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6 戒指
也許是最近神經繃得太緊,精神又太過緊張,薇薇安的臉蛋瘦了一小圈,尖尖的下巴,蒼白不健康的膚色,在暗夜裡微弱的燭光下,襯得她黑黑的大眼睛更加動人,而當這雙眼睛專心地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簡直能將他的靈魂吸了進去。可是這副美到令人窒息的容顏上,卻帶了掩飾不住的疲憊之色。
薇薇安握著杯子,微溫的水給了她冰涼的指尖一點溫暖,她眨也不眨地盯著鈷藍,生怕他再吐血或者昏倒,可是他一直沒有開口回答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看得她心裡恐慌又起,薇薇安一直知道自己是個自私的人,在這個世界能得到她真正關懷的不過就寥寥兩人,她現在對騎士長萬分緊張,不過是怕他出了什麼意外,沒人能夠保護自己。
專注的凝視讓薇薇安稍稍低下頭,視線與他相錯,任何一個少女都會在騎士長這種充滿感情的視線下羞澀,更何況她和他的關係並不單純。薇薇安並不是冰塊做成的,她也會對異性動心,也會對未來的伴侶產生朦朧的幻想,被騎士長緊緊擁抱的時候,她跟所有普通的女孩子一樣會心跳加速,可是這並不代表她付出了自己的感情。
事實上,她是不敢付出感情的,薇薇安很清楚,裡昂也好,鈷藍也好,無一不是站在這個異世界頂端的強者,這種強悍無比的人,怎麼會對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產生真愛呢?他們看上的不過是她的一張臉與身體,她沒有任何優點值得他們去愛,她的魔法遲遲沒有進步,性格也沒有特別優秀的地方,至於人格與尊嚴這種東西,在他們面前,她根本不曾擁有過,未來會怎樣薇薇安根本不敢多想。
這種建立在慾望上的感情,她怎麼能欺騙自己去接受呢?用句很俗氣的話說,薇薇安現在可以麻痺自己的身體,至少她保有了獨立自由的心。
而鈷藍看著一臉疲態的薇薇安,不由自責不該這麼逗她,她本來就如同驚弓之鳥,自己可以說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本想告訴她今晚的事,順便替裡昂再抹黑抹黑,此刻他也是做不出來了。
“我沒事,只是魔法反噬,這會兒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鈷藍取下薇薇安緊緊捏著的杯子,溫暖的大手包裹住了她冰涼的手指,把她拉到懷裡,她穿著單
薄的裙子又透了風,現在已經是渾身冰冷,把她的雙手放在懷裡,鈷藍輕輕地摟住了她,安慰道:“睡吧,快天亮了。”說完,鈷藍又想起薇薇安之前想喝水,手臂一伸拿起之前他喝過的杯子,薇薇安不再多問,乖乖的喝了水,兩人共用一個杯子這個事實又引得鈷藍心神一蕩。
可是薇薇安哪裡睡得著,她心中疑惑未減半分,燭火一滅,窗外夜空中繁星更加明亮,她所依靠的身軀年輕強壯,他的手臂攬著她如同環繞著稀世珍寶,薇薇安確實感覺到了身體的疲倦,星星閃爍的明暗光芒漸漸模糊,濃重的睡意襲來時,她的脣被一個火熱的嘴脣貼住,鈷藍不過與她糾纏了幾秒,就放她沉入了夢鄉。
薇薇安更輕了,摟著她幾乎感覺不到她的重量,又柔軟,又脆弱,鈷藍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平息了蠢蠢欲動的身體後,開始替她擔心,她這個樣子下去確實不行,就算不能將身體鍛煉得更加強壯,至少也要保持健康。
天剛濛濛亮的時候,擾人好夢的人就出現了,裡昂實在已經達到了容忍的極限,他還從來沒有這麼憋屈過,自己喜歡的女人夜夜與另一個男人待在一起,原因還是因為他本人,任何一個認識他的人都不會相信,他竟然會這麼容忍薇薇安的任性,裡昂甚至產生了一種被薇薇安欺負得很慘的錯覺,簡直可笑,他會被一個小姑娘欺負嗎?
