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主次方向
“如果大家對此有什麼疑慮,我可以說明一下。”
就在全場寂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懷疑方傑動機的時候,另一旁的銀行工作人員忍不住站出來道:“大家可能還不太清楚彩票大獎的領取方式,一般而言,如果中了頭獎或獎金數額較大,比如像方先生這種情況,彩票中心以及掛鉤的銀行會事先準備好一張新的銀行卡,領獎者前來領獎時,銀行會直接將獎金劃撥到該銀行卡上。”
銀行工作人員是一名年輕的女性,英氣逼人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隻是語氣顯得有些不忿:“先前按照方先生的要求,經過他本人同意,並經過我們三方最終確認形成書麵協議,規定這筆獎金的90轉入我們銀行方麵為方先生另外建立的一個特殊基金帳戶,以用作專項慈善基金。也就是說,剛才江主任所宣布的內容已經成為既定事實,請大家不要懷疑方先生的善舉和動機!”
有了銀行人員的出麵作證,在場大多數人已經是不得不相信方傑是真的打算把錢拿出來作慈善且沒有其他不良動機,不過還是有個別記者忍不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般地發問道:“那個……既然已經成立了專項慈善基金帳戶,那麼請問方先生還擁有這筆錢的使用權嗎?如果有的話,那誰來監督這筆錢的未來流向呢?”
這個問題頓時惹得在場不少人一陣反感,怎麼說這錢本來就是人家的,人家都把大部分錢拿出來存入慈善基金帳戶了,而且還公開表態了,又怎麼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臉?而且就算人家到時候後悔了想取點錢出來自己用,那也無可厚非,至少人家有了實際的行動和態度,這會兒應該鼓勵讚揚才對,像這般再去吹毛求疵般地質問其資金流向……也太過分了!
“記者同誌,您不覺得您太陰謀論了嗎?”
不等方傑搭腔,那名銀行職員便義憤填膺般地怒斥了對方一句,正要繼續說些什麼,卻被一旁的方傑給揮手攔住了。
“錢本來就是我的,我為什麼不能擁有這筆錢的使用權呢?”
方傑一臉坦然地笑了笑後,目光和煦地盯著那名發問的記者道:“我覺得吧,你顛倒了主要和次要方向,這也就罷了,你抓住一個次要方向後,又搞錯了這個方向的主要和次要方麵。不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提出這個問題可能是今世社會意識形態造成的,所以我並不怪你。”
那名記者此刻早已是一臉的愧色,他當然知道自己提出的問題有點過分,但幹記者這一行的,說難聽點就是要刁鑽犀利,說好聽點就是要有敏銳的新聞嗅覺,之前一直惜字如金的方傑這一大段話卻又吊起了他的胃口,不禁鼓足勇氣道:“既然方先生不介意我的唐突和冒昧,那麼您能稍稍向大家解釋一下嗎?”
方傑掃了眾人一眼,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明顯也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念頭,不由得搖頭一笑,道:“那我就說兩句吧……其實,我的動機並不重要,討論這個也實在沒意義,所謂‘人之初,性本善’,我就是想力所能及地做點善事,這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一聽這話,全場眾人紛紛露出了深思之色。
的確,討論做慈善的動機,本身就是很不可理喻的事,做壞事那是要人人喊打的,那沒問題,可做好事,居然被人懷疑居心叵測,那這又是什麼心理?或許唯一的解釋就是——現在做好事的人太少,而且很多惡人打著做好事的幌子炒作自己,以至於一旦有人作出超出人們道德平均心理線的好事時,就會覺得是炒作是不可信的。
就在眾人深思且還沒得出個結論來的時候,隻聽方傑又道:“其實這不是我現在想要說的。我真正想說的還是剛才我提到的——主要方向和次要方向,主要方麵和次要方麵。就獎金使用流向而言,我認為主要方向不應該在我這,這錢是我中獎得來的,按照國家法律法規,這錢就是我的,所以無論我怎麼去使用這筆錢,都是我的正常權利,你們媒體沒有權利,也沒有必要關注我怎麼用這筆錢。”
便在這時,那名記者不禁反駁道:“如果您隻是將這筆錢留作己用,那我們媒體當然不會對此產生關注,因為您的這次善舉,有可能會引發較大的社會效應和積極正麵的影響,所以我才會有這樣的疑問,這也是社會賦予我們記者的基本權利和職責……好吧,那我換個問題——您所指的主要方向應該在哪呢?或者說,您覺得我們媒體應該往哪個方向關注呢?”
