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吞
「花少俠,花小公子!你二人無事可真是太好了!」楚辭正對著炎魔教大門,又正好在思忖對策,自然是第一個見著了他們,面上不由一喜。
原來花蠶花戮兩人看清了那園子裡建築正與他們之前所見炎魔教輪廓相似,就知曉自己是從暗道裡直接到了山頂,而這園子裡靜謐無聲,看是無人,想必外頭事情還沒完,於是花戮就抱著花蠶跳將起來,從各建築頂上飛掠而出,又穿過好幾個院子,才聽到外頭有聲音傳來,為了看清情形,花戮二人自然是先隱身在屋簷之下探上一探,卻見到有無數蟲子飛撲,一下子殺傷數人,花蠶當然不能讓楚辭這邊損失過重,就放出銀練蛇——銀練蛇素來愛吃毒物,正好白白餵飽了它。
炎魔教教主也是被那突兀出現大蛇驚了驚,又聽到敵人聲音是從頭頂上傳來,哪裡有不警惕?
陰蟲陽蟲被一條蛇煞了威風,讓她們辛辛苦苦調養蟲兒們吃了癟,心裡便不痛快,一晃神掠出來,手臂一伸,從袖口裡再放出好些蟲子,直奔上面那兩人去了。
幾點黑影帶著毒蟲腥風撲面而來,花蠶嘴角勾著冷笑一動不動,而花戮則抽出破雲劍隨手兩挑,便把那蟲子們切成幾段,掉了下去,連花蠶衣角都沒能挨到。
陰蟲陽蟲還未及生怒,卻聽花蠶又道:「彫蟲小技,也敢在我面前賣弄!」
那條通身純銀大蛇便一個擺尾,張開巨口朝炎魔教教主幾人衝去,那架勢,是要咬掉他們腦袋去!
炎魔教教主冷了臉,他身後有教眾見狀立時跳出,拔出長劍朝那蛇狠狠砍去——「鏘!」
只聽一聲金鐵交鳴,那蛇竟是連皮都沒能破損一分,反倒是那教眾長劍被鑿出個口子,大蛇感到有人挑釁,也不待主人命令,又是一俯身,將那名教眾生生咬成兩截!鮮紅血迸濺而出,弄得近些人滿身皆是,腥熱難言。
兩人一來就折損了對方一個人,楚辭這方自然是高興得很,加上看花戮那出劍姿勢和神氣似乎都沒受什麼傷,就更喜悅幾分。
「花少俠,你與小公子還是快過來罷,那處委實高了些,雖然風景獨好,但恐怕風大!」楚辭看炎魔教教主和自從花戮花蠶兩人出現就重新變得瘋狂起來的花絕天一眼,便提高了音量,要氣他們一氣。
花戮低頭看一眼花蠶,花蠶眉眼上還沾染著一點艷色,是之前情欲所留,尚未褪去,而他人也倚在自己懷裡,彷彿無助,但眸光清冷。
「下去?」花戮不覺手指撫上花蠶的烏黑長髮。
花蠶輕聲笑了笑:「正如楚辭所言,高處風大,靶子也大了些,我們過去罷,也方便我做事。」
花戮一點頭,攬著他就跳了下去,他足尖輕點,在空中極快地劃過一條弧線,可瘋了花絕天怎麼會放過他,當然是舉掌撲擊,而花戮早已不是之前那個花戮,梵天訣已然十二重大圓滿他不過是側身單掌回應,就把花絕天打飛出去,再一個轉身,輕飄飄地落在了楚辭身側。
「花少俠你……」親眼見著花戮被花絕天打下山崖楚辭頗為驚異,他看著那黑袍青年,一時說不出話來。
「楚家主不必掛懷,哥哥不過是因禍得福,武功有所精進而已。」花蠶輕聲接話,「這倒是趕得巧,現下那炎魔教護法,便不能再阻擋我等了。」
若不是場合不對,楚辭幾乎便要唏噓了,從剛才花戮那一掌,他看得出此人功力豈止僅是精進,簡直就是翻倍了!也不知是如何高天賦,才能在未及加冠之年有如斯功力!
