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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聽說皇上昨夜還是讓那個男寵留宿在潛龍殿的龍榻,這怎麼說都於禮不合啊!自古以來後宮妃子侍寢,有誰不是在自己的殿裏等待寵倖,而這個男寵竟敢破了自古以來的往例,公然留宿在潛龍殿之中。要知道,這可不僅僅是寵妃之間爭寵的問題而已,潛龍殿可是平時皇上退朝之後處理國事之處,若是讓一個外來身份不明的男寵,占了這麼一個位置,哪天與他國之間的消息有了外泄,那就不是一個殺字能了。」
一大早的,才退朝沒多久的時間,幾個自認為忠心為國,並且與皇后關係不錯的臣子,就請命來到這皇后的鳳鳴殿中,向皇后陳述一切的利害關係,每張臉上嚴肅又耿直的表情,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這些人除了國家大事之外,沒有其它的私欲。
但皇后不會是那個不知道的人。
她出身官宦世家,自小看著自家長輩明來暗去的嘴臉,早就對這些人心中的打算看得透徹。
今天來她這裏鬧,不過是自個兒不願意犯上殺頭大罪去勸諫皇上,希望她這個作皇后的可以出頭罷了。
「關於這事,本宮也有所聽聞,但本宮認為陛下對於這事自有定奪,如今那男寵進宮尚且不過幾日的時間,一切都處於未知的狀況,若此刻無憑無據地找上門去,到時候犯了陛下龍顏,又有誰可為本宮求情?我看諸位大臣暫且放寬心,等事情到了有徵兆之時,再憂心也不遲。」
「話不是這麼說,凡事必須懂得未雨綢繆,若真等到事情發生了,再管就遲了。」
「既然如此,眾位大臣怎麼不在早朝時向皇上開口呢?求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何作為?」
「皇后娘娘!」
「夠了,今天就到此為止,你們下去吧!」
幾位大人眼對眼、眉對眉,歎了一下氣。
「那麼臣等就此退下,望娘娘多想想臣等的話。」
皇后看著眾人退下,目光從空蕩蕩的大廳轉移到遠處只能瞧見一點點屋簷的潛龍殿。
潛龍殿這地方,並不是不能進去,她在剛成為皇后沒多久的時候,就曾經在皇上的帶領下進去看看,還記得那是個夜晚,唯一一次在潛龍殿裏的夜晚,她和皇上兩人就坐在潛龍殿的亭子裏,看點點月光花在月光下爭豔。
那年,皇上剛從太子成為一國之君,那種自己可以掌握天下的優越感,需要有人陪他一起分享。
眾臣跟兄弟都不是分享這一份喜悅的好對象,在臣子面前暢意就失去了威嚴,在兄弟面前快意,怕會讓那些兄弟認為是在威脅,因為這個位子,是死了多少個皇子與後妃,才有一個可以坐上去?
能和他分享的,是她這個從太子時期就一直陪伴他到今天的皇后。
可……她這個一直陪伴他至今的皇后,竟然也沒有機會能破例在潛龍殿中侍寢。
那些大臣希望她做的事,其實又何嘗不是自己的希望?
那些大臣就是看透了這點,才敢鬥膽來她這裏請願,她看透了他們,他們又何嘗不是看透了自己?
只是希望歸希望,這麼多年來許許多多的希望,有什麼時候真的可以無所顧忌的去做?
皇后貴為一國之母,但只有真正坐在這位子上,才會明瞭她擁有的不過是一個空蕩蕩的位子,得不到皇上的寵愛,坐得這麼高有何用?保住自己的一條命罷了!
勸諫皇上遠離男寵這件事,她會去做,但卻不是對皇上說,也不是在這種時刻。
那個男寵並沒有做出什麼真正禍國殃民的事來,將他留在潛龍殿,是皇上的決定,想定他的罪,不該是這個原因。
皇上啊皇上!
究竟是什麼樣的男子,可以讓您為他破例?
可以讓您連為自己妻子都做不到的事情,都為他而行?
耳邊,突然傳來翠玉敲擊的聲音,在風中叮叮噹當甚是悅耳,只是……聽起來卻是那樣的單調孤寂……
轉眼又瞧見空蕩蕩的大廳。
呵……可不是跟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