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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第129章
第八章 仇因利聚

程宗揚笑道:“這里沒有碧玉盤,也沒有黃金碾,侯爺先湊合一下,等我發了財,咱們再換

好的。”

殤侯換了衣物,一襲黑色華服、廣袖博帶,頭上戴著一頂束發高冠,哪里還有半點朱老頭的

影子?

殤侯喝了口茶。“凝羽一切都好。葉媼見她資質甚佳,動了收徒的心思。這次來也是想問問

你,讓凝羽拜入葉媼門下如何?”

程宗揚喜動于色。“這是好事啊!還用問我?”

“哼!那個傻丫頭怕你不高興,讓本侯親自過來傳話。”

“辛苦侯爺了!”

程宗揚給殤侯續上茶水,笑道:“侯爺這趟來不會只為了這件事吧?”

“當然不是。本侯此行是為了赴約。”

程宗揚想起黑魔海巫、毒兩宗每二十年的祭典,只不過……

“侯爺,你不是蒙我的吧?你們定的時間不是今年立秋嗎?現在才正月,差七、八個月呢。



殤侯板起臉。“當然還要看看你的生意。”

程宗揚笑瞇瞇道:“正好說到生意,我正想找侯爺商量。”

“……就是這樣,”

程宗揚把目前的情形說了一遍,拍了拍手,“我把本錢全都投到江州這一戰。如果勝了,大

家發財;如果敗了,賠的底兒掉不說,單是負債都能把咱們壓死。”

聽說程宗揚大手筆從云氏借了二十多萬金銖的債,還從晴州拿了兩百萬石的糧食訂單,不算

孟非卿從陶氏借的債務,僅程宗揚自己負債就不下五十萬金銖,這樣的數字以殤侯的城府也

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這做的是什么生意!還未開張便賠了這么多?”

程宗揚笑道:“侯爺,玩毒你是行家,做生意我恐怕比你強一點。本來我只有六成把握,侯

爺既然來了,這筆生意我便有十成把握!”

殤侯沉住氣,淡淡應了聲,“哦?”

程宗揚嘻皮笑臉地說道:“黑魔海二十年大祭是在秋天,現在時間尚早,侯爺既然沒什么事

,不如在江州多待兩天,日子不用長,最多兩個月。”

殤侯看了他半晌,忽然大笑起來。

“好你個小子,居然想讓本侯替你守江州?你也不想想我黑魔海與岳鵬舉的恩怨!江州陷落

、星月湖盡滅,本侯高興還來不及,你竟想讓本侯和岳賊舊部合作,真是癡心妄想!”

“侯爺不肯幫忙也沒什么,到時候賠錢,侯爺只需拿出一成就夠。”

“你自家的生意,讓本侯賠什么錢!”

“喂,別忘了咱們是合股,賺錢你拿一成,賠錢你拍拍屁股走人?天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殤侯氣極反笑。“五萬金銖——也罷!五萬金銖買星月湖舊部數千條性命,很合!”

“五萬是底價,算上利息至少十萬。另外,我們都商量好了,真要抗不住,大伙兒全部撒腿

跑人。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吧?所以說侯爺,你老想看笑話恐怕是看不到了。順便我給侯爺

算算賬:江州若失陷呢,您老人家的負債是十萬金銖,加上原來的股份和珠寶生意的投資,

差不多凈賠十七、八萬。然后我還要養星月湖這一、兩千個人,每月起碼一萬多金銖。侯爺

承擔一成,每月付款一千金銖。如果有傷病,數字還要再高一點。”

不等殤侯發飆,程宗揚又道:“如果江州守住,這筆生意賺十萬金銖,侯爺拿一成。江州每

年的商稅有一半劃入咱們盤江程氏,等于侯爺每年能拿到江州商稅的半成。一出一入,算下

來侯爺的盈虧是二十萬金銖的現款,另加每年三萬金銖的進出。”

殤侯眉頭擰緊,一手摸著膝蓋。

程宗揚又重重加上一枚砝碼。

“侯爺若留在江州,我便能騰出手做我的糧食生意。最多兩個月時間,江州之事全部了結,

到時我先陪侯爺去一趟太泉古陣,找兩件合適的東西,然后一同去赴二十年大祭之約,怎么

樣?”

