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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鬼蠱師》第66章
父親

「客氣什麼?坐吧。」第五瑾大步走到書案後坐下去,側過頭笑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寸風』老闆,怎麼今日有心情到皇宮來了?」

「陛下也要取笑臣弟麼,可憐臣弟自年幼起便漂泊江湖,還不是為了陛下做事麼?」第五琮一撩衣擺,也在內侍端來的椅子上坐下。

他倒是沒有擔心隔牆有耳,這位站在當今聖上身側的秦青有何本事,他可是清清楚楚。

武林人以武犯禁,常常是不受人管制的,從古到今,也是與朝廷兩不相干的並行世界。然而,這麼危險的東西,朝廷又如何能放他們肆意而為?當然要有所鉗制。

這個「一寸風」,是打下北闕王朝的那位先祖一手所創,安插在江湖之中,一邊為武林人提供消息,一邊又將這些消息統統送往皇宮,再通過對這些消息的選擇性發佈,控制武林的風向。讓所有武林人的舉動都在朝廷的監控之中,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呵~幫自家兄長做點事情,你還委屈了?」第五瑾瞥他一眼,端起秦青送來的茶水喝一口,「我們這一輩有『玉名』的就這幾個,都派出去做了事,這活計,不讓你做讓誰做?」

北闕王朝從先祖時起就有規定,以先祖一脈為王,若是先祖一脈疲弱,無人能得「玉名」,就在其他皇族中選一人過繼來,繼承王位。而同時打下江山的,是晉南王爺與晉北王爺,稱號與北闕王朝同在,萬年不變,晉南王爺掌三分之一兵權,而晉北王爺,則受命監控武林。

第五琮是晉北王爺第三子,為晉北王府中除了老王爺之外唯一身具「玉名」之人,老王爺衰老不能理事,那這千年流傳下來的「一寸風」,也就由他看管。

這一輩第五瑾與第五琮年紀相差不遠,第五瑾又是明君,不發脾氣的時候隨和得很,也不吝於與這個堂弟說說笑。

因此第五琮也是一點不怕,笑道:「臣弟不過是說說而已,為陛下分憂,當然是臣弟的分內之事。」

「好了,閒話就說到這裡,琮兒,你這次回來有什麼事?」第五瑾跟他聊過一遍,就挪一下身子換個姿勢,做出傾聽的姿態。他知道這人不在「一寸風」理事,反而跑到這裡來,必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非要當面說不可。

第五琮聞言,神秘地笑了笑:「陛下,是個好消息。」

「別賣關子了。」第五瑾抬頭,斜了他一眼,「說罷。」

「我收到『釘子們』的消息,萬通子入世了。」第五琮說道。

「嗯,這個朕知道。」第五瑾靠在椅子上,一抬手,「前不久還來探過皇叔的,秦青發現了,看他對皇叔一片真心,朕便沒有對他做什麼,而是放他走了。」

「哦?這萬通子還真是膽大。」第五琮說一句,跟著眼裡帶上些喜意,「陛下可知,萬通子十多年閉關,就是為了建造一種奇兵!那可是非同一般的機關巧技!據臣弟所見,若是能有此物,一次可殺數百人!」

第五瑾一聽,立時坐正了:「快!給朕說仔細些!」

第五琮不敢怠慢,連忙道來:「是一種弩車,但又與尋常的弩車不同,它一次,足足可以放出三百支重弩箭,且以扇形而出,有如暴風驟雨。」他越說越是興奮,「不止如此,那弩車還能連發,一輛弩車能裝千柄箭矢,一共可發三次,才需重新裝車。更厲害的是,它只要一人,只需撥動一個機括,就能發出箭去!箭矢方向奇準,毫無偏差,若是上了戰場……真可謂一大凶兵啊!」

第五瑾終於也無法冷靜下來了,他的拳頭不受控制地捏緊,似乎在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緒:「很好。」他竭力保持聲音的平穩,以及那種突湧而來的強烈的欣喜,「如果有了這個,我北闕邊關何愁!」