「如此真是恭喜花少俠了!」不過在這時候,哪怕是多一點力量也是好,花戮現在功力越強,他們這邊勝算就越大。恭喜完了,他看到花蠶還是被花戮抱得好好,也沒說放下來……兩兄弟以前關係自然也是好,可在這場合還這般親密,想必這位花小公子有些不妥了。
想到此,楚辭面帶關切地問道:「花小公子臉色不好,可是受傷了?楚某這裡倒有些神醫陳百藥留下上好金瘡藥,可以給小公子試試,也好過些。」
花蠶聽了身子一僵,臉上乍紅乍白,這金瘡藥確是他現在需要,可想到那「創」在何處,又怎麼說得出口……
倒是花戮察覺到花蠶心思了,就朝著楚辭點一下頭:「他沒事,我照顧他。」
「那藥……」楚辭不明所以,遲疑了一下。
花戮看到花蠶越發輕柔笑容,知道他氣得不清,很堅定地搖頭:「他傷得沒那麼嚴重,不用藥。」
「多謝楚家主關心,在下無礙,有哥哥在呢。」到這時候,花蠶也緩了緩心情,看一眼楚辭,與以往一樣柔聲說話,「此刻不是敘話之時,還是先剿除了炎魔教罷。」
但楚辭卻不敢再將他當羸弱少年看待,而是衝他拱拱手道:「無礙就好。」頓一頓,又說,「之前是楚某眼光不濟,怠慢了小公子。」
「楚家主何出此言,倒是要請楚家主不怪在下隱瞞才好。」花蠶輕描淡寫地客氣一句,回頭朝那仍在炎魔教大門前肆虐的大蛇招一下手,「銀練!」
那條大蛇舞得正歡,可這聲命令還是傳入了它耳裡,它一扭身子,龐大蛇軀在地上拖得簌簌響,極快地來到了花蠶身邊,湊過頭蹭來。那聲勢浩大,唬得它路遇之人盡皆退避,唯恐也落得和那炎魔教眾一個下場。
現下花蠶雖說還是被他家哥哥抱在懷裡,就連面色和嘴唇也有些微發白,看起來一副虛弱的模樣,可卻沒有任何人敢小瞧於他——他那細白修長手指,也還在彷彿無比乖巧大蛇頭上摩挲呢!
楚辭有點尷尬,偌大蛇頭就在面前不足三尺之處,若說他沒有一點警惕也是不可能:「花小公子……這是?」
「銀練是我玩物,不值一提。」花蠶輕輕笑了笑,任那紅色蛇信輕觸他臉,微微側頭,「不過還算可愛,也就養著了。」
花戮自然也看到銀練蛇對花蠶親暱,他眸光閃了閃,伸出手把那蛇頭推開,銀練偏一下腦袋,縮了縮脖子。
楚辭是沒看出這蛇半點可愛來,但聽到這個自己弄不清底細少年這樣說了,也就當做是這樣,便附和一句:「確是奇特。」
花蠶唇角彎了彎,視線投向炎魔教那邊。
卻見陰蟲陽蟲不忿面子被剝,又放出了好多毒蟲漫天飛舞,惹得眾武林人是躲閃不得。
楚辭見狀,便也不再與花蠶敘話了,而是有些急切地說道:「花小公子,還請再讓銀練出去走走。」若晚一些,恐怕還會有武林人喪了性命。
花蠶輕輕一笑:「楚家主無需掛懷,還請先讓諸位英雄們收手回來,在下自會與那陰蟲陽蟲鬥上一鬥。」
「若是花小公子有此信心,自然再好不過。」楚辭毫不猶豫,那蟲太過厲害,體型又細小不過,要讓眾武林人與它們糾纏,損失肯定還是自己這邊。
想到此,楚辭運起內力把聲音傳將出去:「諸位英雄請先回來罷,有高人要做事了!」
眾武林人也是極為不耐煩了,聞言精神一振,趕緊退了回來,而跟著來一些蟲兒也被趕上去銀練蛇捲入口中,沒帶到這邊。
那邊陰蟲陽蟲也不追趕,只桀桀怪笑兩聲,招著蟲子在前方那片空地整齊地飛舞著,像是在示威一般。
那蛇確棘手,可也就區區一條蛇而已,能吞得下多少蟲兒?再說了,可還有殺手鑭沒使出來,也未必就怕了它!
而地方騰出來了,花蠶也就方便動手,他抬頭看看飛舞蟲子們,招手把銀練叫了回來,銀練乖巧得很,「嗖」地一下就縮小了身子,化作一線銀光竄來,花蠶微微抬起手,皓白腕子上就多了個銀色鐲子一樣圈子,很是好看。
這時,早看呆了楚瀾躲在林沐嘯身後,忽然失聲叫出來:「那蛇是在花船上看過的鐲子!」
花蠶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轉而又把目光投向那陰蟲陽蟲兩位:「銀練是在下練出來的靈蠱,能任意大小,就是貪嘴了些,尋常物事不能填飽,如今有兩位婆婆這樣大方,竟是訓了許多蟲兒出來,卻讓銀練飽了口福,在下原是該謝謝二位,可真是辛苦了。」
這一頓冷嘲熱諷讓陰蟲陽蟲臉色一青,不過好在斗笠罩頭,倒沒人能看到。
「你這小子少說廢話,今日就讓婆婆我給你個教訓,看你還敢這樣牙尖嘴利!」又是一高一低一遠一近兩道沙啞聲線,陰蟲陽蟲再忍不下去,高聲呼和道,「去給我吃了他!」
花蠶嘴角勾起個輕蔑弧度,手腕一翻,指間就多出柄雪白玉笛,看起來寒氣森森,卻又光澤瑩潤,端是個價值不菲。
「難得遇上同道中人,在下便也不小氣了,用小時故人送寒玉笛與兩位耍耍,以免失了禮數。」他柔聲笑道,原本就秀美面容更如春桃初綻,就有十分艷麗。
跟著他將笛子湊到唇邊,輕輕吐氣,就吹出一段如煙如渺笛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