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dowaa 發表於 2012-5-21 11:38
東京都內一問珠寶店的接待室裏,女店主正向坐在沙發上的婦人展示一條項鏈,項鏈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天鵝絨軟墊 ...
東京都內俄國大使館的房間裏,從剛才開始,大使夫人的秘書一直壓低聲音講電話。
盡管房內只有他一個人,大使館內的電話也不可能遭到竊聽,但是他仍然不敢用太大的音量說話。
萬一被其他人聽到通話的內容就糟了。
「斯密諾夫,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電話那頭的人忍不住滿腔怒火。
「那條紅寶石項鏈裏根本沒有當初說好的東西!你該不會是嫌我開的價錢不夠高,把東西賣給敵對的公司了吧?」
「我怎麽敢!請再仔細找找,我真的已經把東西放在紅寶石項鏈指定的位置裏了!」
「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而且那條項鏈跟你傳過來的相片有些出入,紅寶石雖然是真貨沒錯,但周圍的鑽石少了一顆。」
「該不會是……」
「沒錯,就是你當初指定的那一顆。我知道跟你接觸的公司絕對不只我們,該不會是其他公司的人向貴國告密了吧?」
「……」
「不管怎麽樣,這很顯然是你的失誤!你沒有備份的軟片吧?趕快把微型軟片找出來,否則你別想拿到任何酬勞!報酬的事等找到軟片後再談!」
對方語氣強硬地再三強調後,不等斯密諾夫回答就迳自挂上電話。
「可惡!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大使夫人的秘書——斯密諾夫用力地將話筒摔了回去。
他焦躁不安地回想每一個步驟。
應該沒有任何疏失才對。
當初就是因爲還有其他國家的産業間諜也在打這個微型軟片的主意,自己才會把東西藏在紅寶石項鏈裏偷渡出去,而且也確實有藏好。
那個微型軟片就藏在俄國大使夫人爲了紀念美國大使卸任歸國,而送給美國大使夫人的紅寶石項鏈中。
然後再由事先買通的美國大使館女仆將項鏈送到對方手裏,並且取出軟片。
到此爲止,計畫應該進行得十分順利。
不料,最重要的軟片竟然不在項鏈裏。
美國大使夫人應該不可能知道項鏈裏藏了東西。
究竟是甚麽人在甚麽時候以及甚麽地方將軟片偷走了呢?
「你在嗎,斯密諾夫?」
電話的聽筒中傳來大使夫人的叫喚。
「是的,夫人。有何吩咐?」
斯密諾夫連忙裝出柔和的語氣。
「前些日子我跟菜烽莉AKI訂做了一個藍寶石戒指,你去幫我拿回來。動作快一點,我想早點看到。」
「是的,我知道了。我立刻過去。」
挂上話筒後,斯密諾夫咋了咋舌。
——訂做甚麽藍寶石嘛!你這個臭女人!
不過是一個戒指,自己去拿就好了!雖然想這樣回嘴,不過只要自己還是俄國大使夫人秘書的一天,就無法做出違逆她的行爲。
只要找到那個東西、獲得大筆酬勞,就可以告別這種唯唯諾諾的生活了。
爲此,非得把那個東西找回來不可!
那個從國家研究所裏偷出來的微型軟片。
可是我費盡幹辛萬苦才偷來的東西。
無論如何都要把它找回來……
聖總統學園的禮堂,舞台上搭建了陽台的布景,正在進行戲劇排練。
「你正如微風拂過的樹葉般輕輕顫抖。沒錯,你一定正在發抖,透過榮莉花枝蚜傳來的震動,我知道你那惹人憐愛的小手正不由得地顫抖。」
一身騎士裝扮的美童滔滔不絕地說著求愛的台詞。
「是的,我正爲你顫抖。我是你的俘虜,我已醉倒在你動人的言詞之中。」
身穿禮服的女子自陽台往下看,口裏說著回應美童的台詞,那名女子是野梨子。
「既然我已成功使你爲我迷醉,今生死而無憾!」
美童完全投入角色之中,那憂郁地擡頭凝視陽台的姿態演得唯妙唯肖。
野梨子也不輸給他,將心醉的表情表現得絲絲人扣。
「克利桑這個角色就像是爲美童少爺量身打造的一樣!」
「哎呀,白鹿同學演的啰珊也很傳神呢!」
在後台等待出場的演員們一邊稱贊著兩人的演技,一邊看他們練習。
他們正在排練的戲碼是「大鼻子情聖」。
這是一部以十七世紀法國真實人物爲題材的故事。
席哈諾是一名技藝高超的劍客,在詩詞及哲學方面也是才華洋溢,但是與生俱來的大鼻子卻讓他感到自卑。
他偷偷暗戀著美貌無雙的表妹啰珊。
然而,與席哈諾隸屬同一個軍隊的美男子克利桑也愛上了啰珊。
但是克利桑空有俊美的外表,口才卻非常差,因此他向席哈諾尋求幫助,用席哈諾敦他的詩詞、一字不漏地向啰珊表白——這就是正在排演的場景。
美童和野梨子都不是戲劇社的社員。
不過,當戲劇社決定學園發表會上要演出「大鼻子情聖」之後,兩人不約而同地接到戲劇社顧問老師的請求,希望他們參與演出。
由野梨子飾演啰珊,美童飾演克利桑,顧問老師表示再也沒有人比他們更適合诠釋這兩個角色了。
兩人每天毫不間斷地練習,由于發表會已迫在眉睫,今天要正式穿上戲服進行排練,因此有閑俱樂部的其他成員也都來參觀。
「那個打扮誇張的人是誰啊?」
看見野梨子的裝扮,悠理不禁瞠目結舌。
「是野梨子吧,不然還會有誰?」
雙手在胸前交叉的可憐站在悠理身旁,一副看似無聊的樣子。
啰珊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因此野梨子的洋裝上裝飾著許多蕾絲和刺繡。
頭戴金色卷發,臉上化著舞台用的濃妝,這樣的野梨子看起來和平日判若兩人。
野梨子胸前有一顆鮮豔的紅色石頭,正一閃一爍地散發出光芒。
那正是前些日子引起喧然大波的假紅寶石項鏈。
它不小心被當成真品賣給俄國大使夫人,正以爲茱烽莉AKI會因此倒閉時,幸好靠著有閑俱樂部成員們的幫助渡過危機。
爲了當做紀念,可憐向母親要了那條假項鏈,它剛好可以當做這次演出的小道具,于是可憐借給了野梨子。
盡管只是條複制品,作工卻十分精巧,戴上這條項鏈之後,啰珊的服飾更增添了幾分華麗的真實感。
「看她一副乖乖牌的模樣,想不到這麽喜歡出風頭。」
可憐接著抱怨了一句。
「憑她也能演美女啰珊,會不會太自大啦?再說她又不是戲劇社的,還敢跟一之藏社長搶女主角的位子!只不過在兒童劇團演出過而已,有甚麽了不起。」
自謝爲校內第一美女的可憐,對野梨子被指名爲女主角一事感到十分不平衡。
「好了啦……你就別抱怨了。」
看到可憐憤憤不平的樣子,清四郎笑著勸說。
「白鹿同學的演技真的比我精湛,難怪老師會選她當女主角。」
聽見可憐的抱怨,戲劇社社長——一之藏彩子說話了。
這次她飾演啰珊的奶媽。
「一之藏同學真是心胸寬大,要是我的話,才不肯忍氣吞聲呢。」
可憐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哎呀,奶媽的角色也很重要喔!」
彩子笑著回答。
不愧是一之藏彩子,可憐不由得打從心底欽佩。
悠理也覺得彩子的修養比可憐好多了,並且由衷感到佩服。
彩子的雙親部是有名的演員。
母親一之藏廣美是衆所皆知的美女演員,而彩子也遺傳了母親的美貌。
不僅如此,彩子的言行舉止十分高雅、待人又和善,因此受到衆人的尊敬。
當顧問老師提議要起用野梨子擔任女主角時,彩子也認爲選擇形象適合的人來演出比較重要,所以馬上就同意了,既然彩子贊成,其他社員也就坦然地接受了。
談話中,練習也逐漸進展到這出戲的精采場面之一——啰珊和克利桑的吻戲。
「啊……啰珊!」
美童攀上陽台前的樹接近野梨子,接著兩人的臉靠在一起准備接吻。
原本預定采借位演出,然而美童搭在野梨子肩上的手卻施力將她拉了過來,打算真的吻上野梨子的嘴唇。對平時就常與女生接吻的美童來說,小小的吻就跟握手一樣,但是這對野梨子來說可是個大問題。
「啊!真的要親下去了!」
「討厭~~~不要啊,美童少爺!」
後台的女社員們激動地叫著。
「美、美童!等一下……」
受到意想不到的拉力,野梨子將全身的重量集中于撐著扶手的手以支撐身體。
尖銳的吱嘎聲響起的同時,布景的扶手松脫了。
「啊—!」
靠在扶手上的野梨子大幅往前傾倒。
「哇,要掉下來了!」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無不驚叫出聲。
事情發生得太令人措手不及,野梨子就這樣在大家面前頭部朝下地掉了下來。
「白鹿同學!美童同學!你們沒事吧?」
彩子兩手拉起戲服的裙擺,驚慌失色地朝兩人跑去。
「嗯……」
野梨子一臉恍惚,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甚麽事。
「野……野梨子,快起來啦!」
美童瞬間變成野梨子的背墊,躺在地板上大喊。
除了美童嚷著撞到腰之外,兩人都沒受到嚴重的傷。
雖然只是布景用的陽台,高度少說也有兩公尺以上,如果掉下來的姿勢不對,或許有可能造成致命的傷害。
「老師,榫頭好像松脫了!」
急忙爬上陽台查看的社員發現原因,立刻報告老師。
「甚麽!我不是交代過大型道具絕不可以馬虎嗎!?」
「奇怪,我們應該做得很堅固了啊……」
被顧問一罵,制作大道具的社員羞愧地搔著頭,不過似乎仍然想不通問題出在哪裏,于是將松脫的部分又檢查了好幾次。
「幸好沒有人受傷,四天後就是發表會了呢。」
彩子說完後,仿佛放下心中一塊大石似地籲了口氣。
在聖總統學園的學生會室內,清四郎正將數片膏藥貼在美童撞傷的腰和背上。
「好痛!」
「你真帥啊,美童。被女人壓在底下還滿符合你的形象嘛!」
看著平日愛裝酷的美童腰上貼滿膏藥的樣子,清四郎不由得笑了出來。
大概是因爲有美童在下面當墊子,野梨子才沒有受傷。
「是野梨子太重了啦!」
看見沒有人同情自己,美童又大聲嚷道。
「你說甚麽,真沒禮貌!」
野梨子一邊整理急救箱一邊抗議。野梨子的體型已經瘦得不能再瘦了,說她太重根本是故意找碴。
「誰叫你想吃人家豆腐,這是天譴。」
悠理說出一針見血的想法,並笑著看向美童。
正如悠理所說,如果當時老實地假裝接吻,或許就不會發生這起意外事故了,因此美童根本沒有立場抱怨。
「要不是可以占便宜,我何必演那種只有臉蛋、毫無內涵角色啊!」
盡管如此,美童依舊發著豐騷。
「跟你很配啊!」
爲了報剛才的仇,野梨子毫不留情地回嘴。
「野梨子,我說你啊!」
「曆史和地理兩科不及格,現實可真是殘酷呢。」
美童被逼得無話可說。
他雖然對自己的長相十分有自信,自認不會輸給任何人,成績卻稱不上優秀。
相反地,野梨子不僅是人人稱羨的美人,更是學年高段班的高材生,因此美童再怎麽懊惱也反駁不了。
反正沒有人受傷就好了。正當大家這麽說的同時,可憐提著化妝箱走進學生會室。
