中無比清晰地浮出了一句話：「我活著的唯一心願就是要小芝快樂、健康，小芝是我的全部，保護她是我的職責。」

　　轉動門把，推門而入。

　　「你來了。」安拉坐在閣樓中一張十分華麗的水晶靠椅上。

　　這個閣樓很像一般人家的地下儲藏室，正對著門的牆上有一扇小窗——那是這個閣樓裡唯一的自然光源。安拉坐的那張水晶靠椅是那樣華麗，和這個閣樓相比顯得格格不入。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對於安拉和奧丁，他們的坐椅是唯一的，誰叫他們是至高無尚的創世神呢？

　　拉奇一副很平靜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讓人看出他剛才的失態。這時，安拉身邊浮現出一個虛影，拉奇並不慌張，他知道，這個虛影是什麼。

　　「混沌，你好。」

　　「你好，拉奇。無論什麼時候，每次見你，你都這麼平靜。一點不像個孩子。」混沌虛浮的聲音裡透出一種無奈。

　　「吶~！你們倆個，不要一見面就自說自話好不好？」安拉很討厭被人乎略的感覺。

　　「安拉，你說吧。我已經準備好了。」拉奇說，「無論代價是我的生命還是靈魂，我都要小芝能夠看見。」

　　「這一生由你照顧她難道不好麼？」不知什麼時候，奧丁也出現在小閣樓上。

　　冷若冰霜地看著奧丁，微微閉眼，習慣性地伸出食指，在空中晃了幾下，幽幽地說道：「不一樣的，視覺比起其他感覺更有用的。我知道，小芝身上的一切都很完美，唯獨她的視力。這樣不公平。我知道，那個什麼『天之詛咒』，總有一天會出現的。既然如此，那我就放棄好了。」

　　「可你這樣，對葉芝也是不公平的啊。」混沌開口，「你有問過，葉芝的心意麼？她是不是希望成為這神殿的繼承人？」

　　「可這有區別麼，混沌？」拉奇反問了一句，一抹絕決的笑容在他的臉上綻開……

　　綻開……

　　只能有一個創世神，強者必須殺死弱者取得神位……

　　我承認，我是懦弱的，因為我不想殺死我的妹妹！

　　所以——我要用我的靈魂作為橋樑，為她鋪路——

　　這是我唯一可以做的。

第五章 祭之前夕

　　這天清晨，在創世神殿的後花園中。拉奇如同往日般練著武技，一把九尺長劍，在他的手中飛舞。而不遠處，葉芝正坐在草坪上讀著書。手指在文字間快速的移動著，感受著文字所帶來的歡愉。她的身邊還有幾個快樂精靈——她的朋友。

　　這一幕是如此的溫馨呀。

　　「小芝，你今天冥想了麼？」練完劍的拉奇，一邊擦著汗，一邊走了過來。

　　葉芝笑了起來，那些快樂精靈似乎很享受葉芝的笑聲，一個個如同煙鬼在吞雲吐霧一般——很過癮。點了點頭，道：「笨蛋哥哥，我已經冥想了一整個晚上了，早晨這麼好，自然要拿來讀書了。浪費了太可惜。」

　　一隻手提著長劍，將另一手的食指在空中晃了幾下，道：「小芝不乖喔，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笨蛋哥哥』。」

　　葉芝面向哥哥，淘氣地皺起鼻子，輕哼了一下，道：「我偏叫你『笨蛋哥哥』。」然後在心裡補充了一句：「不知道你有多享受呢。」

　　「孩子們！」安拉總是這樣——人不見聲先至。

　　拉奇回過頭來，看到安拉正笑盈盈地飄然而來。如果說對於奧丁，拉奇更多的時候是不服的話，那對於安拉他卻是佩服得很呢。一件小事就被他玩出了300種結果，不五體投地還真是不行。

　　「安拉，今天早上要講什麼呢？」一聽見安拉的聲音，葉芝立即朝聲源迎了上去。

　　「呵呵，你這小傢伙，好像你倆已經16歲了吧？我和奧丁準備讓你們出去試練一下。」變出了一杯靈芝液遞給葉芝，然後輕輕撫去了葉芝發間的一片綠葉。睇了一眼拉奇，也變出一杯靈芝液遞了過去。

　　「安拉，葉芝這種情況不能去試練，萬一……」接過安拉的靈芝液，提出自己的擔心。

　　安拉看了看拉奇心中一歎——就算是這樣的事，你竟然還出言提醒，嗨！真是個傻孩子。不過，這也是我和奧丁真正無法做到的吧，二神並存，如若我不表現得弱些，大概這世間早已經是不堪入目了吧。面對死亡都可以如此平靜，想想這世間，現在又有誰會為了別人放棄生命呢？這樣的人已經很少很少了吧。