「陛下,正是如此!」第五琮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幾乎打翻了茶盞,「萬通子不愧為天下第一機關大師!」

他說著,從袖子裡抽出一塊綢布恭敬呈上:「這是『釘子』所見弩車圖形,不過只徒具其形,而不知其內部構造。」

秦青連忙接過,攤開來放在第五瑾書案上。

第五瑾看過去,瞳孔驀地一縮。

通體漆黑而兩翼張開,猙獰的箭矢如同利齒,嵌在金屬的車身上,散發出森森的寒意。

畫畫的人頗有幾分本事,寥寥幾筆,就將那弩車剽悍鐵血的氣魄展現無遺!

第五琮又道:「萬通子試用此車之時,釘子正隱在暗處,可說是親眼可見——萬通子對準一座小山撥動機括,萬箭齊發,那小山頓時就塌了一半!著實駭人哪!」

「好極了!」第五瑾一拍扶手,然後緩緩平靜了已下情緒,又漸漸向後靠去,手指輕輕地在書案上叩了幾下,「琮兒,你現在可有辦法得到此物?」

萬通子可不是好相與的,若是他不肯,即便是得了一輛弩車,也是無法仿製……若是真想要此物投入戰場,還是要讓他心甘情願才好。

「若是晉南王爺去,必定馬到功成。」第五琮說道。

第五瑾不說話,第五玦神志不清,當然不可能親自出面。他知道第五琮仍有下文。

「而據釘子回報,這萬通子原本就是為了晉南王爺做了這個機關,出關後發現晉南王府之事,更是去武林大會鬧了一場,而且,還與妙音妖女玉合歡會了和……說到這裡,臣弟之前差死士給陛下送信,陛下可有收到?」

第五瑾沉吟一下:「就是你說懷疑找到朕的兩個小堂弟那封?」

「正是,臣弟以為,已然可以確信了。」第五琮點頭,「那兩人趁武林大會被炎魔教之人擾亂時,擒住了魔教的奪魄尊者,後趁弔唁前盟主之時,又潛進去殺了她,也不知他們在房裡做了什麼,竟是沒有一人懷疑到他們身份……另外,他們稱『玉合歡』為玉姨,稱『萬通子』為萬伯伯,稱玉合歡身邊的青衣使為『青姨』,而這個青衣使,釘子也探出來,正是當年晉南王妃身邊的貼身婢女,名為青柳……」

聽著第五琮的話,第五瑾的唇角漸漸勾起,第五琮看第五瑾表情,也就消了聲,反而問道:「陛下似乎早已知曉?」

第五瑾輕輕一笑:「朕的那兩個堂弟,就在昨晚來到了朕的寢宮。」

嗯?第五琮有些訝異。

第五瑾又道:「小一還是同小時一樣不愛說話,都讓他弟弟代言,身上掛著破雲劍,個子高,武功也高,性子也像是很孤僻的模樣,小二倒是變了不少,不像小時候那麼活潑了,變得頗為溫文,身子瘦弱,也不會武功……」說到這裡,他語氣一轉,「不過,以朕看,他可也不是真如外表那般好相與的。」

他想起那個藍衣少年在被發現之後處變不驚的姿態,舉止從容,半點也沒有半夜闖宮的驚惶,對自己的問話也是應對自如,侃侃而談,毫不畏懼……他看起來並無他哥哥身上的鋒芒,但隱隱之中,又彷彿有種更加危險的感覺。第五瑾從不懷疑自己,自然,也就對這個看似羸弱的少年高看幾分。

「臣弟與小堂弟接觸過,那時他表現雖然還算大方,可也與平常小富人家養出來的小公子沒什麼不同,他說了許多話,現在想來,都是七分假三分真,而正是這三分真,讓人難以瞧出。而後得知小堂弟身份,臣弟方才覺得,這位小堂弟……還真是不尋常。」第五琮歎道,「臣弟閱人無數,這回也是看走了眼啊。」

