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辰牙（上）

　炎炎夏日，火紅的夕陽盡情散發著灼熱的余輝，將波瀾壯闊的大海映照的一片血紅。

　在這紅色的世界中，一座蔥翠的綠色小島顯得格外醒目。它就猶如一顆碧綠的翡翠，孤獨的鑲嵌在紅色的海面上，在廣袤無垠的海洋中，成為了唯一的點綴。

　這座島名叫狼牙島，在方圓數千海里的海面上，這是唯一的陸地。

　一座高聳的石筍狀山峰矗立在小島的中央，就猶如是從地面上升起的一顆巨大狼牙。而茂密的綠色，則圍繞著這座牙山，密布小島的每一寸土地。

　狼牙島並不大，僅有方圓二十公里左右的面積。除了小島外環那一圈窄窄的沙灘，整個島都被茂密的灌木所覆蓋。只是令人奇怪，這么旺盛的綠色之中，卻很少能夠看到參天大樹，樹林中的樹木大多不過小腿粗細，而長到這么大，便意味著這些樹木會很快的枯萎死去，它們永遠都沒有長成參天巨木的那一天。

　‘嘩’

　突然，林中群鳥驚飛。依稀中，一道快如閃電的身影鬼魅般在樹冠間靈巧的穿梭，其速度之快，就連目力都無法捕捉到這道身影的面貌，只能依稀看到那一恍而過的灰白亂發。

　手足並用的飛身竄上一棵最為高大的樹木，身影借著樹枝的彈力，仿佛飛翔一般躍起。頓時，漫天的羽毛如雪片般飛落，幾只肥壯的海鳥在哀鳴中落地，而那道比猿猴更為靈巧的身影，在空中優雅的連續數個后空翻后，‘嗖’的一聲，輕巧的墜入灌木之中。

　片刻，灌木被粗魯的撥開，一個**著上身，膚色微黑油亮的灰發少年，提著幾只歪著頭的海鳥走了出來。

　手上收獲似乎讓少年的心情十分不錯，露出一口白的恍眼的大白牙。

　他面容英俊，灰白的亂發下，如黑夜般深邃的雙目炯炯有神，而精壯如黑豹般的身軀，更是提醒眾人，剛才所看到的一幕並不是幻覺。在這具並不算是強壯，但是卻異常矯健的身軀中，隱藏著的是常人難以估量的力量。

　少年的名字叫辰牙，在這與世隔絕的狼牙島上，年饉十八歲的他是島上唯一的原著民。從六歲起，他便一個人孤單的生活在這座小島上，並背負著一個偉大卻悲哀的姓氏：貪狼。

　自從諸神開戰，並將這片荒蕪、除了海水之外別無他物之界定為放逐之地后，貪狼氏一族便被放逐到了神棄之域的這座小島上。

　對于貪狼氏一族的天賦來說，島上貧瘠的物資與困苦並不能讓他們絕望。真正讓他們絕望的，是貪狼一族血脈中那無形的詛咒。

　三千年，貪狼氏已經在這座小島上生活了三千年，但是在這三千年中，貪狼氏的每一代都是一脈單傳，每一代都是男孩，而且每一位為貪狼氏的男人產下兒子的母親都會在臨盆后死去，甚至，在這三千年中，沒有一位貪狼氏的傳人活到過三十五歲以上。

　這是殘忍而令人絕望的詛咒，很難想象，這個氏族居然能夠在這樣惡毒的詛咒下生存了三千年。不過對于這一切，貪狼氏中的每一代傳人都已經習慣，習慣孤獨、習慣承受命運的痛苦，習慣在這孤島最高的牙山之上憧憬著外面的世界……

　海面上的夕陽很快落去，遠遠看去，太陽就猶如是墜入海中的一個巨大火球。但只有當這個巨大的火球墜入海底，人們才會發現，不知何時起，巨大的金色圓月已經高高的懸掛于天空，將柔和的銀光撒遍已被黑暗籠罩的漆黑海面。

　林中，嘈雜的鳥鳴聲已經漸漸平息，牙山下，一縷炊煙裊裊升起，在這寧靜的夜晚散發出迷人的香氣。

　將兩只烤得金黃的海鳥用洗淨的藤條串起來，辰牙解下褲帶，用一泡童子尿將篝火熄滅后，隨意的在一旁的闊葉上擦了擦手，便背起烤熟的海鳥，靈巧的攀上牙山。

　僅僅是一眨眼的工夫，辰牙便沿著牙山陡峭的崖壁，攀上了牙山足有百米高的頂峰。

　坐在牙山之顛，吃吃烤鳥，吹吹海風，登高望遠俯看海天一色，這是辰牙每天都會做的事情，仿佛只有坐在這最高處，辰牙才能讓自己的思想逃離這禁錮了他十八年之久的孤島，放飛到外面的世界，去聯想那族中羊皮族典上記載的萬千世界。

　同樣，坐在這里還有另外一個好處，那就是他可以將自己的王國盡收眼底。貪狼氏特有的夜瞳，讓他在黑夜中看的更遠，他能看到在林中棲息的海鳥，灌木中活動的幼獸，以及海面上不時躍起的銀色游魚。

　每每這個時候，他總是期盼著寧靜的海灘邊能夠冒出一些意外之物。這些意外之物在神棄之域的其他海島上，都是被看做是噩夢般的存在，但是在辰牙的眼中，它們卻是最好的玩伴。從六歲開始，他便已經開始這么想了，畢竟，這是孤獨的他與外界接觸的唯一方式。