「野梨子,我拿化妝箱來了。臉上的妝要趕快卸掉,否則皮膚會變差喲!」
可憐終日執著于維持美麗的外貌,即使不是自己的事,談到美容依舊很啰唆。
「對喔,差點忘了。」
野梨子用頭巾將浏海箍起,當她正准備卸妝的時候,清四郎瞄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化妝箱,從裏頭拿出一條口紅,似乎很感興趣地注視著。
「哎呀,清四郎,你對化妝品有興趣嗎?」
可憐忍不住開玩笑。
「我覺得挺有趣的。」
清四郎一本正經地回答。
「嗯……確實很有趣。」
可憐在腦中想像著清四郎擦口紅的樣子。
美童就算擦了口紅也很好看,一點都不好笑,他反倒會說「本少爺不管做甚麽打扮都很帥」之類的,然後自戀地一直盯著鏡子吧。
不過如果扮成女生的足清四郎,反而會意外地有娛樂效果,好不好看倒是另一回事。
「我是指化妝品的制作過程啦!你這個人真是的……我喜歡研究像是甚麽都可以卸得幹幹淨淨的卸妝用品啦,或是怎樣都不會脫妝的口紅等等。」
了解到可憐在想像甚麽,清四郎趕緊解釋。
「別說蠢話了,把卸妝乳給我。」
准備就緒的野梨子伸出手催促。
「是是是,遵命!」
清四郎轉開卸妝乳的蓋子,手卻突然停下來。
「怎麽啦,清四郎?快給我呀!」
野梨子正伸出手等著,清四郎卻沒有將卸妝乳遞給她。
「你還是改用別的牌子吧,這個牌子添加太多香料,對皮膚不太好。」
「這樣啊?」
至今完全沒注意到這件事的野梨子吃了一驚。
「哎呀,真的耶,香味確實不太對勁。」
可憐也把鼻子湊近並聞了聞,只要是跟藥品相關的問題,清四郎的判斷絕對不會有錯,野梨子和可憐也就不再堅持用那個卸妝乳了。
「對了,可憐。」
野梨子從書包裏拿出紅寶石項鏈。
「剛才掉下來的時候,項鏈不小心扯斷了。發表會前修得好嗎?」
野梨子和可憐將話題轉移到項鏈上,兩人都沒有注意到清四郎正若有所思地望著手中的卸妝乳。
這裏是可憐家——「茱烽莉AKI」的接待室內。
遵照俄國大使夫人的吩咐,斯密諾夫前來取戒指。
這次的戒指也是一件傑作,主石大藍寶石擁有被稱爲矢車菊藍(注1 P143)的最高級色澤。
這枚戒指以俄國大使夫人挑選的藍寶石當主石,再搭配AKI的設計,是件手工制作的原創飾品。
「這就是夫人訂制的藍寶石戒指。夫人的眼光實在是令人佩服!」
不論烽子如何贊揚夫人的眼光,坐在對面的斯密諾夫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斯密諾夫的思緒完全被其它事情占滿了。
也就是先前在電話中提到的事。
藏在項鏈鑽石裏的軟片究竟跑到哪裏去了?
「媽媽,打擾一下好嗎?」
可憐一回到家就探頭往接待室問道。
「甚麽事呀,可憐?媽媽正在招呼客人呢。」
「抱歉,這個可以馬上修好嗎?不小心弄斷了。」
可憐拿出紅寶石項鏈給母親看。
「那條項鏈不是……」
見到項鏈的斯密諾夫不禁站了起來。
那條應該已經送給美國大使夫人的項鏈竟然就在眼前,這是怎麽一回事?斯密諾夫驚愕地瞪大了雙眼。
「啊,這是那條紅寶石項鏈的複制品,我女兒的朋友借去當成戲劇表演的道具。」
烽子如此回答。
「這……這樣啊,原來如此。簡直跟真品一模一樣,害我嚇了一跳。可以讓我看看嗎?」
斯密諾夫掩飾住心中的動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條項鏈。
他先清點鑽石的數目,然後發現與他記憶中的一致。
這麽說來,藏有軟片的是這一條才對。
但是他動手腳的是俄國大使夫人所帶走的頃鏈,應該沒道理是假貨,而且買家檢查過的項鏈也是真品。
斯密諾夫絞盡腦汁地回想,終于想起美國大使夫婦卸任宴會那天,可憐也在現場,同時想起那天晚上大使夫人受到男性非禮,還引起了大騷動。
——啊!項鏈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掉包了!
斯密諾夫總算想通了。
區區的高中生竟然敢要這種瞧不起人的把戲……打從一開始送到俄國大使夫人手上的,就是這條複制品。
——真令人不敢相信!
斯密諾夫忍住當場咆哮的沖動。
他必須在不讓人起疑心的情況下,把這條項鏈弄到手才行。
「夫……夫人,請務必將這條項鏈賣給我。」
「哎呀,這只是條複制品喔,值不了多少錢的。」
烽子笑著說道。
「而且我已經把它送給小女了。您喜歡的話,我再請人做條一樣的給您吧!」
「不……不用了,這條就好!多少錢都沒有關系,請把它賣給我!」
可憐斬釘截鐵地拒絕絲毫不肯放棄的斯密諾夫。
「對不起,我很喜歡這條項鏈。再說我已經把它借給朋友了。」
如果對象是個年輕帥氣的男性,可憐的態度肯定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吧,然而很不巧地,斯密諾夫完全不是可憐喜歡的類型。
可憐遇到喜歡的類型就會好言好語,不合胃口的,她可是一點情面也不給。
「……」
斯密諾夫這下可煩惱了。
難不成要不惜把可憐和她母親打昏,然後把項鏈搶過來嗎?
可是一旦在這裏做出這種事,她們絕對會向警方報案。可憐母女都知道我的身分,我馬上會受到全國警方的通緝。
要是被逮捕了,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仔細思考後,斯密諾夫認爲無法采取強硬的手段。
「拜托你啰,媽媽!野梨子希望能盡快修好!」
可憐對斯密諾夫輕輕點了頭,便離開了接待室。
* * *
那天早晨,在通往聖總統學園停車場的道路上,送學生上學的轎車一如往常地排成長長的一列。
林肯、凱迪拉克、勞斯萊斯以及最高級的賓士,所有種類的高級轎車在眼前一字排開。
「真是的,每天早上校門口都塞車。」
可憐一邊斜眼看著高級轎車的行列,一邊受不了地抱怨。
「這裏的學生都是坐車上學的嘛!」
「就當作是一場小型的進口車展好了。」
野梨子和清四郎也深有同感。
三人朝著校舍走去,一路上不斷聽見學生們道早安的聲音。
不論何時何地,有閑俱樂部的成員總是那麽引人注目。
上學的人潮中,有名並非有閑俱樂部的成員,卻依然受人注目的少女,一路上受到衆多學生們的問候。
她挺直背脊一個人慢慢地步向校舍,一頭烏黑亮麗的直長發隨著她的腳步飄逸。
她是戲劇社社長——一之藏彩子。
「早安,一之藏同學。」
「昨天我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喲。」
兩名女學生彷佛等候已久地向一之藏打招呼。
就讀于聖總統學園的學生都是有錢人家的子女,然而其中只擁有財力的家庭占了大多數,因此像彩子家這種知名藝人所組成的家庭,在學園中就會成爲衆人崇拜的對象。
「介紹明星家族的節目裏有提到你們家呢。聽說你的雙親都是名演員,真令人羨慕!哪像我父母都是開銀行的,多無趣啊。」
「呵呵……別這麽說。」
彩子露出微笑並微微側首。
「這次我的角色只是個小小的奶媽,辜負你們的期待了,真不好意思。」
「咦!!」
女學生們揚起責難之聲。
「怎麽會讓你演奶媽呢?一點都不適合呀!」
「要是不讓一之藏同學演美麗的角色,全校同學可不會贊成的!」
彩子臉上依舊維持著完美的微笑。
「謝謝你們的關心。不過這樣可以拓展戲路,我反而很高興呢。主角是由白鹿野梨子同學所飾演。你們應該知道吧,她的美豔實在讓人驚爲天人!」
語畢,彩子向兩位女學生輕輕颔首,再度邁開優雅的步伐走向校舍。
「一之藏同學真有風度,一點都不會因此而驕傲。」
「人長得漂亮,個性又溫柔。她才稱得上是真正的淑女呀!!」
女學生們一邊贊歎著「不愧是一之藏彩子,外表與內涵都是十全十美」,一邊目送她從視線中消失。
放學後,悠理、可憐、野梨子一同走向置物櫃,如同早晨的高級轎車車潮一般,這也是每日的例行公事。
三人的置物櫃裏一如往常地放著數封情書。
然後一如往常地,野梨子是收到最多男生情書的人。
「來,可憐,這是你夢寐以求的情書。」
野梨子連看都不看放在自己置物櫃裏的情書,一把遞給了可憐。
「我已經說過好幾次了,我只喜歡寫給我的情書。別以爲自己受歡迎就可以瞧不起人!」
「這樣啊,那我下次親自提筆寫幾封文情並茂的情書給你好了。,」
野梨子又補上幾句話,可憐的眉頭漸漸蹙了起來。
「可憐的生存價值就是建立在異性緣上,你就別再捉弄她了啦。」
看見可憐每天爲了情書的數量不及野梨子而生氣,悠理也笑了出來。
「竟……竟敢瞧不起我!」
可憐這下可動怒了,開始撕碎野梨子遞給她的情書。
「甚麽嘛!這間學校男生的眼光真差……!居然會喜歡你這種壞心眼的女人!」
她一邊大聲抱怨、一邊撕毀情書時,指尖好像碰到了甚麽堅硬的東西,心中暗叫了一聲,同時感到指尖傳來劇烈的疼痛。
可憐的手指被劃出一道鋒利的傷口,不斷流出鮮紅的血。
她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
「可憐,你流血了!」
「怎麽會這樣!?」
悠理和野梨子不約而同地大叫,可憐總算才回過神來。
「信裏……藏了刀片。」
悠理跟野梨子聽見她的話,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三人好一陣子說不出話來,毛骨悚然地低頭看著散落在地上的情書碎片。
「竟然用這麽卑鄙的手段,我絕對饒不了那個人!犯人肯定是女的,我一定要把她揪出來!」
可憐用包著繃帶的手往桌上用力一拍,然後怒氣沖沖地說。
學生會室裏,有閑俱樂部的成員全員到齊,圍著桌子討論剛才的事件。
可憐的傷口雖然沒有嚴重到需要縫合,但是在傷口痊愈之前,許多行動將受到限制。
他們將被撕破的信封收集起來,慢慢地拼湊複原,一一調查每封情書的寄件人。
只有一封的寄件人是捏造出來的,雖然刀片很有可能就是放在那封信裏,卻沒有找到其它線索。
「因爲我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一直沒有說出來……」
清四郎這麽說著,並且拿出一罐化妝品放到桌上。
那是野梨子之前用的卸妝乳。
清四郎說要研究看看裏面添加的香料,便將它帶了回去,野梨子也徹底忘了這回事。
「這個卸妝乳裏摻了撲滅松。那是一種殺蟲劑,含有劇毒,普通都會稀釋後才使用。萬一塗在臉上會怎麽樣,我想大家應該猜得出來吧。」
聽完清四郎的說明,衆人不禁倒抽一口氣,驚惶地看著野梨子。
野梨子的卸妝乳。
寫給野梨子的情書。
難以相信這些只是偶然的事件。
「難道有人……想對我不利?」
仿佛好不容易才從喉嚨擠出聲音似地,野梨子用幾乎聽不見的音量說道。
野梨子頓時驚覺到說不定排練時從陽台上掉下來的意外,也是人爲的結果!?