第五瑾哈哈一笑:「本該如此,朕皇叔的孩子,怎麼可能是尋常之輩!」他笑過一遍,沉靜下來,「琮兒,你的意思,是讓小一小二去說?」

第五琮正色點頭:「晉南王爺已經沉寂近十年,不知是否還有恢復之期,若是這回見了兩位堂弟便能清醒,自然是好,可若是不能……萬通子是晉南王爺好友,對好友之子當然也會愛屋及烏,如果兩位堂弟能夠去勸說一番,成功的可能性應該很大。」

「這麼說也是。」第五瑾想一下,隨即笑道,「想來小一小二應不致不給朕這個面子罷!」

事不宜遲,第五瑾站起身,就與秦青、第五琮幾人開了密室,往那裡走去。

說來離早朝結束有些時間了,也不知那裡情況如何,多多少少都有些擔憂,雖說秦青說了花戮武功很強,可畢竟年紀擺在那裡,第五瑾歎口氣……如果皇叔親手把自己兒子弄傷了,怕就是日後醒來了,也會被刺激得又渾噩下去罷。

密室裡,雕花的大床上。

第五玦先是眼皮顫了顫,然後就好像受到什麼樣的驚擾,緩緩地睜開眼眼。

這一回,他的目光是清明的。

他並沒有動身,視線直直定在床頂,不多時,就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在眼裡逼出幾根紅絲來。

他完全沒有把注意力放到別處,當然更不可能這屋子裡除了他以外,還有旁人的存在。他只顧沉浸在自己的幻境之中,根本無法自拔。

他好像聽到有人在耳邊呼喚,可是,這又關他什麼事呢?

「醒了啊。」這時候,有一把柔和的嗓音傳了過來,溫婉而帶著眷戀的女聲,就像是一道驚雷,一下子劈入他的腦海!

是她……是她的聲音!十多年來,未有半刻遺忘。

第五玦猛然坐起,極快地朝聲音的來源處看去。

聲音的主人有一頭及腰的長髮,有熟悉的眉眼,有熟悉的笑容,甚至姿態神情……都與多少次魂牽夢縈中如此相似。

相似到第五玦幾乎都要開口,呼喚出那個名字來。

然而,那個人影又說話了:「你醒了。」這一次,是低緩的少年聲線,清朗而明澈。

果然……不是。

第五玦抬眼看過去,眼裡光芒黯淡:「你是誰?」他才感覺到自己週身細微的刺痛,低頭一看,看見許多細長的銀針,錯落地插在自己的身上,微微地顫動著。

「是你讓我醒來的。」他說道,朦朧中腦子裡晃過許多畫面,雖然不清晰,但的的確確都存在著。

「這麼多年了,真的不認識了嗎……」少年從慢慢站起身走出,第五玦才發現,他旁邊還有另一個人,更加挺拔,冷峻的青年。

兩個人並肩站在一起,雖然身高氣質都不相同,可他們的五官又彷彿有種不可見的聯繫,仔細看時,居然一模一樣!

第五玦的心裡,突然有了某種猜想,而正是這種猜想,讓他原本死寂無波的眼中忽然泛起了一絲光芒。

花蠶與花戮也看著甦醒的第五玦,這個人是賦予了他們**的此生的父親,給了他們或許能夠過著尋常生活的期待,也悉心呵護了他們最初的一年時光,讓他們覺得,即便前生種種不快,今生也能重新來過。

可惜,沒有想到的是大凜宣戰,這位父親自此離家,而此生的母親因仇人而亡,所謂「過普通人生活」的夢想全部破滅……後來的復仇,一開始的確是為了花絕天花絕地兩人打破了他們的計劃的緣故,可之後那些年下來,一邊提升自己的實力一邊回顧那短短的三年時光……竟然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了。

一別之後,距今已經十五年,這十五年發生了許多事,這位父親似乎真的是非常遙遠了。在聽到這人消息的時候,他們還可以自如商討計劃,可以用彷彿是談論陌生人的態度將他略過,而現在終於見到了……那一年有父有母的時光,卻突然浮現眼前,無比清晰。

