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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兩步卻愣是走不動了。
手腕被人在背後攥得緊緊的,那種力道,她自知十個她都甩不掉,她狠狠轉身,沒有被箍住的那隻手「砰」的一聲,打在對方胸膛上。
一下,驚呆了所有人。
「皇上你也敢打。」
抓著小蠻是猝然打散了棋盤從亭子奪步而出的新帝。
小蠻這時根本不管拉著她的是誰,她打的又是誰。她朝聲音來源望去,一看,卻又是方纔那個女人,正又驚又訝的望著她,眼角眉梢卻總是不脫趾高氣揚的味道窺。
小蠻也不懼,像只小老虎惡狠狠的盯住新帝,間或又看看那女人。
新帝卻眸光熠熠,胸膛激烈起伏著,他明顯很是激動,那是人們從沒想到會在他這樣的人臉上會見到的神色。
那種近乎狂喜又不敢置信百般忐忑的虔誠。
郎霖鈴、冬凝等尚自驚懼,竟還沒反應過來,怔然站著。沈清苓心裡卻起了種異樣,心口怦怦而跳,更多人卻心忖這林小蠻竟不知好歹到此,這次自身大禍不說,還將殃及夏王府。翹眉走到那美貌少女身旁,一指眾禁軍侍衛,嬌叱道:「還站著做什麼,這女人冒犯了皇上,你們還不快將她拿下!」
這些禁軍警覺不差,一直沒有上前,卻是為新帝此時神色所懾,拿捏不準該怎麼做,老鐵和景平人這時卻立時止住了,不說和上官驚鴻親近如他們,知道此時上前絕不妥,小蠻方才幾句話讓他們想到了那個夏日午後的一件事。
那時,還在睿王府椎。
和那個人那麼像的一個人,上官驚鴻怎麼會動她。
翹眉一驚,她身旁的女子跺腳道:「姐……」
不消說,這位小姐正是翹容。
小蠻看著二人,也約莫猜到其中關係,她冷冷一笑,對新帝道:「還不讓人將我押下去,好遂了你愛妃的心願?」
至此,千萬種滋味在心頭,那般強烈,卻竟無一不是恨。
她,恨極了這人!
「莫存豐,掌翹容嘴,直到夫人叫停為止。」
新帝凝著她,終於緩緩開口,卻再次驚煞所有人。
莫存豐也連忙看了方明一眼,見方明一點頭,方命幾名內侍上前,將翹榮架開,辟啪開弓狠狠扇打起來。
除去當年受過上官驚鴻一掌,翹容這一生哪受過這般折辱,她又疼又怕,連連叫著「皇上饒我」,嗷嗷哭叫起來。
翹眉平日有時雖也不喜這個草包妹妹,但如今翹容被打,打的亦是她的面子,大驚之下,立刻跪下,道:「皇上恕罪,不知妹妹哪個地方做的不是,皇上明示,臣妾回去必定嚴加管教,請皇上饒過臣妾妹妹。」
「朕厭惡她已久,你如何管教?」
冷冽一聲,讓翹眉一下愣在原地,她以為他是喜歡她的,那麼她在乎的人,他也該……可是若喜歡她,昨晚為何不碰她,只和衣在榻上躺了一晚,甚至連她的床榻都不靠近,可若他不愛她,他不會那麼溫柔地凝著她,看她半宿……
誰都弄不懂新帝的態度,能做的只有靜和候,也許,從林小蠻走進登基大典一刻,一切便有了不同……
有人心裡隱隱冒出個可怕念頭,新帝對林小蠻……卻又覺得不可思議,翹眉是美,才教新帝不顧天下詬病收進後宮,但林小蠻甚至有孕在身……
小蠻亦被眼前情景繞得有點暈了,冷冷道:「你若不罰,便放我走,我要回家了。」
「不,你我的棋局還沒完。」
她被打斷,那聲音很輕,卻充滿強硬和壓迫。
小蠻哪肯答允,已被他握著手前行,「林小蠻,不要逼朕抄了夏王府,殺了府中百口人。」
小蠻一驚,卻沒有再反抗,她沒有選擇餘地。
早有內侍將棋子一一撿回。
在所有人緊張的目光中,新帝做了件很古怪的事,他兩手分持黑子白子,各自走了數十子,方用銳利的目光盯著小蠻說,到你了。
小蠻閉了閉濕了又乾的眼睛,去拿子兒。
「你不是要教我怎麼贏你嗎?」
「是,但你自己必須走十子,先將局勢挽回。」
御花園中不乏棋力甚強的朝官,榮瑞皇帝、寧王、宗璞等人也都是高手,都看出白子敗像已幾乎無可解救。
小蠻卻思考得很是認真,她出身農家,應從沒學過這些,但腦裡卻似乎有著博弈的本能和記憶,她也不斥他無信,想了許久,終於下了一子,新帝立刻隨她下子。
誰也沒想到,九子以後,白子卻有了轉機,九顆子每一步都下得恰到好處,巧妙之極。
人們暗暗稱奇,小蠻還在為新帝新下的子而琢磨,手上一疼,已被人拉起身,用力擁入懷。
「以前的事,你已沒有了記憶罷,但那天我教你怎麼贏我的棋,每一步你卻仍記得清清楚楚。這盤棋和睿王府那天的一模一樣,要怎麼轉敗為勝,只有我和你知道。」
「你說,若有一天我仍敢負你,有了別的女人,你變成鬼也要回來報復。你果真回來了,翹楚。」
鼻端突然充盈的龍涎香,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寬闊肩懷的間隙裡,小蠻怔怔看著所有人或疾變成驚恐或驚喜不敢置信的臉,隨著昔日睿王府那些人眸中含淚緩緩跪下,手上一抖,原本握在手中的一把棋子,散到地上,嘀嘀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