也因此,裡昂決定要打破這個僵局,如果繼續維持現狀,他無異於主動放棄了薇薇安。
鈷藍原本就沒睡熟,聽到裡昂的腳步聲時他立刻睜開了雙眼,將懷裡的小姑娘放下,又給她蓋好,鈷藍打開了門,就算與薇薇安什麼都沒做,他面對裡昂的時候都是有著優越感的,因為薇薇安的態度已經在無形中選擇了自己。
果然,裡昂的臉色陰沉沉的,他也不看鈷藍,冷漠道:“今天先去黑街,我來的時候落在了黑街後面,時間上午八點過。”
要增加回去的成功率,不但要地點吻合,最好時間段也不要錯開。
兩人低沉的對話聲吵醒了薇薇安,雖然她還極為睏倦,但是想到身處的環境,她勉強睜開了眼睛,剛好就看見鈷藍與裡昂說著話,正要反手關上門,她吃了一驚,也顧不得剛剛醒來頭還昏沉,跌跌撞撞的爬下了床,拖鞋也沒穿,光著腳撲了上去,薇薇安抓住門把,抬頭就跟鈷藍說:“大人,還要商量
什麼?”
裡昂和鈷藍的視線,不約而同的從小姑娘精緻纖巧的鎖骨上掃下,落在她光溜溜的雪白腳丫上,她剛剛醒來,眼神還迷迷濛濛,渾身帶著一股慵懶溫暖的氣息,單薄的身子被冷空氣激得打了個顫,她的臉上泛著細微的粉紅,長長的黑髮柔順地垂在可愛的胸前。鈷藍順手扯下掛在門旁衣帽架上的斗篷,裹在了薇薇安的身上,她卻固執的不肯放開門把,又追問道:“大人,還要跟他商量什麼?”
這些天以來薇薇安對裡昂的態度不是害怕就是無視, 此時她的冷漠疏離已經使裡昂的怒火達到了臨界點,他猛地握住薇薇安的手臂,生生把她從門把
上捉了起來,力道大得讓她痛得大叫。斗篷落在地上,鈷藍在他出手的同時握住了薇薇安的另一隻手,可裡昂相當用力,若是鈷藍同樣強硬的拽住薇薇安,恐怕她不受傷都難,鈷藍並不想讓薇薇安的手臂被拉斷,只得暫時放開了她,更重要的原因是,這個月之民根本就是瘋的,他的左手手指閃著黑光,
已經壓在了薇薇安的脖子上,如果鈷藍不放手,恐怕他真的能狠心立刻讓她斷氣。他並不是沒有這麼幹過,因此這種威脅就更加切實可信。
裡昂得到了薇薇安的控制權,可是並沒有如鈷藍想象的一樣傷害她。他的牙齒咬了又咬,終於還是放鬆了力道,薇薇安立刻抱住了自己的右胳膊,她的骨頭像要裂開了一樣的疼,她恨恨地瞪著裡昂,因為疼痛逼出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但她始終沒有讓它滑下臉頰。
“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裡昂冷冷地問,他的左手一直沒有離開薇薇安的脖子,這是為了提防鈷藍,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如果鈷藍沒有放手,他也是不會對她做什麼的。
薇薇安倔強地咬著下脣,她根本不想和他說話,更何況,她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過分的地方。
“你當我是什麼?小丫頭,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裡昂冷笑道。
“行了。”鈷藍怒道,“她身體弱,經不起你折騰!”
薇薇安是已經打定了主意堅決不會跟裡昂說話的,當他是什麼她還真沒想過,她知道自己再過一百年也打不過他,早就放棄了把他視為仇人的念頭,她只要裡昂這個人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就已經是燒高香了!
裡昂沒再逼問她,他粗魯的拉過她的手,往她手心塞了一個東西,黑光斂去,他冷聲道:“你的戒指。”
威脅一去,鈷藍立刻攬過薇薇安,捏了捏她的胳膊,發現骨頭並沒有受傷,可是衣袖下一圈兒指痕卻已經顯出了青紫。
鈷藍站起身摔上門,攔腰抱起薇薇安,將她放回了床上,輕聲安慰道:“回去之前先忍耐一下,他不會永遠纏著你的。”
薇薇安扁了扁嘴,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又點了點頭。
從她手中拿到戒指,鈷藍檢查了一下,發現並沒有問題,才還給了她,問道:“這就是你說過的,雷諾爺爺的戒指?”
