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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凝有些不安,但終究沒有當面相詢,只想私下問上一問。
實際上,這時宗璞想起了來此之前小廝帶給他的一張紙條。
紙條的落款是清苓壘。
紙上角落處沾了些許檀香。
當然,他彼時甚是緊張,沒有仔細考慮這抹薄檀的由來。
又其實,即便他深究這檀香的來處,知道是在飛天寺沾染上的,也不會過於奇怪。
他們以前在飛天寺碰面的次數不少。
上官驚鴻大婚後,才多改在王府地下室碰頭,再後來,上官驚鴻對翹楚像黃鼠狼見了雞似的,都在王府見面,飛天寺就更被雪藏了。
清苓會去飛天寺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那裡有她的回憶膾。
……
此時,王府裡的沈清苓也正淡淡那看著那抹不小心沾到指上的檀香。
兩個時辰前,她去過飛天寺。是在翹楚離開大廳之後去的。
會決定到那裡去,是因為在取了裙袍回房的途中,聽到了從花坳側邊經過的幾名奴僕婢女的對話。
「你方才有沒有聽錯,我們每月可是只有十兩銀子……」
「我可是聽得很清楚,再說她們手上拿的是銀票,不是碎銀。當時四大也很是驚奇,對美人說,一千兩。美人掃了我一眼,我才急急走開了。」
「倒不知其他兩名主子的婢子是不是也能拿這麼多?一千兩……這不是天價麼,可夠幾年花銷了呀。」
「別的主子的還真難說,你們傻啊,也不看看她們主子是誰,爺最愛的翹主子。」
「她們的月錢已這麼嚇人,不知道翹主子能拿多少?」
「誰知道,我是想都不敢想,若我是翹主子該多好,減二十年壽我也願意……」
「呸,你先將自己的臉弄花吧。」
「你們說爺奇怪不奇怪,翹主子的模樣本來還好,但自多了道疤痕,雖說還不至於嚇人,畢竟不養眼了。郎主子家勢好,模樣又美,那新來的沈主子,聽說以前女扮男裝在朝為官,大大的有名,模樣也俏,爺怎麼反為最喜歡翹主子?」
……
這天正好是王府發月例的日子,清苓回到房間的時候,有小廝拿著封函送來,未幾,阿繡也領月例回了來。
王府負責管帳的是景平,奴僕的月錢每月定期到帳房支取,主子的月錢則由景平親自派人分發。
清苓先問了阿繡的月錢,方慢慢打開自己的封函。
阿繡的是一百兩,她的是……二千兩。
阿繡的規格比一般奴僕高了不少,她明白上官驚鴻對她終是不同的,但她的卻只比翹楚的婢女多一千兩?翹楚拿到的又是多少?
她可以不在意錢多錢少,但他心裡的天平——
很多時候,人可以很隱忍,但脾氣的爆發往往只需要一條導火索。
於是,那一刻,這多天來的委屈難受差點讓她瘋掉,她去了飛天寺。
會去飛天寺,是因為前些天在別院小住時發生的一件事。
她已被皇帝賜婚,上官驚灝不會傻到去動她,現在她出什麼事,不是上官驚灝動的手都會算到這位太子頭上,上官驚鴻遂允許她自由出入。
別院的守衛自不如王府森嚴,有一晚,她收到上官驚灝派人送來的書信。
他約她出來見面,商討離析上官驚鴻和翹楚的方法,說各取所需。
她自是不出,但不知為何,她讓來人帶走一句話:他若願意,便在飛天寺等。
人很多時候也會這樣,做你自己認為絕不會做的事。
她讓阿繡等在寺外,說自己進去裝柱香,找主持問些佛偈。
她其實很不把握,認為上官驚灝早便因她的沉默憤而怒之,將這事擱置腦後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方進去便被一名女香客輕輕一碰,輕輕在她耳邊說道:「殿下一直在等清苓小姐。」
原來上官驚灝一直在佛堂裡安排了人。
轉過經閣繞過佛堂去到後山,在那裡等了頓飯時間,上官驚灝果到了。
乍一見面,不知為何,她對這個認識多年的男人生了絲莫名的恐懼,比之前所謂背叛的時候強烈多了,她也不委蛇,直接問:「翹楚便如此好,以至太子殿下念念不忘?」
上官驚灝聞言便笑,笑了半晌,方道:「苓兒,你的語氣像在吃味。你信不信,即便沒有翹楚,孤也真心幫你?」
「對於瞎眼男人的選擇,我有什麼好吃味的,」她亦頓時笑了,緩緩道:「信?自是不信。」
「嗯,孤亦不信。只是你既兩世為人,卻一直沒能找出將翹楚擊敗的方法?」
她頓時一驚,「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孤還知道秦歌。」
「你既都知道,那你也該知道林羽是誰吧,秦歌迷戀林羽,上官驚鴻喜歡翹楚……便像宿命一般」
「林羽?不,上官驚鴻的宿命是你。」
……
上官驚灝眼裡一閃而過複雜的光芒、微微沉吟的聲音宛似還在耳邊。
他原來並不知道林羽,也不知道林羽就是今日的翹楚。
自然,從他嘴裡她問不出他為什麼會知道半數信息,但這不妨礙後面二人商量的事情。
沈清苓嗅著指甲縫內的檀香,心裡沒有半絲這清幽帶來的清靜,心反跳得很是急促。凝著窗外奼紫嫣紅的花,目光漸漸透出一絲陰狠。
項羽援趙,破釜沉舟就在今晚。她已經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