看著殤侯臉色稍霽,程宗揚又笑道:“如果還不夠,再給侯爺加點料。琵琶花精……”

殤侯衣袍輕震:“葉慈?”

“她現在叫慈音,我們還有筆生意要談。”

程宗揚雙手一攤,“可惜一直抽不出空啊!如果侯爺肯幫忙,我想辦法讓大伙兒見一面。”

殤侯終于意動。“兩個月!江州城!本侯的人不逾城池半步,星月湖的人即便盡數死在城外

也與本侯無關。兩個月之后,無論到時是否解圍,你都要依約而行!”

“一言為定!”

終于搞定殤侯,程宗揚心情大好。沒想到死老頭會煉出這種奇毒,如果宋軍沒有相應手段,

江州城已經立于不敗之地,剩下的只是怎么利用戰爭賺錢的問題。

鴆羽殤侯答應援手,讓孟非卿大出意外。

岳帥一生只栽刺不種花,能得罪的人基本都讓他得罪光了,如今竟然是黑魔海的人伸出援手

,孟非卿怎么也想象不到。

程宗揚笑道:“老頭別的本事我不清楚,用毒可是大宗師。現在有張侯他們的部曲、殤侯的

近衛軍,再加上武二郎,實力恐怕比剛開始要強些。江州這邊能安定下來,我明天立刻去筠

州,順利的話,二月中旬趕到臨安。屆時正是青黃不接、糧價騰貴,我再好好點把火,從宋

國身上狠狠斬一刀,將來幾年大伙就吃喝不愁了。”

孟非卿十指交叉,沉思良久,然后道:“你若去臨安,有個人也許能給你幫上忙。”

“誰?”

孟非卿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六個月前我們接到消息,宋國皇城司的人盯上晴州的齊

云社。皇城司的人一路追查,后來趙譽也漏了底細,不得不和徐永一起離開雪隼團。提供消

息的人說,皇城司已經調集人手專門對付岳帥的舊部,行動時間本來是訂在這個月。”

按時間算,孟非卿接到消息應該正好是自己遇到謝藝的前后。

當時謝藝已經在南荒,星月湖無法聯系他,以致于龍驥隕落南荒。接下來是星月湖舊部趕在

皇城司動手之前,結束十余年的隱忍生涯,重新集結。

孟非卿道:“你如果去臨安要小心皇城司。據稱賈師憲已經下令,從刑部和軍方抽調不少好

手。”

程宗揚皺起眉。自己去臨安是做生意,如果后面跟上一群皇城司的密探,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消息可靠嗎?”

孟非卿毫不猶豫地說道:“可靠。宋國這次行動很隱秘,除了皇城司內部,只有太師府和軍

方的高層知道一些。”

程宗揚吃了一驚:“你們在宋國高層有臥底?”

孟非卿露出一絲苦笑。

“也算不上,所以我猶豫要不要告訴你。那個人從十余年前就向我們提供情報,但直到現在

我們仍不知道他的身份。我現在只能告訴你,那個人提供的情報質量極高,能力也非常強。

我們猜測他應該是岳帥的信徒,只是岳帥蒙冤之后,故交全被清洗,他也不好暴露身份。”

程宗揚道:“老大,你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我怎么去找他幫忙?”

“臨安明慶寺內有座五岳樓,樓后是放生池,池旁有祈福的榜帖,那人有消息便會貼在榜上

。你如果有事請他幫忙也可以在上面留言,他幫得上的自然會幫。”

“公開的榜帖?那怎么保密?況且你們在臨安有那么多人,怎么會找不到他?”

“明慶寺的祈福榜帖是香客用專門的福紙寫下祈福的內容,投入福箱中,由寺中僧侶逐一張

貼到榜上。沒有人知道是誰投的福紙,根本無從查起。”

孟非卿道:“那人會在祈福帖內暗示每次放置情報的地點,你只要記住,他的祈福帖每次都

是以‘君子’二字開頭。”

“那好,等我到了臨安,試試看能不能與那人接上頭。還有……”

程宗揚明知道是廢話,還是叮囑道:“殤侯在江州的事最好不要向外透露。”

孟非卿笑道:“殤侯的仇家不比我們星月湖少,你要小心了。”

