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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開門,門外方明率人在值夜。
上官驚鴻總是隔三岔五就把她兩個丫頭擲到某個角落,念及此,不禁有些莞爾,彷彿他離去之前,兩人之間並無嫌隙和不快。
他也不派別人守值,方叔好歹是府裡的總管,這人……
剛和方明打了個招呼,廊道上郎霖鈴屋裡的門也開了。
約摸是聽到她這邊聲響吧。翹楚想著有些奇怪,按說那人去辦事,多將郎霖鈴藥睡,今晚卻沒有,為什麼?
郎霖鈴門外也守著好些值夜的婢女,約是換了裝的暗衛,明為護,暗為監。
有好些日子沒見,郎霖鈴的臉色看去有些憔悴,眉間蘊著一絲凝色,似在思慮什麼重要的事,此時正淡淡看著她。
翹楚心裡一片釋然,朝她點點頭,又欠身一福。
郎霖鈴看她不卑不亢,也不驕不扈,大概有絲奇怪,微微蹙起眉,卻也頗為氣度的頷首回了禮,在貼身婢女香兒的攙扶下走回屋裡。
來郎霖鈴轉身的時候,翹楚無意中發現她手上捏著一張紙箋。
這是個聰慧女人,猶記三道試題,嶄露頭角,表現出色。翹楚突然想,若她們不是同嫁一個男人,能布誠一聊,想應有番意思。
「小姐,相爺給你的家書可是說了什麼?」香兒好奇問著,又氣憤道:「如今翹妃那狐媚又有了爺的孩子,爺對她更愛惜幾分,對你卻……相爺也生氣了吧。」
郎霖鈴看香兒忿然又好奇,闔眼淡道了句「爺爺」,然後沒再說什麼,將信箋往燭火湊去。
書信瞬刻成灰。
茛信裡有大事。爺爺說,來信需保密。香兒雖是貼心之人,她終是沒有多說。
香兒微微蹙眉,但見郎霖鈴濃密的眼睫在青白的膚色上投下一層陰影。
和方明走在通往書房的路上,對上官驚鴻並沒有藥昏郎霖鈴的做法,翹楚雖心有疑慮,終是沒有多問。那和她並沒有關係。
她本擔心上官驚鴻正在處理要事,方明不會帶她過去,方明卻說,其他人便罷,爺深愛翹主子,還有什麼是翹主子不能參與的。
她沒有說話,倒是方明幾次看她,目光有些複雜。
「方叔,若有什麼,不妨與翹楚直說。」
方明略一沉吟,才低聲問道:「翹主子可是為方才與爺鬧不快之事煩惱?」
「我和你家爺來來去去都是那樣,有什麼好不快的。倒是記掛著冬凝,不然也不必勞你走這一趟。」翹楚說著也壓低聲音,「方叔是睿王親近之人,想必也知道,我很快就離開這裡。」
「嗯。」
不知為何,翹楚發現方明的聲音隱隱有絲輕顫。
她也沒追問,只道:「方叔好生珍重,也請方叔代和景先生說聲保重。翹楚一直得你們真心相待,無以為報,也只有這一句了。」
「翹主子早已報了,翹主子施而不記,方明卻是記住的。爺之前中毒,是翹主子贈珠護命。」
「那是朋友的東西,我不過是借花敬佛罷。」
翹楚笑了笑,往事早已不可記。
方明卻突然頓住腳步,「翹主子當真如此想離開這裡?離開爺?」
這次,翹楚清清楚楚聽出方明聲音裡的古怪。
她也不動聲色,按自己心想的說道:「毋自由,寧死。」
月色清幽,雲彷彿在藍幕上緩緩流動,讓人迷醉。
沈清苓枕在上官驚鴻肩上,兩人坐在溫泉畔邊,四處花樹繚繞。景平景清送寧王等人離開,老鐵外出幫上官驚鴻辦一件要密之事,冬凝在背後的小竹屋裡沉睡。
「我以為,你要回去陪翹楚。」
「子時已過泰半,現下是你的生辰。」
沈清苓心裡本還有些許澀意,聽上官驚鴻這樣說,澀意彷彿一下蒸發去,一笑低頭去看手腕的碧玉鐲子。
他們吵過許多次,最後他總會念著她,先沉默妥協。
「我一會就回去。」
上官驚鴻突然一聲,沈清苓心頭一顫,直起身子來。
她心裡悲苦,道:「今天是我的生辰,你就不能陪一陪我嗎?因為我心裡那個人,你當真說到做到,愛上了翹楚?」
上官驚鴻沒說話,抬眸看向夜空,那皎潔的月輪彷彿是那個女人的眉眼,彎彎的,嘴角還有絲尚未清醒的笑意,風淡雲清,似乎萬事都再不縈懷,她說,不用陪,別回來陪我……
「好,我今晚不走。」
「驚鴻。」
沈清苓鼻子一澀,眼眶濕潤偎進男人懷裡。
他伸臂摟住了她。
「還記得你我的生辰之約嗎?」
「嗯。」
沈清苓抑住微微激蕩的心情,想了想,低聲笑道:「驚鴻,若我告訴你,我其實不是這裡的人,你會怎麼樣?」
「這話怎麼說?」
上官驚鴻側身看她,眸有疑訝思凝之色。
「我是想通了,為什麼我們不珍惜現下,偏費煞這許多曲折,說不準哪一天,我就要回到我的世界了。誰說這世界沒有神佛,即便你是萬人之上,也無法阻止。我心裡那個人,是我在那個世界愛的人。可現在,我……我只愛你一個了。我不要回去,驚鴻,不要讓任何人帶我走。」
她說著,見他眉深擰,眸光越發幽深沉滌,心裡喜歡,明白他必定震疑痛惜,突聽得女子一聲咳嗽從背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