“嗯。”薇薇安取回戒指,用衣袖在上面細細地擦拭,這種無意識的舉動根本就是她的本能反應,好像這樣能擦掉裡昂留下的髒東西一樣。
“很不錯的戒指。”鈷藍順口道,然後他用手指順了順薇薇安的長髮,說道:“現在還早,再睡一會兒,一切有我在,你儘管放心。”
“嗯。”薇薇安應道。
“要想回去,我和他總要溝通一下,無論他說了什麼,我都不會傷害你。”鈷藍加了一句,滿意地看著薇薇安縮在被子裡閉上眼睛,他才輕輕給她蓋好,又放輕腳步離開了房間。
騎士長一走,薇薇安立刻坐了起來,她披上外袍,找了個小木凳坐在床前,她完全沒想到裡昂會把戒指還給她。
用精神觸角探進空間戒指,薇薇安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煉金生物,它原本鋼鐵色澤的外形變了個樣,渾身漆黑無光,體型也變小了,跟常人差不多高,肯定是裡昂動的手腳!不過,煉金生物不是最重要的,薇薇安的意識轉到了另一邊,物品堆積的情景才一入目,她便楞了一楞,以前她的戒指裡所有的東西混在一起,她都沒有來得及整理,亂得不可開交,反正想要什麼東西,只要想一想就能出來了,所以她也沒想著要整理。但是現在戒指裡一切井井有條,衣服疊的好好的放在箱子裡,書籍一冊冊被收納得非常整齊漂亮,她順手摸了一本最常讀的記錄出來,發現破損的書頁都被補好了,不是用魔法,而是最原始的布條,裁得正合適,補得非常細緻,這下她翻的時候不用擔心那粉粉的紙質了。
薇薇安無視掉那些布條,她翻了翻書,卻發現了更詭異的事,她在書上隨手寫下的批註,疑問,做的記錄並不多,可書頁的空白處竟然密密的寫滿了文字,是誰給裡昂權力,讓他在雷諾爺爺的書上亂涂亂寫的?!薇薇安頓時憤怒了起來,她壓著怒火翻了一頁仔細一看,卻又愣住,原來那些文字是裡昂用非常淺顯易懂的語言,將她的疑問批註一一解答了出來,甚至其他地方,只要稍微難懂一點,他也全都寫了注解,與她軟趴趴的字體不同,裡昂沒有用魔法師慣用的連寫,他的字體相當規範端正,甚至比原文看起來還輕鬆。
把魔法記錄放了回去,薇薇安又隨便抽了一本,這本書是中級神聖系魔咒,有很多咒語裡昂自己無法解答,卻同樣寫下了使用中級魔法的經驗,應該怎麼控制魔力流動,以及他推測這種神聖魔法應該怎麼用。
薇薇安呼了一口氣,她把書放回戒指,往後一躺,呆呆的望著天花板。
發了一會兒呆,薇薇安又打開了戒指,翻了翻衣物和金幣魔晶,一切都還在,其中卻多了滿滿一箱子亞法大陸通用的金幣,她努力忽視那金閃閃的一箱,卻發現另一個大箱子裝滿了陌生的黑色卷軸。隨便拿起一個,她翻開卷軸,瞄了瞄上面的東西,一般來說,魔法卷軸上面是留有空白地方,以便魔法師心血來潮寫點兒什麼,或者署個名之類的,但那一小處空白卻被寫上了幾行字,這是一張黑暗沼澤的魔法卷軸,撕開後能夠再地面形成一個暗元素的魔法沼澤,對於拖住敵人的腳步,贏得逃走的時間非常有效。當然,薇薇安不會認為裡昂需要用這種初級卷軸逃走,這顯然是寫給她一個人的。
同樣端正的字體,在末尾寫的清楚明白,這種卷軸只要撕開即可放出,就算是神聖系的薇薇安也能施放,因為製作它的材料十分稀有,如果所記錄的只是初級黑暗魔法的話,它完全能夠抵消掉黑暗與神聖魔法的衝突,裡昂已經提前輸入了暗系魔力,不需要薇薇安再使用魔法啟動。
刷刷的卷好卷軸,薇薇安將它丟回了箱子,裡昂這麼做是什麼用意,他明知道她是不會領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