可能是某個不知名的人事先調松扶手的榫頭,希望野梨子從陽台掉下來……
「你有甚麽線索嗎?」
東京都內俄國大使館的房間裏,從剛才開始,大使夫人的秘書一直壓低聲音講電話。
盡管房內只有他一個人,大使館內的電話也不可能遭到竊聽,但是他仍然不敢用太大的音量說話。
萬一被其他人聽到通話的內容就糟了。
「斯密諾夫,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電話那頭的人忍不住滿腔怒火。
「那條紅寶石項鏈裏根本沒有當初說好的東西!你該不會是嫌我開的價錢不夠高,把東西賣給敵對的公司了吧?」
「我怎麽敢!請再仔細找找,我真的已經把東西放在紅寶石項鏈指定的位置裏了!」
「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而且那條項鏈跟你傳過來的相片有些出入,紅寶石雖然是真貨沒錯,但周圍的鑽石少了一顆。」
「該不會是……」
「沒錯,就是你當初指定的那一顆。我知道跟你接觸的公司絕對不只我們,該不會是其他公司的人向貴國告密了吧?」
「……」
「不管怎麽樣,這很顯然是你的失誤!你沒有備份的軟片吧?趕快把微型軟片找出來,否則你別想拿到任何酬勞!報酬的事等找到軟片後再談!」
對方語氣強硬地再三強調後,不等斯密諾夫回答就迳自挂上電話。
「可惡!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大使夫人的秘書——斯密諾夫用力地將話筒摔了回去。
他焦躁不安地回想每一個步驟。
應該沒有任何疏失才對。
當初就是因為還有其他國家的産業間諜也在打這個微型軟片的主意,自己才會把東西藏在紅寶石項鏈裏偷渡出去,而且也確實有藏好。
那個微型軟片就藏在俄國大使夫人為了紀念美國大使卸任歸國,而送給美國大使夫人的紅寶石項鏈中。
然後再由事先買通的美國大使館女仆將項鏈送到對方手裏,並且取出軟片。
到此為止,計畫應該進行得十分順利。
不料,最重要的軟片竟然不在項鏈裏。
美國大使夫人應該不可能知道項鏈裏藏了東西。
究竟是甚麽人在甚麽時候以及甚麽地方將軟片偷走了呢?
「你在嗎,斯密諾夫?」
電話的聽筒中傳來大使夫人的叫喚。
「是的,夫人。有何吩咐?」
斯密諾夫連忙裝出柔和的語氣。
「前些日子我跟菜烽莉AKI訂做了一個藍寶石戒指,你去幫我拿回來。動作快一點,我想早點看到。」
「是的,我知道了。我立刻過去。」
挂上話筒後,斯密諾夫咋了咋舌。
——訂做甚麽藍寶石嘛!你這個臭女人!
不過是一個戒指,自己去拿就好了!雖然想這樣回嘴,不過只要自己還是俄國大使夫人秘書的一天,就無法做出違逆她的行為。
只要找到那個東西、獲得大筆酬勞,就可以告別這種唯唯諾諾的生活了。
為此,非得把那個東西找回來不可!
那個從國家研究所裏偷出來的微型軟片。
可是我費盡幹辛萬苦才偷來的東西。
無論如何都要把它找回來……
聖總統學園的禮堂,舞台上搭建了陽台的布景,正在進行戲劇排練。
「你正如微風拂過的樹葉般輕輕顫抖。沒錯,你一定正在發抖,透過榮莉花枝蚜傳來的震動,我知道你那惹人憐愛的小手正不由得地顫抖。」
一身騎士裝扮的美童滔滔不絕地說著求愛的台詞。
「是的,我正為你顫抖。我是你的俘虜,我已醉倒在你動人的言詞之中。」
身穿禮服的女子自陽台往下看,口裏說著回應美童的台詞,那名女子是野梨子。
「既然我已成功使你為我迷醉,今生死而無憾!」
美童完全投入角色之中,那憂郁地擡頭凝視陽台的姿態演得唯妙唯肖。
野梨子也不輸給他,將心醉的表情表現得絲絲人扣。
「克利桑這個角色就像是為美童少爺量身打造的一樣!」
「哎呀,白鹿同學演的啰珊也很傳神呢!」
在後台等待出場的演員們一邊稱贊著兩人的演技,一邊看他們練習。
他們正在排練的戲碼是「大鼻子情聖」。
這是一部以十七世紀法國真實人物為題材的故事。
席哈諾是一名技藝高超的劍客,在詩詞及哲學方面也是才華洋溢,但是與生俱來的大鼻子卻讓他感到自卑。
他偷偷暗戀著美貌無雙的表妹啰珊。
然而,與席哈諾隸屬同一個軍隊的美男子克利桑也愛上了啰珊。
但是克利桑空有俊美的外表,口才卻非常差,因此他向席哈諾尋求幫助,用席哈諾敦他的詩詞、一字不漏地向啰珊表白——這就是正在排演的場景。
美童和野梨子都不是戲劇社的社員。
不過,當戲劇社決定學園發表會上要演出「大鼻子情聖」之後,兩人不約而同地接到戲劇社顧問老師的請求,希望他們參與演出。
由野梨子飾演啰珊,美童飾演克利桑,顧問老師表示再也沒有人比他們更適合诠釋這兩個角色了。
兩人每天毫不間斷地練習,由于發表會已迫在眉睫,今天要正式穿上戲服進行排練,因此有閑俱樂部的其他成員也都來參觀。
「那個打扮誇張的人是誰啊?」
看見野梨子的裝扮,悠理不禁瞠目結舌。
「是野梨子吧,不然還會有誰?」
雙手在胸前交叉的可憐站在悠理身旁,一副看似無聊的樣子。
啰珊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因此野梨子的洋裝上裝飾著許多蕾絲和刺繡。
頭戴金色卷發,臉上化著舞台用的濃妝,這樣的野梨子看起來和平日判若兩人。
野梨子胸前有一顆鮮豔的紅色石頭,正一閃一爍地散發出光芒。
那正是前些日子引起喧然大波的假紅寶石項鏈。
它不小心被當成真品賣給俄國大使夫人,正以為茱烽莉AKI會因此倒閉時,幸好靠著有閑俱樂部成員們的幫助渡過危機。
為了當做紀念,可憐向母親要了那條假項鏈,它剛好可以當做這次演出的小道具,于是可憐借給了野梨子。
盡管只是條複制品,作工卻十分精巧,戴上這條項鏈之後,啰珊的服飾更增添了幾分華麗的真實感。
「看她一副乖乖牌的模樣,想不到這麽喜歡出風頭。」
可憐接著抱怨了一句。
「憑她也能演美女啰珊,會不會太自大啦?再說她又不是戲劇社的,還敢跟一之藏社長搶女主角的位子!只不過在兒童劇團演出過而已,有甚麽了不起。」
自謝為校內第一美女的可憐,對野梨子被指名為女主角一事感到十分不平衡。
「好了啦……你就別抱怨了。」
看到可憐憤憤不平的樣子,清四郎笑著勸說。
「白鹿同學的演技真的比我精湛,難怪老師會選她當女主角。」
聽見可憐的抱怨,戲劇社社長——一之藏彩子說話了。
這次她飾演啰珊的奶媽。
「一之藏同學真是心胸寬大,要是我的話,才不肯忍氣吞聲呢。」
可憐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哎呀,奶媽的角色也很重要喔!」
彩子笑著回答。
不愧是一之藏彩子,可憐不由得打從心底欽佩。
悠理也覺得彩子的修養比可憐好多了,並且由衷感到佩服。
彩子的雙親部是有名的演員。
母親一之藏廣美是衆所皆知的美女演員,而彩子也遺傳了母親的美貌。
不僅如此,彩子的言行舉止十分高雅、待人又和善,因此受到衆人的尊敬。
當顧問老師提議要起用野梨子擔任女主角時,彩子也認為選擇形象適合的人來演出比較重要,所以馬上就同意了,既然彩子贊成,其他社員也就坦然地接受了。
談話中,練習也逐漸進展到這出戲的精采場面之一——啰珊和克利桑的吻戲。
「啊……啰珊!」
美童攀上陽台前的樹接近野梨子,接著兩人的臉靠在一起准備接吻。
原本預定采借位演出,然而美童搭在野梨子肩上的手卻施力將她拉了過來,打算真的吻上野梨子的嘴唇。對平時就常與女生接吻的美童來說,小小的吻就跟握手一樣,但是這對野梨子來說可是個大問題。
「啊!真的要親下去了!」
「討厭~~~不要啊,美童少爺!」
後台的女社員們激動地叫著。
「美、美童!等一下……」
受到意想不到的拉力,野梨子將全身的重量集中于撐著扶手的手以支撐身體。
尖銳的吱嘎聲響起的同時,布景的扶手松脫了。
「啊—!」
靠在扶手上的野梨子大幅往前傾倒。
「哇,要掉下來了!」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無不驚叫出聲。
事情發生得太令人措手不及,野梨子就這樣在大家面前頭部朝下地掉了下來。
「白鹿同學!美童同學!你們沒事吧?」
彩子兩手拉起戲服的裙擺,驚慌失色地朝兩人跑去。
「嗯……」
野梨子一臉恍惚,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甚麽事。
「野……野梨子,快起來啦!」
美童瞬間變成野梨子的背墊,躺在地板上大喊。
除了美童嚷著撞到腰之外,兩人都沒受到嚴重的傷。
雖然只是布景用的陽台,高度少說也有兩公尺以上,如果掉下來的姿勢不對,或許有可能造成致命的傷害。
「老師,榫頭好像松脫了!」
急忙爬上陽台查看的社員發現原因,立刻報告老師。
「甚麽!我不是交代過大型道具絕不可以馬虎嗎!?」
「奇怪,我們應該做得很堅固了啊……」
被顧問一罵,制作大道具的社員羞愧地搔著頭,不過似乎仍然想不通問題出在哪裏,于是將松脫的部分又檢查了好幾次。
「幸好沒有人受傷,四天後就是發表會了呢。」
彩子說完後,仿佛放下心中一塊大石似地籲了口氣。
在聖總統學園的學生會室內,清四郎正將數片膏藥貼在美童撞傷的腰和背上。
「好痛!」
「你真帥啊,美童。被女人壓在底下還滿符合你的形象嘛!」
看著平日愛裝酷的美童腰上貼滿膏藥的樣子,清四郎不由得笑了出來。
大概是因為有美童在下面當墊子,野梨子才沒有受傷。
「是野梨子太重了啦!」
看見沒有人同情自己,美童又大聲嚷道。
「你說甚麽,真沒禮貌!」
野梨子一邊整理急救箱一邊抗議。野梨子的體型已經瘦得不能再瘦了,說她太重根本是故意找碴。
「誰叫你想吃人家豆腐,這是天譴。」
悠理說出一針見血的想法,並笑著看向美童。
正如悠理所說,如果當時老實地假裝接吻,或許就不會發生這起意外事故了,因此美童根本沒有立場抱怨。
「要不是可以占便宜,我何必演那種只有臉蛋、毫無內涵角色啊!」
盡管如此,美童依舊發著豐騷。
「跟你很配啊!」
為了報剛才的仇,野梨子毫不留情地回嘴。
「野梨子,我說你啊!」
「曆史和地理兩科不及格,現實可真是殘酷呢。」
美童被逼得無話可說。
他雖然對自己的長相十分有自信,自認不會輸給任何人,成績卻稱不上優秀。
相反地,野梨子不僅是人人稱羨的美人,更是學年高段班的高材生,因此美童再怎麽懊惱也反駁不了。
反正沒有人受傷就好了。正當大家這麽說的同時,可憐提著化妝箱走進學生會室。
「野梨子,我拿化妝箱來了。臉上的妝要趕快卸掉,否則皮膚會變差喲!」
可憐終日執著于維持美麗的外貌,即使不是自己的事,談到美容依舊很啰唆。
