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ili 發表於 2012-5-17 14:16
蒼天閉眼
如雲自清所說,百官集體彈劾,他雲御史所有的大小差錯都搬到了朝堂上口誅筆伐,最後一致請 ...
蓮見花開
劉一刀歎了口氣。
日頭炎炎,他偏偏要趕著出鏢。
昨日的事,仍在腦海裡回放。
長安城裡,夾道相送,呼天鳴冤,終究也沒換來一道「刀下留人」的聖旨。
皇帝大概也是明白的,百姓是善忘的,現在狠一點,給一刀痛快的,百姓罵上幾個月,漸漸的,也就忘記了。
生活總是要繼續。
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無關政治。
或許人們在絕望的時候,在無助的時候會想起長安曾有的雲御史,有那麼個時候,雲自清大概也就滿意了,死也瞑目了。
雲自清不是竹,竹有韌性,彎而不折,憑藉著韌性,可以予以對方十倍百倍的反擊。
雲自清不是竹,因為他沒有韌性,他寧折不彎,所以最後,給不缺乏悲劇的長安城再添上令人悲痛的一筆。
雲自清是梅,他享受著凌寒獨自開的不群,在帝國的寒冬給人送去一縷奇香。
可是帝國的朝堂不願為了他一人的開放而化為寒冬,他們不遺餘力費盡心機折下那支梅,零落成泥碾作塵之後,用虛假的溫度昭示春天的到來。
雲自清死了,朝堂上萬木回春,百官同慶,甚至皇帝都鬆了口氣。
劉一刀怪自己太多愁善感,他跟雲自清並不熟悉,雖然他挺敬佩他的為人。他和雲自清唯一的交集,就是雲自清身邊的小書僮沈純。
「老大,過了前面那座橋就離開長安境內了,天氣太熱了,我們要不要休息一下?」
劉一刀一掌拍上那個人腦袋,「休息休息,整天只知道休息!今天沒走個百八十里,老子就不讓你休息!」
那人背負著眾兄弟的期望而來,結果挨了一巴掌,滿腹委屈而去。
劉一刀走到一個少年身邊,劉一刀的手下都認得,那天就是這個少年把劉一刀背回長遠鏢局的,看著年紀輕輕又纖細的少年,竟然有那麼大的力氣,果然是個練家子!
「誒,我們還要走多遠才安全?」
雲寫意坐在大木箱上,頭上戴著斗笠遮陽,聽劉一刀這麼問,他斟酌著答道:「百八十里吧……」
劉一刀瞪道:「那我隨口說說的,百八十里,不用過夜啦!」
雲寫意歎道:「過了出了長安境,也就差不多了。」
劉一刀瞥了他一眼,點點頭,回走到隊伍中間,大喝一聲:「兄弟們,過了橋就可以休息了!」
幾十個人一同歡呼,「老大英明!」
劉一刀受用地瞇起眼睛。
雖然比不上千萬人為雲自清呼喊,但好歹也是幾十個兄弟啊!
出入長安,其實要受諸多盤查,但靠著劉一刀長遠鏢局的硬後台,守城的幾個呵呵哈哈就讓他們過去了。
太平盛世,道上兄弟,有什麼好查的。
出了長安境,就海闊天空,山高水長了。
劉一刀的兄弟們都在茶棚裡乘涼,也沒發現老大和那個少年推著輛車跑遠了。
劉一刀打開箱子,瞪大了眼睛:「你都喝光啦!」
他怒吼的對象喝光了他一壇杜康村旁九泉山下的清泉釀造的特級杜康酒,而且還一臉無辜地躺在另一個人懷裡睡得香甜!
聽到怒吼,沈純皺皺眉,蹭了蹭,翻了個身繼續睡。
劉一刀眼睛在兩人身上一轉,大驚道:「原來你們斷袖啊!」
雲寫意不知從哪裡變出來的折扇敲上劉一刀的後腦勺。
「瞎了你的狗眼!」
雲自清,現在是李琰了,笑了笑,抱著沈純跳出木箱。
「多謝劉大俠出手相助!」
「雲……李公子,今後有什麼打算?」劉一刀一雙眼睛仍在兩人身上打轉,一臉狐疑。
「沈純說過,天下間能去的地方多了。我想,先陪她回蓮見山見見師傅,然後四海為家吧。」李琰對那個「三無老人」倒是很有興趣,學點武術醫術,將來他也可以和沈純一同行走江湖。
雲寫意牽來兩匹馬,「公子,以後我就不能跟在你身邊了。」
李琰會意地點點頭,「你也有自己的江湖。莫叔他們,你都安排好了吧。」
「放心吧,皇上沒有為難雲府的人。」
沈純皺了皺鼻子,總算是醒了過來,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還在李琰懷裡,一張小臉很有層次感地一點點紅了。
「啊,皇上是個好人啊。」沈純從李琰懷裡跳出,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只是找著話題掩飾尷尬。
「看來,我也沒全押對。」李琰說了這麼一句,除了雲寫意,沒人聽得懂。
「陛下終究還是沒有下手殺你,可是他又不能不殺你,他身邊有一百張嘴巴喊著殺。這樣的結局,應該是最好的了。你自由了,他耳朵也清靜了。」雲寫意說。
沈純指了指自己,「我呢我呢!是我出的主意呢,還有那人皮面具也是我給的!」
「是是是,多虧你了!」李琰微笑著拍拍她的腦袋。
偷天換日,其實一直是皇家的不傳之謎,他李琰總算有幸經歷了一回。
聖旨說殺,雲自清已死。可是若非皇帝私下授意,袁傑高又怎麼敢臨陣換人。
只能對那個在最後一刻為他挨上一刀的死囚說聲謝謝,還有抱歉了。
沈純翻身上馬,然後是李琰。
劉一刀發現不對了,看向雲寫意。
「你呢?不跟著走?」
雲寫意瞥了他一眼,「我有我自己的江湖,跟著他們兩口子做什麼?」
看了看遠去的兩騎,「斷袖」二字在心頭一轉,劉一刀轉身追上雲寫意。
「你的江湖?你的江湖在哪裡?」
雲寫意望了望天,「我怎麼知道,找找唄,找不到前,先在你的鏢局裡混口飯吃吧。」
沈純問李琰。
「我們要去哪裡?」
李琰說:「先去蓮見山,見見你師傅,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高人,能做出那麼準確的預言。」
沈純笑道:「我師傅當然是個高人,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閉著眼睛都能測到前塵後世、生死姻緣。對了,你剛剛說……什麼預言?」
李琰看了她一眼,含笑道:「兩個預言。第一個,是我會遇到劫難,第二個,是我會娶你為妻。」
臉皮很薄的沈純又開始變色了,手指顫抖地指著李琰:「你你你,你怎麼知道!」
李琰臉不紅心不跳含笑道:「某人喝醉酒的時候自己說出來的。」
沈純自我反省,哪一次喝醉酒說出來的?
未果。
偷眼打量李琰,沈純忐忑問道,「那,准不准?」
「我回答過了。」
沈純低頭再想,還是未果。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李琰輕聲道,「杜康酒果然清冽透明,柔潤芳香,干綿香醇,回味悠長……」
說到杜康酒,沈純連連點頭,「我說吧,酒是好東西,九泉山的杜康酒可是極品中的極品!」
李琰微笑道:「其實蓮見山的杜康酒也不錯。」
沈純瞪大了眼睛,「蓮見山也有水可以釀杜康酒嗎?我怎麼不知道?」
李琰笑著答道:「以後我教你。」
說罷策馬揚鞭,疾奔而去。
沈純跟在後面大喊:「現在教我嘛,現在教也一樣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