　海妖，這就是辰牙所期待的玩伴。這些吸收了神息而轉變為危險生物的家伙們出沒于七海之上，它們以海為家，但也會時不時的找一處海島棲息。自辰牙有記憶開始起，他便沒少與這些危險的家伙打交道，最讓他記憶猶新的是他上周抓的一只雌海妖，那只海妖很厲害，辰牙好不容易才把她制服，而且尤其令他興奮的是，這只海妖居然是少數能夠說話的海妖。她以歌聲作為武器，能夠說幾種語言，甚至還知道不少關于世界各地的見聞。

　在抓到她的頭幾天，辰牙樂壞了，就像是一個得到新玩具的小孩一般，不停的摧殘著這只海妖的神經，一刻不停的逼著她用各種語言訴說自己所知道的見聞，而他則像是個最好的聽眾一般，津津有味聽著她用美妙的聲音講述一個個英雄的故事。

　辰牙雖然自出生以來就沒出過島，唯一與之交談過的人也只有他六歲時就離世的父親，不過貪狼氏卻擁有龐大的語言庫，身為貪狼氏的血脈，辰牙也擁有數十種的語言能力。

　這一切其實都來源于貪狼氏特有的風俗，搶老婆。

　狼牙島上從來都不會誕生女性，所以貪狼氏的男人要想娶老婆，就得去外面的世界搶女人。根據族規，所有的貪狼氏成員在十八歲的最后一天，就得准備好行裝與木筏，離開這塊養育了他十八年的土地，孤身飄洋過海，去尋找世界上最優秀的女人為自己產下后代。

　這是一項艱巨而又光榮的任務，為了讓自己的后代擁有最優秀的血統，貪狼氏的男人在這三千年中騷擾了神棄之域廣袤七海上的任何一個種族或部落，所獲得的戰利品有：雅典人、斯巴達人、維京人、亞特蘭蒂斯人、美索不達米亞人、閃族人、埃及人、甚至還有印加人等等……

　就拿辰牙的母親來說，在吹牛老爹的描述下，她可是冰島的冰雪戰姬繼承后選人之一，如果不是他那個吹牛老爹把人家拐跑了，人家就會成為冰島上最高貴的冰雪戰姬，要知道，那可是能夠繼承神器尼伯龍根之環的冰島女皇。

　由此可知，貪狼氏的男人在這三千年中到底禍害了多少良家少女。不過這樣一來，貪狼氏的血脈也在這種過程中不斷得到加強。毫不保留的說，辰牙目前身上所流淌的血脈，可是集中了無數英雄后裔的精華所在，幾乎所有種族的優點都被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將其稱之為神棄之域百族結晶也絲毫不為過。

　而憑借這樣獨特的天賦，辰牙才能以六歲的弱小年紀便孤身在島上生活，還能沒事欺負欺負不長眼的海妖，當然，百族語言對于他來說也不算什么難事了，畢竟你連人家說什么都聽不懂，以后還怎么去泡人家。

　只是，貪狼氏的語言庫，一般來說是僅僅是存在于他們的記憶中，缺乏語言交流的他們往往要等到成年出海之后，才通過與各族人的交流，將百族語言融會貫通。而那只會唱歌的海妖無疑讓辰牙大大縮短了這一過程，一周以來不眠不休的對話以及說故事，讓這只聲音動聽的海妖到最后甚至再也不想開口說話，要知道，用言語及歌聲媚惑海上的旅行者可是她的天賦，可想而知，辰牙對其的摧殘到底到了何種程度。

　最后，辰牙大發善心的將這只筋疲力盡、聲音沙啞的海妖給放生了，記憶中，辰牙長這么大以來一共才放生過三只海妖。在大多數情況下，那些倒霉的撞上島的海妖在成為辰牙一段時間的玩伴之后，都會被他以惡趣味，做成各種各樣的裝飾品。

　不過，這只被放生的海妖在離開時居然連一句感恩的話都沒有就一頭鑽入了海中再也沒有回頭，這讓辰牙傷心了好久，而且更值得一提的是，他現在后悔了。

　這種會說話、會講故事、還會唱歌的海妖可是很難遇上的。要不是看她因為太久沒回海洋快死掉了，辰牙才不會大發善心的放了她，可是在度過了一周有人陪著說話的快樂時光之后，重新一個人生活的辰牙開始難以忍受這種令人壓抑的寂寞了。

　“真是笨！她不就是泡泡海水就不會死了嘛，我當初挖個坑，放滿海水讓她泡著不是完事了，哎……現在讓我上哪去把她找回來！”嘴里咬著一只雞爪，辰牙含糊不清的嘀咕了幾句后，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頭。

　回頭看了看牙山山石上豎著的一塊巨大木牌，在木牌之上劃滿了一條條的劃痕。上面的每一條痕跡，所代表的就是一天的過去。而每天，辰牙在吃完烤鳥之后，就會用油膩膩的手指，一條一條的數著劃痕。

　“六千四百八十七，哎……離六千五百七十四天還有八十七天呢！日子怎么就過得這么慢呢！”辰牙滿嘴牢騷的將第六千四百八十七條劃痕劃在了木牌上面。

　根據族規，貪狼氏的子孫只有在第六千五百七十四天，也就是整整十八歲的時候才可以駕船出海。現在，離十八歲還有八十七天的辰牙顯然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而正當辰牙因為沒什么收獲打算下山的時候，目光中不經意的一撇，卻讓他看到了令他發自內心激動的一幕。

　“這是……這是……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