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兩難之地(下)
絕色容貌下,蘊合著天山雪蓮般的高貴和華美與著地獄火蓮的強勢。
像是來自地獄。
那麼眼前這人就中正平和,輕靈優雅,俊朗無邊的容顏下,是如松竹般出塵的高貴和如泰山般屹立天下之中的浩然大氣。
好一個男人。
落羽微微眨了一下眼。
「打錯了?」該男子看著落羽,再看了看小銀,嘴角緩緩的勾勒起一絲微笑,看著落羽道。
落羽使勁揉了小銀一把,嘿嘿笑道:「錯手,錯手,這傢伙臭屁得緊。」
「喔,不能容許跟你有一樣膚色和模樣的?倒真是自傲。」該男子看著小銀,輕輕的吐出。
落羽見他看了一眼小銀,就把小銀的脾性摸了個清楚,不由挑挑眉,只好賠笑。
「要不我醫好它,就算……」
「陪我下一盤。」
落羽商量的話還沒說完,白衣男子突然敲了敲手下的棋盤,朝落羽輕笑著道:「就當欺負了我的小寵的代價。」
這人還真好說話,落羽聞言心念微動。
當下,低頭掃了一眼眼前的棋盤,聳聳肩膀道:「我不會下這個。」
她當年什麼雜學都有學,但是這圍棋,真的不好意思,她實在是學不好這個。
「你不會?」白衣男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一閃而逝。
「有問題?」落羽抬頭,她不會圍棋有什麼好驚訝的。
難道此人認為她應該會,他認識她?
「沒有。」一閃而過驚訝後,該男子緩緩笑著搖了搖頭,指尖夾著棋子在棋盤上輕點:「不過,這代價可就不能還了。
過一會,可能我就另有想法了。」
面色溫潤,笑容溫和。
落羽聽言卻深深的看了該男人一眼。
怎麼感覺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很危險,不是攸關生命的危險,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隱藏的危險。
「那下五子棋如何?」她唯一會的就是五子棋。
「喔?」男人顯然沒聽過。
落羽也乾脆,直接伸手就在棋盤上佈置了起來。
「倒是簡單。」男子看懂了規則,緩慢出聲道。
「我陪你下三盤。」落羽挺大方的。
五子棋的三盤和圍棋的一盤,那可是沒有一點可比性。
白衣男子聽言,抬頭看了落羽一眼,嘴角含著笑,緩緩的在棋盤上落子。
五子棋,簡單易懂,極好上手。
當年,落羽就是憑藉著一手五子棋,打得她的師兄師姐妹們毫無還手之力,勉強挽回了一點不會圍棋的臉面。
此時施展開來,那是三下五除二,解決了白衣男子。
「三盤已畢。」落羽微笑著看著該男人。
五子棋,她想放水都沒那可能。
而該男子聽著落羽的話,眼神微動,笑看了落羽一眼,低頭看著棋面沉思了片刻。
「可簡可繁,速戰速決,倒是利索。」
品評之後,白衣男子緩緩道:「再來一盤。」
「說好三盤的。」落羽揉著小銀。
「我沒答允。」白衣男子一下就笑了,看著落羽。
那眼中的笑意,讓落羽感覺自己就好像在撒嬌耍賴一般,頓時無語的低頭,繼續。
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真是的。
「直來直往,也可繁複無邊,不若圍棋的步步為營,卻以爽利直接直逼結果,倒是好棋。」
白衣男子慢條斯理的在棋盤上落子。
落羽見該人只短短時間,居然就能夠跟她下了二三十手,還沒讓她贏去,這天賦……
當下接過話道:「是啊,乾脆利落,直接絕殺,不拐那麼多花花腸子。」
圍棋繁複,打結佈局,一步錯,步步錯。
而五子棋,一目瞭然,直接之極。
輸贏頃刻之間,可簡可繁。
若說圍棋是縱觀天下的大局,如槍乃兵中之王。
那這五子棋就如那利器出鞘,見血封喉的利劍,劍走偏鋒,速戰速決。
這是兩種境界。
「原來是這般,難怪了……」白衣男子看了眼落羽,目光似有所悟,微微一笑。
一子落下,落羽鎖定勝局,聽見男人出聲,抬頭道:「難怪什麼……」
「咳咳……」詢問之聲才發出,就見對面這白衣男子突然輕輕的咳嗽了兩聲。
落羽這些日子被雲弒天的病痛調教成了下意識的動作。
當即想也沒想,就直接伸手搭在了白衣男子的手腕上。
白衣男人見此眉間微揚,微詫異的看著落羽。
