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詛咒
緩緩走在東宮前的御花園裡,白芯蕊彷彿聽到陣陣嘶裂的慘叫聲,她接到老爹的書信,知道他現在正在城南以東和裔軍搏鬥,即使皇帝給他撥了十萬軍隊,似乎根本沒用,因為,裔軍實在是太強大。
御花園裡,一堆堆身著綵裳的宮女捧著東西正四處匆忙走動,在白芯蕊看來,她們這似乎有些像逃竄,整個皇宮人心惶惶,而皇上,恐怕此刻是最惶恐的。
走到闌泫蒼消失的那處竹林前,白芯蕊悵然的抬首,舉目望去,此地極為冷清,秋葉簌簌飄落,小鳥嘰喳鳴叫,將整個竹園顯得神秘而空曠,澄澈且蕭瑟。
突然,白芯蕊看到那竹園的大門微微虛掩著,難道裡面有人?
想到這裡,她迅速上前,快步朝微微打開的大門走去,一進去,那高大威猛、氣勢磅礡的身軀便讓她一怔,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闌帝闌千瀚,沒想到他會到這裡來。
闌帝似乎也第一時間看到了白芯蕊,在看到白芯蕊時,他也一臉怔愕,兩人四目相接,白芯蕊慢慢推開房門,看了看這竹屋的陳設。
幾日沒來,這竹屋還像當初一樣,那株碎在地上的芯蕊花,早被她搬到窗台前,小白花在窗台上迎風擺舞,傳出陣陣沁香。
闌帝也看到了那株芯蕊花,在看到白芯蕊時,眼裡似乎多了股驚艷,緊急著,他著急的上前,雙手迅速搭到白芯蕊肩上,好像見到救星似的,大聲道:「太子妃,你來了!」
白芯蕊抬眸,漠然看向闌帝,沉眸道:「皇上來這裡,是思念泫蒼和惠妃嗎?」
闌帝一聽,眼裡迸出星星點點的淚光,他努力屏住呼吸,深吸口氣,「直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惠兒會這樣對我,我到底哪裡對不起她,她會做出這樣的事。」
白芯蕊看著一直蒙在鼓裡的闌帝,心裡微微一怔,如果換成她,自己日夜相處,深愛的愛人竟然處於積慮的算計自己,恐怕會崩潰的,何況很難信任人的闌帝。他能夠選擇信任惠妃,說明他已經很愛她了。
白芯蕊看向長吁短歎的闌帝,抬眸,鎮定的道:「皇上,雖然我們交結不深,但有件事我想提醒你,你將大難臨頭,如果你不想死的話,趁早帶著你的親信離開。我猜,不到三日,裔玄霆就會殺進皇宮,到時候,你會見到你這輩子都不想見的場面。」
闌帝一怔,當即驚恐的看向白芯蕊,「什麼場面?」
白芯蕊自然不會說是什麼場面,她不知道到時候闌帝看到被自己親手培養的兒子推下帝位的場景,他會更崩潰。
惠妃叛國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打擊,如果讓他再看到自己的兒子前來滅國,他估計死都不會瞑目。
所以,她勸他盡快離開,以裔國的軍力人力,加上惠妃各種各樣的計策,闌帝根本不是她們的對手,能夠留著一命,對闌帝來說,是目前最好的結局。
闌帝心神已經微微一慟,驚訝的看向白芯蕊,恍然大悟的道:「果真是得芯蕊者得天下,可是,為什麼朕會是這種結局?朕相信皇宮固若金湯,他們遲早會被打回去。」
白芯蕊不想嘲笑闌帝的異想天開,自古以來,哪個帝王不是這樣的,他們認為自己是天下的主宰,認為自己是最厲害的,不會經歷生老病死,認為他們是最無敵的,可惜,戰事一來,事實就不是那麼的美妙了。
「皇上,如果你現在帶人離開,說不定將來有重振江山的機會,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時的失敗不算什麼。如果你硬留在這裡,我怕你的江山會真的消亡殆盡!」白芯蕊已經是將自己的肺腑之言說了出來,她是看在闌帝比較正直的份上,才和他說這些的。
而且,他是闌泫蒼的父親,她不想將來闌泫蒼後悔,她不想他犯上弒父篡位的罪行,她怕他知道真相後自己原諒不了自己。
闌帝聽完,抬眸哈哈大笑一聲,淒楚的道:「妻離子散,國破家亡,朕還留著這條命做什麼?所謂的得芯蕊者得天下,是指惠兒,這個天下,最終會是她的,朕知道,知道啊……」
闌帝兩鬢有些斑白,發間有幾縷銀絲竄出,眼簾略有些深陷,才幾日不到,他臉色就變得如此蒼白,樣子也蒼老頹廢許多,這哪是以前那個英俊的帝王,眼前的男人,只是一個失掉一切的敗者。
白芯蕊見闌帝這個樣子,難道,他猜到了些什麼?