「對喔,差點忘了。」
野梨子用頭巾將浏海箍起,當她正准備卸妝的時候,清四郎瞄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化妝箱,從裏頭拿出一條口紅,似乎很感興趣地注視著。
「哎呀,清四郎,你對化妝品有興趣嗎?」
可憐忍不住開玩笑。
「我覺得挺有趣的。」
清四郎一本正經地回答。
「嗯……確實很有趣。」
可憐在腦中想像著清四郎擦口紅的樣子。
美童就算擦了口紅也很好看,一點都不好笑,他反倒會說「本少爺不管做甚麽打扮都很帥」之類的,然後自戀地一直盯著鏡子吧。
不過如果扮成女生的足清四郎,反而會意外地有娛樂效果,好不好看倒是另一回事。
「我是指化妝品的制作過程啦!你這個人真是的……我喜歡研究像是甚麽都可以卸得幹幹淨淨的卸妝用品啦,或是怎樣都不會脫妝的口紅等等。」
了解到可憐在想像甚麽,清四郎趕緊解釋。
「別說蠢話了,把卸妝乳給我。」
准備就緒的野梨子伸出手催促。
「是是是,遵命!」
清四郎轉開卸妝乳的蓋子,手卻突然停下來。
「怎麽啦,清四郎?快給我呀!」
野梨子正伸出手等著,清四郎卻沒有將卸妝乳遞給她。
「你還是改用別的牌子吧,這個牌子添加太多香料,對皮膚不太好。」
「這樣啊?」
至今完全沒注意到這件事的野梨子吃了一驚。
「哎呀,真的耶,香味確實不太對勁。」
可憐也把鼻子湊近並聞了聞,只要是跟藥品相關的問題,清四郎的判斷絕對不會有錯,野梨子和可憐也就不再堅持用那個卸妝乳了。
「對了,可憐。」
野梨子從書包裏拿出紅寶石項鏈。
「剛才掉下來的時候,項鏈不小心扯斷了。發表會前修得好嗎?」
野梨子和可憐將話題轉移到項鏈上,兩人都沒有注意到清四郎正若有所思地望著手中的卸妝乳。
這裏是可憐家——「茱烽莉AKI」的接待室內。
遵照俄國大使夫人的吩咐,斯密諾夫前來取戒指。
這次的戒指也是一件傑作,主石大藍寶石擁有被稱為矢車菊藍(注1 P143)的最高級色澤。
這枚戒指以俄國大使夫人挑選的藍寶石當主石,再搭配AKI的設計,是件手工制作的原創飾品。
「這就是夫人訂制的藍寶石戒指。夫人的眼光實在是令人佩服!」
不論烽子如何贊揚夫人的眼光,坐在對面的斯密諾夫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斯密諾夫的思緒完全被其它事情占滿了。
也就是先前在電話中提到的事。
藏在項鏈鑽石裏的軟片究竟跑到哪裏去了?
「媽媽,打擾一下好嗎?」
可憐一回到家就探頭往接待室問道。
「甚麽事呀,可憐?媽媽正在招呼客人呢。」
「抱歉,這個可以馬上修好嗎?不小心弄斷了。」
可憐拿出紅寶石項鏈給母親看。
「那條項鏈不是……」
見到項鏈的斯密諾夫不禁站了起來。
那條應該已經送給美國大使夫人的項鏈竟然就在眼前,這是怎麽一回事?斯密諾夫驚愕地瞪大了雙眼。
「啊,這是那條紅寶石項鏈的複制品,我女兒的朋友借去當成戲劇表演的道具。」
烽子如此回答。
「這……這樣啊,原來如此。簡直跟真品一模一樣,害我嚇了一跳。可以讓我看看嗎?」
斯密諾夫掩飾住心中的動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條項鏈。
他先清點鑽石的數目,然後發現與他記憶中的一致。
這麽說來,藏有軟片的是這一條才對。
但是他動手腳的是俄國大使夫人所帶走的頃鏈,應該沒道理是假貨,而且買家檢查過的項鏈也是真品。
斯密諾夫絞盡腦汁地回想,終于想起美國大使夫婦卸任宴會那天,可憐也在現場,同時想起那天晚上大使夫人受到男性非禮,還引起了大騷動。
——啊!項鏈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掉包了!
斯密諾夫總算想通了。
區區的高中生竟然敢要這種瞧不起人的把戲……打從一開始送到俄國大使夫人手上的,就是這條複制品。
——真令人不敢相信!
斯密諾夫忍住當場咆哮的沖動。
他必須在不讓人起疑心的情況下,把這條項鏈弄到手才行。
「夫……夫人,請務必將這條項鏈賣給我。」
「哎呀,這只是條複制品喔,值不了多少錢的。」
烽子笑著說道。
「而且我已經把它送給小女了。您喜歡的話,我再請人做條一樣的給您吧!」
「不……不用了,這條就好!多少錢都沒有關系,請把它賣給我!」
可憐斬釘截鐵地拒絕絲毫不肯放棄的斯密諾夫。
「對不起,我很喜歡這條項鏈。再說我已經把它借給朋友了。」
如果對象是個年輕帥氣的男性,可憐的態度肯定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吧,然而很不巧地,斯密諾夫完全不是可憐喜歡的類型。
可憐遇到喜歡的類型就會好言好語,不合胃口的,她可是一點情面也不給。
「……」
斯密諾夫這下可煩惱了。
難不成要不惜把可憐和她母親打昏,然後把項鏈搶過來嗎?
可是一旦在這裏做出這種事,她們絕對會向警方報案。可憐母女都知道我的身分,我馬上會受到全國警方的通緝。
要是被逮捕了,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仔細思考後,斯密諾夫認為無法采取強硬的手段。
「拜托你啰,媽媽!野梨子希望能盡快修好!」
可憐對斯密諾夫輕輕點了頭,便離開了接待室。
* * *
那天早晨,在通往聖總統學園停車場的道路上,送學生上學的轎車一如往常地排成長長的一列。
林肯、凱迪拉克、勞斯萊斯以及最高級的賓士,所有種類的高級轎車在眼前一字排開。
「真是的,每天早上校門口都塞車。」
可憐一邊斜眼看著高級轎車的行列,一邊受不了地抱怨。
「這裏的學生都是坐車上學的嘛!」
「就當作是一場小型的進口車展好了。」
野梨子和清四郎也深有同感。
三人朝著校舍走去,一路上不斷聽見學生們道早安的聲音。
不論何時何地,有閑俱樂部的成員總是那麽引人注目。
上學的人潮中,有名並非有閑俱樂部的成員,卻依然受人注目的少女,一路上受到衆多學生們的問候。
她挺直背脊一個人慢慢地步向校舍,一頭烏黑亮麗的直長發隨著她的腳步飄逸。
她是戲劇社社長——一之藏彩子。
「早安,一之藏同學。」
「昨天我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喲。」
兩名女學生彷佛等候已久地向一之藏打招呼。
就讀于聖總統學園的學生都是有錢人家的子女,然而其中只擁有財力的家庭占了大多數,因此像彩子家這種知名藝人所組成的家庭,在學園中就會成為衆人崇拜的對象。
「介紹明星家族的節目裏有提到你們家呢。聽說你的雙親都是名演員,真令人羨慕!哪像我父母都是開銀行的,多無趣啊。」
「呵呵……別這麽說。」
彩子露出微笑並微微側首。
「這次我的角色只是個小小的奶媽,辜負你們的期待了,真不好意思。」
「咦!!」
女學生們揚起責難之聲。
「怎麽會讓你演奶媽呢?一點都不適合呀!」
「要是不讓一之藏同學演美麗的角色,全校同學可不會贊成的!」
彩子臉上依舊維持著完美的微笑。
「謝謝你們的關心。不過這樣可以拓展戲路,我反而很高興呢。主角是由白鹿野梨子同學所飾演。你們應該知道吧,她的美豔實在讓人驚為天人!」
語畢,彩子向兩位女學生輕輕颔首,再度邁開優雅的步伐走向校舍。
「一之藏同學真有風度,一點都不會因此而驕傲。」
「人長得漂亮,個性又溫柔。她才稱得上是真正的淑女呀!!」
女學生們一邊贊歎著「不愧是一之藏彩子,外表與內涵都是十全十美」,一邊目送她從視線中消失。
放學後,悠理、可憐、野梨子一同走向置物櫃,如同早晨的高級轎車車潮一般,這也是每日的例行公事。
三人的置物櫃裏一如往常地放著數封情書。
然後一如往常地,野梨子是收到最多男生情書的人。
「來,可憐,這是你夢寐以求的情書。」
野梨子連看都不看放在自己置物櫃裏的情書,一把遞給了可憐。
「我已經說過好幾次了,我只喜歡寫給我的情書。別以為自己受歡迎就可以瞧不起人!」
「這樣啊,那我下次親自提筆寫幾封文情並茂的情書給你好了。,」
野梨子又補上幾句話,可憐的眉頭漸漸蹙了起來。
「可憐的生存價值就是建立在異性緣上,你就別再捉弄她了啦。」
看見可憐每天為了情書的數量不及野梨子而生氣,悠理也笑了出來。
「竟……竟敢瞧不起我!」
可憐這下可動怒了,開始撕碎野梨子遞給她的情書。
「甚麽嘛!這間學校男生的眼光真差……!居然會喜歡你這種壞心眼的女人!」
她一邊大聲抱怨、一邊撕毀情書時,指尖好像碰到了甚麽堅硬的東西,心中暗叫了一聲,同時感到指尖傳來劇烈的疼痛。
可憐的手指被劃出一道鋒利的傷口,不斷流出鮮紅的血。
她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
「可憐,你流血了!」
「怎麽會這樣!?」
悠理和野梨子不約而同地大叫,可憐總算才回過神來。
「信裏……藏了刀片。」
悠理跟野梨子聽見她的話,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三人好一陣子說不出話來,毛骨悚然地低頭看著散落在地上的情書碎片。
「竟然用這麽卑鄙的手段,我絕對饒不了那個人!犯人肯定是女的,我一定要把她揪出來!」
可憐用包著繃帶的手往桌上用力一拍,然後怒氣沖沖地說。
學生會室裏,有閑俱樂部的成員全員到齊,圍著桌子討論剛才的事件。
可憐的傷口雖然沒有嚴重到需要縫合,但是在傷口痊愈之前,許多行動將受到限制。
他們將被撕破的信封收集起來,慢慢地拼湊複原,一一調查每封情書的寄件人。
只有一封的寄件人是捏造出來的,雖然刀片很有可能就是放在那封信裏,卻沒有找到其它線索。
「因為我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一直沒有說出來……」
清四郎這麽說著,並且拿出一罐化妝品放到桌上。
那是野梨子之前用的卸妝乳。
清四郎說要研究看看裏面添加的香料,便將它帶了回去,野梨子也徹底忘了這回事。
「這個卸妝乳裏摻了撲滅松。那是一種殺蟲劑,含有劇毒,普通都會稀釋後才使用。萬一塗在臉上會怎麽樣,我想大家應該猜得出來吧。」
聽完清四郎的說明,衆人不禁倒抽一口氣,驚惶地看著野梨子。
野梨子的卸妝乳。
寫給野梨子的情書。
難以相信這些只是偶然的事件。
「難道有人……想對我不利?」
仿佛好不容易才從喉嚨擠出聲音似地,野梨子用幾乎聽不見的音量說道。
野梨子頓時驚覺到說不定排練時從陽台上掉下來的意外,也是人為的結果!?