旁邊抱著鼻青臉腫的小獸,一直沒有答話,在旁邊看著的書生男子,見此眼中也閃過一絲微光,看著落羽。
落羽見此一下反應過來,當即笑道:「習慣了。」
話音未落又接著道:「氣息有點走岔,應該是練功的時候出了點問題,不是什麼大事,吃一丸藥就好了。」
說罷,從懷中藥瓶中倒出一顆藥,遞給了白衣男人。
這一藥丸就全當小銀打傷了他的小寵的賠罪。
他們兩清了。
白衣男人看著落羽遞過來的藥丸,抬眼看了落羽一眼。
再低頭看了眼手腕上,落羽剛才搭脈的地方。
那幽深的眼中光芒一閃而過,嘴角的笑容卻緩緩的深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氣了。」白衣男子伸手接過,看也沒看就送進了嘴裡。
旁邊那書生見此踏前一步,看模樣像是想勸阻。
不過,到頭來,還是一聲未出,並沒反駁。
落羽見白衣男子吃了她的藥丸,當下抱著小銀站起身來,微笑著道:「我家小銀調皮,這一次就多包涵了。」
白衣男人看著落羽,微笑著並沒答話。
落羽見此也直接:「我出來得夠久了,我們就此別過,以後有緣再見。」說罷,抱著小銀轉身就要走。
「父母尚在牢獄,有人卻樂於選妃爭寵,唉。」
落羽轉過身,還沒走開,身後白衣男子突然緩緩的出聲。
此話一出,落羽頓時臉色大變。
這說的是她,這個人知道她,當下唰的轉過身來,厲聲道:「你是誰?」
白衣男子手指在棋子上緩慢的拂過,看著落羽依舊溫潤,緩緩的道:「我來自梵天閣。」
居然一點也不避忌,一點也不隱瞞,自若得緊。
落羽一聽,眼微微的一沉,臉冷了下來。
「你這話什麼意思?」落羽反身重新落座,對視著該人。
該白衣男子看著落羽頃刻間的一臉冷酷,不復剛才的嬌俏溫和,當下緩緩搖搖頭:「還是剛才的可愛。」
落羽聞言頓時眉頭一皺。
然還不容她發話,那白衣男子微微揮手,慢條斯理的道:「我不欠人人情,這藥丸,我自有謝禮給你。」
說罷,旁邊一直沒答話的書生模樣男子,從懷中掏出兩物,放在了落羽的面前。
「這兩物都給你,不過時間都有限制,過了時,就會出現變動了。」白衣男子依舊一臉微笑,溫潤之極。
落羽皺著眉,也不客氣,直接伸手取過展開一看。
這一展開看上一眼,落羽面容瞬間就嚴肅了。
兩處地圖,這乃是兩處地圖。
一處,標示著梵天閣烽火崖,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此乃關押她爹娘的地方。
於什麼時候關押至此,什麼時候會押至另一處地方。
時間上都有準確的記載。
「你到底是誰?」落羽握緊了手中的地圖。
白衣男子嘴角微挑:「我是誰,你很在意?」
落羽聞言眉頭越發緊皺。
「何必在意我是誰,你只要知道這上面一切記載完全屬實就好了,有些人,是不屑做任何手腳的。
不過,只許你選一處,到了那裡,自然會有人給你更準確的地圖,就當你這一粒藥丸的回報。」
白衣男子見此目光炯炯的看著落羽,帶著磁性的聲音隨風飛揚。
落羽聽言眼色微動。
若這地圖真屬實的話,那面前這個人在梵天閣……
一邊想,一邊打開了手中另一地圖細看。
隱族的國土京都總部。
那地圖上沒寫什麼字,只是在那地圖的最中心地點,畫著一隻天火鳥。
天火鳥,為雲弒天煉製玄火丹需要的絕頂藥材。
落羽五指死死的扣在兩物上。
好貴重的,這兩物簡直……
「十日後,這一株隱族得來不易的天火鳥,將會被煉製,到時候藥效全消。」低沉的聲音傳來。
落羽抬頭,那本坐在對面的白衣男子,已經起身緩緩離開。
「想知道我是誰,下一次見面時,你自然就知道了。」
聲音寥寥,低沉而有力。
山風飛過,拂起那黑髮白衣,出塵絕世。
落羽坐在石桌旁,沉吟了一瞬間,突然飛躍而出,朝著雲弒天的皇宮就狂衝而去。
十日,只有十日時間。
那她爹娘的關押地點在梵天閣,在佛仙一水的北面。
而雲弒天的藥,那株天火鳥,卻存在隱族的總部,佛仙一水的南面。
這兩處,十日內絕對無法同時到達兩處地方。
只能選一處,只能一處……
天緩緩的沉了下來,夕陽籠罩在天空中。
那璀璨的橘紅色,紅得似血,紅得讓人觸目驚心。
正殿沒有,議政宮沒有,寢宮沒有。
落羽狂衝而至,卻連連撲空。
雲弒天到什麼地方去了?