闌帝緩緩搖頭,歎口氣道:「自你嫁進王府的那天起,朕就有種不好的預感,預感朕這天下不穩,如今,這預感竟然成真!」
說到這裡,闌千瀚眼裡迸出點點火光,他一臉的憤怒,看得白芯蕊有些疑惑,怎麼剛才還是一臉傷感的樣子,轉眼就變得憤怒異常了。
「太子妃,你……能不能幫幫朕?」闌干瀚抬頭,篤定的看向白芯蕊,繼而道:「你不要怪朕心狠,朕也是沒辦法,如果泫蒼還在乎你,一定會和朕談條件!」
白芯蕊算是懂了,闌千瀚想鉗制她,然後好和惠妃她們談各件,他說闌泫蒼也參與其中,看來,他還是不太瞭解他這個兒子,闌泫蒼是冷漠,但他絕不會和惠妃一起背叛闌國,他也是身不由己。
面前的闌千瀚這麼可恰,白芯蕊微微垂下眉頭,如果換成是她,被至親的人這麼背叛,估計會逮一個就殺一個,所以闌千瀚的憤怒她能理解。
而且,她真的想試試,自己在闌泫蒼心中究竟有沒有地位,他會不會來看看她。
想到這裡,白芯蕊冷然看向闌帝,沉聲道:「我可以配合你,但你必須確保我父親及白府眾人的安全。」
闌千瀚看向白芯蕊,沒想到這個時候她關心的竟是白流清的安危,便大聲道:「白流清啊白流清,你前世積了什麼德,竟能得到她的庇佑。」
說到這裡,他又看向白芯蕊,「朕覺得疑惑,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保護你那幾個曾經視你如草芥的姐妹?」
白芯蕊眨了眨眼,冷然道:「我可不想保護她們,我只是怕她們萬一有個閃失,我爹會傷心,我的目的是不讓我爹傷心!」
聽完白芯蕊的話,闌千瀚差點涼透了心,他的眾多兒女中,竟然沒一個關心他的安危,如果讓闌雪鶯等被人劫持和利用,以得換他的安全,她們絕不會同意。
自古以來,帝王家都是無情的,哪能和尋常百姓家相比。
兩天後
這天一大早,整個皇宮便響起濃烈的號角聲,皇宮裡戰士們鑼鼓齊鳴,一片吵鬧。
皇宮正殿裡,闌千瀚領著白芯蕊,在一干大臣、妃嬪的行禮下步入大殿,站在龍椅邊上的長孫皇后和闌雪鶯一看到站在闌帝身後的白芯蕊,兩人忌妒得眼睛都綠了。
闌雪鶯看到白芯蕊,忙大步踏上前,對著她就吼道:「賤人,你來這裡做什麼?這是不是你能來的,你這個罪婦!」
長孫皇后也冷挑眉梢,朝白芯蕊沉聲道:「本宮已經叫二十四侍衛守護你,你來這裡幹什麼?」
與其說是守護,不如說是監視。
闌千瀚一聽闌雪鶯的話,臉色當即沉了下來,朝她厲喝道:「誰叫你進殿來的,給朕滾出去!」
「父皇,憑什麼她可以進來,我卻要被攆出去?父皇是不是因為那句得芯蕊者得天下,才把她帶來的?父皇你不要迷信了,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個禍水,自從她進了宮,宮裡就不得安生,現在裔帝打進來,也都是因為這個女人不祥,咱們應該把她處死才對!」闌雪鶯不服氣的抬眸,與闌千瀚對著來。
白芯蕊轉了轉眼珠,暫時沒發話,而邊上的闌千瀚,早氣得七竅生煙,對著闌雪鶯怒目而視道:「惠妃叛國一事與太子妃無關,如果真有關係,太子妃早就離開皇宮了。而且,你們沒有證據,憑什麼說她背叛闌國?誰再胡言亂語,朕要了他的腦袋!」
闌雪鶯不敢相信,一向寵她的父皇竟然為了個外人這麼訓斥她,難受得咬緊下唇,眼裡嘩地迸出一串淚珠,大剌剌的道:「父皇,我不知道你看上這小賤人什麼了,她根本就是個災星,是個禍根。她是我們闌國的敵人,她聯合惠妃害了闌國,你怎麼還把她留在身邊?父皇,兒臣的忠言你不聽,偏要被這妖女迷惑,你怎配為人父親,怎配做闌國的皇帝?」
一連兩個追問,問得闌千瀚身子一顫,見闌千瀚似乎有些撐不住,白芯蕊忙上前扶住她,現在的闌千瀚不能再受刺激,他本來就被打擊到體無完膚,他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夠堅強的了,闌雪鶯怎麼忍心這樣訓斥他?