“我就知道!跟你們打交道我只有吃虧的分。”

程宗揚一肚子牢騷地說道:“保不定哪天我被人做了,還找不到喊冤的地方。”

“筠州糧食今日市價,每石一千三百文。”

水鏡中,一個中年文士的影子漸漸清晰。秦檜神情悠然地說道:“昨日盤帳,我們手中存糧

超過三十萬石。購買糧食、粥棚施粥以及民夫的工錢,耗用資金一共九萬三千金銖,合每石

六百二十銅銖。”

雖然知道死奸臣和祁遠很能干,但收糧三十萬石還是超過自己最好的預期,程宗揚道:“怎

么會有這么多?”

“筠州糧價原本每石三百文,依公子的吩咐連日來逐步提價,等掛出八百文的價格,不只筠

州,周圍十幾個州縣的大戶都前來售糧。因為我們是現款交易,給的又是金銖,那些大戶都

樂意和我們交易,價格也壓下不少。原本成本還要高一些,但當日從常平倉白撿一批糧食,

成本才能降到六百多文。”

秦檜又道:“不過這些天收到的糧食少了許多。”

“哦?”

“如今筠州戶戶都在囤糧,不只原來賣糧的大戶現在大肆收購,連城中居民,每家也要買上

三、五石回去。”

秦檜微笑道:“傳言官軍在江州大敗,賈太師勃然大怒,更派大軍前來圍剿。筠州人心惶惶

,都道糧價要漲到每斗兩百文。”

每斗兩百文,那可是每石兩貫的高價!自己當初最好的預計也沒有這么多。程宗揚大笑道:

“死奸臣,是你放的謠言吧?”

“不敢。”

秦檜一拱手,灑然說道:“前幾日滕知州為防止饑民大量涌出,前來粥棚視察,當問及粥棚

是否還能支撐?屬下答曰:若糧價超過每斗二百文就難以支撐。滕知州聞言良久不語,這番

話卻被民夫聽到,流傳出去。滕知州可以作證,流言實與在下無關。”

造個謠都這么有技術,程宗揚覺得把秦檜放在筠州大材小用了。

“奸臣兄,有你的!”

秦檜哈哈一笑。

程宗揚道:“從明天開始全力拋售糧食!三十萬石賣不完,能賣多少是多少!”

秦檜收起笑容,訝然道:“看眼下的情形,糧價至少會沖到一千五百文。此時出售,莫非江

州有變?”

“有。”

程宗揚道:“宋軍準備與江州方面和談了。”

“和談?”

水鏡里的秦檜差點跳起來,這可是個爆炸性的消息。

一旦和談的消息傳出,糧價肯定暴跌。但宋軍怎么可能與江州方面和談?

程宗揚笑嘻嘻道:“宋軍當然不會主動提,但我們可以去談嘛。”

秦檜才智高絕,一聽就明白過來,抱拳道:“屬下佩服!”

跟聰明人不用廢話,程宗揚道:“我明天離開江州,屆時蕭刺史會親自去宋營和談。宋軍營

中乏糧,又新遭大敗,城中去和談,他們肯定求之不得,就算還想打,眼下也要裝裝樣子拖

延時間,等后方運來糧食再動手。這個消息傳到筠州大概要三、四天時間。和談扯皮,等宋

軍養足元氣,來來回回最少要半個月。你們在筠州爭取把糧價打壓到每石六百文,然后再全

力收購。”

“屬下明白。”

程宗揚又囑咐道:“賣給官府的要少一些,免得引起懷疑,另外可以想辦法拉拉昭南的關系

,賣一批糧食給宋國。”

秦檜一點就透,笑道:“若是昭南哪位封君肯賣一大批糧食給宋國,眼下焦頭爛額的滕知州

必然長出一口氣。我們程氏商會在中間牽線,身份也水漲船高,公子好計策!”

