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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翹楚死時極為痛苦,她卻忍著,左手不去反抗掙扎,而保持一種平靜的姿態。她死了,卻還惦念著上官驚鴻,想提醒他一些什麼。
「八爺一說,我倒記起些事情,翹楚手不僅按在腹上,甚至是微微纏在束腰瓔穗上的,只是那時我們不曾意識到這些。」
「將手纏住?如今看來,她必是生怕屍首被翻動,想更好保持左手的姿勢。也許別人不會注意更不會想到這些,但她希望老八能注意到,也知道老八必能想到……」佩蘭哽咽著說不下去,寧王補充,他看了館中翹楚一眼,低聲道:「你那般明慧,若當初不曾來朝歌參加老八的選妃大賽……」
眾人人聽著都不禁微微一震,本就還不曾化去的哀慟,這時悉數被勾起,哪怕這個女子其實和他們共處的時間並不算長。
方明舉袖搵了搵眼角,勉強笑問,「爺可知道翹主子想說些什麼?」
上官驚鴻沒有回答,他眸光一動,突然伸手從翹楚發中拈下一絲什麼,接著從翹楚左手指甲縫裡拈出小縷混著皮屑的細絲來。
「用這東西殺人可不留聲響,但為何不髒,房裡也不曾有棉衣襯襖留下……」
他微微瞇眸,宛似自語,大手握緊翹楚的手。
眾人朝他手上看去,卻見是小撮棉絮。棉絲有絲泛黃,但果真沒有髒黑。
郎霖鈴蹙眉,緩緩回想著,「翹楚身死那天,地上似乎是落著些許棉絮。」
佩蘭搖頭,「娘娘房中有些舊棉絮並不奇怪,很可能是往日納衣留下的。」
「若是如此,棉絲不髒不古怪嗎。茛」
景平心思敏銳,突然明白上官驚鴻幾句話裡的意思。
寧王頷首,「我當時也留意到了,只是不曾想到這點,陳棉不髒,確是又一蹊蹺。「
「你們可是指歹人用棉襖什麼的對翹主子行兇?」
景清一臉疑惑,囁嚅著問道。
宗璞看冬尼悲慟,怔怔看著棺木,禁不住悄悄伸手握住她的手,冬凝一驚,想掙脫,他卻不讓,冬凝不想為自己的事情而擾了上官驚鴻,只得任他握著,宗璞一喜,上官驚鴻發現棉絲始便看出所有問題,他與景平寧王教他一提,也蟠然而悟,接口解釋道:「棉絮微黃,說明這東西已有些年月,它並不髒污,卻說明它絕非往日常妃娘娘納衣時留下,常妃殿經年不曾打掃,房內陳棉不可能不髒。這便牽出兩個問題,若是它是兇手所攜凶器,為何帶的恰是一件舊棉織物;反之,若兇手是在常妃娘娘房中拿的棉物,為何在行兇之後非要將其帶走不可?」
這一說,眾人方才明白上官驚鴻話裡的意思。
老鐵仔細聽著,慢慢回想起那日情景,驚道:「爺,那天翹主子曾從娘娘櫃裡拿出些你幼年穿過的衣物來翻看。後來,她指著一件棉襖讓奴才看,奴才恰在那時出了去……」
翹楚的死竟似乎還扯上了上官驚鴻的陳襖?老鐵的話讓所有人越加疑惑,按老鐵所說,翹楚死時,那件棉襖該在她身邊才對,但房中卻並不見蹤跡。現下那件棉襖會在哪裡?若找到它,能將一切疑問解開嗎。但棉襖既已不在房裡,絕大多數是被兇徒拿走了,已不可能再尋回。
一些謎疑似乎揭開了,更大的謎竇卻在後頭。
翹楚,你到底想告訴上官驚鴻什麼。
上官驚鴻卻較所有人都安靜,握著翹楚的手一直沒再說話,對寧王方纔的惋惜亦不惱,這時突道:「我要驗屍,你們都出去吧。」
他聲音輕輕,語氣裡卻有絲不容抗拒的強勢。
沈清苓咬緊牙,率先走出。
冬凝眼圈紅透,道:「讓我留下吧,我替姐姐擦擦身子。」
「不必你擦,但你留下吧,其他人都出去。」
眾人不敢違拗更不忍,紛紛退出。又想,若非不得已對翹楚兩個丫頭用了迷藥,兩人必定不肯。
景平趕忙送去兩件大氅,方回到大廳和眾人侯在一起。
這時,人人焦急,一邊想著翹楚的事,一邊急後天離行的應對之策。
冬凝不久卻被上官驚鴻趕出了來,臉上神色很是凝重,說翹楚衣裡什麼都沒有,唯獨肚腹上有幾道深深的抓痕。
眾人一聽又是大訝,她腹上為何有抓痕?她既是被摀住口鼻殺死的,兇徒怎麼還多此一舉將她的身子抓傷?
敲門的聲音,將榻上人的思緒猛然打斷,放下手中棉襖——從常妃殿帶回的古怪襖子。
本來,這舊物事並不引人注意,但那是一件被利物齊整劃破了的棉襖,不由得不讓人好奇,翹楚為何要將這件棉襖弄破?那似乎是上官驚鴻幼年所穿的衣物。
除非,裡面藏著什麼。
然而,翹楚死後,仔細檢查了整個房間,也沒有發現什麼古怪。
老鐵回來得甚快,但在這之前,確實已查清全房,亦捏摸過翹楚身上的衣服……
卻什麼都沒有。
棉襖裡也是。
這件小襖到底藏有什麼秘密,那是翹楚到常妃殿的緣故嗎。
翹楚!
「什麼事。」
榻上人冷冷問門外。
「報,芳菲娘娘進宮。」
睿王府。
上官驚鴻尚未出來,宮中卻有消息送到,說太子生母芳菲娘娘進宮,令宮中各妃嬪宮外各皇子各朝官晚上進宮,給芳菲洗塵接風,以賀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