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66暗殺者
薇薇安睡沉了,禁錮在她四肢的束縛術隨之解去,口中呢喃幾聲後,她舒服地翻了個身,綿長甜蜜的呼吸聲使這個冷硬的房間內頓時多了一種化不開的柔軟感。
賽特和羅傑小聲商量了半天,最終仍然決定使用最傳統的做法,雖然以他們的魔法修為,判斷薇薇安是否具有黑魔法屬性並不需要測試水晶,不過要確定薇薇安的具體情況,卻是這種低級的水晶球才能精準的判斷。於是羅傑找來了一枚測試用的水晶球,賽特伸手探進薇薇安溫暖的被窩,握住她的一隻手,並將它輕輕地托了起來,放在擱置在床邊的水晶球上。
“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魔法學徒,躺在床上測試魔法,我們將她伺候得真到位。”羅傑搖頭道,“黑暗魔法可跟她那種小姑娘打鬧的神聖魔法不同,怎麼能一開始就這麼享受?”
“她是神聖魔法師。”賽特說,他正仔細觀察著測試水晶的變化,“這個觀念對她而言根深蒂固,我恐怕她無法接受這種改變,因此在睡眠中測試再好不過,我還沒想好怎麼告訴她這件事。”
“我的天啊,賽特,你現在真是超乎想象的婆婆媽媽。”羅傑壓低了聲音,誇張道,“我敢跟你打賭,薇薇安這種懦弱又怕死的傢夥才不會擔心這種事。”見賽特板著臉不答話,羅傑又說道:“好吧,我承認也許有時候她不怕死,可是薇薇安這個丫頭我很確定,與所謂神聖立場比起來,她更在乎自己會不會有可怕的後遺症。”
賽特依然不答,薇薇安手指下透明地的黑暗水晶中心已經隱隱發出了黑色的光芒,因為周圍有著暗淡的燈火,黑色光芒看著若隱若現十分模糊,幾乎可以說是閃現了幾下就消失了。羅傑嗤笑一聲,說道:“哪怕轉換了屬性,這小丫頭還是只有這麼點魔法量,真沒出息。”
“好了羅傑,”賽特把薇薇安的手放回被子裡,“她並沒有轉換魔法天賦。”賽特將水晶球握在手中,微一凝神,水晶球頓時黑芒大作,瞬間便漆黑得如同無星無月的夜空,而這“夜空”的中心,卻有一絲不易發現的裂紋。“我想她恐怕是雙屬性並存了。”賽特的臉色實在說不上好看。
“不太可能吧?”羅傑狐疑。
轉換屬性的魔法師歷史上並不是沒有出現過,比如一個水系魔法師修煉到了一定程度,突然發覺自己擁有了新的天賦,若是他的新天賦是風系或者土系,那麼他就會成為一個幸運到了極點的雙系魔法師。但是,如果千萬分之一幾率出現的火系新天賦挑中了他,那麼這個魔法師就倒霉到了極點,因為那意味著他再也感應不到水系元素,一切只能由火系重新開始修煉。
哪怕是自然魔法,也無法容忍對立的魔法元素在同一個魔法師體內並存,這是常識,更是法則。亞法大陸從來不缺乏雙系乃至三系魔法師的傳說,這些強大的魔法師們在歷史中永遠位於被世人仰望的高度,可其中並沒有一個人同時擁有水,火魔法,更何況比水火對立更甚的神聖,黑暗魔法?