程宗揚交代完筠州的事,接著馬不停蹄地與張少煌、星月湖諸人以及殤侯見面。

首先是與張少煌商談入股盤江程氏的細節。那些世家公子對入股并不在意,只當是小打小鬧

,但程宗揚有信心把他們都拉到自己已具雛形的商業航母上,給他們一個驚喜。

聽說程宗揚要離開,張少煌萬分不舍。待聽到程宗揚要去臨安,張少煌頓時來了精神,無論

如何也要程宗揚在臨安多待幾日,等他以晉國的使節身份趕到臨安,兩人好好樂一場。

程宗揚滿口答應下來,拍胸脯保證先摸清臨安的風月場所,到時給他安排幾個絕色。

接下來與星月湖諸人的商談因為包含大量作戰的細節,耗時最長。

整個經濟戰的基礎是星月湖大營的安全,如果江州被破,所有的算計都沒有意義。只有江州

這方能在戰場上占據主動,自己才能從中漁利。

程宗揚深刻認識到,對于投機商來說,最重要的不是掌握內幕消息,而是有能力制造內幕。

只要江州還在,就算晴州所有大商會聯手與自己在商場搏殺,自己也有把握打贏這場商戰。

蕭遙逸對程宗揚提出的和談極有興趣。宋軍固然亟需休整,星月湖大營的損傷也不輕。如果

不是多了一千五百名部曲和殤侯的勢力,現在就該考慮退路。能借和談的機會休養幾天,對

雙方都有好處。

侯玄等人對程宗揚準備遠赴臨安也無異議。

與宋軍打到這一步,兩邊都已經明白宋軍想打下江州固然不易,星月湖大營想在戰場上破圍

也難比登天。

現在看來,由程宗揚當初提出的眾人聞所未聞的經濟戰,如今最有成功的可能。

殤侯的座船停泊在西門碼頭,他一入城就把一半西城劃為禁地。那支曾經參與狙殺龍神的黑

衣近衛隊駐扎其中,戒備森嚴,讓程宗揚懷疑老頭究竟干了什么缺德事,這么防著被人刺殺



老頭一襲黑衣,頭戴玉冠,風骨崢嶸,真有幾分傲視侯王的氣勢。最重要的交易,兩人已經

談好,剩下的只是再確認,免得老頭突然改了主意。

程宗揚與殤侯閑聊幾句,趁機請教幾個修行中的問題,看老頭沒有出爾反爾便放下心來,起

身向他告辭。

總歸要在臨安見面,殤侯也沒有挽留。他老人家拿得起放得下,既然被這小子誑到江州的賊

船上,便暫時把恩怨放到一邊。

“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

殤侯輕吟著,眼中露出一絲緬懷和傷感。

程宗揚笑道:“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殤侯也露出笑意,過了會兒道:“你修行之速不下于當年的岳鵬舉,但真氣蕪雜,論起修為

之精卻差得極遠。氣非精純,不得入通幽之境。再吸收死氣有害無益,將真元多加凝練,去

蕪存精才是正事。”

程宗揚深揖一禮。“多謝侯爺指點,小子知道了。”

辭別殤侯已經是日暮時分。水香樓華燈初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程宗揚不想節外生枝,

策騎從后門路過,卻看到一個人獨自坐在階前喝悶酒。

程宗揚心頭微微一沉,然后跳下馬,走過去并肩坐下,伸手拿過酒壺喝了一口。

敖潤的胡須不知道多久沒修過,亂蓬蓬地糾結著。程宗揚把酒壺遞過去,敖潤默不做聲地喝

著酒,兩人都沒有開口。

這次江州之戰,雪隼傭兵團傷亡慘重,連副團長石之隼都殞身戰場,即使江州之戰取勝,雪

隼團也難以翻身。

良久,程宗揚開口道:“我說過雪隼團的事就是我的事,受傷的兄弟由我一力承擔。此戰結

束,我就去面見薛團長。”

敖潤慘然笑道:“雪隼傭兵團沒啦。”

程宗揚倏然一驚。敖潤灌了口酒,然后狠狠抹了把嘴,呼著氣道:“薛團長帶了一批兄弟來

增援,途中失去音訊,已經有十幾天沒聯絡上。剛才得到消息,薛團長在太湖遇襲,生死不

明,帶的兄弟傷亡殆盡。”

程宗揚心頭震蕩。薛延山不是一個人,身邊還帶著團里一批好手,能讓這些人一個都走不脫

,襲擊者的實力非同尋常。雪隼團什么時候惹上這樣的大仇家?

