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2 兔子
指責賽特也沒有意義,薇薇安只是象徵性的批評了他幾句,就讓他去睡覺,心中是暗下決心以後一定要多加留神,預防他再偷跑出去。
伏在書桌上,薇薇安開始構思給芙羅拉與騎士長的信,被賽特失蹤的事一嚇,她的睡意也消了個七七八八。
怎麼寫這封信,倒真的成了難題,鈷藍對自己的感情,薇薇安很清楚,就算那不是出於愛意,他也是把她當作了自己的所有物,她偷偷從神殿裡消失,鈷藍的怒氣可想而知。她既不能一點也不對他做出解釋,也不能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敷衍他。
不得不承認,一想到騎士長,薇薇安心裡就鬱悶,在神殿的時候她壓力大得幾乎崩潰,比起那時候的日子,現在雖然並沒有太大安全保障,還需要事事自己動手,她卻不知道快樂了多少倍。
薇薇安握著筆,發了一陣呆,終於下了決心,唰唰幾筆一氣呵成,就寫了兩三行字,然後她卷好了羊皮紙,用一條細線將它捆了起來,端端正正的放
在桌上。
“怎麼不睡覺,看著我做什麼?”薇薇安打了個呵欠,挪開凳子轉身,卻看到賽特直勾勾的盯著她,窗外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臉上,更顯得兩隻眼睛紫得發亮。
“我睡不著。”賽特習慣性的往裡挪了挪,給薇薇安讓出些位置。
薇薇安順手脫了外套搭在一邊,鑽進了暖和的被窩,以往賽特都會自動的貼上來,可是今天他卻緊緊靠著墻,兩人中間隔了不小一個空隙。
“生氣姐姐打你?”薇薇安伸出手,拍了拍賽特的肩膀,柔聲說道:“打你讓你記住這次教訓,以後別亂跑,你想被白天那種怪獸吃掉嗎?”
賽特搖搖頭,默默不語。
薇薇安見他垂著長長睫毛的樣子,有點兒後悔自己下手太重,她安慰性的在賽特那柔順的黑髮上摸了摸,說道:“你以後乖乖的做個好孩子,就不會挨打了。”
其實薇薇安哪裡知道,賽特完全是因為怕控制不住自己傷害她,才刻意與她拉開一點距離的,天知道他有多麼想立刻恢復真身,將薇薇安壓在身下好好寵愛。她柔軟的呼吸,香甜的氣味,還有她玲瓏有致的嬌小身體,對賽特而言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魔族性淫,要違背身體本能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他能咬緊牙不碰她,確實是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奇跡。
賽特原本不欲再用孩童形象出現,可是在之前他見薇薇安心急如焚,不由自主就化成男孩的形狀被她發現,只想讓她不要那麼著急,卻沒有想到自己這麼一變,卻要經受這難以說出口的折磨。
“唉,”薇薇安把手放在身側,轉頭看著天花板,她嘆了口氣,這個孩子顯然還跟她賭著氣,也許他從生下來到現在也沒有被人打過,更別提是她這麼一個陌生人了,可是事情的嚴重性根本不是他這麼一個小男孩可以體會的。於是她決定用自己的親身經歷來教育一下他,“賽特,你知道白天那怪獸怎麼來的麼?姐姐告訴你,它們都是魔族的怪物,你見過魔族沒有?”