就算是現在,雙系魔法修煉到了極致的鈷藍?塞德裡克騎士長,他的屬性也是火與雷,並不相剋。
賽特將水晶球扔給羅傑,示意他自己試試,果然,水晶球的中間,有著極為淡薄的一絲神聖氣息,羅傑手指一抹,輕易地將那裂紋上的氣息掩去,同時他看向薇薇安的眼神中,那一貫的笑意也被突如其來的凝重所取代,而手上的水晶球,在他將薇薇安的神聖氣息消去後,球體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沿著那小小的裂紋蔓延出幾道細長的裂痕,頓時四分五裂落在了地毯上。
“煉獄河莫名出現怪異的魔物,以及…”賽特的目光掃過地上的水晶碎片,繼而停留在了薇薇安的臉上,“黑暗與神聖元素在她體內和平共存,並沒有使她喪失神聖魔法或是撕裂她的身體,至少目前是這樣。”
“你是說?”羅傑腦中一閃,驚訝道。
“是的。”賽特冷笑道,他雙目注視著羅傑,“也許這次襲擊,根本就是針對薇薇安而來,如果我不將她帶著一同去了河岸,襲擊者可能根本不會出現,亦或者乾脆繞過我直接找上薇薇安。我只是想不通一點,為什麼幕後主使者要改變薇薇安的魔法屬性。”
羅傑摸了摸下巴,顯然他正在思考賽特提出的新問題。
“薇薇安的生活很單純,唯一的煩惱恐怕就是與裡昂,還有神殿那小子糾纏不清,有什麼人會大膽到無視她身邊的強者們試圖置她於死地,甚至連我也算計在內,只不過他這次沒有搞愚蠢的人偶暗殺,而只是改變了薇薇安的屬性。”賽特平靜地說著,他坐到床邊,連著被子將薇薇安摟在臂彎中。
“你是說龍族那個暗殺者,跟這次的是同一個人?”羅傑臉色一沉,“這麼一個小丫頭而已…”
“雖然弱小,她確實唯一僅存,真正的神聖魔法師了。”賽特搖搖頭,“等她醒來,我要仔細問問這件事,對方有能力潛入封印如此之重的魔域,想必也不會就此收手。”
“只怕她什麼也不會告訴你。”羅傑說道,“我說,也許你的猜測全都是錯誤的,這次的事件也許根本與薇薇安無關。”
“我倒是希望如此。”賽特笑了笑,“折騰了這麼久,你也去休息吧。”
羅傑倒是沒有多磨嘰,對賽特行了個禮便出了房門,可隨即他就喚了兩個侍女進來,一個打掃那一地的碎片,另一個卻奉命隨侍在王子身邊,這分明是不想讓賽特和薇薇安獨處,賽特心中些微不快,卻並沒有趕走侍女,薇薇安的確是需要一個細心地侍女服侍的,而他自己,更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對她做什麼事。
薇薇安是在搖晃的車廂中醒來的,讓她無法忍受的冷空氣全被隔絕在了外面,柔軟的毛毯將她卷成了一個球,以並不曖昧的姿勢被賽特牢牢抱在懷中,車廂裡的魔法燈是橘色的,溫暖的光線灑滿了整個舒適的空間,四周都是厚實的掛毯,空氣中還有著清甜的香味,賽特將一隻杯子湊到了薇薇安嘴邊,裡面的液體還是溫熱的,帶著絲絲甜味,薇薇安喝了一口,舔了舔嘴脣,味道很不錯。
“我不冷了,讓我自己坐。”薇薇安對賽特依然是沒有好臉色,儘管前一秒她還在他的懷中睡得相當舒適,現在她卻立刻要求與他保持距離,賽特老老實實的放開了她,薇薇安便裹了裹毛毯,坐到了賽特的對面,那裡同樣有非常柔軟的坐墊,不過卻遠遠比不上賽特的溫暖。她坐好以後,揉了揉眼睛,使自己的神志更加清醒,便一言不發,賭氣似的瞪著賽特,絲毫不知對方正在如何的為她擔憂。
車廂中早被賽特施展了一個靜音結界,被薇薇安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的雙眸注視著,賽特的心中竟然微微地感到了一點刺痛,不過他並不在乎,目前有更重要的事要確認。“薇薇安,你,你曾遇到很奇怪的人或事麼?我記得,你說過你並不知道遺忘之海的暗殺者從何而來。”
“很奇怪的人?”薇薇安反問道,“我現在不正在遇到嗎?你和那個變兔子的,沒人比你們更奇怪了。”她諷刺地笑了笑。
“事關你的安全,薇薇安,現在不是跟我賭氣的時候。”賽特神色黯然心情低落,她柔軟而溫暖的觸感還停留在自己的臂彎上,與此刻她的冷漠與敵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薇薇安的話無論是出於魔性激發狀態異常還是本心,都在一定程度上讓他極為難過,被自己全心愛慕的女孩一再的打擊,無論是誰都會傷心地,但賽特並沒有對薇薇安發火,甚至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懇求,仿佛在請求薇薇安不要繼續這麼傷他的心。
“怎麼,你終於決定放了我?對我來說沒有比你們的魔界更不安全的地方了。”薇薇安不屑地說。
“我是想問你,在你是怎麼遇上羅傑的,為什麼你的契約龍沒有跟在你身邊,你是怎麼與他失散的?你明明應該待在菲爾德家,怎麼會孤身來到這麼遠的地方?”賽特繼續問道。
他終於不提那些關於結婚,或者慾望的那些愚蠢的話題了。薇薇安撇了撇嘴,但是就算如此,他問了她就一定要回答嗎?她的確是被可怕的人抓了去,可在她看來,賽特一樣把她抓來了危險重重地魔域,再說,就算告訴了賽特,他也不認識賽瑞爾。薇薇安不認為自己有耐心給他慢慢解釋萬年前的一切,如果面前的是騎士長,那麼她還會詳詳細細的說一說,賽特?還是算了吧!
