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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到東陵不近,如第二封信裡所說,需時四天。況按路程算,即便是最快的信鳥和馬也要在第四天深夜才能將絕顏丹送到。我在第三天夜裡便密報父皇此事,父皇第四天晌午宣你和翹楚進宮,隨後立即再下聖旨將沈清苓帶進宮。那時,沈清苓根本還沒有拿到丹藥。我奏報父皇一事極密,你更不可能事先知道,將人換過來。所以進宮的「林海藍」必定還是沈清苓。沈清苓如今亦隨父皇過來了,這就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到底是哪裡錯了?」
「二哥,你要的答案,筵席完畢後,經由父皇的口,你想必會知道。臣弟失陪了。」上官驚鴻眸中碾出一點笑意,隨之壓低聲音,亦附在上官驚灝耳邊,輕聲道:「太子府裡的仇,臣弟……從不敢忘。」
翹楚恍恍惚惚聽著,看上官驚灝眸光恨冷到極點,卻也回笑道:「那你將她看緊一點,那滋味可好得緊。」
握在手上的大掌倏然收緊。上官驚鴻眸光沉住,卻也沒再說什麼,攬著她走開。
翹楚這時才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她曾被上官驚灝擄去,也許,在上官驚鴻和寧王一干人心裡,她和上官驚灝早已不清不白。
上官驚鴻一直沒有問,她也一直沒有想到去解釋,而此刻,她已沒有力氣去說什麼。
這時,沈清苓又從人群裡走過來,數步之外,蹙眉看著太子。
翹楚隱約又看到皇帝不動聲色向這邊掃了幾眼。
……
時間終究是這麼過去的。禮成,銀屏被送進洞房,上官驚驄在外面敬酒。
盛大的筵席在院中。
院裡,禁軍護衛重重。
首席一桌。入座的時侯,位子出了些問題。
酒席是宮中內務府協同夏王府置辦的,親疏禮制之外,看的是皇帝的喜好,這時又趕緊加了睿王府幾個座次。
皇帝微一沉吟,讓沈清苓從過來。
依照原來的安排,帝后、莊妃、太子夫婦、淳豐、彩寧、上官驚驄、夏海冰、寧王夫婦等已屆十一人,桌子大小有限,最多只能還加三人。
上官驚鴻看了郎霖鈴一眼,攬著翹楚便坐下。
翹楚看郎霖鈴和紅疹女子還站著,郎霖鈴眼中有抹自嘲的意味,道:「姐姐,你和爺在這邊坐,我帶海藍妹妹到鄰桌坐去。」
郎霖鈴一怔,皇帝淡淡瞥來,桌下的手被上官驚鴻握得緊緊的,在她對著紅疹女子說「海藍」的時候,上官驚鴻眼中微微透出絲異色,似乎沒有想到她懂得這麼稱呼紅疹女子。
翹楚一時掙不開,不一會,院中眾人亦朝欲起未起的她看過來,她沒有辦法,正想對上官驚鴻說句什麼,上官驚鴻突然一笑而起,道:「驚鴻先敬父皇和九弟,敬祝父皇安健,九弟今晚大喜。」
「九弟,作哥哥的不比各位兄弟匠心,沒備下什麼特別之禮送賀,驚鴻少時蒙莊妃娘娘教養,若九弟不棄,哥哥暫且權當半個主人,到他桌代為招呼各位兄弟。」
上官驚灝眼梢一掠翹楚,笑道:「如此最好,驚驄求之不得。」
皇帝淡淡「嗯」了聲,翹楚只看到莊妃眸光略有些閃爍,沈清苓重重看了她一下,便被上官驚鴻帶離。
……
去的恰巧是七皇子那桌,其實也算不得恰巧,按原來的安排,他們本來就該坐在這裡。
六皇子、十皇子等人也在這桌,看到二人都是又尷尬又敬畏害怕。
翹楚發現這表現在他們兩人佔據的地方特別多,他們兩側的人,椅子都挪得極開,有點生人勿近的意思。
她不是個記仇的人,當時雖甚是惱怒這些人的所為,這時卻沒說什麼,不諷不刺,反覺有幾分無奈的好笑。
她不覺笑了下,上官驚鴻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本沉著臉色,這時很是高興起來,帶鷙的目光有了些柔意。
桌上幾名皇子王妃一合計,也不等各人背後的婢女斟酒布菜,七皇子親自斟了酒,給上官驚鴻遞去,訕訕笑道:「八弟,哥哥和你七嫂先前與你和翹妃嬉鬧,如今想想是有些過了,哥哥在這裡向你們賠個不是,望八弟包涵則個。」
上官驚鴻似笑非笑的瞥了七王妃一眼,七王妃吃了一驚,箸子落地,七皇子尷尬的將僵在半空的酒杯收回去。
翹楚琢磨著要不要勸幾句,卻想這些人到底可惡,她也並不想和上官驚鴻說話,遂沒有出聲。
背後婢女遞來淨手的濕帕,她也是餓得狠了,正想去接,上官驚鴻深深看了她眼,飛快將帕子接過,先淨了手,執過她的手,替她仔細擦拭乾淨,然後便替她布菜。
桌上各人看著,見上官驚鴻動作嫻熟,似平日裡做慣了的,一時都忘了吃喝,有些說不出話來。幾個王妃生著怕,卻又艷羨不已。
這看似尋常,難便難在那個人會不會去做,難更難在他騰達了的時候還會不會這樣待你。
上官驚鴻自是不會理會這些人的心思,他看翹楚小口吃著,卻吃得極快,心中一疼,忽爾問道:「昨晚不曾吃東西嗎?」
「吃過了。」
人前,翹楚並不想讓人看著二人怎麼了,嚥了口飯,輕聲回了他。
他微一沉吟,卻道:「我出宮前,去母妃那邊看過,食籃還原封不動的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