薇薇安側頭問道,賽特瞪著眼睛顯然聽得十分認真,對這種態度她是滿意的,她又說道:“幾年前,我曾經看到過魔族吃人,活生生的人類就被它們撕得四分五裂吃掉了,你想想,如果你單獨一個人出去亂跑,遇到魔族的怪獸,不被吃掉才怪。”說著,薇薇安朝賽特呲了呲牙,作出一個恐嚇的表情。
“你很討厭魔族?”賽特問道,他自然知道魔族在地面上的人類看來代表著什麼,可是聽得薇薇安提起魔族,卻很想從她口中問出她的想法。
“當然了,難道有人會不討厭魔族嗎?”薇薇安嫌惡地說,她想起了當年逃出邊城時,那轉身一瞥所見到的凄慘景象,實在比所有看過的恐怖片都恐怖,到現在想起來她還不寒而慄.“魔族很可怕的,它們吃人的時候會連著骨頭一起吞進肚子,而且最喜歡吃你這種嫩嫩的小孩子了。”
薇薇安及時收住了口,對一個小孩來說,這些景象已經夠恐怖了,再多說只怕她自己都忍不住會吐出來,何況在深夜來描述魔族顯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她不安的望瞭望窗戶,伸出手摟住了賽特,她的手臂因為可怕的回憶輕輕顫抖著,又勉強抖著聲音說:“不過以後乖乖的,姐姐就不會讓魔族抓走你,姐姐是很厲害的魔法師哦。”
賽特點點頭,什麼也沒說,她眼中的恐懼與厭惡又怎麼能逃過他的眼睛?薇薇安是神聖魔法師,天性與他相斥,只怕比一般人會更憎恨黑暗屬性,一想到薇薇安會怕他,心中卻總是有著悶悶的難受,甚至這種鬱悶已經掩蓋住了他對薇薇安身體的渴望,他翻了個身,面對著墻壁發呆,身後少女的呼吸卻漸漸變得綿長。
薇薇安根本就把他當做一個幼童相處,處處對他照顧有加,但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賽特非常希望她能如現在這樣輕鬆自如的面對自己,而不是像普通人類女孩一樣在他身下掙扎哭嚎,可是要想做到這一點,似乎很不容易。
一夜無話到天亮,薇薇安早早就爬了起來,今天她必須做一件大事,檢查並修補好所有的結界,在得知真相之前,她的生活還是得按部就班的進行下去。
囑咐賽特好好看家,把門和窗戶都鎖好以後,薇薇安才抱著飛毯往下走,才剛一出門坐上飛毯,賽特就悄悄隱身跟了上去,他不但不放心魔獸,還不放心羅傑。
清晨的清風吹在薇薇安臉上,帶起她的發絲,飛毯飛行得又平又穩,不過薇薇安依然不敢飛得太高,她的恐高症在坐過骨龍以後異常嚴重,懷裡抱著貝比,薇薇安心裡踏實了許多。
有了飛行工具,檢查結界變得很輕鬆,一路用著感知力探知結界,好在一直都沒有發現有任何破損,看來昨天那種情況真的只是百年難逢的意外!
薇薇安展開地圖,按其中的指示,檢查南方最後一處結界,隨著飛毯的靠近,薇薇安臉色一變,她令飛毯飛得更高,遠遠往下望去,那一處的結界已經破開一個大洞,一只有史前恐龍那麼大的魔獸,正在努力把碩大的頭部擠進來,結界邊緣的神聖魔法啟動,刺得它的脖頸處一圈兒被融化腐蝕,露出了白森森血糊糊的骨頭,可是這個大怪獸像著了魔一樣張著血盆大口,試圖叼起眼前的小動物。
一隻淡粉色的小兔子,在血口利齒前瑟瑟發抖,它毛絨絨的長耳朵耷拉著,小小的兔身蜷縮成一團兒,這是一種亞法大陸貴族小姐之間風靡的可愛寵物,號稱在孩子和少女中所向披靡,不過薇薇安從來不養寵物,倒是沒發現這是一隻名貴的品種兔。
不趕走那隻魔獸,是沒有辦法修補結界的,如果貿貿然飛下去,估計魔獸的目標就不是兔子而是她了!薇薇安凝神集中注意力,放出了一個魔法衝擊,奇怪的是,這小小的攻擊魔法原本對這麼巨大的魔獸應該是不痛不癢的,但那怪獸慘嚎一聲,掉頭就轟隆轟隆的跑掉了,就像受了巨大的折磨一樣,薇薇安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為什麼每次她的魔法都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就算是在神聖魔法師的結界裡,她的攻擊力也不足以威嚇這麼大的魔獸啊!
不過現在不是分析的時候,薇薇安繞著天空在這塊地方仔細巡視了一圈,確認沒有第二隻魔獸的存在,這才降下飛毯,給自己施加隱身咒和光之壁以後,才開始修補破損的魔法陣,而小貝比一下飛毯,就撲稜著翅膀撲向之前那小兔子的位置,卻撲了一個空。薇薇安倒是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那粉紅色的小兔子已經不見了。
灌木叢後,賽特提住小兔子的耳朵,把它狠狠慣到地上,兔子像死了一樣呆呆的被他摔在地上一動不動,見它如此,賽特更是生氣,他一把揪住兔子的脖子皮,低聲說道:“羅傑,你要不要臉,變成兔子混進來!”