敖潤道:“雪隼團是薛團長和石團長一手組建的,眼下兩位團長都不在,雪隼團也沒啦。”

程宗揚壓下心頭的震驚。

“愿意跟著你的有多少?”

敖潤晃了晃腦袋。“功夫好的,自尋門路也餓不死;剩下的還有三五百人要養活。”

程宗揚道:“愿意跟著你的都收下來。我按月給大伙兒支餉。”

敖潤停下來瞪著程宗揚。這是一筆鐵定賠錢的買賣,他居然要做?

傭兵只要肯賣命,到哪兒都能混口飯吃,敖潤最擔心的是團里那些以往在廝殺中受傷殘疾的

兄弟,還有一些戰歿兄弟的家眷。

雪隼團一解散,別人還好說,他們立刻斷了生計。程宗揚主動背上這么大的一個包袱,以敖

潤的豪邁,一時間也喉頭哽住。

程宗揚朝他肩上擂了一拳。

“行了,這點事就讓你為難得像小媳婦似的。不就是掏錢嗎?再碰上難心事,你記住,能用

錢解決的事都不是大事,用不著犯愁!”

敖潤咧嘴一樂:“我就是發愁沒錢。”

程宗揚也樂了。“不說這個了。吳大刀受了傷,我讓他留在江州,你把人都交給他,收拾收

拾,明天跟我去筠州。”

“成!”

敖潤立刻跳起來,連酒壺也忘了拿,一陣風似地跑回住處。

程宗揚嘆口氣。他一開始就想著怎么把敖潤拉攏過來,沒想到會接下大半個雪隼團。

石之隼戰死,薛延山遇襲,頭一次和敖潤見面的時候,怎么會想到公平、正義的雪隼團就這

樣消失了?

吳戰威受傷,沒辦法跟自己去臨安,況且江州也需要留個心腹收攏雪隼團的剩余人馬。

程宗揚打算只帶敖潤和小紫一同走。至于武二郎,一聽說江州有蘇荔的投資,這會兒打都打

不走,還是留在江州更放心一些。

離開江州之前還有件事要解決——加上武二郎打暈那個獸蠻武士,自己的手里已經三個獸蠻

人,如果能從他們的嘴里問出秦翰怎么訓練出獸蠻營,對自己將來組建公司的保安部隊大有

好處。

“吾叫豹子頭!”

頭一個獸蠻人報上名就把程宗揚鎮住了:難道自己的運氣這么好,梁山五虎將一下就撞上兩

個?

“是教頭嗎?你老婆是誰?跟花和尚熟不熟?是不是姓林?用的是什么槍?”

那個豹首巨眼的獸蠻人頓時糊涂了,過了會兒才道:“吾不會使槍。吾就叫豹子頭。”

程宗揚拍案道:“不會使槍,你叫什么豹子頭?你呢?叫什么名字?”

“吾叫青面獸!”

這是三名獸蠻人里唯一有點人樣的,只是臉上一大塊青色的獸斑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猙獰。

“賣過刀嗎?”

“……沒有。”

“一邊去!下一個!”

那個碧眼金睛的獸蠻首領挺胸道:“金兀術!”

程宗揚瞪著他看了一會兒:“為宋國效命的金兀術?你可真有能耐啊。”

金兀術被武二郎一通狠揍,此時有些鼻青臉腫。他甕聲甕氣地說道:“誰給吃的,吾給誰效

命!”

“狼主,你可混得夠慘。”

程宗揚盤腿坐下,“說說,你們怎么和秦太監打起交道?”

這支獸蠻人是宋國邊陲的一個部族,人口并不多,本來一直住在山中,很少與外界打交道。

三年前接連兩年天降暴雪,部族養的畜牲大多被凍死,山中的獵物也所剩無幾,眼看要全族

餓死;他們試圖出山劫掠,卻撞上秦翰的選鋒營。

一場大戰下來,獸蠻人被秦翰打服,在餓死和投降之間選擇后者,從此加入選鋒營,成為秦

翰麾下的一支蠻軍。

對于金兀術、豹子頭、青面獸他們來說,所有的人類都差不多,只要能吃飽飯,為誰賣命都

一樣。

“老敖!讓人烤只羊來!三只!”