可能是某個不知名的人事先調松扶手的榫頭,希望野梨子從陽台掉下來……
「你有甚麽線索嗎?」
「怎麽可能會有啊!」
對于清四郎的問題,野梨子激動地將頭別向一邊。
「清四郎,這麽重要的事應該早點告訴我們啊!」
悠理站起身粗暴地吼道。
「就是說嘛,我的手指和美童的腰傷肯定也是同一個人的傑作!」
可憐跟著抱屈。
「總之,這陣子千萬別落單,犯人八成是校內的同學。」
魅錄一臉認真地提醒野梨子。
「我猜是戲劇社的人,因為可以對野梨子的化妝品動手腳的只有他們。」
悠理試著推測。
「如果想動手腳的話,每個人都辦得到呀!像我們不是就進去過嗎?」
可憐對悠理的推測不置可否。
「可以確定的是這絕對不是單純的惡作劇。野梨子,你仔細想一想,最近有沒有得罪過甚麽人?」
美童再次問了和清四郎同樣的問題。
「我自己也想知道呀!真……真討厭,竟然無緣無故被人攻擊。可憐說的對,這種手段實在太卑鄙了……」
大家接二連三、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野梨子也混亂了。
「野梨子,你別放在心上。」
魅錄出聲安撫。
「一定是因為你太受歡迎了,才會有人眼紅想教訓你一下啦。這種事不是常有嗎?比方說自己的男友喜歡上你,一氣之下想報複之類的。」
聽起來滿合理的,但是野梨子心中依舊感到不安。
「好啦,快打起精神來!」
悠理拍了拍野梨子的背。
「就算野梨子天生倒楣,也一定不會有事的。因為你現在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嗎?」
原本只是想輕輕地拍一下,沒想到一不小心拍得太用力,野梨子一個踉嗆跌坐在地。
「啊……」
下一秒,玻璃窗突然破了。
某種東西從外面將玻璃窗打破,四散到空中的碎片飛濺到悠理頭上。
「悠理!」
可憐驚叫。
一顆拳頭般大小的石頭與玻璃碎片混在一起落在地上。
「在樹林裏!」
「可惡!這麽大的石頭!」
清四郎和魅錄立刻跑到窗前查看外頭的動靜,卻沒發現任何可疑人物的蹤影。
「真是的……你還真不是普通倒楣。」
悠理滿頭是血地站在原地低聲咕哝著。
這塊石頭肯定是朝野梨子丟來的。
假使在石頭丟進來之前,悠理沒有走到野梨子身後的話,石頭八成會直接砸到野梨子的身上。
悠理可說是代替野梨子受傷,但是她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退縮。
她心中的怒火反而燃燒得更加旺盛。
「可惡!」
悠理忍不住大聲咆哮。
「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那個犯人!等著瞧吧,我絕對要他為我、可憐和美童的傷徹底付出代價!」
其他的成員也紛紛贊同,一定要將這件事查清楚。
野梨子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學校裏有人要對自己不利,甚至連有閑俱樂部的成員們也被牽連進來。
一思及此,野梨子感到背後一股涼意,不由得雙手環抱著自己。
說不定這個瞬間,不知名的凶手正從某處觀察著這裏。
窺視著這房裏的一切,然後暗暗嘲笑著我們。
對方或許心想,下次一定要讓野梨子好看,並帶著執拗的目光等待時機到來……
這裏是彩子的家—一之藏家的餐廳。
餐桌上擺放著花束,彩子與父母正在用晚餐。
「已經好久沒有像這樣聚在一起共進晚餐了呢。」
說出這句話的是彩子的母親。
她是馳名天下的美女演員——一之藏廣美。
明明五宮與彩子十分相似,流露的氣質卻比彩子來得高貴華奢,看起來也十分年輕,就算說她是彩子的姊姊也沒有人會懷疑。
「嗯,因為出外景的關系,我也一直不在家。」
彩子的父親回道,他也是個演員。
外表雖然稱不上英俊,但是成熟的容貌與精湛的演技卻廣受好評。基于那份不可忽視的存在感,他也主演過許多電影和電視劇。
「你前一陣子主演的那部電影評價很不錯喔,聽說今年的日本電影大賞非你莫屬!」
「哪裏,你主演的那部「大鼻子情聖」的評價也很好!」
「羅珊可是我最拿手的角色。」
兩人的話題一直圍繞在工作上。
與其說是一家人團聚聊天,感覺更像是工作夥伴彼此閑話家常。
父親與母親結婚後,依然維持著將各自的工作放在第一順位的生活方式。
他們因為國內外的演出或取景時常不在家,就算同樣在東京工作,也因為早出晚歸而碰不到面。
就像母親所說的,一年裏一家三口一起用餐的次數用手指都數得出來。
父母親在家裏用餐的機會本來就不多,因此彩子獨自一人用餐是司空見慣的事。
即便如此,一之藏家依然被稱作是令人憧憬的家庭。
據說他們家夫妻結婚之後依舊不束縛彼此,雙方都可以在事業上盡情發揮長才,雖然互不幹涉又感情融洽,而且還有個跟母親一樣漂亮的女兒。
甚至像這樣被大衆媒體贊為人人向往的理想家庭。
「對了,彩子學校的戲劇發表會也要演「大鼻子情聖」吧?羅珊這個角色不容易诠釋,一定很辛苦吧?」
「啊……」
母親冷不防地將話題轉移到自己身上,彩子一時間答不出話來。
「明天你可以去看看媽媽的演出,媽媽演的羅珊可以當作很好的參考喔。」
父親也這麽說著。
「可是……」
「媽媽認識的制作人裏,一直有人希望你能出道。發表會是星期二吧?到時媽媽再帶他去欣賞你的演技。」
母親完全認真了起來。
「那真是太好了,星期二我正好沒事,不如一起去吧。」
父親也沒有詢問彩子的意見,就自顧自地決定。
「……」
彩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的角色不是主角羅珊。
是配角奶媽!
但是一個成功的舞台是演員和幕後人員同心協力的成果,有好的配角才會有優秀的主角,因此奶媽也是個很重要的角色。
明知道非得跟父母解釋不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母親想像著如果彩子出道的話適合甚麽樣的角色,父親也說要是能跟彩子一起演出會有多麽開心,兩人熱烈地談論著夢想。
只有他們兩人在討論彩子的未來。
明明是彩子自己的事,她的意見卻被忽視了。
失去了解釋的機會,彩子食不知味地默默將晚餐一口一口往嘴裏送。
東京都內,一棟外表看似廢棄房屋的大樓裏,本以為空無一人的樓層中有三名外國男子聚集在其中一間房內。
沙發表面殘破不堪、天花板上挂著數個蜘蛛網、空氣中飄著發黴的氣味,在在顯示這裏平常是廢棄的狀態。
三名男子正不耐煩地在房裏踱步,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煙蒂堆得像小山一樣。
「我查到了!」
另一名男子從外頭走了進來。
「軟片在送給美國大使夫人的紅寶石項鏈裏。我找到為那個寶石加工的師父了!」
「這麽說來,東西已經在I·W·哈伯公司手裏了?」
一位坐在裏面、看來像是首領的男子開口問道。
「不,根據消息看來,軟片似乎沒送到,應該還在日本。總而言之,我們只能盯緊斯密諾夫了!」
「聽好,我們公司無論如何都要取得那個軟片!」
首領對著手下們說。
「不管用甚麽手段都沒有關系,絕對不能讓軟片流入I·W·哈伯公司手中!一旦有狀況發生,使用非常手段也沒關系。」
首領依序看著每一個人,再次向三名手下強調。
想對野梨子不利的犯人究竟是誰?