　　看著拉奇剛毅的臉孔，不由得對他苦笑了一下——這樣的你，誰又敢叫你一聲「懦夫」呢？即便是混沌，如今也對你佩服不已了呢。

　　也罷，也罷，既然是你的意願，那麼我也就沒有什麼可說的。

　　「放心吧，昨天還聽奧丁說找到了個什麼新辦法，或許可以幫助小葉芝看見呢。」安拉說了起來，「吶~」拉過葉芝那無骨的手，「葉芝，你可以期待一下你最想看見的東西是什麼樣子了。」

　　聽了這話，拉奇臉上出現了滿意的微笑，一邊還驚訝地問道：「這是真的麼？那太好了，我要去問問奧丁。」

　　葉芝聽了哥哥和安拉的話，心中不由得也期待起來。在黑暗中生活了15年，無論是誰都會希望重返光明的吧，更何況，這是安拉說的。安拉從來不會讓自己失望。

　　「說說吧，你最希望第一眼看到的是什麼？我好給你安排。」拉奇看到妹妹因為激動而變得有些臉紅的可愛樣子，不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我想看看哥哥有多帥，我常聽一些神侍說起哥哥如何如何的俊逸，眼見為實嘛。然後我要看看奧丁和安拉長什麼樣，是不是和我想像中的那樣。接下來我要去看看真正的文字是什麼樣，為什麼可以給人那麼多歡愉。還有……」葉芝一口氣說了不少。

　　「停！這些你可以一個個的實現，而且你的眼睛好了以後，我還要教你劍術。」拉奇說，「你不練劍的話太可惜了。」

　　葉芝微笑了一下，她當然知道自己的哥哥的劍術有多麼利害了。在上一次的諸神武鬥大賽上，除了奧丁和安拉之外，所有練習武技的神都輸在拉奇劍下。拉奇的九尺長劍葉芝是摸過的，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劍。那上面寒氣十足，同時，葉芝曾對它用過精神力刺探，知道那劍有靈。劍靈曾告訴葉芝如果會劍術的話，它要告訴她一把由天地靈氣雕琢而成的神劍的藏匿之地。

　　以前葉芝也有學過劍術，不過，因為看不見所以並不精深。但只要不對付高手勉強自保還是可以的。其實就算她不會劍術，但在諸神心中，誰也不敢小看這個叫葉芝的女孩子，他們都知道，惹到了她，不僅她那個哥哥以及父神和生命之神都會找上門來，但在那之前，你也得有命活著。

　　葉芝本人是個可怕的法師，記得上一次，死神冒天下之大不韙惹火了她，她一個禁咒，讓死神都安息了。從那以後，沒有哪個神敢在她讀書的時候去找她了。

　　「有哥哥教我劍術，我一定會好好學的。」她用清晰的聲音說著，很開心。

　　安拉有些心驚，這個女孩，難道就不怕失望嗎？

　　「葉芝，你不會擔心這次又失敗麼？」安拉開口問道。

　　「為什麼要擔心？失敗的話也只不過是保持現狀罷了，也有可能變得更差，但對我來說那也只是未來的一種可能罷了。所以現在擔心也沒用的。」葉芝笑著說，她彷彿永遠不會傷心。

　　好！這樣的心態，真是太好了。

　　安拉和拉奇自忖自己決沒有葉芝這樣的豁達大度，這種開朗的心態。兩人不由有些慚愧了，於是都不再說什麼。

　　入夜。

　　「艾青，你來了？」奧丁坐在自己的房間裡，身邊坐著安拉，他們正看著艾青——被剝去神格的生命女神。

　　「是的，父神。」艾青不知道父神召喚她所為何事，所以心中忐忑不安。

　　只見安拉站起來，踱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端詳了一陣。爾後轉過身來，看了奧丁一眼，道：「哥哥，就她吧，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把她的記憶洗掉好了。」

　　「你看著辦吧，這方面，你遠比我出色。」奧丁拿起手邊的靈芝液，抿了一口。

　　聽了這話，艾青不由驚恐萬狀，眼裡第一次出現了如此驚恐的神情。安拉什麼也沒有解釋，因為對於像艾青這樣的主神，安拉一向是不肖於解釋什麼的。只見他笑容滿面地伸出右手放到艾青的額頭上，光芒在手接觸的地方暴閃之後，艾青的眼神從害怕變為了茫然，然後昏厥了過去。

　　「哥哥，接下來要給她輸入些記憶了，做為葉芝的新侍女，就給她個上任生命女神的名份吧，不過對於她的所作所為，還是瞞下了吧。」

　　兩人討論決定了艾青的新「記憶」。然後，奧丁走到窗邊，幽然道：「是明天吧？」

　　「是，明天就是要進行『靈魂之祭』的時候。」安拉站在哥哥身後，似乎在想著些什麼。

　　唉~

　　房間裡留下了奧丁一聲長長而無奈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