“不關你的事。”薇薇安冷冰冰地說道,“我倒想問問你,要什麼時候才願意放了我,我是絕對不會和你在一起的。”
“薇薇安!!”賽特喝道,咬了咬牙,見薇薇安被他突然地低喝嚇得一抖,他便又極沒出息的放柔了聲音,繼續哄道:“薇薇安,這個以後再說,我現在需要知道,是誰在暗中一次又一次對你不利,這樣我才能更好的保護你。”
“你喊什麼!”薇薇安被賽特嚇了一跳,見賽特態度軟弱了下去,她便強硬了起來,說道:“我憑什麼告訴你,不錯我知道是誰,可是不關你的事,這件事會有人幫我處理的,你管不了我的事,你一樣是個拐騙犯,我是被你強迫跟在你身邊的!不是我自願的!”說到後來,薇薇安也滿肚子的氣。
其實薇薇安在賽特面前如此“囂張”,魔性激發的後遺症尚未散去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她幾乎已經吃準了賽特不會對她怎麼樣,薇薇安的性格中本來就有點欺軟怕硬,當然以前被裡昂逼到絕處,她也會不顧一切的奮力反抗,可是與現在的情況卻很不相同,她很顯然已經踩到了賽特的頭上,對他為所欲為,說任何傷害他的話都無所謂,反正賽特不會動她一個指頭。若是裡昂與她單獨相處,只怕第一句問題問出來,她就老實地全都回答了,裡昂手黑心狠,她可不想在他面前自討苦吃。
賽特又一次被薇薇安毫不留情的噎了回去,雖然他立刻能找到一百種以上的手段讓這小丫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是他根本無法想象那些手段用在薇薇安身上,哪怕是恐嚇他也不願意使用,因為那會讓她更加的怨恨他,實在不是他所願。
兩人正僵持著,突然車廂的木門被飛地一聲砸開了,冷空氣夾帶著濃重的腥氣衝了進來,一條怪蛇閃電般撲向了薇薇安,它的腦袋上掛著爛肉,三角眼像紅燈泡一樣發亮,腦門上覆蓋著幽藍色的鱗片,更可怕的是它還長著四肢,此刻它張開獠牙血口,蹦出前爪上的鋒利鐵甲,直直朝著薇薇安撲了過去,雖然這蛇頭只有成人拳頭大小,可是張開的蛇口卻足足能一口吞下薇薇安的頭,更別提那森森獠牙與差點戳到薇薇安眼球上的分著尖叉的蛇信。
薇薇安尖叫,然後條件反射般的撲向賽特“你不是很能嗎?”羅傑反手合上門,令怪蛇伏在地上,怪蛇身上的粘液浸得那一塊長毛地毯全是濕淋淋的噁心痕跡,見薇薇安小臉蒼白,卻立刻掙開賽特的手站了起來,又因為車廂的晃動坐倒下去,羅傑動了動手指,怪蛇衝她呲了呲牙,長度可怕的蛇信一瞬間彈出幾乎擦到了薇薇安的腳,薇薇安拼命向反方向爬去,倒是賽特看不過眼,把薇薇安撈了起來,於是她整個人蜷到了坐墊上,死死地瞪著那條怪蛇。
“像你這麼問,再過三天也問不出來。”羅傑譏笑道,“看到了嗎,她不過就是仗著你對她狠不下心,這小丫頭還真狡猾,看人下菜碟的手段不錯啊,如果換個人她敢這樣嗎,我借她個膽子。”
薇薇安的臉蛋上,從蒼白中泛出了不自然的紅暈,她狠狠盯住羅傑,又看了看賽特,終於咬咬嘴脣,說道:“我只是想回到地面上!”
“羅傑,把它丟出去。”賽特皺眉道,“薇薇安不是犯人,不需要逼供。”
“我必須得提醒這位美麗的小姐,”羅傑笑了笑,並未照賽特的話做,反而向薇薇安邁了一步,“你是自願跟著我的,以你同伴的生命為交換代價,難道這麼短短的時日,你就已經失憶到什麼都不記得了?是賽特的寵愛和承諾讓你輕飄飄不知道自己有幾兩重?”說著,他又對賽特說:“這個丫頭怕死得要命,你來之前那些天,她天天和我待在一起,你問她反抗過一次沒有?”
薇薇安被羅傑一番話說得難堪不已,又有些惱羞成怒,結結巴巴道:“是你逼我地,如果我不這麼做,你就要就要”
“就要傷害你,是不是?”羅傑冷笑,“當時你敢用現在面對賽特的態度對我說話麼?”
薇薇安低頭不語。
“好了,小姐,現在你有一個選擇,是立刻老實地回答王子殿下的問題,還是跟這東西玩玩,玩高興了再來談別的?”他的腳尖踢了踢怪蛇,怪蛇發出了一串尖銳的,噁心的鳴叫,緩緩向薇薇安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