可憐仔細調查了一番,卻依然一點頭緒都沒有。
可憐把寫情書和暗戀野梨子的男同學一 一列出,並且整理成名單,發現人數實在是多到數不清。
就算剔除愛慕者衆多這一點,野梨子也是個家世、臉蛋、成績三方面都出類拔萃的千金小姐,招人嫉妒的因素不勝枚舉。
照這樣推測,聖總統學園裏可疑的學生就占大多數,根本沒辦法縮小嫌疑犯的範圍。
現在有閑俱樂部的成員所能做的,也只有好好保護野梨子了。
清四郎、魅錄、美童之中,至少有一人會陪在野梨子身邊。
然而自從窗戶遭人破壞以來,沒有再發生過任何危機。
盡管如此,成員們並不認為多次犯案的犯人會這麽輕易地放棄。
這是暴風雨前的甯靜。
懷抱著這樣的緊張感,有閑俱樂部的成員絲毫不敢將目光自野梨子身上栘開。
「好~~表現得不錯,明天就照這樣好好加油!」
戲劇社的顧問老師拍著手,稱贊社員的表現。
禮堂內,發表會前的最後排練才剛結束。
經過不斷的練習,野梨子和美童的演技有了顯著的進步,和其他演出者也培養出默契,順利完成排練。
「就是明天了,雖然只是學校的小型發表會,還是會緊張呢。」
「如果表現得好,說不定可以代表學校出去比賽喔。」
「不過這出戲的女性角色都沒甚麽戲分,好無聊喔。」
戲劇社的女社員們正在連接著後台的房間裏換衣服,同時興致盎然地討論明天的表演,聲音中可聽出她們對明天的期待。
野梨子換上制服,將解下來的紅寶石項鏈放在專用的盒子裏並收進書包。
「你很慎重呢。每天都會把它帶回家嗎?」
彩子見到這個情景,于是向野梨子問道。
「嗯。這條項鏈是朋友借我的,弄丟就麻煩了。」
演戲需要用到大量的戲服和小道具,社員們將道具整理好後放在社團辦公室裏。
至于其它飾品、甚至是私人物品,野梨子也一直將其放在社團辦公室內,唯獨這條項鏈她總是每天帶回家。
「今天剛好是我母親演出「大鼻子情聖」的最後一場公演。雖然可能遲了些,但我想對你的演技應該會有所幫助。要不要一起去看呢?」
彩子對野梨子提出邀請。
野梨子一直很想去觀賞一之藏廣美的演出,若跟熟悉戲劇的彩子一起欣賞,想必可以更加盡興。
「芏大;裏。」
野梨子離開房間向在外頭等候的美童說道。
「你幫我跟清四郎說請他先回去好嗎?我要跟一之藏同學一起去看戲劇公演。」
「嗯,好啊。」
不可以讓野梨子離開你一步,清四郎這麽叮囑過美童。不論甚麽時候,有閑俱樂部的成員中一定要有人待在野梨子身旁、注意四周的情況——清四郎如此嚴加命令衆人。
可是美童心想,現在這個情況應該算例外吧。有彩子在,犯人應該沒那麽容易出手。
「幫我把書包拿回去好嗎?好重喔。」
「自己要小心一點喔。不過有一之藏同學陪著你,我想應該不會有甚麽問題。」
美童接過野梨子滿是課本和筆記本的書包。
「我請我家司機開車送我們過去,這樣就不必麻煩美童同學幫你把書包拿回去了。」
彩子提出建議。
「嗯……但是總覺得很麻煩你們。」
野梨子婉拒了彩子的好意,與彩子一同離開學校。
一抵達會場,觀賞公演的人潮早已一片熱鬧。
售票處的窗口上寫著「今日門票已售完」,可見門票全數銷售一空。
劇場入口的上方挂著一幅巨大看板,上頭是扮演羅珊的一之藏廣美,下方的入口不斷湧出大批觀衆。
「好多人喔!」
野梨子重新對一之藏廣美受歡迎的程度感到佩服。
與彩子並排著一起朝入口前進時,擦肩而過的民衆中有好幾個人馬上就注意到了彩子的存在。
「那個女孩不就是一之藏廣美的女兒嗎?之前有上過電視呢。」
「對呀,跟媽媽長得真像。」
離野梨子最近的兩人用她們也聽得到的音量說。
「聽說她在學校是戲劇社的。」
「有個明星媽媽真好,我也有那樣的父母就好了,真令人羨慕!」
「就是說啊,演戲是她與生俱來的才能,我們哪比得上啊!」
兩人語帶嘲諷地說。
他們毫不客氣地大聲說著,因此也清楚地傳人彩子耳中。說不定他們就是故意要讓彩子聽到,才絲毫不降低音量。
野梨子觀察彩子的神情,發現她緊緊皺著眉頭、嘴角輕輕顫抖著。
「白鹿同學,我們定吧!」
彩子催促著,臉上的表情十分可怕。
「我無法忍受別人在我背後評頭論足!他們懂甚麽?不管我的演技再怎麽出色,最後別人還是會歸功于我父母!」
此時的彩子與在學校裏的她判若兩人,她用粗魯的聲音說道。
彷佛被甚麽東西附身了。
「表現不如預期,他們就說我丟了父母親的臉,就連我父母也這麽想!」
「一、一之藏同學……」
「他們都認為自己的女兒理所當然要有出色的表現。我已經受夠他們那自私的態度了!」
彩子雙手抱著頭,激動得左右搖晃。
「一之藏同學,你還好吧!?」
野梨子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彩子才回過神來停下了動作。
「……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是有點煩躁……」
彩子尴尬地低著頭。
「我去買果汁,你先找位置坐吧。」
彩子終于又露出微笑,然後往販賣部移動,野梨子目送著她離去。
彩子居然也有那麽慌亂的一面,野梨子是頭一次看到。
的確,如果連路人都說父母有名就吃香之類的,任誰都沒辦法心平氣和。
但是真要說起來,聖總統學園的學生們都有類似的背景……
只不過彩子的父母親是演員,知名度又高,所以比較容易被人當衆嘲諷吧。
野梨子在座位上等待,不久之後,彩子拿著飲料走了過來,她已經恢複了平時冷靜自持的樣子。
舞台的布幕慢慢升起。
聖總統學園戲劇社自制的布景已經十分優秀了,但是還是比不上專業的舞台有魄力,讓人仿佛進入了十七世紀的法國。
與其說彩子的母親一之藏廣美是在诠釋羅珊這個角色,不如說她簡直就是一名天生的貴婦。
「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克利桑!」
「為甚麽你要選擇這麽危險的道路?」
一之藏廣美正在舞台上賣力地演出,野梨子卻覺得眼皮越來越重。
大概是這一陣子太累了吧?野梨子心想。
最近每天都在排練,再加上被人盯上而成天精神緊繃,昨天也沒睡好。
我必須專心看表演,得好好參考人家的演技才行,怎麽可以打瞌睡呢。野梨子心中不斷提醒著自己,眼睛卻漸漸睜不開了。
不久,裝著喝了一半的飲料紙杯從野梨子手上滑落,她已深深陷入沈睡。
一旁的彩子察覺野梨子睡著了,卻沒有搖醒她,反而專注地看著台上母親華麗的演出。
接著進入中場休息時間。
一名目光銳利的男子朝彩子她們走來。
他是俄國大使夫人的秘書——斯密諾夫。
「甚麽?所以紅寶石項鏈不在她身上?算了,就利用她來弄到那條項鏈吧。」
從彩子那兒聽到項鏈被朋友帶走的消息,斯密諾夫懊惱地啧了一聲,隨即想起既然手上有人質,事情就好辦多了。
「請你千萬別傷害她,明天一定要放了她!」
「反正你的目的只有讓她無法出現在發表會上吧。至于我嘛……還有些帳要跟這幾個家夥算清楚!」
聽斯密諾夫的口氣,仿佛和對方有甚麽深仇大恨。
彩子心中頓時閃過一絲不安。
她一方面對男子的身分産生了疑問,一方面也回想起昨天發生的事。
那時彩子偷偷跟蹤在清四郎的陪同下回家的野梨子。
從暗處觀察野梨子時,她忽然被—名男子叫住。
男子向彩子提出了一樁交易。
那是樁對彩子也有好處的交易。
當下彩子不禁答應了男子的要求,現在卻感到十分不安。
這名男子應該不會對野梨子做出甚麽粗暴的舉動吧?該不會……該不會要殺了她吧?
總覺得自己不小心介入了某種恐怖的陰謀中。
然而已經沒有機會猶豫了。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辦法。
只要裝作甚麽都不知道就好了,裝成甚麽都沒看見的樣子就行了,彩子再次說服著自己。
那天晚上,有閑俱樂部的成員聚集在清四郎家。
除了野梨子以外的人都到齊了。
從她跟彩子去看公演、離開學校之後,到現在都還沒有回家。
清四郎查了有關一之藏廣美主演的舞台劇,發現公演早就結束了。
說不定是跟彩子跑到哪兒去逛了,于是清四郎打電話到彩子家。
「哎呀,我還以為她早就回去了呢。」
彩子在電話另一頭回答。
不管再怎麽詢問詳細的情況,彩子只廷一味地回答不知道。
清四郎放下話筒後轉身看著成員們。
「看來她們兩個小時之前就分開丫。好像是在彩子到演員休息室的時候,野梨子就先回家了 。
「甚麽!那她跑到哪裏去了啊?」
悠理不由得回問,突然她又閉上嘴巴。
野梨子沒有留下一字一句就離開了會場,而且這麽晚了也沒有任何聯絡,可以想見的情況只有一種。
成員們只是沈默地望著彼此一段時間,恐怕大家腦中浮現的念頭部一樣。
「該……該不會……」
第一個出聲的是可憐。
「我看八九不離十。」
清四郎點頭。
野梨子被綁架了!
跟卸妝乳與丟石頭事件的是同一個犯人?或者是另有其人?
學園內發生的事還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解決,然而現在演變成綁架事件,就不是那麽容易處理了。
「既然事情變成這樣,看來只好向警方請求協助了。魅錄,麻煩你撥個電話給伯父好嗎?」
「啊、沒問題……」
魅錄向清四郎點了點頭,伸手要去拿電話的時候……
「少爺,有您的電話。您要接嗎?」
電話的擴音器裏傳來傭人的聲音。
清四郎接起轉接進來的外線電話,臉色忽然變了。
「你……沒有傷害野梨子吧?」
聽見這句話,其他人也明白通話的對象是誰了。
「綁匪打來的嗎!?」
「把電話給我!讓我臭罵他一頓!」
魅錄與悠理感到很憤怒,但是清四郎結束了通話,靜靜地挂上話筒。
「為甚麽不把電話給我?」
「綁匪到底說了甚麽?目的是錢嗎?」
悠理深感懊悔,可憐追問著每個人都想問的問題。
綁匪的條件是甚麽?
成員們屏息,默默地等待清四郎的答案。
悠理覺得要多少錢都不是問題。
再怎麽說,悠理也是日本數一數二的大富豪——劍菱財閥的掌上明珠,就算是幾億元的現金也可以迅速准備好。
「他要可憐的紅寶石。」
聽見清四郎的答案,成員們瞪大了雙眼。
紅寶石,是指那條複制品的紅寶石項鏈嗎?
「為、為甚麽?那明明是假貨。不會吧……」
最驚訝的是項鏈的主人——可憐。
就算制作得再怎麽精巧,終究是複制品,連真品百分之一的價值都沒有。
「雖然這對我們來說只是個假貨,但對綁匪好像有甚麽特殊的意義。對方要我們今晚十二點在稻荷公園的入口碰面。指定由女孩子進行交易,當然不可以報警。」
「搞、搞甚麽啊!居然為了一條假項鏈就綁架野梨子……」
「悠理!」
清四郎用眼角看了一眼正著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可憐,然後轉向悠理。
「請你打電話到野梨子家,就說野梨子今晚要在你家過夜。」
「嗯,好……」
悠理立刻走向電話。
不愧是清四郎,這種時候還能面面俱到,如果野梨子沒回家的話,她的雙親大概會擔心得立刻報警了。
一旦找上魅錄的父親商量,他勢必會投注所有警力進行搜查,可是這麽做也只會使野梨子的處境變得更加危險。
既然如此,只有靠有閑俱樂部自己的力量想辦法解決了。
「就為了這種複制品……?」
可憐實在難以理解,她用手指勾著項鏈來回看著。
野梨子的贖金就僅僅是這一條項鏈?