“太…太美了啊啊…”小兔子眼神渙散,它狀似毫不在意的被賽特拎在手裡,然後通紅的兔子眼一亮,毛茸茸的爪子一把搭在了賽特的手背上,“賽特,這個女人你不能獨占啊!兄弟我發現了美女可從來沒忘記過你!”邊說,它一張可愛到會令小女孩尖叫的兔臉上,兩管紅紅的液體就淌了出來。
“少胡說!”賽特咬牙道,“她不行。”
“為什麼不行,你怎麼知道不行?”小兔子使勁一掙,翻身落到了草地上,它人立起來,雙爪互相搭住,“賽特,不要自私哦,想想以前那個精靈美人,我還讓你第一個上呢。”
“這不是自私。”賽特轉身往後瞅了瞅,見薇薇安還趴在那修補結界,才扭頭對羅傑說道:“你不懂。”
“話說回來,你這是什麼打扮?”兔子鄙夷道,“扮成小孩接近小美女?虧你想得出來!”它上上下下打量著賽特一身聖誕樹般的寶石打扮,並且跳了過去,掀開他的外袍下擺,果然它看到裡面的裙擺不是眼花!
“裝成小女孩?!”羅傑不可思議道,“天哪,你該不會現在還沒推倒她吧?”
“你敢說出去,我們倆的交情就一筆勾銷!”賽特窘迫的微微紅著臉,一見到羅傑變的兔子痴痴呆呆的盯著薇薇安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竟然沒恢復原形就抓住了羅傑。“再說,你變成一個兔子算怎麼回事,還是粉紅色的,可笑之極。”賽特嘲諷道。
“好啦,咱倆誰都別笑誰,我說,把她弄回去吧,你要是喜歡,在你玩膩以前我也不跟你爭,別弄死她就行了。”說著,羅傑兔子朝薇薇安抬了抬下巴。
“不準亂來,”賽特原本發窘的眼中出現一絲冷意,他用前所未有的認真態度說道:“不要用玩膩這種詞語來形容她。”
“你怎麼回事?”羅傑抱怨道:“你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我們搶回去的美女還少嗎?你這傢夥,每次有好貨你都玩膩了才給我。”
“她不一樣,”賽特突然低了頭,吶吶道,“我自己也覺得奇怪,其實我是很想要她的,但是在她面前又乾不出這種事,只好憋著。”
“這麼說,她現在還不知道你的身份?”羅傑吃驚道。
“是的,你別暴露我們的身份,她說過很討厭魔族。”賽特說,“你實在要跟著我,就保持兔子的形狀好了,我覺得很適合你。”說著,賽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隨後羅傑感覺到身體周圍的空氣一凝,賽特竟然對他使用了凝固術!時間凝固雖然不是是什麼高深的魔法,但是由法力高深的賽特所施加,本來所持的黑暗原石就比賽特小一大半,以致於他竟然無法掙脫這個魔法!
“賽特!”羅傑惱怒道,它小小的身體扭了扭,很快就丟開了無法變形的煩惱,無比絕望道:“想不到啊,偉大的賽特王子竟然開始初戀了,對象還是個人類小女孩。王子殿下栽在了人類手裡!我應該怎麼向魔王與王后交代!”
小粉兔一副憂國憂民,忠心不二的樣子仰天長嘆,像真是有那麼一回事似的,賽特朝它翻了個白眼,根本不想理會它。
尋著悉悉索索的說話聲,薇薇安撥開半人高的雜草,繞過灌木叢,果不其然,那孩子又跑了出來,還蹲在地上與剛才那隻兔子說著什麼。
“賽特。”薇薇安揉了揉跳動的太陽穴,這個孩子竟然又跑了出來,如果她晚來一會兒,他肯定被那隻怪獸吃掉了。
不好!被她聽到了,賽特僵硬的轉身,只盼望薇薇安不要當著羅傑的面又打他什麼的。
“先回去。”薇薇安壓下胸中的怒氣,拉著賽特上了飛毯,想了想,又抓住了那隻兔子的耳朵,把它也帶上了飛毯。
“賽特,你是不是很想被捆起來?”薇薇安站在廚房門口,平靜地說,“我不算是你什麼人,也許原本就不該救你,等過陣子我就送你走,在此之前你就先忍耐吧,事不過三,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再偷跑,我只能把你手腳都捆起來了,你明白了嗎?”
薇薇安這一長串話,不但使賽特無地自容,還讓羅傑幾乎捧腹大笑,可惜他裂開嘴還沒笑出聲來,就被薇薇安拽著耳朵扔進了料理池,“今天中午吃烤兔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