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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燈照河山》第3章
4、黑澤川

  機場外,四輛漆黑錚亮的寶馬齊刷刷停在路邊,頓時引來週遭行人側目。

  幾輛車裡的西裝男紛紛下車來恭候,第二輛車的司機又畢恭畢敬打開車門,低頭站在路邊;這時才看見一位穿著素淡和服的日本老婦人,並一個約莫三十歲戴墨鏡的高大男人,在一圈隨從的簇擁下,從機場天橋上疾步走下來。

  老婦人化妝極為隆重精心,髮髻也梳得一絲不苟。只是臉色板著,緊緊抿著嘴唇,眼角便顯得有些塌落,格外的戾氣逼人。

  相比之下那戴墨鏡的男人雖然也不苟言笑,卻只讓人覺得威嚴沉著。他身形在亞洲人中算是相當高大挺拔的了,肩膀寬厚,腰背極挺,彷彿是多年的練家子,從骨子裡便透出一種威重的氣勢來。

  一群人疾步上了車,司機請示:「山地夫人、黑澤少爺,我們是先去酒店安置行李,還是先去醫院?」

  老夫人終於把她緊緊下抿的嘴角動了一動,說:「去醫院!」

  那個姓黑澤的男人卻淡淡的道:「先去酒店。」

  老夫人語氣裡不可避免的夾雜了焦急:「你在說什麼啊?阿崇到現在還沒有醒,他可是你的親表弟!」

  司機從後視鏡裡偷覷一眼,只見黑澤微仰著頭閉目養神,充耳不聞的樣子。

  他遲疑了一下,緊接著踩下油門。

  ——是往酒店去的方向。

  一群人先到酒店去放好行李,安置完畢,才從酒店出發去醫院。

  這時黑澤已經和老夫人分了車,挪到第一輛車裡,側頭問助理:「山地崇來大連之前,去過旅順?」

  他會問這樣的問題,顯然已經把那天晚上發生在地下拳賽裡的事情都打聽清楚了。

  助理肯定的道:「沒有,山地少爺根本沒有離開過大連市區,更沒有接觸過當地黑幫。少爺在中國接觸過的人很有限,我們排查過名單,根本沒有姓葉的人。」

  黑澤沉思半晌,問:「旅順真的有個葉家麼?」

  「這個……已經在查了。姓葉的人肯定不少,但是出名的葉姓武學世族根本沒有聽說過,更別提什麼葉家幼子了……」

  黑澤沉默不語,刀削般硬朗的側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越發顯得難以猜測。

  助理小心翼翼的道:「據東鄉先生說,兇手自稱替『一百一十二年前』的家人報仇,一百一十二年前……難道是精神錯亂?如果是精神病人行兇的話,倒是好理解了……」

  「精神病人行兇,能在擂台上重傷空手道黑帶八段的東鄉京男?還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用手指輕輕一戳,把山地崇戳得重度昏迷兩天不醒?」

  助理囁嚅不敢說話,黑澤冷笑一聲。

  「說什麼精神病人,分明就是山地家惹到了不能惹的凶神,萬里迢迢索命來了!」

  老夫人在路上還能勉強撐住她那貴族世家的儀態,到醫院一看昏迷不醒的兒子,頓時就撐不住了。

  僅僅兩天功夫,山地崇就彷彿變了一個人。他臉色灰白,眼皮紅腫出血,臉頰泛著不正常的青灰,因為無法自主呼吸而戴上了呼吸器,乍一看上去倒是像睡了十年八載的植物人。

  詭異的是不論醫生怎麼檢查,都查不出這位少爺到底哪裡出了毛病——他的心跳緩慢,肝膽衰弱,心胸血管大面積破裂,按理說胸部應該遭受過重擊,但是胸部骨骼卻偏偏都好好的,一點破裂都沒有。

  難道有人「隔山打牛」,沒傷到他的骨頭,卻隔著骨頭打碎了他的內臟?

  這怎麼可能,又不是變魔術!