想到這裡,白芯蕊當即抬眸,朝闌雪鶯冷聲道:「公主竟對皇上這麼無禮,這也是做女兒家該有的樣子?我是不是叛賊皇上自會論斷,還勞不到你來費心!」
「呵,真面目露出來了吧?我才說你一兩句,你馬上就給我扣了頂不孝的帽子,白芯蕊,你可真是聰明!本公主佩服,實在佩服。大家都看見了吧,這女人如此狂妄,根本不把闌國看在眼裡,這樣的女人,你們說是殺還是不殺?」闌雪鶯舉起手,義憤填膺的瞪向在場眾大臣和妃嬪,她今天一定要和白芯蕊爭個魚死網破,惠妃這麼強有力的證據在都扳不倒白芯蕊的話,她就再也沒機會報仇了。
大臣們聽闌雪鶯的聲音,全都一臉迷惑甚至帶有鄙夷的看向白芯蕊,在他們心中,此時的白芯蕊根本就是惠妃的耳目,誰都不會信她。
可是,現在皇上偏袒她,以致於讓她更囂張。
長孫皇后揮了揮袖,冷然踱到闌千瀚面前,一字一頓,苦口婆心的道:「皇上,現在敵軍都快殺進皇宮了,你還有心思管這女人?我們應該想想如何對付敵軍,如何保衛我們的國家,而不是把這女人帶來影響朝綱朝紀!
「是啊,父皇,白芯蕊是太子妃,太子逃走一事肯定與她有關,我們不能就這麼放過她,更不能放她進議事大殿,謹防她把咱們的機密告訴惠妃。」闌雪鶯像打了雞血似的,鼻子紅紅的看向闌千瀚,看那樣子快哭快哭的。
闌千瀚才不理會闌雪鶯,當即沉聲道:「閉嘴,再敢胡言亂諂……」
「我說胡言亂語了,父皇,難道你要為一個外人懲罰女兒?」闌雪鶯不敢相信的搖了搖頭,把闌千瀚沒說完的話接了過來,她胸膛劇烈起伏,看上去十分緊張。
「夠了!來人,把三公主帶下去。」闌千瀚始終狠不下心處置闌雪鶯,他閉上眼睛,朝身後的侍衛吩咐道。
闌雪鶯一見自己要被帶下去,立即憤怒的從地上爬起來,一個箭步衝到白芯蕊面前,一邊抹袖子一邊哭喊道:「你這個災星,都是你害的,你現在滿意了!我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詛咒你死在裔軍的劍下,詛咒你被裔軍踐踏,詛咒你短命,你個賤人,我詛咒你被那些男人折磨至死!」
闌雪鶯憤怒的詛咒完,咬了咬唇,迸著眼淚衝出大殿。
可她的話卻久久在殿內迴響,所有聽到她話的人,不得不搖了搖頭,這詛咒也太狠了點。
闌千瀚更是氣得不打一處來,如果白芯蕊有事,那不代表他有事?現在白芯蕊可是唯一能保護他的人。
白芯蕊則犀利的瞇起眼珠,就這幾句詛咒就能嚇著她,闌雪鶯未免太天真了。
不過,這個女人心腸如此狠毒,她得小心提防著她才是,現在的闌雪鶯就像是飄在水裡的蜉蝣,什麼都抓不到,如果能抓到東西,她一定會咬著不放。
白芯蕊一抬頭,就看到對面冷然睨過來的長孫皇后,長孫皇后看她的眼神像針似的,那眼裡溢滿憤怒和恨意,見長孫皇后這樣,白芯蕊也不怕的抬起眸,朝長孫皇后冷地回射過去。
別以為恨她就能嚇住她,長孫皇后見白芯蕊恨過來,自己也反瞪回去,額頭高高抬起,眼裡全是濃濃的威嚴和氣勢,凌厲且冰冷。
白芯蕊也不怕她,兩人就這麼狠瞪著,看得一干大臣愣也不是,動也不是。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闌雪鶯一邊跑,一邊朝大殿外走去,她眼睛腫成了核桃,她就不信自己扳不倒白芯蕊,可現在連父皇都護著她,她要怎麼才能扳倒她?
白芯蕊這個賤人,她一定不會讓她好過,一定不會!
從她出生起就沒人敢得罪她,可自從遇到白芯蕊,她這輩子就倒霉透了,不是被她打,就是被她羞辱,在大殿上被她當眾搶風頭,連七哥都向著她。
她不明白這個女人有什麼好的,為什麼個個都護著她?
剛才在大殿之上,父皇竟然為了她喝斥自己,她不敢想像,自己要是在大殿裡多停留一刻,會不會被父皇當場殺掉!
她恨白芯蕊,恨這個奪了她恩寵,奪了她風頭的賤女人,她從來沒有這麼恨一個人,白芯蕊是第一個,如果現在有誰要去殺她,她一定第一個為那人引路。
正在這時,外邊突然傳來一陣熙熙攘攘的腳步聲,緊急著,一名大將策馬奔來,一邊奔一邊大叫:「不好了,裔軍殺進皇宮了,不好了!」
「啊?」闌雪鶯差點嚇得雙腿軟了起來,等她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現在正站在皇城主幹道上,離正宮很遠,離皇宮門口卻十分的近。
在闌雪鶯還沒反應過來之際,那皇城門口便衝來一群黑壓壓的人馬,這群人馬身上均籠罩著濃濃的肅殺之氣,嚇得闌雪鶯小臉當即煞白起來。
裔軍,來了!
裔軍竟然來了,看到那隊人馬,闌雪鶯眼裡閃過一抹狠意,她迅速找到根大柱,從柱子後邊閃過去,藏在了一窩草叢中,靜等著那隊人馬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