方傑聳了聳肩道:“很簡單,我認為你們更應該去關注本應該屬於我的,但卻被強行扣除的那20總計一百一十四萬個人所得稅的去向。”
聽了這話,全場眾人不禁啼笑皆非,但細細一想,似乎又覺得方傑這話貌似也有點道理,隻聽方傑又進一步道:“你們想一想,這一百來萬本來是我的,卻被國家強行扣去了,據說國家會拿著我的這些納稅去幫助更多的百姓。盡管我非常支持國家的這種做法,但不管怎麼說,這些錢所有權其實還是我的,隻是使用權給了國家,那麼無論是作為我個人,還是作為應該被回饋的社會,都應該有權利也有義務去監督這些錢的流向問題,對吧?”
經方傑這麼一說,在場所有人終於明白了他話更深層次的含義,而方傑則繼續道:“至於那稅後的四百多萬,本來就是我個人的財產,你們媒體關注我私有財產的使用動向,這就是我說的次要關注方向。你們應該去關注那一百多萬公共資金的流向和使用情況,那才是主要方向,對吧?”
兩個“對吧”頓時問得在場記者啞口無言,大家都覺得方傑提出的這個理念和思考方式很奇特,但又不得不承認人家這話也沒錯,從法理上講,納稅人的私有財產外人本來就無權幹涉,但納稅人上交的稅款,公民都是有權過問的,特別是媒體記者,更應該去關注這個方麵的資金動向,這是一種社會責任,而在納稅人私有財產上指手畫腳那就是毫無道理的。
其實方傑能提出這個在常人眼很奇特的理念,主要是因為他是個“外來戶”,壓根就沒有納稅的覺悟,以至於他先前領獎得知五百多萬被扣掉了一百多萬的時候,差點因心理不平衡跟彩票中心的負責任鬧起來了。
在他看來,自己中獎了那是自己的勞動所得,盡管這個“勞動”其實也沒費多大的精力,但畢竟是靠自己的本事賺的,又憑什麼還得分給朝廷一杯羹?
而且一分就是五分之一的數額,這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你們簡直就是在搶劫!
搶劫也就罷了,方傑最擔心的就是遭天譴的問題,他本來還想留個10挪為己用,可如今至少有20被朝廷“搶”去了,至於具體是怎麼用的,又用在什麼地方了,他根本沒法控製,也根本不可能知道每一分錢的流向,而這就是個不可控的巨大風險了,萬一被貪官汙吏截留了,那他可就要倒大黴了!
好在彩票中心的主任,也就是那個江景元最後出麵給方傑解釋了半天,說這20的個人所得稅是國家的稅收政策,必須得上繳國庫,至於最後會用在哪,一般都是國家統一安排調度搞國家建設,要說會不會被貪墨,有那個可能,但相對國家龐大的資金來說,這些錢分散開來後,大部分還是能用在正途的。
方傑是聽了這番解釋,又在心中盤算了一陣子之後,才終於捏著鼻子心不甘情不願地把獎領了,所以這會兒,表麵上看他還沒什麼,其實心中一直都很膩歪,也就趁機把這個問題拋了出來,看是否能發人深省。
這本來不是他計劃之內的安排,但此刻他已經是箭在玄上不得不發,如果能通過媒體引發一下有關這方麵的社會討論,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所以談完主要方向的問題後,他便語不驚人死不休般地又道:“既然主要關注方向應該是那筆稅款,那麼,其主要方麵就應該關注這筆稅款該如何監督,如何監管,如何使用,如何公開透明,如何落到實處,所以剛才這位記者朋友的問題,應該去問國家,而不應該問我,對吧?”
第三個“對吧”說完,方傑沉默了,全場也跟著一片沉默了——監督國家怎麼用這筆錢?那不是笑話麼?誰來監督?誰又能監督?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一種無奈,誰也不敢打這個包票,但誰也無法說方傑這話不對。
“請問那天晚上,您是如何找到事發現場的?據小道消息稱,您是用過一種奇怪的玄學手段找到事發地的,真是這樣的嗎?”
全場隻寂靜了一小會,便有記者轉移話題打破了沉默的氣氛,顯然是不想在獎金這個問題上再做什麼文章了,而方傑則一臉嚴肅地回應道:“的確是用了一點點手段找到那的,但不是什麼奇怪的玄學,而是易術一種被稱作六爻的占卜手段。這門學問,是老祖宗流傳下來的一門技藝,從數千年前流傳至今,隻是今世大多數人不太了解誤以為很神秘罷了。”
這話頓時又在人群中掀起了一陣波瀾,腦袋反應快的記者又連忙問道:“那您這次中大獎,也是用那種手段預測出來的嗎?”
方傑嘿嘿一笑:“無可奉告。”
……