  老婦人坐在床邊,顫抖著手拉住兒子,半晌才用日文慘烈的叫了一聲:「阿崇!」

  手下全都屏聲靜氣站在一邊,醫生連大氣也不敢出。

  黑澤坐在一邊,臉色冷淡,一條修長的腿架在另一條腿上。

  老夫人抽泣半晌,轉過頭來嘶啞道:「阿川,你覺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黑澤川這才懶洋洋的站起來,伸手推開老夫人,解開山地崇胸前的紐扣。

  只見他胸前劍突之下半寸的位置上,有個指頭大的圓點微微發黑,彷彿是被什麼撞了一下,留了個淤青的痕。

  黑澤問醫生:「前天送來的時候就有?」

  醫生忙不迭道:「救護車到的時候還沒有任何異樣,入院的時候才發現有輕微的淤青,但是沒有發黑。這個黑點是今天早上才發現的,我們懷疑過皮下淤血……」

  「鳩尾穴。」黑澤打斷他,說:「任脈之絡穴,人體三十六死穴之一,高手點之可造成腹壁震動,肝膽瑟縮,靜脈破裂,心臟滯血——若無人解穴,必死無疑。」

  醫生彷彿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啊?!」

  老夫人則沒有笑,她臉色猛的驚慌起來——那種貴族禮儀怎麼也掩飾不了的,骨子裡的驚恐和慌張。

  「您應該聽說過吧,山地夫人,您曾祖父的父親,當年就是這樣在戰場上被人殺死的。不是死於刺刀或子彈,而是被人在天靈蓋上輕輕一指,就瞬間斃命了。而且我記得,山地家族的那位老太爺當年也是死在中國旅順,真是巧合啊。」

  山地夫人的臉色頓時極度難看起來,半晌才冷冷的問:「這就是傳說中的點穴功夫?你一定有辦法的吧,黑澤川!如果是別人的話就罷了,如果是你的話——」

  黑澤站在病床邊,居高臨下看著狀若枯槁的山地崇,臉色深淺莫測。

  老夫人瞳孔微微一緊。

  她知道黑澤川名義上是當年山地家族大小姐的兒子,山地崇的表哥;但是實際上,他母親早在三十年前就和娘家斷絕關係了。

  這個男人雖然姓黑澤,實際上卻和黑澤家族半點血緣關係也沒有——他甚至只有一半的日本血統。

  當年這個男人之所以能上位,是因為在他之前的幾個堂兄都莫名其妙的死了;他上位之後一年,幾個堂弟又莫名其妙的殘了。黑澤川做事情極其細緻,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他那幾個堂兄弟的「意外」跟他有任何關係。

  這樣一個人,你能指望他像個熱心又和善的表哥一樣,不辭辛苦為表弟療傷嗎?

  老夫人緊緊盯著黑澤川,嘴巴一動,剛要說什麼,被黑澤一抬手擋了下來。

  「解穴比點穴難千萬倍,但是我會試試。」

  老夫人嘴巴一抿,唇角再次顯出嚴厲的皺紋:「你有什麼條件?」

  「救自家表弟的命,要什麼條件?」黑澤淡淡的笑了一下,眼底的寒光卻冷得刀鋒一樣,「——不過阿崇受了傷,山地家族一定沒有精力處理其他事情。說不得,只好讓我替親戚出頭,親自去查那個重傷了阿崇的兇手了。」

  日本山地家族的貴客在醫院裡盤桓了整個上午,出來的時候正是飯點。老夫人心事重重的被人伺候去用餐,黑澤卻直接坐車去了市中心。

  司機忍不住從後視鏡裡偷偷看他,只見他的樣子比去醫院時疲憊了不少,額間有細細的冷汗,臉色甚至有一點發灰。

  而他的表情,卻比平時更加陰沉冷漠,讓人一看就膽顫心驚。

  車停在市中心那家出事的酒吧門口,手下恭恭敬敬推開門,黑澤大步走進廳堂,只見裡邊冷冷清清,店面被山地家族的保鏢團團圍住,桌椅打翻得一地都是。

  只有酒吧老闆和迎賓小姐兩人被押在包圍圈中間,兩個人都嚇得瑟瑟發抖。

  黑澤一進門,助理立刻快步走來,欠了欠身道:「已經問出來了。那天在擂台上距離太遠,沒什麼人看清兇手的樣子,唯一近距離跟兇手說過話的只有那個迎賓的女人。根據她的說法,那人看上去就是個中學生,可能只有十幾歲而已……」