花戮慣常的不愛說話,可花蠶卻也沒有開口。在這一剎那,兩個人的心情,都倏然變得有些複雜。

第五玦的眼裡,漸漸染上了一些希冀:「你們……」

花蠶與花戮對視一眼,而後,一齊跪了下去。

「爹爹。」花蠶斂眸。

「父親。」花戮一派沉靜。

兩人這一舉動下來,第五玦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這也許是他這些年第一回重新有了活著的感覺,讓他霎時挪動雙腿,想要下床扶起兩個兒子。

「你們……快起來!」他哽咽著說道,眼裡閃過一點水光。

他久臥在床、身子虛弱,當然不可能這麼容易地行動,而之前他被花蠶紮了滿身的銀針,也限制了他的動作。

花戮一個閃身,已然到了他身後,單手撐住他的身子。

花蠶也站起來:「爹爹,你不要動,孩兒先為您拔針。」

「好……好,不動……」第五玦仔仔細細地打量兩個孩子,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花戮所具高深內力,「小一,對吧?」他看著自己的大兒子,「你果然沒辜負你娘的期待,練成了一身好武藝。」

「是,父親。」花戮應聲。在這位父親面前,他雖然仍是不苟言笑,可卻並沒有與在外人面前一樣冷酷如冰、一言不發。

花蠶手指輕輕擺動,一根一根替第五玦把針拔下來,口中柔聲說道:「哥哥很好,自我們見面以後,都是哥哥一直保護我。」

「兄弟和睦就好……兄弟和睦就好啊。」第五玦難得的有了些高興的情緒,「你娘知道了,會很高興的。」他也看著自己的小兒子。這孩子下盤虛浮,不會武功,但從他這一手針技來看,醫術是極為高明,也是個有出息的。

想起逝去多年的髮妻,第五玦的心裡一片黯然,渾渾噩噩了這麼久,他本來不想醒過來,但是看到了愛妻留下的孩子,又覺得,醒來了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他能彌補這些年虧欠兩個孩子的。

花蠶的動作很專注,面上也始終帶著溫和的笑容:「闊別多年,爹爹可還好麼?雖說回來得晚了些,但我與哥哥總算等到爹爹,便也心滿意足……」他的手很穩,拔針的速度既輕且快,沒讓一點血沁出來。

第五玦閉眼,歎口氣道:「是為父對不住你們。」在你們剛出生一年就出行打仗,跟著又因為仇家連累你們,還害你們兄弟二人被人擄走,一丟數年。

「爹爹說哪裡話,是我兄弟二人沒能及時找到爹爹,讓爹爹受苦了才是。」花蠶取針愈快,胸前的一片銀針,已然去盡了,「爹爹再這樣說下去,做兒子的可要慚愧萬分了。」他轉到自家爹爹背面,開始下一輪的動作。

第五玦看見自己的長子肅立前方,冷峻的面容上沒有半點情緒,心下頗有惆悵——上一回見面,兩個孩兒還是蹣跚學步,他英姿勃發,在愛妻的相送下出征遠行,哪裡想得到,不過區區幾年,就已天人永隔,雙生孩兒亦是消失無蹤,如今再次相見,當年粉嫩的孩童早已長大成人,各有成就,讓他驕傲之餘,也讓他心中惻然……他錯過了兩個孩子的教導與成長,怎能安心享受天倫?

面對次子的關懷,他居然無言以對……堂堂晉南王爺,何嘗有過這般狼狽的時候!

花蠶並沒有太在意這位父親腦中想法,他只是輕快地把所有銀針取下,然後站到自家哥哥身側,微微一笑:「爹爹,孩兒有一事不明,還要請爹爹指教。」

第五玦抬起頭,卻聽花蠶放緩了語調,低聲問道:「爹爹去年,可曾回過王府,給祖宗上過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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