就為了一條假項鏈鍵而走險、犯下綁架的罪行,這世上還真是甚麽怪人都有。
這條項鏈真會惹麻煩。
「多了一顆鑽石……」
可憐怱然注意到不對,于是低聲說道。
「奇怪了……複制品應該做得跟真品一模一樣呀。」
「在哪裏?」
聽見可憐的自言自語,清四郎探頭察看。
「你看,就是這顆。這條紅寶石項鏈的真品我之前看了幾百次,絕對不會弄錯!」
清四郎盯著可憐指的地方。
可憐是珠寶商的女兒,對珠寶飾品十分熟悉,她絕對不可能看錯。
可是為甚麽會多了一顆鑽石呢……?
「這條項鏈借我檢查一下,一個小時左右就好了。」
清四郎拿著紅寶石項鏈走出房間。
其他的成員們都明白清四郎大概發現了甚麽,雖然還摸不著頭緒,不過清四郎一定有辦法順利解決。
清四郎回到自己的房間,對項鏈多出的鑽石做了精密的檢查。
檢查結束後,清四郎回想至今發生過的種種意外。
毀損的舞台布景、摻了劇毒的卸妝乳、放人刀片的情書、不知從何處扔來的石頭,還有在劇場失蹤的野梨子。
將這幾點串連在一起,犯人、或者該說案件的關鍵人物就慢慢浮現出來。
然而,現在缺乏確切的證據。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登門質問,對方肯定不會輕易承認自己的罪行。
——只有賭一把了。
清四郎離開自宅,獨自走在夜晚的路上。
他的目的地是戲劇社社長——一之藏彩子的家。
得知清四郎來訪,彩子來到家門口。
「我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清四郎再次詢問公演後野梨子的去向,彩子依然重覆著與剛才電話裏相同的答覆。
「雖然當初說好要送她回去,她卻一個人先離開了。」
「……」
清四郎目不轉睛地審視彩子回答時的神情。
清四郎直覺地認為她在演戲。
真不傀是戲劇社社長。
擔心野梨子的表情。
對重複詢問不耐煩的表情。
不時用單手扶著臉思考、感到困惑而皺眉的表情。
在在讓人覺得她說的都是實話。
再怎麽重複詢問,每次得到的都是同一套說詞,絕不會出現矛盾的答案。
然而她的眼神卻出賣了她。
每當清四郎直視她的眼睛,彩子一定會若無其事地將視線栘向別處。
她好像害怕被一直盯著眼睛看,心中的秘密就會被對方看穿。
彩子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言。
眼前的一之藏彩子正在演戲。
「至今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吧?」
清四郎說道。
「那些小技倆對你來說,簡直就是輕而易舉,動機想必是女主角的角色吧。」
「你、你不要胡說!」
彩子終于慌了。
「你在說甚麽呀?我可沒有時間聽你發表虛構的小說情節!」
憤怒地說完後,彩子轉過身打算走進家門,這時清四郎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
「你想做甚麽?」
「卸妝乳和那顆石頭上都采到了同樣的指紋,而且已經跟你的指紋比對過了。」
「到警局可以把事情弄得更清楚。既然不是你做的,跟我走一趟警局應該也無妨吧?」
清四郎拉著彩子的手腕邁開步伐。
彩子用力扭著身體想拉回手腕,卻無法掙脫清四郎的手。
「不……不要!」
彩子突然發出了金屬般尖銳的叫聲。
逃不掉了。彩子明白到這一點時不禁淚流滿面。
「是……是我做的!」
一旦承認了自己犯下的罪行,彩子像潰堤的洪水般不停說道。
「我不甘心女主角的角色被她搶走!羅珊的台詞我早就背得滾瓜爛熟了!明明就是我的角色,老師怎麽可以找別人來演?」
「是誰把野梨子綁走的?」
「我不認識他。只知道他是個留胡子的外國男人。我跟蹤白鹿同學的時候,他叫住了我,說只要我交出紅寶石項鏈,就可以讓白鹿同學無法出席發表會……」
「……」
「拜托你,菊正宗同學!」
彩子哭著緊抓住清四郎的肩膀不放。
「請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父母!萬一被他們知道,我就沒有勇氣活下去了!求求你!」
清四郎思考了一會兒後冷冷地回答:
「這要看野梨子的決定,祈禱她能平安無事地回來吧。」
清四郎丟下這些話轉身離開。
彩子癱坐在地,無力地望著清四郎的背影。 .
清四郎定在回家的路上,腦中回想著彩子哭泣的身影。
想對野梨子不利的人果然是彩子。
她甚至參與了綁架過程。
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彩子的心情,就算是顧問指名讓非社員的人擔任主角,仍然很難讓人心服口服。
即便如此,也不可以做出傷害人的舉動,他絕不會輕易原諒彩子的所作所為!
但是……
彩子最後那句話回蕩在清四郎的耳邊。
萬一被他們知道,我就沒有勇氣活下去了!
那是出自真心的話語。
不是為了脫罪而編造出的謊言,而是打從心底發出的悲鳴……
深夜接近十二點。
有閑俱樂部的成員們依約前往對方指定的交易地點——稻荷公園。
這個時間公園裏一個人都沒有。
悠理獨自站在入口處。
悠理好歹也算是個女孩,所以並不算違反約定。
清四郎、魅錄、可憐、美童四人就藏身在附近路燈照不到的陰暗樹叢裏。
彩子說的留胡子的外國男人究竟是誰?他的真實身分只有等犯人來了才能揭曉。
「十二點了。」
可憐瞄了一眼手表並低聲說。
「魅錄,准備好了嗎?」
清四郎確認地問道,魅錄亮出手上的槍點了點頭。
「交給我吧,讓你見識一下改造空氣槍的威力。」
雖然只是玩具手槍,魅錄依然信心滿滿。
不久,引擎的聲音自遠處慢慢靠近。
一輛車在公園前停下。
有兩個人影走下車。
是犯人與野梨子。
犯人頭戴獵帽,帽子壓得低低的,臉上戴著黑色墨鏡和口罩,幾乎看不見他的臉
犯人將雙手被綁在身後的野梨子往前拉,停在離悠理一小段距離的地方。
「野梨子,你沒事吧?」
悠理大聲喊道。
「嗯……沒事。」
野梨子雖然腳步有點不穩,依舊用力地點了下頭。
「約好的東西帶來了嗎?」
悠理舉起項鏈讓犯人看清楚。
「好,把它丟過來!」
「知道了。你也要遵守承諾,把野梨子放了!」
悠理用力將項鏈扔了過去。
犯人撿起項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
「嗯,東西還在。」
「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見犯人正在確認項鏈,野梨子打算從犯人手中掙脫。
然而,犯人依然抓著野梨子的手腕不放。
「放了你之前,還有事要做呢。」
犯人自野梨子的後方環住她並抓住她的下巴,另一手掏出一把刀。
「呀啊啊啊啊!」
「只是在你臉上劃兩刀而已。要怪就怪你們之前給我添了個大麻煩吧!」
「不……不要!住……手……」
刀子反射著公園門柱上的燈光,透出冷冽的光芒,感到鋒利的刀刃逼近臉頰,野梨子的聲音不禁顫抖。
「野梨子!」
只要野梨子被刀子抵著,悠理就無法輕舉妄動,要是定錯一步,下一秒野梨子的身上就會多出一道傷痕。
「你這個卑鄙小人,快把野梨子放了!」
因為行動受到限制,悠理只能用力握著拳頭朝犯人破口大罵。
「不要啊!」
野梨子也竭盡全力扯開嗓子大喊。
兩個人突然大叫,瞬間分散了犯人的注意力。
魅錄立刻抓住這個機會迅速從樹叢裏站起,舉起改造空氣槍朝犯人發射。
魅錄的子彈擊中了犯人的臉。
犯人怱地大幅後仰,松開了抓著野梨子的手。只要攻擊的位置正確,就算是BB彈也可以發揮強大的威力。
「趁現在快逃!」
聽見悠理的叫聲後,野梨子拔腿狂奔。
「可惡!」
犯人的手伸進運動夾克的口袋。
他要掏槍了。魅錄察覺到犯人的意圖,連忙再擊出好幾發子彈。
在空氣槍的連射攻擊下,槍枝從犯人手中掉了下來。
悠理立刻朝犯人沖去。
一旦演變成近距離的戰鬥,悠理就穩居上風。
悠理加快助跑的速度,順勢高高一躍。
「看招;!」
悠理的右腳毫不留情地踢向犯人的下巴。
犯人發出被擊倒似的哀叫聲,朝後方直直飛去。
「出現了!是悠理拿手的必殺飛踢!」
躲在暗處觀察動靜的美童一行人興奮地歡呼,從來沒有人躲得過悠理的飛踢。
「可……可惡!給我記住!」
犯人被踢得匍匐在地,連忙跑回車上。
「別跑!」
魅錄迅速撿起地上的手槍,瞄准加速駛離的轎車。
子彈擊中轎車的前輪,輪胎發出尖銳的摩擦聲,車輛頓時失去控制,轉了一圈後撞上公園的門柱。
「成功了!」
魅錄帶頭跟在前面,大夥也一起朝轎車奔去。
就在這個時候,公園前方有另一輛轎車駛來。
四名持槍的外國男子接連從車內跑了出來。
「感謝你們的幫忙,不知死活的少爺們。」
「你們還是別輕舉妄動比較好!」
兩名男子將槍口對著有閑俱樂部的成員們。
另一人上前打開轎車的前門,快速地搜著犯人全身。
「喂,找到了!紅寶石在他身上!」
找到東西後,男子向同伴們回報。
犯人還活著嗎?被人從車內拉出的犯人無力地癱著、一動也不動,眼前這幕情景讓有閑俱樂部的成員們不由得看呆了。
「好,我們走!謝啦,多虧了你們,讓我們省下不少麻煩。」
看似首領的男子向成員們打完招呼後將手舉起,四人見狀迅速地回到車上。
然後他們加速駛離現場,在黑夜中揚長而去。
有閑俱樂部的成員呆立在原地,好一會兒說不出半句話,只能靜靜地看著轎車離去。
「剛、剛剛是甚麽情況?」
「天曉得……」
悠理和可憐低嚷著。 .
那四人究竟是甚麽人?他們不僅知道犯人指定的交易地點,又現身在此處,到底是為了甚麽呢……?
