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湧動的暗流（上）

三日後，哈瑪斯第二街區泰倫河畔。

　與喧鬧嘈雜的第七街區不同，哈瑪斯第二街區是真正的富人區，除了一些其他地方看不到的奢侈品店之外，整個哈瑪斯第二街區到處都是風格窘異的各式住宅，這些住宅傍河而建，造型別致，甚至還有獨立的小花園與碼頭，使整個第二街區看起來美倫美奐，猶如世外桃源一般清新典雅。

　在接近正午的時候，一艘黑色扁舟順著泰倫河碧綠寧靜的河水，緩緩駛入這如畫一般的美景之中。

　很快，小舟在一處造型別致的碼頭靠岸，而身著一身黑色紋金長袍的亞撒走下小舟，眯起眼睛打量著眼前這一棟猶如希臘神廟般的建築。

　“大人在裏面等您，請跟我來。”

　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者前來迎接亞撒，恭敬的將亞撒迎入了那棟如神廟一般的建築之中。

　這棟建築是由數根羅馬石柱組合而成，屋頂呈等邊三角形，浮雕著無數精美的花紋與圖案，而建築的四周則種滿了各式的植物，其中矗立著不少雕工精美的雕塑，而在建築的附近還種著一些紫藤，這些茂盛的藤蔓順著羅馬石柱不斷的攀爬，盛開的紫色小花點綴著建築的各處，使這原本莊嚴的建築多出了一絲溫欣典雅的 氣質。

　步入大殿，亞撒看到了一張長桌，而身穿著緋紅色長袍的哈瑪斯議會副議長伊塞琉正坐在長桌的一端，見到亞撒進來，他也沒有起身的意思，只是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亞撒不客氣的坐下，那位留著山羊鬍子的老者立即為亞撒準備好餐具，並推著一輛小車恭立在一邊。

　整個大殿中只有這一張餐桌，服侍的人也只有身邊這位老人而已，這讓大殿顯得無比空曠，不過在四周植被茂盛的花園中，亞撒卻感覺到了數股隱匿起來的氣息。

　“不用緊張，年輕人。那些盯著你的眼睛都擁有一顆忠誠的心，在這裏，你可以暢所欲言。”伊塞琉舉起面前的琉璃酒杯，輕抿了一口酒杯中殷紅如血的紅酒。

　伊塞琉那雙渾濁的眼睛裏閃爍著智慧的光芒，老邁的他已是一頭銀髮，連濃密的落腮鬍子也早已是雪白一片，這樣的老者明明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但是在他的身上，亞撒卻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那是長久身居高位之人才可擁有的氣質，在這種氣質的襯托下，哪怕伊塞琉已經老邁到了拿不起長劍，也依然能讓人心生畏懼。

　亞撒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紅酒，眉宇間頓時流露出驚喜，微笑道：“您知道我的來意？”

　“當然，自從你踏入哈瑪斯交通港開始，我便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伊塞琉做了個手勢，恭立在一旁的老者立即為亞撒再次斟滿紅酒。

　“那麼我也就不客氣了，我要接管辰牙所擁有的一切，包括他的特殊議員資格。”

　“那他呢？真的如傳聞中那樣被殺了？”伊塞琉沒有直接回答亞撒，他將一個銀制餐具端到了自己面前，裏面是一塊煎得六成熟的上好白鯨肉。

　向亞撒做了個請的手勢後，伊塞琉一邊用餐一邊說：“有些人告訴我，閃族的那次刺殺其實並不成功。閃族之王精心培養的蛇王三人眾中只有三王子克勞德回到了阿蘭布拉，所以我很疑惑，辰牙是否真的如傳聞中那樣被刺殺了。”

　“……”

　亞撒沒想到伊塞琉直接就點出了如此隱秘之事，這頓時讓亞撒有了種挫敗感，就仿佛自己隱藏的底牌一下就被人掀開了一樣。

　沉默了一會，亞撒微笑著問：“這很重要嗎？”

　聽到亞撒避重就輕的回答，伊塞琉有些意外的抬起頭看著他，雖然亞撒沒有明確的說出答案，但伊塞琉已經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看樣子閃族真是挑錯了對手。”伊塞琉用餐巾擦了擦手，說道：“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不過，你能為我做什麼？”

　“我能給你你想要的那個國度。”

　“什麼……”伊塞琉手一抖，臉上再也無法保持鎮靜。他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亞撒，冷笑：“你憑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不相信富有的腓尼基人甘心永遠當雅典和斯巴達的二等公民，就如您，您的權利都在哈瑪斯，假如回到斯巴達，雖然您依舊是斯巴達所認可的貴族，但在那裏，你將失去一切。”