半個時辰后,程宗揚對著大嚼的金兀術道:“怎么樣?往后給我干活吧。”

三名獸蠻人一邊“卡卡”咬斷羊骨,撕扯羊肉,一邊拼命點頭。

金兀術含糊地說道:“一天一只羊,吾把命賣給你!”

“一天一只太多了,五天一只!”

“三天!”

“喔!狼主,不笨啊,還會討價還價。我再多給點,每個月六只。”

金兀術扳著指頭一陣猛算,可惜少了一根手指,怎么也數不清楚,最后抬起頭道:“太多了

!”

程宗揚笑瞇瞇道:“那就每個月五只。”

金兀術用力點頭。

“那好,往后我每個月給你們每人五只羊,如果省著點,每天都有羊肉吃;如果一頓吃完,

往后沒得吃,到時候別怪我。”

金兀術露出“你在污辱我智商”的表情,“吾省得!”

豹子頭和青面獸也笑逐顏開,只是那笑容著實恐怖了點。

程宗揚扭頭對敖潤小聲道:“我是不是挺壞的?”

敖潤朝他豎了豎拇指,低聲道:“程頭兒,你膽子真大。”

程宗揚道:“要不是他們被秦太監訓練三年,我才不敢收呢。老敖,找著武二那廝了嗎?”

“沒見著人,不過打聽出來了,說他和秋道長比武去了。”

敖潤咧了咧嘴,“程頭兒,我瞧秋道長的膽子比你還大。”

“那不是膽大,那叫傻!”

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行了,收拾收拾睡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

“我們去臨安!”

程宗揚趴在床上笑嘻嘻道:“你還沒見過西湖吧?我打算在湖邊買處宅子,等到荷花盛開的

季節,咱們一起劃船到荷花深處,然后……我就把你辦了!桀桀桀桀!”

小紫打了個呵欠。“我不去。”

“不去西湖,我們就去葛嶺。山中野合,四望無人,清風拂體,落花滿衣,肯定別有搞頭。



“我不和你去臨安。”

“咦?為什么不去?你老爸的墳就在臨安,我還打算和你一起上墳,好往他墓碑上撒尿呢。



“人家說了不去。”

程宗揚不再耍寶,坐起來道:“死丫頭,你是說真的?”

小紫道:“我要在江州待一段時間,你自己先去好了。”

“別胡鬧了。我走了,你去欺負誰?又打算禍害誰?”

“人家好久沒見殤侯,要跟殤侯修習一段時間。”

“少蒙我!你肯定操什么壞心!”

小紫嘻嘻一笑。“不告訴你!”

程宗揚完全沒想到小紫要留在江州,自己已經和一圈人都告辭過,況且時間緊迫,想反悔也

來不及。他好說歹說,小紫都沒有答應,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這么重要。

夢娘對他們的交談渾不在意,只安安靜靜地畫著自己的圖,雁兒卻聽得眼淚汪汪。剛云雨初

度,她怎么也不想和主人分開,可女主人要留在江州,她只能留下。

程宗揚氣急敗壞:“你不怕我在外面沾花惹草、尋花問柳?”

“哦,差點忘了。”

小紫把一只瓷瓶塞到他的包包里,“這是殤侯仿你的藥片做出來的,藥性類似,就是藥效差

了一些。你若嫖到不肯配合的妓女就喂她一顆,保她乖乖聽話,讓你快樂無比。”

“干!”

“哦……哦哦!”

水香樓的香閣中,一名女子伏在榻邊,那張白滑肥翹的屁股抽搐般的抖動著,淫液如水箭般

從蜜穴中噴射出來。

“再來!”