落羽正疑惑間,那藥房處隱約的咳嗽聲卻傳入了耳裡。
落羽一聽立刻轉身就朝望天涯的藏藥室快步行去。
天空灰暗,夜色緩緩的來臨。
燈火開始跳躍,劃亮夜晚的望天涯皇宮。
「君王,你這傷不能再撐了。」
隔著窗戶,落羽清晰的聽見風無心焦急的聲音,落羽腳步不由微微一頓。
「我沒事,人呢?」猛烈的咳嗽中,雲弒天聲音中夾雜著暴躁。
落羽早上就出去了,到底跑哪裡去了,這望天涯也不是絕對安全的。
「君王,她不會丟,你還是先注意你的身體……啊……」
「弒天……弒天你……」突然間風無心和雲穹的驚呼聲同時響起,聲音中夾滿了焦慮。
落羽正行至窗口處,當下藉著燈火看了一眼屋內。
雲穹手中的錦帕上蘊滿了血跡,而雲弒天的嘴角還帶著血。
落羽心一下就沉了。
她知道雲弒天的傷不能再多拖時間了,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雲弒天本身的實力,已經快壓不住那傷了。
一直緊緊撰著兩份地圖的手,狠狠的撰緊了。
一邊是她的爹娘,她最愛和關心的親人。
一邊是雲弒天,是雲弒天。
落羽站在夜色中,一口銀牙幾乎咬碎。
「還不進來。」察覺到窗外落羽的氣息,雲弒天眉一挑,一袖袍拂去雲穹手中的血帕,擦去嘴角的血跡,就朝門外看來。
落羽見此心中微酸,快步行了進去。
「跑什麼地方去了?」雲弒天坐在椅子上,面色無變,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
「小銀看見跟它長得差不多的魔獸,跑去揍人家去了。」落羽看著什麼都不打算說的雲弒天,緩緩道。
雲弒天是知道小銀性格的,聽言掃了小銀一眼,拉過落羽:「以後不許離開我身邊這麼久。」
霸道依舊,冷酷無邊。
「你的身體……」
「沒事。」
「你……」
「不許質疑我的話。」
落羽看著雲弒天,雲弒天則眼一橫,冷眼橫過身旁皺眉的風無心。
風無心見此咬了咬牙,沉聲道:「我剛才收到消息,是有關你父母的,他們極有可能被關押在……」
落羽聽言一瞬間心中百味雜陳,都傷重成這個樣子,還關心她的父母……
「這件事情你們處理,我有點事情先去辦一下,你在這等我。」落羽打斷風無心的話,抬頭狠狠的親了雲弒天一口,轉身就朝門外衝去。
「給我回來。」雲弒天詫異中帶著怒氣,居然不聽他的。
而衝出門外的落羽,把緊緊握在手裡的,她父母的地圖咬牙放在了懷裡,手中握緊了天火鳥的地圖。
夜色蔓延,那麼黑得人心碎又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