「唔……唔……」
空氣中傳來一聲細微的呻吟,成員們趕緊跑到轎車前門處查看,發現駕駛座上的犯人還有呼吸。
脫下犯人的口罩與太陽眼鏡一看,可憐不禁大叫。
「我見過這個人!他是俄國大使夫人的秘書!」
這麽說來……可憐想起之前發生的事。
在店裏的接待室碰到他時,他就表現出非常想要這條項鏈的樣子。
當時只覺得他意外地積極,沒想到竟然會為了一條項鏈而犯下綁架案,可憐對此感到驚訝。
有閑俱樂部的成員將俄國大使夫人的秘書——斯密諾夫送到醫院。
斯密諾夫除了渾身撞傷、割傷、手腳及肋骨骨折外,沒有其它大礙。
等斯密諾夫恢複意識之後,隨即在病床上受到成員們逼問,最後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原委一五一十地道來。
他先從俄國國家研究所裏盜出微型軟片,並打算將軟片賣給美國的公司。
途中卻陰錯陽差地將軟片誤藏在複制品的項鏈裏。
「咦—原來那條紅寶石項鏈裏,藏著俄國秘密開發出的新藥品化學方程式啊?」
魅錄故意扭了一下斯密諾夫包著繃帶的手。
「是、是的……!」
斯密諾夫的回答混著哀叫。
「是喔—那是甚麽樣的藥品呢?」
清四郎進一步追問。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受人委托,把微型軟片偷出來而已。我聽說美國的公司都希望得到那個軟片,所以想藉此大賺一筆罷了!」
「喔—所以後來出現的那些人是別家公司的間諜啰?」
美童總算理解那四個男人的身分並點了點頭。
「可……可惡!好不容易弄到手了……」
斯密諾夫咬牙切齒、非常不甘心。他身受重傷,差點連命都沒了,竟然還有心情惋惜金錢上的損失。
「你是說微型軟片嗎?在我這裏喔。」
清四郎忽然露出微笑。
「甚、甚麽!?」
「竟然有人對一條假項鏈這麽有興趣,我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再加上可憐又說項鏈上多了一顆鑽石,我就找到藏在裏面的軟片,並將它收下啦。」
「還……還給我!那可是我費盡幹辛萬苦才弄到的軟片!」
「別急嘛。究竟是甚麽樣的藥品,我可是滿懷期待地想要好好研究一番。」
「還、還給我……!」
斯密諾夫打算伸手去抓清四郎,卻因身受重傷而無法隨心所欲地動作。
「這麽說,那些人搶走的紅寶石項鏈裏甚麽都沒有啰?太好了。」
魅錄笑著說道。
「做得好,清四郎!」
「呐,會是甚麽藥品啊?我好好奇喔。」
「我就知道交給你准沒錯!」
「不愧是清四郎!」
悠理、可憐、魅錄、野梨子圍著清四郎,異口同聲地稱贊他。
「嗚~~這次都沒有我出場的機會。」 ·
只有美童一個人沒機會表現,一臉不開心的樣子。
美童除了勾引女性的技巧十分高超外,拿手的項目實在不多,再加上這次讓野梨子和彩子一起行動也是美童的粗心所致,即使有怨言也說不出口。
在大家不斷稱贊清四郎、而美童生著悶氣的同時……
出現在公園裏的四名間諜在東京都內荒廢大樓的房間裏,連忙檢查搶來的紅寶石項鏈。
「找到了沒有?」首領問。
「沒有……怎麽找都找不到!」
檢查項鏈的人滿臉不可置信,只能拼命搖著頭。
裏裏外外都翻遍了,始終找不到應該藏在項鏈裏的微型軟片。
「可惡!到底藏到哪裏去了!」
首領懊惱地往桌面用力一捶,並且開始思考著。
既然軟片不在真品裏,也不在複制品上,那麽到底會藏在哪裏?
斯密諾夫已經拿出來了嗎?
不可能,他一拿到項鏈我們就抵達現場了,他不可能有那種時間。
難不成之前就被人拿走了嗎?甚麽時候?被誰?
軟片現在又在哪裏?
我們絕不會放棄!事到如今,不管用甚麽手段也非要把軟片弄到手不可——首領再次下定決心。
野梨子被綁架的事件終于平安無事地落幕了。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尚未解決。
就是一之藏彩子的事。
清四郎在醫院時並沒有將彩子的事說出來。
因此有閑俱樂部的成員都不知道彩子就是在卸妝乳裏摻劇毒等事件的犯人。
到了隔天早上,戲劇社發表會當天。
清四郎去接野梨子的時候,表示上學前還有個地方要先去,他以此為由把野梨子帶往一之藏彩子的家。
兩人站在彩子家門口,不久彩子身穿便服低頭定了出來。
這時,野梨子從清四郎口中得知了意想不到的事實。
「不……不會吧?一之藏同學就是犯人!?」
一直想對自己不利的人竟然就是彩子,她甚王還參與了綁架。
「野梨子,該怎麽處理由你決定。」
聽見清四郎這麽說,野梨子卻無法立即反應。
「啊……這……」
眼前的彩子和平時一樣高尚又美麗,這樣的她竟然會做出偷偷在情書裏放刀片、丟石頭等事,實在令人無法想像。
野梨子心想,是不是有甚麽地方誤會了?
「白鹿同學,對不起!」
結果卻聽見彩子本人口中吐出坦承罪行的話語。
「我無論無何都想演女主角。害你和朋友們遭遇那麽危險的事情,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彩子淚流滿面,向野梨子低下了頭。
「你想怎麽做?要不要報警?還是帶她去見其他人?大家都想好好修理她一頓哦。」
清四郎催促野梨子。
彩子低垂著眼簾,身體輕輕地顫抖著等待野梨子的判決。
犯人就是彩子。
野梨子終于感受到這個事實。
事到如今,不論彩子再怎麽哭泣、道歉,依然無法抹消她的過錯。
被斯密諾夫綁架的時候,野梨子嚇得連呼吸都快停止了,雖然她相信有閑俱樂部的成員們一定會來救自己,可是她仍舊很害怕。
被刀抵著脖子的時候,也一度感到自己會沒命。
不只是野梨子,連有閑俱樂部的其他成員們也都被卷入危險當中。
想演女主角?
就為了這種理由?
彩子平時常說演出能夠成功全是大家通力合作的成果,心裏卻還是認為只有站在聚光燈下的主角才是最了不起的嗎?
她始終認為主角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主人,而其余的配角、燈光、道具人員都只不過是隨侍在側的仆人嗎?
舞台上竟然潛藏了如此誘使人性變得高傲自大的惡魔?
僅僅是為了主角的位置就可以輕易地傷害別人。野梨子無法理解,也不願理解。
然而……
假如時常像那天在劇場遇到的情況一樣,被陌生人譏諷「她是那對名演員夫婦的女兒」,或許真的會讓人感到窒息吧。
何況連父母都抱持著自己的女兒肯定比任何人來得美麗、有才氣的想法,盡管這是一種愛的表現,彩子也會被那份期待壓得喘不過氣來。
不演主角,自己就沒有存在的價值。
她對這個想法深信不疑,因此逐漸把自己逼進了死胡同。
野梨子稍微能體會彩子的痛苦了。
「一之藏同學。」
聽見野梨子的呼喚,彩子吃了一驚並緩緩擡起頭。
野梨子舉起手朝彩子的臉頰猛力揮了下去。
「這是我的份!」
受到突如其來的巴掌讓彩子差點站不住腳,野梨子抓住彩子的手臂將她拉向自己,接連往彩子臉上揮掌。
「這是可憐的份!還有美童的!悠理的!」
兩巴掌、三巴掌、四巴掌。
雖然只是普通的巴掌,每一掌卻都用盡了野梨子全身的力量、毫不留情地打下去。
打完之後,野梨子放開彩子的手,彩子跌坐在地,一只手搗著臉頰擡頭看著野梨子·
「很痛吧?但是悠理、可憐還有美童受的傷比你痛上好幾倍!」
野梨子低頭直視著彩子說道。
彩子靜靜地搗著臉頰不發一語。
不只是臉上的痛,現在她的良心更是隱隱作痛。
「我們走吧。」
野梨子的表情瞬間柔和下來。
野梨子抓住彩子的手,將她從地上拉起。
「去、去哪裏?」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去學校啦!發表會就快開始了呢,奶媽。」
野梨子輕快地說。
見到野梨子對自己露出了笑容,彩子仍然說不出一句話,臉上再度被淚水占據。
「啊!馬上就要開演了!」
「討厭~~人家好緊張喔!」
禮堂內,准備就緒的演員們忐忑地站在舞台兩側忙著對台詞。
觀衆席上不只坐著學生,還坐滿了許多家長或其他接受邀請而來的客人。
「聽好,放輕松一點,上台之後千萬不要緊張得忘了台詞啊!」
看來顧問老師比學生們還坐立不安,從剛才起就一直重複提醒著相同的事情。
「最緊張的是老師吧!」
周圍的社員們這麽一說,大夥兒都忍不住笑出聲,緩和了緊張的氣氛。
野梨子和美童也各自穿上戲服等待開演。
「美童,你的腰不要緊吧?」
打扮成羅珊的野梨子擔心地問道。
「好多了,清四郎的藥膏很有效。」
美童身穿克利桑的服裝,點頭表示沒問題。
有閑俱樂部的成員也來到舞台內側幫兩人加油打氣,這時野梨子向清四郎問了一個她一直感到好奇的問題。
「對了,清四郎。你還真厲害,競然連指紋比對都做了!」
「喔,那個啊。」
清四郎微笑著回答。
「當然是唬她的啰!」
原來是這樣啊,野梨子滿心佩服,同時不禁感到驚訝。
怪不得沒聽他們說有請魅錄的父親幫忙,自己對于是否采得到石頭上的指紋一事也抱持著疑問。
雖然說是常有的事,不過清四郎也真厲害,腦子裏裝滿了五花八門的計策。
彩子完完全全上了清四郎的當。
但是,這樣對彩子也好。
她的內心深處應該也希望一切能重新來過吧。
彩子此時已經做好奶媽的打扮,她抿著嘴、表情認真地等待出場。
野梨子心想,彩子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
從前的彩子總是態度沈著、臉上挂著親切的微笑,但是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一絲冷淡。
從前大家所看到的彩子只是假象。
不論是在學校或是在父母面前,她一直扮演著大家心目中的一之藏彩子。
每天每天、日複一日地走在細細的鋼索上,冒著生命危險踮著腳尖,一邊維持平衡、一邊」剛進。
她好不容易終于脫離了鋼索,得以雙腳著地定在地面上。
她的眼中正散發著強烈的光芒。
今日的演出,她肯定會發揮足以蓋過主角光彩的演技,表現出完美的一面。
「啊,你背上有髒東西……」
可憐冷不防地伸手往野梨子背上拍了兩下。
野梨子向可憐道謝的時候,傳來催促演員准備的叫聲。
「輪到女主角出場啰!」
「來了!」
拉著裙擺往前走的野梨子背上貼著一張紙,上面寫著「這個人把大家寫的情書扔進垃圾桶了」。
那是可憐剛才偷偷貼上去的。
雖然一下子就會被發現,不過好歹也出了一口氣,可憐呵呵地笑著。
「你真愛記仇啊……」
見識到可憐對情書的執念,悠理不由得目瞪口呆。
在腦海中默念著第一句台詞,野梨子朝舞台的側邊走去。
心想著自己不能輸給彩子的氣勢,一定要將羅珊演好。
禮堂內響起開演的鈴聲。
觀衆席的燈光暗了下來。
嘈雜的會場一瞬間變得安靜。
終于要開始了。
發表會的布幕,馬上就要拉起。
*注1:矢車菊藍:飽和的藍中帶紫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