  說到這裡,助理的表情有點古怪:「呃,而且非常瘦,穿著破爛……根據她的描述,我讓人畫了像出來。」

  邊上人遞來一張圖紙,只見上邊畫著個少年,約莫十五六歲大小,身材清瘦,頭髮凌亂。他五官帶著少年人那種不辨性別的中性的俊秀,但是眉骨清挺,鼻樑筆直,眼神又非常凌厲,看上去有種居高臨下不可侵犯的意味。

  黑澤手下能人眾多,這畫像看上去,跟葉真本人起碼有三四成相似。

  「這種一隻手就能捏斷他脖子的小孩,真是打倒了東鄉先生的人麼,東鄉先生可是國內鼎鼎有名的高手!黑澤先生,恕我冒昧,我實在是不敢相信……」

  「中國功夫是很玄妙的。」黑澤淡淡的道,「雖然近幾十年來,在強手如林的世界格鬥界裡,所謂的中國功夫已經淪落成了一場笑話,任誰都可以踩上一腳——但是俗話說『真人不露相』,中國這麼大,人口這麼多,你永遠也不知道在這片遼闊的國土之上,是否隱藏了哪些不露相的『真人』。」

  他的手指從畫像裡葉真的臉上輕輕撫過,親暱彷彿摩挲著什麼心愛之物。

  助理看著他的表情,打了個寒戰,「山地家族已經把這個人恨到骨子裡去了,如果我們抓住他的話,是否需要……」

  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暗殺他?」黑澤唇角浮現出一點冷酷的弧度,「不,這種天賦奇才的強者,只能死在一對一的公平對決裡,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他把畫像折好,放在西裝胸口的內袋裡,淡淡的道:「去這座城市的所有武館、武校搜查這個少年的蹤跡,去向當地的黑幫打聽,不管用什麼方法!這樣特殊的一個人,除非他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否則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所有手下瞬間挺身,九十度鞠躬:「是!」

  「從天上掉下來」的葉十三小同學,早上六點鐘起床晨跑,打拳,七點鐘神清氣爽回家吃飯,路過浴室時看見一個人赤裸上半身,俯在流理台邊洗臉,於是順口叫了聲:「媽!」

  玄鱗頭也不抬:「你媽在客廳!」

  葉真說:「哦,謝謝叔叔。」

  「叫爸爸!葉十三小同學!你想挨打嗎!你媽昨天晚上還在老子身下哭泣求饒叫老公……」

  葉十三小同學把黃色內容選擇性無視了,走到客廳一看,龍紀威正坐在餐桌邊打電話:

  「好了別嘮叨了,哥在大連過得不錯,抽空你再給我寄點特供的茶葉來……姓韓的要是欺負你了你一定記得跟哥說啊,哥幫你弄死他……老龍很好我也很好,就是咱兒子的教育問題要費點神……好了楚慈,提醒韓越別忘記給咱兒子上戶口啊,還要唸書呢。不說了,吃早飯呢在。」

  電話那邊傳來擔憂的聲音:「自己在家做飯吃啊,你沒下去買早飯吧,小心吃到一嘴地溝油哦。」

  「……」龍紀威問:「楚慈同志,你找打麼?」

  葉真坐到龍紀威身邊,抓了根油條泡豆漿,吃得滿嘴是油。

  龍紀威摔了電話,摸著葉真的腦袋說:「趕緊吃,吃完讓玄鱗送你去學校。」

  葉真乖乖點頭,又問:「地溝油是什麼?」

  「人類進化史上的發明之一。」

  「戶口又是什麼?」

  「戶籍證明。」

  龍紀威見葉真又要張口,立刻斷然道:「不准問東問西的,葉十三小同學!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這麼多話,你想挨打嗎!」

  葉真說:「我保證是最後一個問題,媽。玄鱗叔說你昨晚叫他老公,是真的嗎?」

  龍紀威:「……」

  龍紀威踢開浴室的門,片刻後傳出了玄鱗鬼哭狼嚎的求饒:「老婆我錯了!我錯了!我只是順口說說的而已!哎喲,不要打頭!」

  葉真小同學贏了。

  一切威脅要揍葉真小同學的人,最後都會被揍。

  ……括號,除了龍紀威,括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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