那女子爬過來,張開檀口,將程宗揚火熱的肉棒連同龜頭上的藥片一并吞到口中,用力吞吐

起來。不一會兒,她光溜溜的雪臀又開始扭動。

程宗揚把她推到榻邊,挺起陽具,對著她濕淋淋的蜜穴直貫而入。

驚理發出一聲尖叫,赤裸的胴體猛然繃緊,蜜穴緊緊夾住穴中的陽具,柔膩的穴口似觸電般

抽動,顯示肉體驚人的觸感。

在肉棒抽送下,驚理張大眼睛不斷發出尖叫,充血的蜜穴被干得不住翻卷,白嫩的大屁股隨

著陽具的戳弄,一抖一抖;胴體不停痙攣,不多時便兩眼翻白。那種狼狽的模樣,怎么也看

不出她曾經是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女殺手。

程宗揚一口氣干了百余下,每一記都干到蜜穴深處。眼看驚理身體的戰栗越來越強烈,他猛

地拔出陽具。

穴內濕膩的蜜肉被帶得翻出,白生生的股間仿佛盛開出一朵鮮紅柔嫩的肉牡丹。濕滑的蜜肉

因為充血而變得艷紅,在空氣中不停蠕動,仿佛要滴下胭脂般的顏色。

緊接著一股淫液潮吹而出,來勢比剛才的一波更強烈,接連數股水箭射到丈許之外的桌案上



坐在案旁的蘭姑都驚到了,念著佛道:“老天爺啊……這閨女是水做的?”

程宗揚拍了拍驚理的屁股,然后扶著陽具朝她的肛洞猛干進去。

女刺客翻著白眼被他開了后庭,一輪猛干過后,小巧的后庭直接被他干成一個大張的肉洞,

半晌沒有合攏。

程宗揚放開渾身癱軟的驚理,一個乳頭戴著鈴鐺的美婦跪在一邊:“奴婢罌粟……”

程宗揚不等她說完便把她推到榻上。曾經殺人不眨眼的罌粟女,這會兒像娼妓般風騷地扭動

肢體,把主人的陽具納入蜜穴,一邊嬌喘道:“主人的陽物好大……”

“少廢話!”

程宗揚站在美婦腿間,腰部迅猛地挺動著,精壯的身體肌肉塊塊隆起,臉色卻陰沉如水。

自己又是威逼,又是利誘;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只差給死丫頭跪下,小紫還是要留在江州



這事真是讓自己變悶壞了。廣陽重逢之后,程宗揚就發誓今生今世與死丫頭永不分離,沒想

到死丫頭一點面子都不給。

為此,自己還去找了死老頭,結果換成朱老頭模樣的老東西一臉驚訝:“還有這事?”

然后朱老頭露出招牌式的猥瑣笑臉,親熱地說:“小程子啊,要不大爺陪你去?”

“去死!”

程宗揚氣沖沖出來,家里幾個,夢娘動不得,雁兒舍不得,卓賤人被死丫頭藏到箱子里,自

己干不得,索性來了水香樓,找那兩個自愿做娼婦的女殺手發泄一番。

結果兩個賤娼的四個肉洞都干過,火氣也沒消下去。

蘭姑看著他怒脹的陽具,用雀羽扇遮住下巴,嬌笑道:“公子,要不要奴家來伺候?”

程宗揚一下子泄了氣。“算了。老四嘴上再不在乎,我也不想打他的臉。”

“瞧你說的,奴家又沒賣給他做妾。”

蘭姑拋了個媚眼,“難道公子要這么硬挺著回去?”

程宗揚真的硬挺著回客棧。雁兒已經等了許久,看著他沉著臉也不敢做聲,默默地寬衣解帶



雁兒知道他不高興,動作分外柔順。擁著她香滑的玉體,程宗揚的氣惱漸漸平息,最后長嘆

一聲。

兩人交合的動作輕柔而沉靜,忽然一個細柔聲音輕輕響起:“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

迢暗渡……”

雁兒眼波如水,光潔肉體軟軟貼在他的身下,在他耳邊輕唱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

人間無數……”

“這是什么?”

“秦少游的鵲橋仙。”

雁兒柔聲唱出下半闕:“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少女清歌皓齒,鶯喉婉轉,一字一句都仿佛帶著似水柔情。忽然另一個充滿韻味的歌音響起

:“兩情若是長久時……”

夢娘媚軟的歌聲帶著說不盡的纏綿,輕嘆般唱道:“又豈在朝朝暮暮……”

一闕歌罷,夢娘露出茫然的神情,似乎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唱出這闕鵲橋仙。

程宗揚氣哼哼道:“死丫頭真大方啊,把你打發過來,她自己怎么不來!”

門外傳來小紫的輕笑:“程頭兒,你用過她們兩個還能站起來的話,人家就幫你吹簫哦。”

程宗揚立刻跳起來。“這可是你說的!死丫頭!你輸定了!”

〔本部完,后續故事請看《六朝云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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