　“哼哼……你說的對，不過你以為憑藉一些印加人奴隸就能夠建立王國了嗎？如果事情真的這麼簡單，你以為你現在做的事情我會做不到嗎？”伊塞琉終於明確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而且，他隱約透露出亞撒等人最近做的所有事情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是，我們還有九黎的支援，那是一個武力上絕對不會弱于斯巴達的民族。”

　“那和我們投靠斯巴達有區別嗎？你能保證在我們腓尼基人付出一切後，哈瑪斯還是屬於我們腓尼基人的？”

　“可我想您應該明白，在七海的生存法則中，僅憑腓尼基人根本無法建立國度。”亞撒自信的微笑。

　“……”

　亞撒放肆的言語讓伊塞琉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他是一個固執的民族主義者，他是腓尼基人中最出色的商人，他這幾十年中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腓尼基人能夠建立屬於自己的國家，而現在，亞撒儼然在挑戰他的底線。

　“狂妄的年輕人，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伊塞琉眯起了眼睛，這讓他變的如一條毒蛇般危險。

　“腓尼基人擁有財富，但是腓尼基人卻沒有戰士，沒有哪個腓尼基人願意成為戰士，而沒有戰士的民族妄想在七海建立國度，你不覺得這是個笑話嗎？”亞撒一口飲盡杯中殷紅如血的紅酒，放肆的大笑。

　“……”

　亞撒的話徹底激怒了伊塞琉，此刻，他真想把眼前這個俊美到妖異的年輕人撕成碎片，只是伊塞琉卻並沒有這麼做，他深吸了幾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不想承認，但伊塞琉知道亞撒說的是對的，正是因為腓尼基人個性中的懦弱使得這個民族永遠不可能擁有屬於自己的武力，而沒有可以保護自己的武力，那麼富有的腓尼基人只能是強族砧板上的魚肉而已，自由，對於他們來說只能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我想，你可以走了。”伊塞琉下了逐客令，此刻的他有種心灰意冷的感覺，亞撒的提議在他看來毫無價值，畢竟與其冒這麼大風險投靠九黎人，還不如維持原樣好了。

　“您太心急了，我想請您看完這個再下結論。”亞撒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他從長袍中取出一張卷軸丟給伊塞琉。

　伊塞琉疑惑的打開卷軸，一開始他看的有些漫不經心，但漸漸，他的瞳孔緊縮，連呼吸也變的急促起來。

　而亞撒似乎早已料到伊塞琉會有如此表現，他神色自若的品嘗盤子中美味的煎白鯨肉，等待伊塞琉做出決定。

　伊塞琉將這份卷軸上的內容看了三遍，他雙手發抖的端起酒杯牛飲了一口，極度失態的他甚至連酒汁沾滿他的白鬍子都未曾察覺。

　“這個方案和規劃是出自你的設想？”終於，伊塞琉忍不住問道。

　“是他的設想，我只是稍稍修改了一下而已。”亞撒放下餐具，他知道，現在已經是伊塞琉要做出決定的時候了。

　“居然是他的設想……”伊塞琉知道亞撒口中的‘他’是誰，沉思了一會後紅光滿面的說：“的確是個偉大的設想，我從哈瑪斯建立之初便已在這裏了，但我居然沒有發現這裏其實就已經是我夢想中的國度，看來我真是老了。”

　“那麼，您的決定呢？”亞撒的身子微微前傾，有些急迫的問道。

　“假如哈瑪斯被毀滅，恐怕我也再沒有機會再去完成這偉大的設想了，這樣的機會我不會錯過，但是你也應該明白，眼下的哈瑪斯應該會有不少反對的聲音。”伊塞琉若有所指的說道。

　聽到伊塞琉的話，亞撒表情森冷的一笑：“我會讓那些反對的聲音再也沒辦法開口。”

　“你那麼有自信？要知道，那個聲音可是位九級顛峰的大奧術師，而且，還掌握數百奧術學徒。另外，在斯巴達的工會中，還有一位強大的存在隱藏在那裏。”

　“閃族在哈瑪斯如何覆滅，那麼他們也將重蹈覆轍。”

　亞撒說的斬釘截鐵，似乎一點都沒有在意伊塞琉口中所指的那兩個強大威脅，這不禁讓伊塞琉對辰牙一方的武力有了更高的評價。

　“那麼，我會等待你的好消息。”伊塞琉向亞撒舉起酒杯。

　“如您所願。”亞撒也一同舉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